“小主思虑周全,是奴婢愚钝了。”宝鹃蹲身行礼。
“好了,你也只是关心我罢了。”许念伸手扶了一把宝鹃,“去吧库房的那对赤金实心手镯拿来,就是刻着长命百岁的那对,我们去给沈贵人道喜。”
送这个,既可以给孩子压床,也不易被人陷害,简单的实心金手镯,想动手脚都难。
沈眉庄住在上下天光,离甄嬛的杏花春馆不远,许念到的时候,甄嬛也在。
“陵容来了,快坐。”甄嬛招呼许念就坐。
“恭喜眉姐姐,是妹妹来迟了。”许念笑着朝沈眉庄道喜。
“谢谢安妹妹关心,不碍的,我也是刚发现的。”沈眉庄脸上带笑,左手轻抚着小腹,整个人都洋溢在幸福中,一脸满足。
三人闲谈间,采月进来禀报:“小主,太医院刘畚来给您请脉了。”
“快请他进来。”从沈眉庄的态度上看,她对这个刘畚非常信重。
“小主一切都好,下官告退。”刘畚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许念还想提醒沈眉庄注意一下这一胎,“眉姐姐,这个太医看上去很是面生啊?”
甄嬛笑着接话道:“他可是眉姐姐的同乡,刚从济州调来的,你未见过也正常。”
沈眉庄笑着朝许念点点头,算是应和甄嬛的话。
“这刘畚眉姐姐刚接触,何不请温太医也来看看,也好更加安心。”许念适时的提醒了一下沈眉庄,不要太过相信刘畚。
沈眉庄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淡了不少,她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用丝帕轻轻沾了下唇边的水渍,“陵容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妹妹关心。”大概在沈眉庄心里,刘畚比许念更加可信。
甄嬛笑着解释道:“温太医去敦亲王家出诊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许念也只是好意提醒一下,人家不领情,她也没办法。也是,这个大家都十分开心的时候,你有那么一丝丝的质疑,一点不同的声音,都会被看成是有异念,许念又坐了会儿,便和宝鹃离开了。
“姐姐也是,陵容也只是关心你,你刚才干嘛突然给她甩脸子。”许念走后,甄嬛和沈眉庄两姐妹低声私语。
沈眉庄轻抚着小腹,“我与她本就不甚亲近,也没有多少交情,说到底,我信不过她。皇上来圆明园避暑,那么多常在一个没带,却还记得带上她,定是对她有几分欢喜。后宫争宠,嬛儿,我能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她。”
许念和宝鹃慢慢的朝武陵春色走去,一路风景如画,主仆二人逛得很是开心。
第224章 甄嬛传
“浣碧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我这身衣服和陵容小主是一样的,这是苏州进贡的浮光锦。”
“小主还是最疼姐姐了。”说话的小宫女佩儿一路恭维着浣碧。
“你说,这衣服是我穿了好看,还是陵容小主穿了好看?”这是浣碧的声音,走在花园里,说话这样口无遮拦,还不知收敛声音,许念隔得远远的就听到了。
“原是差不多的,不过姐姐的这对耳环更出众,是小主刚给的吧?”佩儿迟疑了一瞬,又变着花儿的夸浣碧,熟悉许念的人都知道,除非是必要场合,她是不喜欢戴耳环的。
浣碧越说越来劲,笑的一脸得意,语气不屑的说道:“她原就是穷门小户出身,再好的料子用在她身上也是白费。”
“小主?”宝鹃气的脸都红了。
许念倒是很冷静,看来,甄嬛真是养大了浣碧的心,“呵,浣碧姑娘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非议主子,杖责二十,宫规如此。需要我派人送浣碧姑娘去慎邢司吗?”
浣碧和佩儿吓得跪伏在地,浣碧的双手紧握成拳,嘴上却一直在向许念求饶,“求安小主宽恕,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失言,并无冒犯知心。还请安常在看在我家莞贵人的面子上,宽恕奴婢这一回吧?”
“求安小主饶命。”佩儿跪在浣碧旁边,不停的额头,光滑的青石板上,传来她梆梆的磕头声,不一会儿,额头就青了。
许念被浣碧的话逗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敢用甄嬛的位份压她,“既然知错了,我也只好小惩大诫。”
听到许念说到这里,浣碧的唇角上扬,可是许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色煞白,许念的声音凉凉,“那你就在这里跪两个时辰着吧。”
时至中午,太阳正是毒辣,这一片还没有树荫,浣碧此时心里恨死了许念,却依然没为自己的出言不逊而忏悔。
“你不必磕了,去回禀莞贵人,将此事如实相告即可,去吧。”许念看着佩儿吩咐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再也未看浣碧一眼。
“奴婢遵命。”佩儿领命,看了眼跪在大太阳底下,一脸倔强的浣碧,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甄嬛还在沈眉庄那里。
“啪!”甄嬛还未表态,沈眉庄却气的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姐姐莫要动气,你还怀有身孕呢。”甄嬛抓起沈眉庄的手,凑到自己嘴边轻轻吹了两口,“干嘛这样生气,手都拍红了。”
“安陵容明知浣碧是你从家里带来的丫鬟,情同姐妹,她还敢罚跪浣碧,这是根本就没将你放在眼里。”沈眉庄气愤的说道。
“陵容不是那样的人,佩儿不是说了吗?是浣碧说她穷门小户出身,她才罚她的,她身边跟着奴婢,若她什么都不说,还有什么主子威严,以后还如何管教奴才?”甄嬛没说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浣碧给许念摆脸子了,一个奴才,屡屡犯上,许念没将她送去慎邢司就算好的了。
“嬛儿,你到底向着谁?”沈眉庄没好气的瞪了眼甄嬛。
“当然是向着姐姐了,姐姐别生气了,日后,我们和陵容远着些便是了。”甄嬛轻抚着沈眉庄的背,帮她顺气。
“她入宫前,你可没少帮她,真是万个恩负义之徒,一朝得势便猖狂。”沈眉庄依然气咻咻的,似乎知道有孕后,她的脾气就见长了,“再说了,浣碧也没说错,她确实是小门小户出身的。”
甄嬛也顺着沈眉庄的意思没再说话。
安陵容确实是出身不高,可是也不是个奴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她,来捧高自己的。更何况,是直接说到了人家面前。
晚上,许念早早的打发了屋里人,她趴在卧室的窗边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月光皎皎,照的大地像是裹上了一层薄纱,听着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的两声虫鸣。许念突然来了兴致。
她换上一件粉白的纱衣纱裤,同色的飘带绾在臂弯间,月白的裹胸上绣着一朵粉白的并蒂莲花,脚上系着一串小铃铛,一头如墨的长发瀑布般的散在背后,只有一支珍珠钗固定着发顶的头发。
许念拿出一把琵琶,对着月亮盈盈一拜,“你如此皎洁,我一舞相应。”
自弹自舞,一曲《敦煌曲》配合着许念美妙的敦煌飞天舞,真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玄凌在沈眉庄那里听说了许念惩罚甄嬛贴身丫鬟一事,他起初很是生气,生气自己竟然看错了人,他一直以为许念是温和切安宁的,是不谙世事的,可是现在她这样的手段,总让他觉得陌生,所以从沈眉庄那里出来,他便气冲冲的来找许念了。
却不料,看到了这样一副让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女子在月下轻舞,配合着悦耳的琵琶声,和细碎的铃铛声,不断的变换动作,只见她身姿纤细,腰肢柔软,体态轻盈,一举一动,每一次的跳跃都能将身体舒展成极美的姿态,好似天宫中的仙娥,这么动人心魄的月下一舞,成功的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如此精彩的一舞,景美,曲美,人更美,幸好朕没有错过。”玄凌突然出声,他的声音温润,在这样的夜晚听来更加撩动人心。
“你来是要为莞贵人打抱不平吗?”许念并未向他见礼,静静的站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湛然的望向他。
玄凌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心软了,“都是朕不好,朕不该偏听偏信。”
许念听到他的话,本来坚强的一颗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粲然一笑之下,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从脸颊上滑落。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若是真和她吵了,她反而不会流泪,还会给自己武装上厚厚的铠甲;可是一句轻轻的道歉,却能勾动她心底的委屈,让她瞬间丢盔弃甲。
玄凌大步的走到她面前,轻轻的帮她拭泪,然后将许念轻轻的搂入怀中,他明白她的委屈,“乖!”
许念将头埋在玄凌胸口,无声的哭泣,眼泪很快濡湿了他的衣襟,他却觉得被泪水沾到的心口处,有股难言的涩意,闷闷的,让他喘不上气,很不舒服。
他将怀里的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真是的,就连使小性,都比别的女子更惹人怜惜。
过了片刻,许念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双颊绯红的不敢看玄凌,玄凌的衣服胸口已经被她的眼泪濡湿了一大片,真的很明显。许念轻轻的推了推他,“皇上先去换身衣服吧?我去洗洗脸。”说完不等玄凌答话,就快速跑开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现在知道害羞了,晚了。”玄凌看着许念这幅娇羞的小女儿态,真是哭笑不得。
真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许念就去净了个面,很快就回来了,只是眼眶微红,眼尾还有些红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像只小奶猫。
让宝鹃去取了一小壶千日春和几碟小菜,玄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念正在那里忙碌,琵琶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是气消了,又来讨好朕?”玄凌笑着调侃道。
许念乖觉的给他斟了杯酒,“皇上喝酒。”
玄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眉眼含笑的问道,“容儿可有字?”
许念轻轻摇头,“没有。”
“那朕给你取一字,就唤作宁馨,你的性子一向平和,又身有幽香,这个名字最是合适不过,以后朕便唤你馨儿,可好?”玄凌笑看着许念。
许念重重的点点头,笑的一脸开心,“好啊!”
女子的字一般都是丈夫取,所以有待字闺中之说,也有出嫁前,家中长辈取的,只是极少数。
许念抱起旁边的琵琶,声音轻快的说道:“皇上可要听一曲?”
“好啊,馨儿的舞跳的极好,不知琵琶弹得如何?”
许念听到他叫馨儿两个字,耳尖都红了,许念轻轻的拨了下琴弦,弹了一曲《琵琶语》。
琵琶独奏此曲,给人一种婉转多情,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依恋。只听她的曲子,就能感受她的情谊。
一曲终了,玄凌一把抱起许念朝卧室走去。
摇曳的床幔里,铃铛声响了半宿。
第二天,皇上便晋封许念为昭贵人。
昭有光明美好的意思,《诗经.大雅》有言,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是个寓意极好的字。
沈眉庄在皇上那里给许念上眼药,结果没药到许念,还让她升了位份,成了昭贵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了。
万方安和中,皇后正在练字,剪秋在旁边伺墨,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不到一年时间,一个从答应升成昭贵人,一个椒房独宠五日后,晋为莞贵人,这是不是升的太快了?也不合宫规啊。”
皇后顺手拿起自己写的字看,“宫规是老祖宗规定的,祖宗就是天子,天子就是皇上。”皇后摇摇头,没再说话,可是她的心里又何尝不焦急呢?一个许念滑不留手,一个甄嬛久不上钩。
不过,皇后目前最大的劲敌是华妃,华妃意在后位,她又奈何不了,真真是如鲠在喉,其她的都还不足为惧,皇后心里一番思虑,又低头看了看今天练的字,将手上的宣纸递给剪秋,“今天的墨用着不顺手,拿去烧了吧!”
“是。”剪秋也不敢多言了,恭敬的行礼退下。
第225章 甄嬛传
丝竹声声,渺渺动人,殿中的一群舞姬,身姿曼妙,舞姿翩然,外面虽是一片暑热,九洲清宴里却是清凉一片,很是惬意。
许念的位置与甄嬛相邻,这是两人自从许念罚过浣碧后,第一次见面,各自挂着礼貌的微笑,微微见礼,便各自安坐了。许念扫了眼,甄嬛今日只带了流朱。
今日是温宜公主的周岁宴,虽在圆明园,却依然办的十分隆重,可见皇上对后宫子嗣的看重,席间,最得意的,也莫过于温宜公主的生母曹琴默了,皇上更是在皇后下首,给她加了个座位,以示恩宠。
再有就是已有身孕的沈眉庄,连太后都特意让人从宫中赏赐了礼物,一支十分精致的金簪,簪首上细雕着和合二仙,有多子多福,如意双全之意。足见太后对沈眉庄的看中。自然她也是这席间风光无限的一位。
席间众妃嫔们言笑晏晏,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模样,心里却还不知怎样翻江倒海呢。
许念只管欣赏歌舞,享受美食,众人的唇枪机锋,她也只当是一味大餐了。身旁的甄嬛突然起身离席,流朱扶着她从小门离开。
却不知,甄嬛此去,遇上了她此生的劫,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九洲清宴外的莲池边,甄嬛脱了鞋袜在那里戏水,被十七王爷清河王玄清看了个正着,清河王一眼就认出了甄嬛,正是除夕夜倚梅园中挂小像祈福的女子。
皇上抱得美人归,而他却鬼使神差的摘去了那张小像,并且一直随身带着。
甄嬛看着溪水清澈,如玉如碧,望之生凉,便起身想要下去踩水,却不料足下青苔滑腻,身子一斜,眼见就要掉入水中。流朱也来不及伸手拉她,惊惶的喊道:“小姐!”
一只大手从旁伸出,忽地身子一旋,甄嬛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上了岸,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笑嘻嘻道:“你怎么这样轻?”
虽然已在岸上,但是清河王却一直拉着甄嬛的胳膊,她一急,便一把推开了他,推得清河王一个趔趄,而他站定后,却洒脱的仰头喝了口酒,笑的舒朗开怀。
“你是谁?竟敢对我家莞贵人无理!”流朱挡在甄嬛身前,急色的斥问清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