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瞧瞧他,怎的生的如此瘦弱?要是我被人欺负了,怎么保护我?岂不是连累我一起被打。”
“这个也不好,还想要生一双儿女,这么想要自己生去......”
等李娇全都看完,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我只能配这样的人?”
宫娥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不敢抬头去瞧她,慌慌张张的将她随手扔过来的画像抱在怀中,哀求道:“公主恕罪!这些都是夫人挑选的,虽然、虽然是配不上您,可是公主若是嫁了他们,有大将军和尤大人撑腰,他是万万不敢欺负您的。”
“欺负我?我嫁人就是为了找个不敢欺负我的?”
宫娥已经被她说的哆嗦着身子不敢再说话,正是这个时候映月小跑着进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沈辉今日在朝堂上果然被弹劾,国君还想要保住他,但是他的罪行实在太多,已经被判了死刑,侧夫人现在正在国君跟前哭呢!不过命令已经下了,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李娇的脸上有了笑容。
她坐直了身子,双腿轻轻的踢了几下,荡的裙角随着起伏,随后笑道:“你莫要怕,我没有怪罪的你的意思。回去跟夫人说,这些男人长得都太丑了,即是要嫁人,若是面相太差,难不成还要让我眼睛瞎了不成?”
宫娥连忙点头,待出了殿门立马小跑着离开,怕极了与这位公主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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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是平民之女,偶然之间遇见国君,就把他迷住了,从此以后在宫中更是独宠的殊荣。
她的长相是很美很柔弱的那一种,但是性子却要强的很,自从知晓国君爱自己而对尤氏没有感情后,便一直想要坐上国君夫人的位置。
除了她的儿女,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弟弟沈辉,对他也很是骄纵,这才把他养成了副无法无天的性子,虽然知道他的做所所为,但是国君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了他。
只要他开心便够了。
可想不到,今日竟然全部抖落了出来,群臣逼着国君要把沈辉赐死,而向来宠她爱她的国君也毫无办法。
沈柔跪在国君的面前,无声的流着泪:“沈辉他只是不懂事,他只是不懂事而已啊!是妾没有教育好他,往后妾一定好好管教他,让他再不能胡作非为,求国君饶他一命吧!”
女人穿着浅色的长裙,此时跪在下朝后群臣必经的道路上,脸上泪珠点点,着实惹人怜爱。
李国国君便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弯着腰想要将她扶起来,女人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他身上,低低的哀求着。
他只得道:“这......侧夫人说的不错,是人都会犯错误,若是不给他改正的机会,着实残忍了些,你们看......”
听到国君说这话,沈柔立马反应过来,抬袖拭去脸上的泪珠:“妾只有沈辉这一个弟弟,他是沈家的独苗,若是沈辉死了,沈家的香火也就断了。恳请各位大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妾往后定会好好的管教他,让他再不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请求各位大人看在妾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饶他一命?谁来饶死去的人一命呢?”
众人闻声看过去,便见李娇从长廊处走来。
她的手中拿着一枝红梅,花朵上还凝着露珠,将枝干上的指尖显得格外的粉嫩,五指也是白皙修长的。似乎是嫌冬日的阳光刺眼,还伸手挡了一下。
她走近后,对着国君行了一礼,随后笑着问沈柔:“侧夫人瞧这枝红梅好看吗?”
沈柔点点头,往国君的身侧靠了靠,仿佛在怕她。
李娇脸上愁容顿现,涂着口脂的红唇微微嘟起,眼底的泪珠说来就来:“可是有些人再也瞧不见了呢。就因为不懂事的沈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甚至连这个寒冬都没熬过去,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看的花了。侧夫人应该是没瞧过状告他罪证的纸书吧,不然怎么还能说出饶他一命的话呢?沈辉若是不死,真真让百姓寒心啊!”
她此言一出,魏相立马道:“公主此言不差!国有国法,若是因为沈辉而破坏了,岂不是让我李国臣民从此往后再也不尊国法、任由强权欺压,李国岂不乱哉!”
李国朝堂本就贵族掌权,几大姓氏都是有联系的。
因为沈辉的出现,不仅打击了尤家,就连其余的贵姓如魏、赵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如今沈辉自己出了错处被抓到了把柄,自是不想让他有再翻身的机会。
沈柔一听方才不敢说话的群臣,因为李娇的出现纷纷出言反驳,垂下的面容尽是委屈,她狠狠咬住唇肉将心中的恨意压下去,再抬头,仍是那副柔弱的善容——
“公主还记得,你小时候沈辉还抱过你的,我虽然是国君侧室,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与你亲近,但是你小时可是很喜欢与他玩的,你还唤过他舅舅的.....”
听到沈柔的话,李娇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似是胀痛的模样:“古有卫国大夫石碏,为了国家大义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百姓皆赞他大义灭亲,如今,我也只能忍着心中的痛意,恳请国君还李国百姓一个公道。”
她跪在了地上。
随后,由魏相领头,群臣皆伏在地上,口中高呼:“恳请国君还百姓一个公道!”
沈柔吓呆了般,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李娇轻瞥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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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被宫娥带走后,看向李娇的眼神满含恨意。
但是那又怎样?她才不怕。
“公主且慢!”
李娇回头,就见魏子归小跑着追了上来:“魏表哥有事?”
魏子归是魏相的长子,如今已在朝中有了职位。
魏家与尤家有子女结为夫妻,且魏相在朝中自来赏识尤丹青,与他是忘年交,两家的关系自然就近,小时李娇回尤府,便总是被带着去魏家找魏家的哥哥姐姐一起玩耍,与魏子归也熟悉的很。
魏子归与李娇一般,穿一身浅青色的直裾,腰间的玉饰叮铃作响,待到了李娇的面前,扯出抹腼腆的笑来,俊朗的脸上浮现点点红晕。
“我也是近来才得到的消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见你,那几日你可有受伤?若是有事,一定要与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不过一场误会而已,我无事,劳烦表哥担心了。”
魏子归听她这样说,眉头轻皱了下:“你没事就好。今日沈辉被判死刑,实在大快人心,旁人或许没注意,但是我瞧见了沈侧夫人看你的眼神,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李娇歪头笑了起来:“你可是忘了,小时候便没人能欺负的了我,从来都是我欺负旁人的份。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是她找我麻烦,我若是应付不了,一定会请表哥帮忙的,到时候可不许推脱!”
“我自然不会。”只怕你有事不来找我。
待魏子归走后,映月道:“奴瞧着,魏公子就极好,家世好相貌好,魏家与尤家自来交好,可比今早上瞧见的画像里的男人强不少。”
李娇用手中的红梅轻敲了映月的额头下:“莫要胡说?他是我的表哥。”
“自古表哥娶表妹的可不少。”
“你还胡说!魏表哥性子太好了,若是娶了我,岂不是害了人家?”
刚走过长廊的拐角,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李娇按到了角落处。吓得她刚要呼叫,就被捂住嘴巴。
“别叫,是我。”
燕寒时将手松开,把李娇禁锢在自己的铁臂之中,沉声问道:“你跟方才那男人是什么关系?”
李娇被他吓着了,此时胸脯还剧烈起伏着,闻言瞪了他一下:“关你何事?”
她手中拿着的红梅抵在他的唇上,免得他忽然压下来,嘴角再无半分笑意,尽是恼怒:“大王若是闲的无事,便回北燕去,整日里呆在李国作甚?”
“——你!”
燕寒时气极了。
脑海里尽是她方才跟年轻的汉人交谈的模样,她竟然还笑!笑的那么好看!
一直与自己说着,再也不要理她,可是根本就控制不住,再她走过自己的身边时,手已经伸了出去。
他正气的厉害,忽然觉得唇边一痒,低眸才发现是她正在用手中的红梅碰他。
李娇皱眉问道:“你这胡子几天没刮了?”
“......”
“你瞧,好好的红梅都被扎枯了。”
她随手将红梅扔掉,在他愣神的时候从手臂下钻出去,提起裙角小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燕寒时在她走后低下身子,将那株被她扔掉的红梅捡起来,沉眸瞧着本来娇嫩的花瓣蔫了。
伸手摸了摸唇边,果然摸到未刮干净的胡渣,他的手本来就糙,试不出扎人来,但是瞧着红梅的花瓣,又想起方才站在她面前干净的少年郎,只觉得胸口一团闷气。
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燕崽:我好丑呜呜呜!
第15章 十五朵娇花
炉内香烟袅袅,盖不住满殿的苦药味。
宫娥端着药膳走进去,步伐轻轻,怕吵到了榻上辗转到深夜才睡着的人。
“夫人,已经辰时了,该起了。”
“侧夫人今日来给您请安,正在偏殿等着了。”
尤氏这才起身。
没了脂粉,她的脸色如白纸,脸颊处一丝红晕都无,就连眼神也是涣散的。
她如今这幅模样,是半点不敢让李娇看到的,但是来的人是沈柔,便没有让人打扮,只稍微收拾了下。
还未走到偏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味,是沈柔惯常熏的。
尤氏的眼圈红了,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走进去。
“姐姐终于起了,妾还以为要再等许久呢。”
沈柔低下头,强撑出抹笑来:“以前总觉得辉儿长大了,能够顶事了,便很少与他说过话,如今他去了,妾这心就跟空了似的,夜里难受的厉害,国君怎么哄都睡不着,妾心里这痛也就只有姐姐能体会了。”
宫娥蹙眉:“你......”
尤氏拍了拍大宫娥的手,掩住嘴咳了几下:“......人去了不能再回来,你要看开些。”
“妾要是能有姐姐看的这么开,也不必每日劳累的国君也睡不好了,当时姐姐诞下死胎,妾瞧着没过几日姐姐就恢复的很好,可要好好开解开解妾才是,免得连累的国君也睡不好。”
“......自然该如此。”
尤氏如今这幅模样,病恹恹的瞧着就没有朝气。
且听宫娥说,每日要靠药吊着命才行,虽然是能活着了,但是容颜早已被疾病给拖老了,身体也垮了,如今这幅模样,凭甚还霸占着国君夫人的位置不撒手?
凭着沈柔如今在国君心里的地位,只要尤氏一死,夫人的位置立马就能落到她的身上,只要她能够当上夫人,别说李娇了,就连李国的贵族都要听她的。
——到了那天,定要为辉儿报仇,让李娇不得好死。
“妾比姐姐好些,虽然生了一对儿女,但是琉璃马上就要去北燕了,想想她就要离开妾的身边,这心里就难受起来。大公主也要离开李国了,往后这宫里,妾也只能多来找姐姐说些话了。”
尤氏一惊,忙问道:“娇娇为何要离开李国?”
沈柔暗自勾起了唇角,语气却是不胜娇弱:“姐姐还不知道?国君向来不偏心的,前月里西姜王到来,对大公主颇是喜欢,如今自自然是要将大公主送去西姜,以结两姓之好啊!”
尤氏猛地咳嗽一声,白帕上染上了血:“怎、怎么会?西姜王都已经有了正夫人,他如今的年纪只比国君小一些,怎能让娇娇过去!”
“姐姐这是什么话,西姜王可是九州的霸主,大公主嫁过去是要享福的,”沈氏靠过去,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看到她唇角的血丝,朝宫娥喊道:“快去,去将今早上差医工熬的药汤端过来,里面可用了好些好东西,正好给姐姐补补身子。”
宫娥连忙摇头:“这、夫人的身体,不能乱喝药的!”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我还能害姐姐不成!这些药材可都是国君赏赐的,珍贵极了!”
看着尤氏将药汤全部喝完,沈柔擦干净尤氏嘴角的药渍,起身道:“姐姐喝了药就上塌休息吧,国君是大公主的阿爹,总不会害她的,西姜王的年纪是大了一些,可是配大公主是再好不过的。妾先告辞了,姐姐好好休息。”
待沈柔离开,宫娥担心问道:“夫人,您怎么全喝了!”
“没事的,她总不会明目张胆的下药害我,你去找大公主来,今日我便看着她选,尽快让她嫁了人!王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怎能让娇娇再步我的后尘!我受过的苦,定不能让娇娇再受一遍!”
“今早上国君宴请北燕王去画舫,大公主也跟着去了,如今不再宫中。”
尤氏伸手撑着旁边的案桌,大口喘息了几瞬,这才呼吸通畅了:“你派人去大公主殿里等着,她一回来,就让她来我这里,再不嫁人,等国君将消息宣布出去,就只有去西姜了!”
“夫人莫急,奴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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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娇只不过喝了一口果酒,胸口处忽然钝痛一下。
她扫一眼前方。
画舫里珠玉满壁,薄纱层叠,李琉璃在画舫中央跳舞,赢的满堂喝彩,不仅国君就连旁边的北燕王都目不转睛的瞧着。
李娇耳边充斥着靡靡之音,听得她面露厌恶。
“夫人这几日身体怎么样?药还一直喝着吗?”
映月弯下腰来,要凑到她的耳边说话才能听清楚:“奴瞧着,夫人的脸色倒是精神了不少,不过......奴那日瞧见公主回内殿换衣时,夫人咳嗽了好几声,怕是......”
“那就是变坏了。”
李娇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医工开的药,包括熬药的过程中,她都派人盯着,生怕出一点的差错,这几年尤氏的身体也确实是好转了,可是那日与她说话时,却觉得她说的很是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