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发家——清涴
时间:2020-08-27 08:33:02

  陆意之无奈一笑:“你又促狭胡闹,都说了让你谨慎行事,偏生你又胡闹。”
  陆芜不依:“你也是应了的,如今竟又拿这事儿说我。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不趁此机会将计就计,还不知要吃多少暗算。”
  说完,陆芜眼珠一转,目露狡黠之色:“那位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仗义出手提前把贼人打晕了。我把祖父批注的两份考卷送给了他,还他这个人情,大哥你不会介意吧?”
  陆意之伸手戳了戳陆芜的额头,故作凶恶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陆芜赶紧一躲,笑声径直传到前头陆夫人的耳中。陆夫人不由摇头失笑:“阿芜越来越没规矩了。”
  话虽这么说,看陆夫人脸上的表情,却极为满意。
  一旁的嬷嬷大着胆子笑道:“小姐和大公子兄妹情深,这才忘形了些,在旁人面前,规矩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太后娘娘都夸过的呢!”
  陆夫人脸上的笑就更深了几分,又忍不住发愁:闺女大了留不了两年,怎么选女婿,就是一桩难事。
  后头陆意之已经听陆芜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说了清楚,心下亦是万分感谢沈钰,微微策马上前赶上沈钰二人,离了三尺之远后又下了马,疾行至沈钰面前,郑重一揖:“今日,多谢沈兄援手。”
  沈钰都被陆家兄妹来回谢的不好意思了,指了指自己怀里的考卷低声道:“我并未帮上什么忙,却得了丰厚谢礼,你们又再三致谢,我真是受之有愧。”
  陆意之的神色却很是郑重:“我的家人,自是不愿让她们出任何意外。沈兄仗义相助,出手时肯定没顾忌得罪丹平县主之事,这份情,我们兄妹自然得领。”
  说完,陆意之又极大方地开口:“完整的考卷在我那里,回去我便让人送到沈兄府上。”
  不好说陆芜,陆意之直接把考卷又划到自己名下了,反正也是陆芜从他这儿拿走的。
  沈钰都被陆意之的慷慨给惊呆了,这可是极为珍贵的大佬批注本啊,你不在乎,也没必要把它送给对手让对手实力大增吧?
  陆意之一派风光霁月:“我本就比沈兄痴长两岁,自幼又得名师教导。若是沈兄看了这考卷,实力大增一举夺魁,也是我技不如人。这份考卷极为难得,沈兄万莫推辞。”
  沈钰心说我也没打算推辞啊,就是被你们的大方给惊呆了罢了,回过神来更是大喜,拱手道:“如此,便多谢陆兄了。七日后会试,你我再较量一回!”
  陆意之同样被激起了战意,眉头一扬,独属于少年人的锋芒锐气便露了出来,轻抬下巴,矜持道:“那我便等着同沈兄一决高下,看看今年这会元到底花落谁家!”
  说完,陆意之又是一笑,偏头看向沈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痛快道:“不管结果如何,会是结束之后,你我也该当浮上一大白,如何?”
  和看得顺眼的人一道喝酒,是件痛快的事儿。沈钰正巧看陆意之顺眼,毫不犹豫就点头应了:“那是自然,咱们不醉不归!”
  陆意之痛快点头,翻身上马,配上眉宇间还没褪去的风流恣意,当真是就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风采绝世让人心折。
  却不知后面坐在马车里的陆芜也在暗搓搓地关注着他们,不仅如此,她还公允地点评:“大哥皎若天边明月,沈钰温如冬日暖阳。这两人站在一块,竟然都不曾将对方的光彩压下去。好一派日月同辉的盛景,可知这二人日后打马游街之时,京中百姓有多疯狂。”
  陆芜的点评,沈钰二人自然无从知晓。两人越说越投机,觉得对方真是难得的知己,更是你来我往说得豪气冲天,看得一旁的沈瑾两眼蒙圈,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攀上交情的。自己不过就是跟着道长说了一会儿话,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了?
  直到陆意之离开,沈瑾的眼中还挂满了问号。
  沈钰却没有开口跟他解释的意思,事关未出阁姑娘家的闺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在沈瑾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知道沈钰不好多说,沈瑾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喜滋滋地问沈钰:“方才陆意之可是说要送陆太傅批注过的考卷过来给你看?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傅学问高深,又是帝师,他的批注,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啊,竟然就这么送你了!果然,今天来对了!文曲星老爷显灵了啊!”
  沈钰无语地看着沈瑾抽风,扯着他的袖子果断将人拖走。
  陆意之果然说话算话,当日下午,便有陆府的小厮将考卷送上门,态度更是极为恭敬,全无高门大户中奴仆拿鼻子看人的傲气。
  饶是沈钰也不由暗自感慨,这般正直守礼的家族,确实当得起“士大夫”三个字,行事自有一番风骨。
  方安简直要嫉妒沈钰的狗屎运了,看着考卷的眼神都冒着绿光,幽幽叹道:“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给碰上了?”
  沈钰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回答他的,只有方安的一个字:“呸!”
  沈钰也不小气,听着陆意之话中之意并不介意自己将考卷借给别人看,沈钰通宵将考卷记了个彻底,在脑子里存了档,而后便大方地将考卷借给了方安二人。
  最后六天,能吸收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沈钰回想着考卷上陆太傅的精心批注,忍不住感叹一句大佬果然是大佬,挖掘深意的本事杠杠的。什么句子经他一分析就变的格外高大上,文章深度直线上升。
  沈钰当真收获良多,更加感谢陆氏兄妹的慷慨。
  对对手最好的尊重,就是在赛场上全力以赴。
  沈钰感激陆意之,更想在会试上同这个京城天才来比一比,看看谁的不败战绩就此终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到!
  我,码字,今天日了一万三!可把我牛逼坏了,叉会儿腰休息一下,累瘫……
  明天第一更还是下午六点
 
 
第49章 会试
  二月初九, 会试之日。
  沈钰几人大清早便赶往京城东南方的贡院,等待入场。
  会试流程与乡试差不多,进去便搜身, 搜完后找到号房, 又要在里面待九天。
  沈钰默默呼了口气, 想到去年考乡试时的艰难, 再次下了狠心:这回一定要考中!不然再等三年又要受九天罪,太折腾人!
  被衙役搜完身后,沈钰拿着号牌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号房,谢天谢地, 他的好运气又发挥了作用,与臭号隔了老远。
  进了号房四下一打量, 沈钰心中又不由吐槽, 好歹也是天子脚下,整个大楚朝最高大上的地方,为何号房还是这么简陋?就不能花点银子好好修一修吗?
  沈钰无奈地看着透着几缕细光的房顶, 默默叹气,祈祷这几天别下雨,不然的话,条件的艰苦程度又直线上升。
  会试同样要考三场,每场三天, 沈钰进来不久后,便有衙役开始发第一场的考卷。还是老规矩,九号开考, 十一号下午收卷,十二号早晨再接着发第二场的考卷。第三场亦如是。
  拿到试题后,沈钰先把籍贯姓名这些个人信息填好,再快速地浏览了一回试卷。
  题目同样是经义为主,策论两篇,还有算学和律法题,极为贴合民生实际,走的是实干路线。看得沈钰心下一喜,务实,这是他的强项啊!
  沈钰心情顿时大好,文思泉涌落笔如飞埋头在草稿纸上不断书写,连个停顿都没有。
  人一高兴,就容易超常发挥,沈钰本就是爆发型选手,越到大考越稳得住,又有陆大佬的考题分析做冲刺训练,竟然越写越兴奋,变态程度再上一个等级,要是被其他考生看到了,估摸着当场心态就得崩。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真的跟普通人有壁,强悍得简直让人想跪下叫大佬。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元嘉帝和傅卿珩几人也在讨论这次的会试。
  元嘉帝还兴致勃勃地同他们打赌:“咱们要不要来押一押,此次会元花落谁家?押中的,朕有赏!”
  傅卿珩凑了个趣:“那若是陛下押中了,臣等输了呢?”
  元嘉帝做苦恼状,沉吟良久,这才认真地开口:“那便罚你们一个月的俸禄,如何?”
  皇帝心血来潮想赌一把,也没赌什么不正经的东西,阁老们也就乐呵呵地应了,一帮大楚朝最有权势的家伙就在养心殿开了赌桌,领头人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
  萧永安心说好在没有御史在旁,不然咱们包括陛下在内都得挨喷。心里腹诽,萧永安面上却很是淡定,接过傅卿珩递来的笔写了个名字。
  元嘉帝并四位阁老和萧永安,总共六个人,写好后把各自的纸条一打开,几人登时都乐了。
  陆意之和沈钰各三票,竟是打了个平手。
  傅卿珩和萧永安看着元嘉帝纸上的沈钰二字,感受到其他三位同僚羡慕又感叹的目光,嘴角不由都泛出一丝笑意。
  傅卿珩偏头看了其余三位阁老一眼,心说这就是老夫能当首辅的原因,你们三个还有的学呢,却还是开了口:“陛下点了季尚书做此次主考官,想必早已料到今日之局面吧?”
  季尚书同样出身寒门,修了二十年的河堤,治下严苛爱民如子,任满离去时还有万民请愿,妥妥的务实派,名声极佳,从一七品县令成功做到了工部尚书之位,而后入阁,履历很是励志。
  元嘉帝选季尚书做主考官,本就表明了他的意向。
  傅卿珩和萧永安这两个天子心腹,自然一猜就中。
  元嘉帝低笑,又轻叹一口气:“近十年,寒门举子之中,无一人得中前三甲。长此以往……并不是什么好事。上一届的徐绩倒是有望夺魁,奈何……”
  奈何到了京城后却一病不起,会试还没考他就病逝了!
  傅卿珩默默地补完元嘉帝这话,心下亦是惋惜,当初的徐绩名气可比沈钰大多了,出自孔孟之乡,做的锦绣文章还被呈至御前,饶是傅卿珩也得承认,对方委实有状元之才。只可惜,没有状元命。
  傅卿珩见元嘉帝亦是心情低落,便另起了话头,低笑道:“陆太傅这会儿心里怕是不大舒坦。”
  元嘉帝不由摇头失笑:“太傅上届为了避免让陆意之和徐绩相争,特地压了陆意之三年,没成想这届又有沈钰横空出世。陆意之这运气……”
  其余三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自揣摩了一回,又好奇:“本届举子学问都不差,同为孔孟之乡的章轩同样少有才名,江南的苏良正也不差,怎么陛下和两位大人都看好沈钰呢?”
  元嘉帝淡笑不语,傅卿珩一脸高深莫测,唯有萧永安是个老实人,点拨了他们一句:“几位大人去翰林院,看看他们的乡试考卷便知。”
  有时候,才华差不多的情况下,还要看谁的思维和老板更贴近。就算你才高八斗天下才子皆不如你,却只会和老板唱反调,老板也能让你回家吃自己。
  沈钰比章轩几人强的地方,就在这里。
  至于陆意之,这位简在帝心,在元嘉帝心里的地位肯定比沈钰重得多。奈何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季尚书出题走的肯定是实干风,怎么贴近民生怎么来。陆意之乃是大家公子,对民生的了解程度肯定不如沈钰这个农家子强。
  并不是陆意之不如沈钰,而是无数细节拼凑在一块儿,最终让沈钰有了领先一步的优势。
  对于高手来说,有了这一步,那就够了。
  殿内沉默了一瞬,元嘉帝却忽而笑道:“会试还未结束,现在也不能把话说太死。往年突发情况也不是没有,陆意之和沈钰双双败北也不是不可能。考卷都糊了姓名,还有专人用相同字迹誊抄,即便朕略微看好沈钰一些,若是他这回的文章写得太差,估摸着季尚书头一个就把他黜落了也不一定。”
  众人一想,也是,他们在这儿商量来商量去,万一沈钰这回失手,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元嘉帝想抬举寒门举子不假,这个人可不一定就是沈钰。
  心里却都明白,只要沈钰这回会试名列前茅,殿试之时,这位至少都能得个探花。
  没办法,谁让这家伙还有另一个大优势呢?看着他那张脸,就算他排到五十名开外,都想把他点成探花来充充场面。
  若是沈钰这回再次夺得会元,那就更不用说,就是为了成全他连中六元这个自古未有的成就,元嘉帝都得点他当状元。
  众人心思电转,心下不由感慨,果然,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沈钰这运气,委实让人羡慕。
  幸运得让人羡慕的沈钰现在却想骂娘,这坑爹的天气,竟然大半夜下起了雨!
  号房屋顶本就有缝,还好死不死地就在沈钰号房的那铺小“床”上。
  睡到半夜被雨淋醒的滋味儿,简直酸爽得让沈钰想揍人!
  好在沈钰反应极快,身上没被淋湿,却还要接着抢救考卷,免得考卷被雨水打湿脏了字迹,那就更加让人想吐血。
  整个贡院这晚上都热闹了起来,每个号房都燃了蜡烛,沈钰甚至还听到隔壁号房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心下不由一默。
  这位仁兄……此番大概与贡士这个称呼无缘了。
  不幸中的万幸,沈钰的考卷并未被打湿,上头的瓦片还挺严实,只是床上方在漏雨。沈钰微微叹了口气,行吧,二者选其一,自己宁愿不在床上睡觉。
  沈钰还不放心,撑开带进来的油纸伞,把考卷放下伞下,再三确认不会淋雨后,这才往椅子上一靠,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睡姿不对的后果就是沈钰第二天光荣落枕了,一边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思索着题目。
  接二连三的窘境竟是激发了沈钰骨子里的狠劲儿,这已经是第三场的第二天,明天就能交卷彻底考完,九十九步都走了,再艰难也不能败在最后一步上!
  沈钰心下发狠,大脑高速运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成功激发所有潜力,一篇篇文章写下来简直如有神助。
  这种透支精神力的兴奋后遗症也不小,到了第二天下午交卷时,沈钰已经昏昏沉沉几乎走不了几步路。
  十八号早上出考场时,沈钰是被陆意之扶着出去的。在外头等着心焦的沈瑾赶紧接过沈钰直奔医馆,在床上躺了几天,服了几天药才能下床。
  见沈钰已经大好,沈瑾彻底放了心,又愁眉苦脸:“这鬼天气,真是折腾人!你这一病,怕是耽误了考试,要是落了榜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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