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错夫君后——谨鸢
时间:2020-08-29 08:33:38

  林以安就拍了拍膝头,说:“既然讨你嫌了,那我就先回避回避,但你要把药喝了。这是我熬了半时辰才熬好的,再置气,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子来置气。”
  说罢,还真唤来人,要把他再挪出去。
  紫葵站在床边盯着还稳坐不动的林以安,见他只说不动,同样是会心一笑,叹气道:“三爷先在外间喝杯茶,奴婢再劝劝姑娘。”
  苏眉竖着耳朵偷听,果然听到床榻响了一下,然后是几道不一地脚步声慢慢远去。
  这是……真出去了?
  她咬了咬唇,对林以安又多一分愧疚。
  她又骗了恩人一次,更加羞愧难忍,同时,林以安嘴里那句讨她的嫌而回避,还勾起他曾经对记不清事的自己说的那句承诺。
  他说,只要她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陪着她。
  苏眉心里暗喊一声老天爷,心里翻涌的复杂滋味已经不单单愧疚二字能诠释。
  她会伤三叔的心吧,如果她现在告诉三叔,她都记起来了,那之前她对他有多痴缠,现在就会有多让他伤心吧。
  此时此刻,苏眉真地悲怮难忍。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三叔伤心,她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她呜呜了两声,忍不住想要大哭,被裹着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被子里实在是透不了气,索性一掀被子要哭个畅快淋漓!
  她准备来个破罐子破摔,摔碎了,等哭过发泄够了再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拾起来补一补,想一想还有什么能挽回自己罪行的法子。
  然而她刚吊好嗓子冒个脑袋,嗷地才喊出一声,就如同被人扼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啊——”
  下刻,她大哭的力气全部变成了惊慌失措地尖叫。
  是根本没有走,还坐在床沿的林以安吓得。
  这啊一声,同样吓得林以安险些要摔下床,两人都惊疑不定对视。
  她泪眼朦胧,他为她的眼泪惊诧,两两相望,连时间是都停滞一般。
  到底是林以安先回过神,人往床里挨。他生得手脚修长,胳膊一伸就把面无人色地小姑娘给拉拽了过来。
  苏眉在他手掌隔着衣裳都能透过来的温度中打了个激灵,愣愣地,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被他拽到跟前。
  他找出手帕,认真地给她擦眼泪:“怎么那么娇气,打一下手掌心,就哭成这样了?”
  还生气要赶他走,这小丫头是不是真被他宠坏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着,给她擦干净脸,又低头拉过来她的手,细细检查她手心。
  “还疼么。”他一边检查,还低头朝她手心吹气。
  他的温柔以待,是苏眉熟悉的那种温柔,可又或许是不熟悉的!
  当年那个林三爷,已是二十四的成年男子。他对自己的温柔,总还带着如同长辈宠溺小孩那种感觉,或许应该称为纵容。
  如今的他,还未及冠,这种温柔是出于对她有情。
  有情二字刚跳动在心头上,苏眉就难堪地红了脸。
  这、这是她造的孽,她到底该如何面对三叔。
  她怎么能去勾年轻的三叔,欺骗他的感情,她曾经嫁过人,如何配得起高洁的他!
  苏眉心里就过不去亵渎恩人这个坎了。
  林以安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长辈,恩人,她的命是他救的,还照顾了她几年……
  林以安还在低头给她手心吹气,温热的呼吸宛如羽毛,轻柔撩动着她的肌肤,让她一颤,快速抽回手。
  “不、不疼了!”她把手紧紧攥着,人也往后挪,直挪到背贴着墙才停下。
  他见此没有再去拉她,而是略有疑惑地去打量她。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刚才还惨白的脸,这会又红得染了胭脂一般,娇艳动人。就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杏眼,有遮掩不住的不安。
  他生气真有那么可怕,至于让她睡醒一觉还吓成这样。
  明明在马车上,她还亲昵枕着他腿睡得昏天暗地的。
  “还发热吗?”他就探手,“眉眉把额头贴过来,我摸摸温度。”
  她就在哪儿把头摇成拨浪鼓。
  林以安在此时终于发现,她哪里像是在生气,离得他远远的,更像是在疏离。
  在半空中的手被他缓缓收回。
  他心里隐隐涌起不安,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十分仔细地,可眸光却没有了刚才那种明亮,被浓浓地一层疑惑所笼罩着。
  他在探究,想从她一举一动中分析出原因。
  苏眉被他看得心头怦怦地跳,有种要被他看穿的虚心和窘迫。
  猛地,她又想起他句承诺,想到自己会伤他的心,喉咙一紧。
  林以安就看到她拿脚去一点一点把被子又勾到跟前,然后双手快速抓起被子,再次蒙到头上。
  他一愣,她颤颤地声音已经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热了,就是有点头晕。夫、夫君今儿还得和殿下见面的吧,不见您,他恐怕会着急。您不用管我先的,我不害怕,也没有生你的气。您先去忙您的……”
  她强忍着羞意,夫君二字出口的时候,都有种要臊得昏厥过去的错觉,头晕目眩的。可说完婉转让他离开的话,她又觉得不妥,跟不记事的自己相比,有大大地不一样,便又补上一句。
  “等您忙完,再过来找我!”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把谎言圆了。
  可她却没看见,床沿坐着的林以安剑眉早拧在一块,眉峰勾勒出一道山川,目光亦沉了下去。
  屋子里有片安静,苏眉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不停地在想,是不是被发现了。三叔伤心,她该怎么办,她究竟要怎么做。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愿意让他伤心,所以才有方才一出假装自己还是那个不记事的苏眉,准备等他离开再慢慢想有无两全的办法。
  她要是现在就被拆穿,那三叔只怕是更伤心。
  她这是犯蠢了吧!
  苏眉急得手心都是细汗,在她焦急中,林以安终于说话了。
  “是眉眉提醒我了,我确实约了殿下见面。”他声音温和,和平时无异,“你乖乖喝药,等今日过了,我再来探望你。”
  他说着,还是再朝她伸过去手,轻轻拽她被子:“我都要走了,你不看一眼啊。”
  苏眉闻言心头一跳,犹豫中到底是把蒙头的被子放下。
  他俊雅的五官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熟悉又陌生,让她再度想起自己干的那些荒唐事。窘迫中,她羞红了脸,勉强勾出一抹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您路上慢点……”
  连声音都弱弱的。
  林以安笑了,伸手去怕了怕她脑袋,这回真喊来人,当着她面离开。
  苏眉听着走过廊下的脚步,看着他从窗子过的身影,心头一抽,又疼又酸,抱着膝盖出神。
  紫葵端着药回来,见她霜打了一样蔫蔫地,想问她究竟是什么心事。
  结果,紫葵还没说话,她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紫葵,从今天起你离我起码要十步远!别挨我太近,我估计要挨雷劈了!”
  紫葵手一抖,险些把药碗给摔了。
  “姑娘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老天爷是随便乱劈人的吗?!”
  苏眉点头。别人她不知道,她这恩将仇报的人,多半是要挨的。
  林以安此时已经上了马车,刚坐下,他握了一路的拳头被攥得越发地紧,脑海里都是刚才苏眉异常的表现。
  她居然对他加了敬称。
  他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儿难受。
  马车缓缓地驶出侯府,他在晃动中顺势靠了车壁,闭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会只有一点儿难受。他也跟小姑娘一样,明明已经知道她记起事情来了,明明知道真相了,还在自欺欺人地先去逃避。
  他手慢慢抚上心口,是很难受。
  远去的马车内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应该在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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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姑娘, 您渴了吗,喝口水。”
  紫葵端着茶杯,送到还呆坐在床上的小主子跟前。
  外头霞光漫天, 柔和的橙红色斜斜照进窗户,把放置在窗台的白瓷花瓶都染成了暖色。
  从林以安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快四个时辰,苏眉就那么蜷缩在床上,除了喝下他离开吩咐的那碗汤药,一动也不动。
  她依旧沉默着,紫葵没得到答复,担忧地把杯子搁到高几上,又问:“姑娘,您该饿了, 奴婢让厨房给您做了爱吃的糖醋鱼,您梳洗梳洗, 一会儿好用饭。”
  她回府时睡得沉,头发上染着的鸡血只是简单擦了擦, 用一块布包起来, 就连衣裳上也还有沾上的鸡血。
  紫葵话落好大会,她还是沉默不言,忍不住叹气, 甚至开始在想再去请林以安过来。
  起码姑娘还是听林三爷的话, 那一碗药不就乖乖就喝光了。
  紫葵正琢磨着,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动静。
  她亦长长叹了一声, 在紫葵惊喜看过来的视线中挪动发麻的双脚, 慢慢往床沿靠。
  “我要沐浴。”苏眉坐到床沿,自己就弯腰去穿绣鞋。
  紫葵欢喜地出去吩咐小丫鬟穿水,再进屋帮着她先把头发放下, 把外衣褪下。
  热水此时被送了进来,苏眉安安静静的,任紫葵把自己扶到净房,踩着凳子泡到木桶里。
  温暖渐渐传到四肢,她又长舒一口气,紧绷半日的精神缓缓放松,然后趴在桶沿,让紫葵帮自己清洗头发。
  整个下午,她想了许多。
  错已经犯了,不能逃避。
  这事太过羞耻,但到底是她干下的,她不能推卸责任,就是在如何处理上犯了难。
  她将错就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可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她曾经嫁过人,那个人还是林恒礼,她用自己来报恩,岂不是辱没了他?
  林三叔在她心里一直是不可亵渎的君子,在前世她卧病不起时,他就已经是太子最得力的帮手。
  他有鸿才大略,他帮太子从废黜又重归东宫之位,只等太子登基,他即使腿脚不便也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到那个时候,他配公主都配得。
  今世肯定也会如同前世一样,他会得从龙之功,步步青云。所以……她如何能去毁了他真正该有的姻缘。
  苏眉苦恼又难过,想了一个下午,仍旧主意全无,没忍住问紫葵:“你说,若是一个人救了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那位公子还未婚配,日后有大好前途,能遇到比那个女子更好的妻子人选。那个女子知道这一点,还该以身相许吗?”
  紫葵正帮她梳通头发,闻言手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说道:“这得看那个女子以身相许的报恩意图出于什么吧。如若她真的喜欢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也喜欢她,那她就是公子心目中最好的妻子了。如果是意图不轨,单纯想靠公子来享后福,那就是毁人姻缘,要遭人唾弃。”
  “你的意思是,两情相悦吗?”苏眉伸手去拨了一下水,在哗哗的水声中,心头一跳。
  可三叔是被她撩拨得动了情,是被动的,而她呢……心悦三叔吗?
  她脑子嗡地一声响,这个问题让她脸颊止不住就发烫。
  她知道自己敬仰林三叔,钦慕他的才情,可是爱慕……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曾经嫁人的过去,还有那副日渐衰败的身子,她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这种事情。
  即便现在跨越礼法去想一想,亦觉得自己不可以去爱慕他。
  这世她虽然没有嫁林恒礼,可和他定过亲,她真以身相许不也还要连累他被人说三道四!
  那是她的林三叔,怎么能够被外人指指点点!还是因为她!
  苏眉猛地摇头,把脑海里那个什么狗屁以身相许的想法给晃掉,明明已经萌芽的心动霎时被她掐死在摇篮中。
  于是,她又回到最初的纠结,这个事情怎么办才好?
  难道她终究要当个负心女,害林三叔伤心?!
  她就很想哭,眼睛又干又涩,然而哭也没有用,不管如何林三叔都会发现她记起事情的。拖的时间越久,对他来说,才越不公平吧。
  她也再做不出哄骗他的事,那真是天打雷劈也不能饶恕的罪过了。
  究竟如何才能两全,现在委实是太尴尬。
  她又想起自己各种痴缠林以安的画面,臊得连脚趾头都在水里蜷缩了起来,实在还是没有勇气去见林三叔。
  或许,她能找个中间人,先在两人之间缓和一下?
  可她要找谁。
  吴子森?
  她下意识就摇头。
  表哥对她有特殊的感情,林三叔知道的,她让表哥出面,到时他更要误会她心狠,反倒把他伤得更深了呢?
  或许长辈最好,有很多她不好说出口的话,可以由长辈宣之于口。比如她觉得自己曾经和林恒礼有过婚事,配不上他,又比如可以让长辈更直白地问清楚,他于两人之间的事有什么样的打算。
  起码,她不能光自己一面的想以为然,还是要听听林三叔的想法。可这些话,让她当面问,她是问不出口的,所以请长辈出面最好不过。
  然而她父亲远在边陲,不可能回京来,那就只有……她想到了在保定的外祖父外祖母。
  颓废半日的苏眉总算打起精神,梳洗干净后,她先祭了五脏庙,然后直奔吴子森的院子。
  她早上把吴子森药倒,许郎中也受牵连,被他一块恼着不见。她下午发热,他也还负气不露面,虽然她师出有名,但药倒他还是挺叫他伤心的,免不得要去哄哄人。
  然后,她明儿就出发去保定。她重生一事有些匪夷所思,很多话肯定不敢和外祖父外祖母说的,还得想想要怎么把前因后果整合一下,不至于在老人跟前错漏百出,让老人还要额外费神思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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