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与忠犬(重生)——人间观众
时间:2020-08-29 08:34:21

  符若初接下来的话没有用传音入密,而是柔声道:“你以为放了那只鸟,令慈看到了却没收到信,就会联系你,对不对?但她没有,你等了三年,她一直没有理你。”
  “是的,她没有,也可能是凌承誉又用别的方式告诉了家母那些秘密,她用不到联系我。在摄政王府,他们时常严刑拷问我,我并不是真那么硬的骨头,什么都不肯说。家母一直没联系我,我说了我不知道那件宝物的事,这些都是实话,他们就是不信啊。他们若能像公子一样,多几分耐心,也许在下也会如实交代,说的更仔细一点呢。”孟如川苦笑,夹杂着几声咳嗽,“公子不必在意,我的身体还撑的住。”
  符若初死鸭子嘴硬,收起了明显的关切,只冷声说道:“我是怕你死了,我的线索就断了。”
  孟如川但笑不语。
  行到药庐附近那片竹林之时,符若初让大家就在林子外傍着山泉找了块空地,临时休息用午餐。
  仆从们自然是简单的啃干粮。符若初则吃的精致一些。
  有仆从架设了锅子,煮了饮子,加热了肉饼,还炖了鲜美的蘑菇汤。
  在外野炊,没有宅子里那种大型桌椅,却有铺地的毯子、矮几,和一些软靠,甚至屏风隔绝旁人窥探的视线。贵族公子出门就是比寻常人讲究,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之后了。
  孟如川领了一份干粮,站在边上看着公子初吃吃喝喝,心里想,如果有一天,公子初被摄政王逼上绝路,匆忙逃走,会否还能这样讲究。逃命的路上,风餐露宿,每天能有时间吃喝,能睡个整觉已经难得。
  符若初享受着仆从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回忆着上一世十年后仓惶北逃那一路的艰辛,到最后吃喝都没有,蓬头垢面如野人一般在山林里东躲西藏。她暗下决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沦入那种境地。如果二皇子开出的条件不错,她很乐意早一点将摄政王搬倒。
 
 
第21章 相约之人
  到了约定的时刻,符若初将自己的人留在竹林外边,带着影卫和孟如川进了林子,名义上是饭后散步随便逛逛,实际上自然是冲着那个石碑而去。
  竹林内只有这一处石碑,碑的正面篆刻了两个古朴大字:知风,背面则是精雕细刻的星月浮云的纹路。
  来这块石碑,四面八方有很多条路。对于高手而言,没有人走的路,也照样能来去自如。
  大风吹过,竹影摇曳,日光婆娑。
  孟如川在符若初身侧轻声提醒道:“那人来了,与前几日在左近潜伏的高手不是同一个。这人内力略逊一筹,轻功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一位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已经从天而降,手握一根玉箫,举止洒脱。他冲着符若初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在下江咏歌,幸会!”
  “原来是江公子,真巧啊!”符若初倒是对这位江咏歌有几分印象。
  这人是二皇子的奶兄,所谓奶兄,便是指的奶娘的亲子,也就是江周氏的儿子。江周氏早年也是先皇后请到宫里照料二皇子的。奶娘入宫,亲生子女都在外养着,等二皇子断奶后,会从奶兄弟中选机灵懂事的,作为皇子伴当,一起学习玩耍。
  这位江咏歌仪表堂堂,颇有几分才名,若是走科举之路,有二皇子在背后撑腰,想要为官并不难。可惜都传他只爱为美人作诗作画,眠风宿柳不务正业,二十出头了还不肯成家。先帝在世时,不喜欢这种没有上进心的人,先帝驾崩,摄政王把持朝政,连新帝都不问政事,这位倒是与喜好美人的二皇子走的越来越近。
  凡有品评美人的宴席,二皇子几乎都会带着江咏歌一起。
  美姬打架扔金盏的那一天,江咏歌好像是吃的不太对付,去楼下如厕,事发当时恰恰没有在场。
  估计那金盏砸向符若初就是躲在暗处的江咏歌做的手脚。这人平时很少显露武功,除了吟诗作赋就是吹箫抚琴,没想到是个练家子。
  孟如川和符若初不约而同想到,当年从重兵围困的皇宫冲出去,逃离杭城,联络摄政王的,会不会也是江咏歌呢?
  “二皇子殿下的金盏是御赐之物,下次还请江公子拿稳一些。”符若初开门见山先提了一句。
  江咏歌果然神色微变,不过很快又镇定道:“摄政王的人估计很快会到,在下可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以前的故事。”
  江咏歌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当初宴席上故意设计她?符若初倒是不计较这些,而是问道:“二皇子殿下有何吩咐,尽管说。在下小小质子,自然不敢不从。”
  “山海图。”江咏歌看了一眼孟如川,“此孟氏子如果交代了山海图所在,还请公子初为了天下太平,将图秘密献给今上,而非摄政王。”
  符若初装傻充愣故作疑惑道:“摄政王也是替今上办事,为何江公子再以同样的事情相托?”
  江咏歌原本淡定的表情中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如果公子初相信表面上那一套,今日又怎会让手下引开摄政王的人,与在下秘密相会呢?”
  “我就不能是替摄政王看看,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打山海图的主意?”符若初答的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他日今上亲政,质子是否放归回国,南昭与北燕能否重新缔结姻亲盟约,都有的谈。可如果是摄政王继续把持朝政,恐怕等不了十年就会挥师北上。撕毁盟约之时,质子的性命堪忧。”
  按道理,南昭的刘姓江山,只要开疆扩土百姓富足,谁在那张椅子上又有什么好争的?今上能抛出来的好处,在符若初看来肯定是有损南昭百姓利益的。符若初其实很不能理解,新帝为了名副其实,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搬倒摄政王,真的值得么?
  她摊摊手道:“你们看着摄政王鞍前马后的操劳,坐享其成多好?如果北伐是大势所趋,南昭谁是皇帝,我的命运不都是一样的么?你们为何选择拉拢我,做赔本买卖?”
  江咏歌眼中露出沉痛之色,低声答道:“摄政王早有逼迫新帝禅位之意,今上隐忍多年,实在是辛苦。二皇子殿下也即将离开杭城,没有诏谕他此生再无法回到皇宫……而诏书写什么内容,目前还是摄政王说了算,今上意难平。”
  “我为什么信你?”
  “今上当年求救兵之事,是在下冒死亲往。摄政王开了诸多条件,今上一一遵循。而二十岁开始逐渐亲政是今上的底线,这也是在下为今上争取到的。”江咏歌一字一句的说道,“代价是二皇子殿下年满十八岁之时必须封王离去,在下此生不得入仕为官。”
  果然是他!真义士!
  符若初暗赞江咏歌。不过就算现在江咏歌能代表二皇子甚至今上,当面承诺说什么一旦合作成功搬倒摄政王,便与北燕永结兄弟之盟,休战不止十年,她也不会信。
  这个世道还是用实力说话,实力不够强,拿到山海图也只能拱手他人以自保。而得了山海图又能保得住的那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盟约不过一纸空谈。这道理,她上辈子就懂。
  时间有限,她紧着自己关心的继续问:“山海图如果真像传闻中那么有用,为何益亲王当年还是败于摄政王之手?”
  “益亲王并没有拿到真的山海图。今上是先帝嫡出皇子,自然知道真的山海图是什么样子,那绝对不是一幅画卷。事后今上也秘密查访过益亲王的手下,基本可以断定,那位自称星月门门人的献宝者,只是摄政王的一步棋子。”
  这个情况,孟如川也说过,符若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脸上并未有太多惊讶之色。
  江咏歌察言观色不禁暗自称奇,本以为自己抛出这种消息,能震惊对方,没想到对方一脸平淡,是早知道了真相,还是表面功夫高明?
  符若初说:“既然益亲王手里的山海图是假的,那还查什么?孟如川不过是外室子,他连是谁献图都不知道,甚至并未参与谋逆的事,只无辜受牵连而已。”
  江咏歌答道:“是啊,原本以为一切都是摄政王自己编的把戏,谁料孟澄海被抄家之后,摄政王不仅买了身为官奴的孟氏子,还将在世的孟家人一一都问了一遍,孟氏株连九族,远在越州的宅子都被人一寸寸翻找数遍。追查的就是那件宝物的下落。这便很反常了。”
  符若初心里也清楚这中间的蹊跷之处。毕竟如果根本没有真的山海图,是摄政王为了撺掇益亲王谋逆找人作假,冒充星月门的人,那为何还要严刑逼供孟如川找什么真的山海图呢?
  “如川,你怎么看?摄政王拷问你,是怀疑令尊私藏了真的山海图么?”符若初侧脸问孟如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改了个短点的名字《皇位与忠犬[重生]》,希望大家多留言,留言和营养液都是我更文的动力,谢谢。
 
 
第22章 出手相护
  孟如川原本是如侍从一样安静的站立在符若初身后的,被叫到名字才上前一步,谨遵礼仪躬身颔首答道:“回禀公子,摄政王的确是怀疑家父掉包了真的山海图。在下推测,当年摄政王行此一石二鸟之计,也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而那人或许是带了真的山海图,曾承诺过什么,却最终爽约。也或许被家父发现了什么时机,做了手脚。”
  孟如川虽然答的简略,不过已经有了前面的推测铺垫,在场的几位都不难想明白。
  如果曾经有一位高人,自称是星月门隐宗的传人,拿着真的山海图去找摄政王,出了对付益亲王又能揽到大权的计策,让实力并不是最强的襄王最终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而那人却不知为何,没有将山海图留下。这里究竟有什么故事,又与孟澄海有何关联呢?
  “在下从未与家父说过一句话,自幼体弱多病另居一个院子,家母和家父的事,在下实在是知之不多。不过他们为益亲王做事,在下多少有所耳闻。”孟如川恰当的补充了一句。
  江咏歌这才正眼打量孟如川。
  孟如川与在朝为官多年的孟澄海的确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也因此被株连。此子面色苍白,言谈之中有咳喘之象,真的是病弱,还是刑伤入了内腑?
  江咏歌盯着孟如川的眼神之中并无同情之色,只继续说道:“公子初,在下今日带到的话事关重大,或许您会思量几日再作答复。”
  “没错。容我想一想再回复。”
  “白鸽传讯,三日为期,静候佳音。”
  江咏歌话音未落,符若初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从江咏歌身上散出来,不免心内诧异,运气戒备。
  江咏歌轻功了得,如影如风,眨眼间已经欺身近前。却是擒住了孟如川的右手脉门,冷声道:“正事已经说完。在下与婉婷之子有个人恩怨,今日过了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孟如川一见江咏歌出手就已经看出,他与大内第一高手段伟诚师出同门。三年前,他拼着自己重伤,才杀了段伟诚,江咏歌的功力虽然远不如段伟诚,可孟如川现在也是内伤未愈刑伤遍体,再者,他并不想因私人恩怨搅扰了公子初的大局。
  于是他果断卸了内力,不做反抗。
  符若初厉声道:“江公子这是何意?是公然从我手里将孟氏子抢走么?”
  江咏歌一改刚才的温文尔雅,蛮横道:“非也,只是私人恩怨。此子的母亲婉婷当年带人入宫行刺新帝,我那时并不在宫内。是我的恩师段伟诚率众迎战刺客,最终却身死殒命。此仇不报,愧对恩师。婉婷已经逃逸,母债子偿也是一个办法。放心,我知道大局为重,不会取他性命,只卸掉一条手臂,带去我师傅坟前祭祀,可好?”
  符若初凤目一敛,拿出防身的匕首,摆出攻击的姿态,沉声说道:“放开他,否则……”
  江咏歌轻蔑的笑了:“公子虽然也是习武之人,却从未杀过人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是我名下之人,已经答应投效。江公子你有点过分!”
  “这官奴少个胳膊少条腿也不会影响说话,你紧张什么?”
  符若初也笑:“我的人我自己做主。”话音未落已经出招。
  她现在的内力不足,硬拼是敌不过江咏歌,但招式的熟练度已经不是十四岁的时候能比的。足够快,足够熟练,她还是有机会能取胜的,尤其在对方心存轻蔑的时候。
  再有一点,孟如川又不是死的,他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不会武功还有内力在,如果不想缺胳膊少腿,孟如川应该会挣扎有所动作。
  她将有更多的机会。
  孟如川看到了公子初眼中的光,黑沉的眸子里,竟然有那么漂亮的神采。他的心“砰砰”跳。
  他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臂,死死的抱住了江咏歌的腿。一个人轻功再好,身法再高明,腿上拖着一个成年男人,自然是累赘。
  符若初挥匕首,目标是江咏歌擒住孟如川的那只手:“放人,好好谈。他又不是杀了你师傅的那个。”
  江咏歌的内力顺着脉门霸道的侵入孟如川的经脉,孟如川吐出一口鲜血,手依然没有松开。符若初的匕首却已经趁机攻到了江咏歌的脉门。
  江咏歌不松手,脉门上的匕首就会扎下去。
  符若初说:“挑断你的手筋,不伤性命,面子上也过得去。我的影卫还没有出手,惜命的和不要命的人比,有更多胜算。还有一刻,摄政王的人就会追踪而至。望君仔细思量!”
  江咏歌叹了一口气,先松开了孟如川。
  符若初便收了匕首,拉着孟如川后退几步。
  江咏歌感慨道:“公子初,希望你护的人,将来不会叛你。”
  符若初却朗声道:“我护他,是因他奉我为主,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护不住下属,他们凭什么听我信我?将来他若叛我,也必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他失望委屈。”
  公子初的个子并不高,年纪也不大,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清丽,宛若女子。可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说的那样天经地义毫无滞涩,这正是其心中所想,也是努力维护的信念,纯粹而诚挚,令人动容。
  这样的话,让江咏歌依稀想起了三年前,今上对着二皇子和他说的那些,大同小异。不过二皇子是皇亲国戚,当然能值得今上如此。而孟如川一个外室子,官奴之身,他凭什么?
  所以这位孟如川果然是知道真的山海图的下落么?
  “公子,请将匕首赐给在下。”孟如川跪地恳求。
  符若初将匕首给他,还在想他究竟要做什么。谁料孟如川直接将那匕首刺入自己的左手掌心,钉在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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