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与忠犬(重生)——人间观众
时间:2020-08-29 08:34:21

  “习惯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孟如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顺着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可是听着公子初关心,他就会觉得舒服,无论聊什么,他都会感到有趣,会忘了一直纠缠在身上的伤痛。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应声,无论多么无聊,你都会假装听的很认真?”符若初推测着,以孟如川的聪明,应该不喜欢听她这种傻话。
  孟如川笑着摇头:“不是,公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说什么都好听。”
  他是喜欢她现在的嗓音么?那真是可惜了,等着那药配出来,她吃了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嗓音了。那时候他还会如此耐心听她胡言乱语么?
  “等我将来变了声音,怕是沙哑难听了。”符若初自嘲。
  孟如川说道:“我已经变了声音,你觉得难听么?”
  “不难听,还觉得挺好听的?”符若初一点也不是奉承。孟如川的声音带着一种成熟男子的韵味,她形容不出来,就是能让她觉得舒服。或许别人听了也是这样,并不独独是她这般轻易就陷入其中?
  当晚,青娘带着棺椁,从密道那一头离去。
  符若初则离开了药库,在药炉内的客房休息。大家也看到孟如川终于被带出了药库,送到了诊室,应该还在治疗之中。
  当晚药庐起了一阵骚乱,据说有一伙儿逃犯流窜到这里欲行不轨,被公子初的人围剿灭杀了。匪首正是益亲王余党,罪臣孟澄海的外室婉婷。
  圣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悦。三年前,益亲王谋逆之时,婉婷带了一众亡命徒闯入皇城欲行刺当今圣上,在此役之中大内高手几乎全部折损,包括第一高手段伟诚在内,实在是恨婉婷入骨。
  圣上随后下诏,让北燕质子当日晚带着婉婷的人头入宫面圣,还宣了不少年轻才俊一起,在宫内大摆筵席一起庆贺。
  召见的时间很急,符若初接到圣旨是上午了,必须赶紧带着人从龙隐山往回赶。进宫面圣,可不是随便就能去的。作为北燕质子,有一套官方的朝服在质子府里放着,面圣也必须提前沐浴更衣斋戒以示敬意,哪怕被召见是因为立了功。
  面圣之前这一套繁琐礼仪,没有几个时辰弄不完。
  符若初让月香等女眷乘坐马车,她为求速度,快马加鞭往回赶,除了闵七和影卫,只带了主动追随的孟如川。
  时值正午,符若初这一批人先一步赶回了质子府。
  符若初自去忙那繁琐礼仪。孟如川却回到了那间耳房之内,躺倒在榻上闭门不出。如果他跟着大队人马虽然有车坐,却还要烦劳公子初额外安排人手护着他的安全,防着其他居心叵测的人。但是他跟着公子一起快马骑行,防卫力量就可以更加集中,省了旁人不少麻烦。
  苦的,无非是他自己,快马颠簸,伤口再次崩裂,浪费了之前公子为他亲手包扎的那番心意。
  昏睡之间,房门被人推开。
  孟如川刚才实在是精疲力尽,并未落下门栓,再者他不过是官奴身份,能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歇着就好,何必锁门?
  “如川,你还好吧?我忽然有些心慌不安,想着还是让你随我一同进宫可好?”符若初亲自拿了一套崭新的高级侍从衣物送到了孟如川的房间之内。
  孟如川一下子清醒过来,翻身而起。之前骑马颠簸,不只是绷带被绽裂的鲜血染红,便是最外边的袍子也能看到血渍渗出。
  他答道:“公子不要担忧,我已经吸收了一些内力,若遇到危险,我可以护你。”
  “你旧伤还没好利索,别逞强。皇宫大内,有的是护卫,没人敢随意动粗。”
  孟如川却担忧道:“公子入宫面圣的时候不能带影卫,护卫也不得带刀,若有人行刺公子……”
  “摄政王和新帝目前都没有杀我的意图。”符若初忽然醒悟,“对啊,或许是北燕来了什么‘朋友’,看不惯我春风得意。”
  孟如川见公子初已经穿戴好,他提了一口气,迅速将身上这套衣服扯下来。
  符若初忽然转身离去。
  孟如川自不会觉得奇怪,难道他还盼着主子给他更衣不成?他也不耽搁,将旧衣撕成了几条,在原本渗血的绷带外边又裹了几圈,不至于弄脏了新的衣袍。
  他刚刚穿好衣物,却见公子初端了药盒和清水进来,原来公子突然离开是为了给他拿疗伤的药物么?
  “你怎么这么快就穿好了?”
  “嗯,不劳公子浪费时间。”孟如川提醒道,“既然公子预感到危险,不如早些出发。从质子府到皇城还有一段路。”
  “路上你先歇歇,皇城之内规矩虽然多,在路上我还是能安排足够的人手自保的。”符若初带着孟如川走到了码头,上了宫里派来迎接的宫船。
  这种船无论船身大小,船头都雕成龙头的样子,打着皇家的番号,湖面上的其他船看到这样的宫船,肯定会让路绕开,以确保宫船不受阻。
  “这就是权势的威力。”符若初看着那些避让宫船的其他船只,想着贵人们出行,从来都让庶民退到两旁的排场,轻声叹息道,“坐在那个至高的位置,会拥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权力,权力又会带来财富和便利,对旁人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请提醒我一定不要忘记初心。那天,在药庐我说的都是真的,但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我的理想能否在有生之年实现。”
  “公子,你一定可以的。”孟如川的声音也不大,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有孟如川这句话,符若初的心神也稍稍安定下来。
  孟如川上一次进入皇城的时候,还是三年前。偷偷摸摸从湖中泅水,钻入内应事先剪断了拦网的水道,由水路入到皇宫内的御花园。
  那时是三九严寒,不过杭城地处中原南部,便是下雪天,流水也不会完全冻住。只是表面那一层浮冰,冰下的水越往下甚至还会越温暖一些。
  婉婷当时并不想让他去,天寒地冻他的毒发会更加频繁,何况是泅水,习武之人有内力支撑,但是要在冰冷的水中潜伏那么久,体弱的会极为难过。
  饶是孟如川内力很强耐力惊人,他仍然吃不消,上岸之后,找僻静处调息片刻落下了一程。再赶过去,发现婉婷他们被十几个大内高手围攻。往内的宫殿里,可以望见是寻常的侍卫用血肉之躯一层层围起人墙,宫殿当中是二皇子一身骑装,手持盾牌和长刀,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当今圣上之前。
  二皇子对圣上一片维护之情,不用说,大家也看得到。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真的很让人羡慕。也不知他们会否一直这样?
  “想什么呢?”符若初问了一句。
  孟如川的思绪回到了眼前,近在咫尺,坐在身边的是公子初,他自己选的,今后要追随的主公。他们也算是同门,星月门的同门。
  公子待他的好,从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些关怀和照料,那些信任与托付,公子初从未吝惜。
  “我在想,一会儿公子去面见圣上的时候,我会见到谁。如果被人分开的时候,公子遇到了危险该如何救护。”孟如川自认为是更熟悉皇城之内的每一条路,如果真有刺客不是新帝或者摄政王的人,那么他们最有可能会从什么地方下手,他都清楚。
  “别想那么多,我尽量随时都与你在一起。没你在,我不踏实。”符若初在他耳畔柔声说,“来,多吃点东西,在宫里许多事情都不方便规矩太多。那所谓的宴会,等饭菜端上来真正能吃的时候早就凉透了,一点都不好吃。”
  “公子似乎很有经验?”虽然饭菜冷热咸淡与否,孟如川并不关心,不过他还是很感兴趣公子初经历过的事情,想要了解更多。这样才能想公子所想,做到让公子满意。
  “哪里的皇宫都差不多,厨房用火用刀又满是油烟不洁之地,不会离着主要宫殿太近。举行这种招待外人的宴席,厨房离得那么远,传菜的过程中虽然能保住温度,可是上了席面也不可能上一道就吃一道。皇家宴请讲究牌面,饭菜都摆满玲琅满目看着喜庆,听着贵人们祝酒互饮,等真正可以动筷子的时候,也都凉透了。”
  在南昭的宫船之上,遍布各种眼线,他们也只能聊这些没什么内容的话题。她其实很喜欢给他讲,讲她曾经熟悉的宫廷生活,满足他的好奇,让他放松下来,不必时刻紧绷着,也能转移一下精神,忘记身上的痛。
  “我们北燕的皇城燕城地处北方,一年有六个月都很冷,许多菜刚上桌就会凉。于是我们那里的厨子想了一个招数,做了一种锅子,下面能放碳,锅里的水一直热着。等水烧开,放入切好的肉和菜,煮熟了再沾着一些事先调好的酱料。味道可咸可淡,都可以调节,很是方便,也一直不会冷。时令蔬菜各有不同,肉也是分了好多种,锅里什么都能煮。改日你和我回到北燕,我定要请你尝尝。”
  “光听一听就觉得好饿。”孟如川啃了一口硬邦邦的干粮,一脸向往道,“公子,可一定不能食言。”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陌生人以传音入密对符若初说道:“公子初,小心宫内有人要杀你,就在今晚的宴席之上。”
 
 
第33章 又见杀机
  用传音入密说话的那人, 肯定潜伏在附近。而附近是广阔的湖面,那人不是在这艘宫船之上,就是在附近路过的客船里藏身, 实在很难追查。
  孟如川见公子初面色微变沉默不语,就猜到其中肯定有问题。他凝神细细听,果然发现那个熟悉的陌生高手在左近。那人曾经几次出没在质子府,而后又跟去了龙隐山。这会儿那人是要做什么?听声音远近,那人或许就藏在附近另一艘宫船上。
  今日圣上召见北燕质子, 也请了杭城内的一些青年才俊, 多位高官的子弟,平素里与二皇子走的近的那些纨绔。越是靠近皇城宫门,四面汇集来的宫船就又多, 并不好分辨。
  那个神秘人既然能轻松出没于摄政王府,也同样可以混入到其他权贵子弟的身旁。
  符若初用传音入密告知了有人提醒之事。孟如川将他察觉的也告知了公子。
  “或许就是那位神秘高手提醒公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其内还有什么阴谋。”孟如川推测,“这人至少轻功高绝内功不弱,又擅长伪装身份,一会儿或许还能混入宫去。不过这人对我们或许并无恶意, 否则早在龙隐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
  符若初则更为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中差异:“嗯, 我更倾向于那人是在保护你。至于他刚才为何出言示警于我,是怕就算告诉你,由你转述了我也不会信,他才索性直接对我说。”
  “……那公子打算如何防范?”孟如川也很认同这个观点, 至少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公子初身旁一个侍从,又不是从北燕带来的人, 肯定称不上心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杀我,还能有实力在宫宴上动手的,不多。如果是北燕人,就更少了。”符若初神秘一笑。
  上一世,符若初在南昭尽管低调,也还是会遭遇刺杀。特别是北燕她那几个庶出兄弟们,大多数都盼着她死在南昭,千万不要再回到北燕,挡了他们继承皇位的路。
  庶出兄弟们本人或许并未亲自过问那些刺杀计划,他们的母妃以及娘家,却比皇子们更着急,唯恐落后半步吃了亏。在北燕的几大势力,为了行刺她这个嫡“皇子”甚至都能表面上联合在一起,集中力量往南昭部署杀手。
  符若初记得最清楚,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刺杀,还真是在宫中赴宴的时候。
  可惜那一次并不是表扬她的功绩,而是二皇子得了什么宝物献给新帝,新帝龙颜大悦才在宫中设宴。那时候她这个北燕质子只是个供人调侃的可怜陪衬。
  而今,她成了这一场宫宴的主角,不知又要面对怎样的场面呢?那些曾经看不起她,调侃过她的纨绔子弟们,会否看在圣上的面子上违心的夸她几句,实际上暗中生了更多的嫉恨?
  新帝明明可以只秘密召见封赏,暗中拉拢她就行,却为何要搞宫宴庆贺同喜?是为了向摄政王展示一下,他做事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不计后果,没什么城府,高兴的时候招呼酒肉朋友一顿庆贺,从来没想过做什么收买人心的事,根本无法对摄政王造成威胁么?
  新帝隐忍了三年,还要忍多久?他的这些酒肉朋友里,有没有志同道合也在隐忍的能人?否则只有一个二皇子和了了家臣,没有朝中更有实力的人快速站队,又怎能与根深树大的摄政王抗衡?今日这宴席之间,或许就有新帝的真党羽,暗中观察着时局,以及她这个新的“功臣”。
  如果不是上一世符若初亲眼目睹新帝最终搬倒了摄政王,在此时她就不会想到那么多看的那么清楚。便是身在局中,她也不怕,因为大方向上她已经提前知道了。
  新帝的所有动作,在知道他的最终动机的前提下,都不再是难猜的。她可以轻易迎合,也能做到不露痕迹拖他的后腿。全看,新帝是什么态度,有多少实力。
  如果她的加入,能够让新帝早几年搬倒摄政王,她是不是有机会能早几年回到北燕?如果新帝态度不诚,只打算过河拆桥,那她可能要考虑换一种方法,慢慢让新帝与摄政王这两方势力互相损耗。
  符若初在摄政王面前说的并不全然都是瞎话,新帝的权势实力的确不如摄政王太多。要搬倒摄政王,没有耐心没有更多的帮手都是不行的。
  “公子,马上就要进入皇城第一道水门了。还请您的护卫解下兵刃,在第二道水门之前下船等候。再往内便是皇宫大内,他们进不去了。”宫船之上的内侍官客气的通告了一句。
  符若初便让护卫侍从依言照做,连她自己的佩剑也解下,交给侍从放去内侍官指定的地方。
  进入第二道宫门之时,符若初只能带着两名侍从,她带了孟如川和闵七两人。孟如川脸上用易容术略加修饰,遮掩了出众的外表,免得旁人认出他身份。毕竟众所周知,孟如川是婉婷和孟澄海之子,今日的庆功宴为了什么,他来,的确不太合适。
  闵七并未多言,陪着公子初入宫面圣,这也不是头一遭,不过以往他都是被留在第一道宫门那里,与其他护卫影卫们在一起。没想到这一次被带在了公子身边,能够更近一些,保护公子安全。
  至于公子为什么还要带上孟如川,这事虽然闵七想不明白,却也不会质疑公子的决定。他的公子已经长大了,有着远超年龄的谋算和手段。看她在摄政王面前游刃有余,面对实力更弱的新帝,她也一定早有成算。
  在进入到那个华丽的大殿之前,符若初以传音入密叮嘱道:“闵七,今日宫宴或有人行刺,你且注意留心那些下人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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