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有仆从来报,说是摄政王府送来了帖子,是大公子并小公子相邀,请公子初明日过府一叙,赏花吃酒,答谢宫宴上的救命之恩。
符若初笑道:“真希望明日只是吃饭赏花,不会再见到摄政王了。如川,你想去么?”
孟如川便说道:“公子,我可否留下养病?”
“也对,摄政王府里你一定很是熟悉了。明天我带着旁人去吧。”符若初说道,“你可真要在家里乖乖养病才行,不许再做劳心费力之事,要按时吃东西,缺什么药和东西,就告知月香,让她安排采办。争取咱们出行之前,你的外伤能痊愈一些。”
“公子何故如此关心我的身体?”孟如川盯着符若初的双眼,神色温柔。
符若初一时迷了心窍,笑答:“你太瘦了,摸着有点硌手。”说完了又有点惶恐的不敢对视孟如川的眸子,怕看到他的惊恐或者鄙夷。
谁料孟如川的目光依然温柔,还透着某种了然之色。他莫非是听不懂她的浑话,还是很认真的考虑要吃胖一些满足她的喜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孟如川暗想:原来公子喜欢胖一点的?
符若初心道:其实瘦一点也可以接受的,只要是川川陪我睡,胖瘦都可以。
第36章 王府赏花
次日是个晴天。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
符若初带着闵七和护卫们依然是坐着质子府的小破船去了摄政王府豪华的私家码头。这一次她不再是忐忑不安, 一回生二回熟,这已经是第三次登门了。何况宫宴上她的确算是出手相助,这一次来摄政王府吃酒赏花, 不亏心。
这次迎候的还是上次那个管家,不过人家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许多,收了同样寒酸的打赏银子,依然笑得一脸谄媚。
管家直接引着符若初去了大公子的院子里,那边已经在花厅里铺开了席面, 距离午饭时辰尚早, 这会儿桌子上摆着茶水点心,有歌姬弹唱。
符若初注意到了那一个端茶倒水的美姬,好像就是上一次她送给大公子的那个, 北燕丽妃安插在她身旁的眼线。这才过了十天半个月的,这姑娘看起来清瘦了不少,眼角隐有泪痕,难道在刘勋这里过的并不开心?
谁家的后院,女人多了都是一样的,免不了勾心斗角相互算计, 不过这美姬吃的就是这口饭,到了刘勋这里又不必再做什么刺探情报的事, 本该是悠闲无比啊。
公子初入席之后,刘勋寒暄一番,便说去书斋请弟弟刘贸,还解释是父王布置了许多课业给刘贸, 轻易是不准其大白天的宴饮,唯恐其空耗了时光。
待刘勋起身离去后,那个美姬便凑了过来, 为符若初添茶。
左右无人注意,那美姬便低声哀求道:“公子,奴婢知错了,请公子将奴婢带回质子府吧。”
符若初皱眉道:“当日送你来王府,你不是很高兴么?大公子英俊风流,对女人一向关怀维护,你姿色也不错,难道讨不得他的欢心?”
那美姬的眼圈立刻红了:“碧桃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有眼无珠,未曾与姐妹们好好相处。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女人都是黑心肠,互相算计,容不下奴婢。大公子虽然怜惜奴婢,可大公子越是宠奴婢,其他人就越是恨奴婢。”
符若初心中暗笑,这就对了。这美姬容貌出挑,好色的刘勋图新鲜肯定是日日宠爱,其他美姬看了岂能不嫉妒。女人们的嫉妒很丑陋,有时也会很邪恶。尤其是这种在南昭没有根基出身卑微的姑娘,更是好欺负。
闵七在一旁听得也是恍然大悟。之前他还以为公子心善,对于想攀高枝的美姬还送一条好出路,却原来是推了一把去火坑。刘勋毕竟是男人,管不到后院里那么多污遭事情。越是对这美姬宠爱,这美姬又是生□□显摆的不知收敛,肯定要被其他女人群起而攻之,日日如履薄冰,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计死了。公子借人之手给她一点教训,这美姬也性情太张扬,活该长记性。况且丽妃在北燕一直不消停,成日里给皇后找事情,丽妃的眼线被玩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符若初故作胆怯道:“这事怕我也不能做主了。毕竟当初是将你送来赔罪,你本人也是愿意换个更好的去处,我岂能再将你要回去,出尔反尔?我在大公子那边哪有那么大的脸面?你当摄政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被公子初从摄政王府里捞回来的影十三,躲在暗处强忍着笑。公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温吞懦弱的模样装的还真像,以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影十三当初就对踩低捧高的碧桃很是不喜,她嫌弃质子府寒酸,公子初没有宠幸她,她空负年华欲攀高枝,如今见她日子过得不好,影十三的内心其实是爽快不已的。谁叫你当初不跟公子一条心?现在吃了亏还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全然不知已经被鄙视的碧桃继续抹泪,试图以柔弱之姿博得同情。
符若初瞥了一眼,心想如果自己是真男子或许会被美人落泪打动。可惜了啊,她耐着性子不咸不淡安抚了几句,又趁火打劫道:“不如你将与丽妃那边通消息的路子告诉我,我或许会考虑帮你过的好一些。”
原来公子初早就知道她是丽妃的人,所以当初才不与她亲近么?碧桃后知后觉,这才想通之前的道理。紧接着她又燃起了熊熊斗志,毕竟凭她的姿色,艳压群芳,本该得到公子初青睐才对。天高皇帝远,她这种小眼线根本指望不上北燕那边丽妃的佛照,还不如早点归附了公子初。
碧桃再不犹豫,将自己所知如何与丽妃的人联络,以及这条线上都还有谁,一一交代了。
符若初觉得碧桃脑子不笨,受了一番苦,居然想明白了要靠着她这个公子才有好日子的道理。
她便说道:“你莫要担忧,一会儿我寻机会向大公子提一提,他若真是宠爱你,也一定见不得你被人排挤才对。不过你既然跟了大公子,便是他的人,莫要再说什么回我身边的话。大公子会不爱听的。你求的无非是少受苦,只要在摄政王府里站稳了脚跟,总比在外颠沛流离要好。”
碧桃赶紧表忠心:“公子,碧桃不怕苦,碧桃想跟着您。”
“新帝已经下旨,我这就要被派去南境,一路少不了穷山恶水旅途劳顿,你跟着我还是回到质子府的院子里受冷落,哪一条路都不比你留在摄政王府里舒服,对不对?我这都是为你好,你可要想清楚。”
碧桃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刘勋和刘贸兄弟两人已经来到花厅之上。刘勋让仆人将府里精心栽培的几株兰花抬了进来。
寻常人养花都是栽培在园圃之中,若是要看,需要走到园子里去,但是露天栽培的花,刮风下雨就会被影响,很可能等不到开就死了。于是富贵人家专门采买巨型的缸或盆,安排懂行的仆人栽培名贵的花。遇到天气不好,直接将花放到房内,夏季制冰降温,冬季烧炭取暖,普通百姓都没这等舒适的生活,花却比人娇贵住的也舒服。
如此精心照顾,等着花卉盛开,就可以拿出来赏玩炫耀,抬去厅堂之内,客人们品评起来就十分方便。
符若初上一世在后宅之内,成日里也就是与其他贵妇们办个宴席,赏花啊、赏雪啊很常见,附庸风雅。不过北燕很少见这么金贵的兰花,那边像这样喜暖的花卉只能养在温室里,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现在想想有这些钱还不如养马冶铁造兵器,再不济多买些粮食。
所以,在刘勋向她显摆那些兰花的时候,她就装作初次见到这么美的花,一脸土包子没见识的模样,一个劲夸赞就好。而且还不用咬文嚼字吟诗作赋,越是让刘家兄弟觉得她才疏学浅越好。本来,她才十四岁,文采上一贯都是靠着陈奉,刘勋以己度人也不会觉得北燕质子能有什么真学问。
今日符若初连陈奉都没带,直白夸赞,不加润色毫无文采,听起来却别有一番质朴风味,更显真诚。
刘贸却觉得这北燕质子粗俗鄙薄,连花都没见过,一听也是不通文采,说话直白没有引经据典。愿还想着切磋几句诗文,顿时又觉得浪费了自己的心血。刘贸兴趣缺缺,看着花暗自感叹,想着还不如回书房多读几页书。
“兄长、公子初,花也看了酒也吃了,我那边还有父王布置的课业没有完成,先行告罪不能继续奉陪了。”刘贸客客气气说了一句。
刘勋知道弟弟与他们不是一路人,硬要作陪无趣的很,今日给个面子出个场,陪着喝了几杯,也算是表达谢意,便不拦着,让他走了。
等着刘贸走后,刘勋更放得开了,抱怨道:“我那弟弟从小被父王看着读书,脑子都傻了,除了做功课别的都不懂。连赏个花,都想的是诗文,也不知想点别的。”
“人比花娇。”符若初趁机接口道,“不知我送的那个美姬,是否能称大公子心意?”
一提起碧桃,刘勋赶紧将她拉在了怀中,一番上下其手,坏笑道:“这碧桃果然是贴心懂事温婉可人,难得还是处子之身。当初这么个美人藏在你那里,居然能忍得住不染指?”
符若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年纪小,身体又不好,原想着等再过两年,长大一些再玩。这碧桃是我二十几个美姬之中姿容最好的,正值豆蔻年华,若再等恐怕就不如现在销魂了。大公子一表人才,又懂得怜惜女人,碧桃跟了你,肯定比跟着我好。”
这种不露痕迹却句句拍马的话,让刘勋颇为受用。
符若初知道夸赞一个男人,就要说他比另一个男人强,不只是出身见识,还要夸那方面的能力。对刘勋这样的人,硬要说他学富五车文武双全,他自己都不信。但是说他懂得怜惜美人,雄风赫赫,刘勋自己肯定是信的。养着一院子争风吃醋的女人,他那方面一定很是在行技术高超,才会让女人们对他念念不忘。
正当刘勋被夸得飘飘然的时候,符若初突然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刚才碧桃却私下里央求我,说想要我将她带回去。”
刘勋顿时一脸怒容看着碧桃。
碧桃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符若初就解释道:“我仔细一问才知道,碧桃并非觉得大公子不好,相反的她很感激能得大公子宠爱。可惜她出身卑微,大公子后院里那些女人们一个个都多少有点来路,嫉妒她得宠,暗中欺负她。她在大公子面前不敢半分抱怨,唯恐伤了姐妹和气,只能是自己忍着委屈,平白瘦了许多。她一直在大公子身边伺候,你没觉得。我这种外人,多日不见,乍一看还是能分辨出她清瘦了。”
刘勋听后,将碧桃抱的更紧,安抚道:“刚才是我错怪你了。碧桃别怕,到底是哪个欺负你,我这就将她发卖了。”
碧桃这会儿因着紧张脑子格外清醒,哽咽道:“大公子切莫为了奴婢随便发卖别人,今日大公子宠爱奴婢,能为了奴婢这样做,明日奴婢失了宠也只是落得被发卖的下场。那时还望大公子可怜,将奴婢送回质子府。”
刘勋的本事都在嘴上说说,根本不可能真就发卖了后院的女人。那些女人都是各方送来的眼线,他就只能玩玩,不喜欢的顶多是冷落了不玩,要想发卖,还是要请示了父王才行的。
“我最是喜欢碧桃的贴心,懂得为我着想。那你说,该怎么办?”刘勋将问题又提了回来。
符若初早料到刘勋就这点本事,于是启发道:“大公子在京中这么多年了,可想过去外边走走看看?到时候只将你喜欢的女人带在身边,不就行了?”
“别提了,听说你和江咏歌要去采买南境特产和美人,我也问了父王想要跟着去,结果父王没同意,还将我狠狠训斥了一番。”
符若初不解道:“这是为何?”
刘勋神神秘秘说道:“父王是怕我跟着你们不学无术,搜罗美女玩疯了。我平生就这么点爱好而已,父王还拦着我。我大着胆子争辩了一句,父王居然没有继续骂我,而是同意放我出来,可惜是派我去北境犒劳将士。当然肯定是要安排正经的官差一起,只让我跟着涨涨见识罢了。”
符若初心内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咱们一个去南边一个去北边,怕是只有年底才能再见到了。北边可比南方冷,大公子出门记得多带些衣裳。碧桃熟悉北方的气候,又是知冷暖会按摩的,大公子不妨将她带上。”
“原本我不想带这些麻烦的女人出门,经你这样一讲,还是应该带上一两个知根知底的,免得旁人再塞给我一些来路不明的,用着不踏实。”刘勋果断下了决定。
符若初给了个恰如其分的会意表情,这事便不再提。
刘勋却想着:“公子初,你若是在南边见到了美人,除了给圣上和二皇子搜罗,不如也替我相看一二?以你自己的名义,便是你收用过的,我也不嫌弃。毕竟咱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混着穿也没事。”
符若初内心莫名抵触这样的说法,身为女子便是如此悲哀么?不过面上她还是要做到位,违心的继续顺着刘勋的毛。
两人又吃了一些酒,刘勋感觉困乏,符若初便趁机告辞了。
回到质子府,找了稳妥的地方,闵七才担忧的问道:“公子,摄政王安排刘勋去北境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信我们追查的方向?他另有途径,找到了山海图的线索?”
“别担心,或许只是摄政王想要历练长子。毕竟宫宴之时,刘勋救护幼弟刘贸,那等兄弟情谊和勇气可嘉。犒劳边境是肥差,提前与军系搞好关系,未来若是有战事,刘勋挂名参加也便有了来由和一定的基础。”
符若初分析完又回忆上一世有关刘勋的情况。上辈子刘勋到死也没离开过杭城,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这一世为什么他会被摄政王派出去呢?或许是用他做障眼法,暗中另外安排了什么人,去追查北境逐月国遗族的事?
摄政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婉婷或为逐月皇室后裔,现在婉婷已死,摄政王难道怀疑婉婷的部众会藏在北边,这次打算一举成擒斩草除根?
又或者,摄政王只是例行的派人去北方边境巡视,查看北燕的布防,一旦发现北燕有什么不妥当的动作,他就会做出对应的调整?
“闵七,你知会一下北燕驻军,让他们小心南昭的探子。”符若初说完又解释道,“摄政王的安排很突然,他估计也能猜到刘勋会毫不设防将下一步出行计划转告给我,所以刘勋明面上这条线,很可能只是障眼法。他背后有没有暗线,有否其他人带着特殊任务去北境意图不轨,需要费一番心思查探。但是那个碧桃,先不要用。”
闵七不解道:“临别之时,碧桃一看就是感念公子恩德,三言两语为她谋了个机会。刘勋出门肯定要带着她,让她为公子刺探情报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