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斥候几差几步就要走完通道的时候,突然里面似乎起了一阵大风。
不知道哪里来的灰尘,被大风吹得奔涌而至。
斥候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睛,但很快记起自己是戴了面罩的,又将手放了下来,并不在意地迎着风尘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他站到了城内,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队长通过斥候头盔上的摄像头,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座宏伟的死城。
天空的太阳能机器人还在运转。四处飞翔。
就在他准备让大家都进入通道跟上斥候的时候。
突然,画面中断了。
随后他发现,通讯也中断了。
他心里猛地一跳,大声喊:“回来!”
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斥候大概是听到了,不解地转过了身,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没有立刻行动。
但所有站在门这边的人,看着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由得跟着叫起来:“回来!”
斥候虽然不知道出
了什么问题,但还是立刻转身向这边跑过来。
但他跑到一半,便发现出不对,步子渐渐变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原本连辐射都可以抵抗的装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蚀了,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他伸手想擦掉落在上面的灰尘,可一把抓过去,不止衣服,连手上的皮肉,也跟着抹掉了一大块。
手掌上的肉快速地消失,只是一瞬间,就只生下白骨。
“打开电磁干扰!是微型防御机器人。”队长当机立断。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
今年见到科研所研制出来最小的,也有一厘米左右。不然根本无法下达任何稍微复杂的指令。
但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可能了。
当电磁干扰被打开的一瞬间‘滋滋滋’的声音如同波浪向四周荡去。
斥候借机向这边大步跑来。
但那些灰尘只是停顿了不到一秒,又立刻卷涌而上。
斥候注视着这边的同伴,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头盔残片掉落,整个被风尘笼罩的人,如同融化了一般。
无声地摔落在地,变成了一瘫肉与骨。
散发出恶心的味道。
但这滩‘残肢’也没能保留多少,很快太阳能机器人就飞过来,将这里打扫干净。
只有沁入城中地面的几点血渍提醒着大家,这里曾经有一个活人经过。
所有人都不由得骇然后退了一 步。
此时通讯频道突然响起秘书长的声音:“停止行动!立刻停止所有行动!原地待命。”
而与此同时,黎多宝眼镜上的网络链接指示灯蓦然亮了起来。
帝星五星大楼顶层,只坐了三个人的会议室大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画面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微微后仰。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黑暗。
而呼呼的风声代表着持有摄像机的人正在快速下坠。
当镜头晃动,偶尔能看到几条钢索。
更深的地方,时不时有一个光点一闪而过。
那个光,偶尔会长久地向这边投射,似乎在等侍持有摄像机的人跟上来。等离得足够近的时候,它才会快速继续向下奔行而去。
有几次,摄像机持有者头上的大灯扫过那束光,隐约能看到对方拥有像蜘蛛一样细长的四肢。
当它在墙上爬行,动作迅速得可怕。
“这画面是不是假的?”坐在最边上面目威严的中年男人问。
他开口后,另外一个人,沉默看着离屏幕最近穿制服那个年轻职员。
对方连忙站起来:“不是。没有编辑、合成的痕迹。”
边回话,边抹汗:“我追踪对方地址,发现来源是在地球,很可能是通过劫持私人卫星做中转,伪装地址后进入星网,但我无法定位是哪个私人卫星,并且据程序里抄送的条目看,对方除了向我们
发送了这个直播信号源之外,还有不少于一百个储存点,正在进行录播信号储存。因为有加密,无法查询真实储存地址。”
“不能把这些信息删掉吗?”
“因为无法追踪到其它一百个储存点的真实地址,所以没办法清除信息。”
“为什么不能追踪?它从哪里来的,你就往哪里追,难道不行!”中年人有些不耐烦。
能有这么简单?年轻职员有点想骂娘,磕磕绊绊地解释:“对方有经过加密,是无法追踪的,并且还设置清除路径程序,就好像一个人,在雪地上走路,他边走,边消除自己的脚印。就算我们侥幸地,强行计算出了他的脚印住哪里去,但那个地址肯定是假的,下一层还有大量的地址跳转。”
“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说星网就是那片雪地的话,我们追踪下去,会看到整个雪地上全是他的脚印。根本无法判断他的真实路径。”
中年人皱眉又问:“那个什么倒计时,能不能解除?”
年轻职员摇头:“我查看过了,要解除只能用硬破解。”
“那你用呀!”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有点忍不住:“你到底有什么用?!”
年轻职员有些恼意,硬着头皮说:“硬破解要拿到对方手里的信号发送器,有了这个才有破解入口。但照您说的,他设置的是每五分钟就需要一个反馈信号来重置倒计时。那么就算是拿到发送器也不太可能破解成功。因为我注意到,这个程序中有一个签名,”
他说着,把个人终端的屏幕投到侧墙上,指向一段段代码的最末尾,那里有一个简洁的字母‘D’,虽然只是一个字母,但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简直是代码界的神。
“如果是他写的,五分钟是不可能破解的。全帝国没有人能做得到。”
中年人闭上眼睛,有些脱力似的靠到椅背上。
其它两个人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
整个会议室,只有音箱里传来巨大的风声,急降时卡扣与缆绳擦出的火星四溅。
这‘死寂’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中年人猛地睁开眼睛,横眼过去,但见是来人,便有些厌烦地坐回位子上,不再理会。
进来的青年也没有理会他,随便拉了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长腿搁在会议桌上,饶有兴趣地看向屏幕。
此时,画面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镜头晃得厉害,远处的光,一晃一晃,时不时会突然向这边直射过来。
几分钟后,有一个经过变调的声音响起:“现在我已经下行五百米左右。”
镜头晃来晃去,在腕表上停了一下,表上有海平面数值显示。
虽然声音听不出什么来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这是个小孩。
从一闪而过的袖口看,她里面穿
了防水衣,但外套袖子是校服样式袖扣有十三中的校徽,手腕和手都很纤细,是个小女孩。
“十三中的人还是这么刚啊?”青年说。
中年人没有理会他。
而年轻职工缩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另一个人表情有些尴尬,见青年微微笑看着自己,但最终还是在压力下,含糊地应声:“确实。”
这时候音箱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我是陈泽,我要求和能拍板做决定的人平等对话。”听上去十分虚弱。
青年人看向中年,吊儿郎当地说:“哟,这人别是快死了吧?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老搞出些烂摊子,叫我们这些人来收场?你们部门这事办得,丢不丢人呐?”
中年人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大步离开了会议室,狠狠地摔上了门。
青年在砰然巨响中屹然不动,轻蔑地笑了一声,走过去按下通话键,朗声道:“我是罗禁。在本次事件上,我可以代表‘圆桌’接受你的请求与你平等对话。但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说着轻轻地笑了一声:“所以,请你少安毋躁。”
不等任何回答,便关闭了对话,靠椅背上后一倒,双手放在脑后,对还留在原地走也不敢不走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年轻职员说:“喂,原味奶茶,半糖”
然后扭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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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脑
在钢缆上折腾两个多小时后, 黎多宝终于隐约看到有地面。
她虽然戴了手套, 但手腕上还是被钢索磨掉了一块皮,开始还觉得火辣辣地疼,过一会才麻木了。
人在黑暗中, 对于时间的流逝也很模糊,看到井底的时候,她连忙看了一下腕表。
上面显示这里是地下2432米。
这么深,但全程滑下来, 她没有发现任何中间站台, 或电梯停驻处。
在落到地面时,虽然腕表上显示空气正常,但她有些眩晕。
一屁股坐到地上。
火柴人则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确定摄像机仍在线之后,简短地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站起来, 边观察四周边向前走。
这里看上去废弃了很久, 因为不像外面有维护机器人, 而显得荒败。
不知道哪里有滴水的声音,听上去给人幽深的感觉。
从电梯井撬开门钻出去, 外面是一片漆黑。
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提式的大灯,啪地一声,瞬间光明驱散了黑暗。
从电梯井出去之后, 进入的是一个不到十坪的台子,这台子四面有高高的围栏,正前方有一个带屏幕的控制台, 看样子断电很久了,上面全是灰尘。
站在台子上向下看,一开始她以为下面可能是广阔的湖面或者连排的服务器。
因为这台子实在有点像观景台。
但灯光所到之处,是无边的灰色物质。
粗一看,那有点像是白浪泛起的海面。只是这个画面是静止的。
那些灰色物质,并不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
只身呆在这里,会有种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已经消失,仅存下天地狭缝中的,这一片无边无尽的‘死海’。
黎多宝找到可以下去的悬梯,试着向下爬。
发现从高台顺着悬梯,垂下来一些缆线。
黎多宝一开始以为,它是向什么设备供电的,但线的末端并没有任何插头,只有手指头粗的金属长针。
这些长针深深地插入灰白色物质之中。
这不像是供电,更像是,将灰色物质与高台上的控制台联在了一起。
黎多宝伏身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火柴人不知道从哪里飞蹿回来。
它由墙上爬下来,虽然没有发声装置,但前肢飞快地敲击墙面,似乎感到不安。
不过黎多宝坚持要伸手过去时,它也并没有阻止,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静默地等待着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手触摸到灰色物质的一瞬间,黎多宝的第一感觉是坚硬。
但还是莫明地觉得,它本来应该是像豆腐一样柔软的东西,只是现在已经僵化。
“我觉得它死了。”黎多宝说。
她试着踩上这 些白灰色的东西,顺着墙壁向前,但走了很久都
没有尽头。
这东西的表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
有些地方会突出来,如赘生的花菜,也像被冻结的海浪。
有些地方则更加凹陷。
她觉得这东西整体有点像……放大版的人的大脑。
在生理课上她见过模型。看上去软乎乎、充满了皱褶的物质。需要最坚硬的骨头将它保护起来。它非常强大,可是也异样脆弱,有时候只是轻微地撞击,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现在,她走在一个巨大的脑仁上。
在跳下来之前,她原以为自己将看到的是一排排的机组,从来没有想过,看到的会是一个巨大的脑子。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她看到了依着墙壁而建的白色房间。
黎多宝打着灯向那边走过去。
这房间从外面看很大,有两层。
墙壁上有一条栈道,应该是连接在别处可通行过来,但因为光线的问题,黎多宝在高台上的时候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栈道太高,她不得不把抓勾和绳索取出来,但因为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东西,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勾住了护栏,很勉强地爬上去。
她觉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很容易可以做到的一些事,长大之后就很难,比如攀爬。
大概因为,长大后的身躯庞大了许多,未经刻意锻炼的胳膊,很难承受住住全身的重量。
爬上去之后她休息了一会儿,推开了房间门。
从外面看,房间非常的小,但进来才发现,整个房间向墙壁内扩展,很深。
在另一边似乎还有别的出口,而这个地方,显然并没有长期被使用。
只是做为完成某项工作的临时地点,因为整个屋子建造得非常潦草,墙上连墙漆也没有,只是用防止菌布,将内部整个覆盖起来——不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还是地面。
入口中换衣服的地方,一排简易的免洗消毒处,还有堆积在一边已经使用过的隔离服。
而房间里是一张一张排列有序的加护病床。
就这样张目望去,受光线影响,无法看到边际。也无法判断有多少这样的病床。
可不需要看得很清楚,黎多宝也感觉到,这里大得惊人。
墙边上一排排停着,已经停机不知道多久的护理型机器人,它们身有红色的十字符号,关节处很多都已经朽坏,指节掉落在地上。
乍然看去,像无声矗立在黑暗中的死人。
每当黎多宝手里的灯光扫过,它们林立的影子便随之而动,叫人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