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军中的三道宫修士知道定是有大能在场当下也顾不上北殷国了,直接御剑就跑了。席澜神识探知,一缕阳神离体,百里之外就两人困在了原地。
“人间事还得他们自己解决,我不能再染杀孽……”席澜喃喃了一句,话音落下的同时,万千士兵顿时烟消云散,重新恢复为点点水滴,渗入大地。
带着灵气的水滴滋养万物,所落之处绿意萌发,被战火肆虐之地在须臾之间重新蓬勃生春,生机盎然,将一切灰败洗涤。
一道金牌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守将的面前,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人皇之托已成,余事自理。”
满城士兵热泪盈眶,纷纷跪地。
“叩谢仙上!”
云上,席澜勾起叶成初的衣角,嘴角弯起。“带你抢好东西去。”
第68章
百里之外, 被困在一方灵力囚笼之中的三道宫修士洞元子在几番尝试挣脱却无果后只能放弃, 而后取出了传音玉牌, 准备联系宗门的人。
方才城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那样的大神通即使是他们宫主,元婴期的修士都不可能使出,所以他肯定背后出手的人最起码都是出窍期的修士, 这已经不是他能招架住的了。
但洞元子又发现, 在灵力输入传音玉牌后,玉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不死心的又试了两遍,结果仍旧一样。
“怎么会这样?”洞元子慌忙又取出了一块传音玉牌,正准备再试的时候, 一道清丽中带着轻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试了,在本座的天地囚笼之中还妄图传音?”
洞元子猛然转身, 看到了两道联袂而来的身影,说话的人一身红衣耀目, 容颜绝世,眉间赤纹醒目摄人, 再加上方才的自称,一个猜测在洞元子的心中成型。
“席……席宗主?”洞元子能感觉到自己的牙关在微微打颤。
虽然没听说这位魔宗宗主是一个嗜血残暴的人, 但谁知道背后的真相如何,道貌岸然的人多的是,毕竟幽魂宗可是一个摄人灵魂修炼的宗门,所以他还是怕的不行。
“哦?”席澜眉梢上扬。“你认识我?”
洞元子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讪讪道:“认……认识。席宗主,您是要帮谷丰国吗?可按……按修仙界的规定,是不能……不能随便插手世俗界的。”
“那你方才在做什么?”席澜反问。
洞元子语气滞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遇到席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本来他们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谷丰国罢了,大宗门根本不曾放在眼里,结果还偏偏招来了最大的几个宗门之一。
“再说……本座插手了又如何?你打我?”席澜玩味道。
洞元子哆嗦了一下。“不……不敢。”
“还是说要把鹤鸣那个牛鼻子老道请来揍我?”
“怎么……怎么会呢?席……席宗主,我……我……”
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让席澜也没了逗弄的兴趣,想着同样是自诩正道的人,胆量和自己身边这位怎么就差这么远。
挥手将囚笼解去,侧首对着叶成初笑眯眯道:“叶哥哥,得劳烦你御剑把他带上,我嫌弃他,不想碰他。”
洞元子:“……”
叶成初失笑,没说什么,直接召出了自己的飞剑。
席澜指尖一点,化灵力为绳,缚住洞元子,淡声道:“带路,本座要去三道宫与你们宫主论论道。”
三道宫,宫主阳岳低眉颔首的看着坐在本该是他的座位上的席澜,恨不得一把将洞元子掐死,交待的事情没办成就罢了,还把瘟神带到了家里。
“我也不与你多废话了,听说你得了一枚凤凰蛋,本座还差一个坐骑,你是主动给还是等本座取?”
阳岳暗暗握拳,心有气却不敢发,憋闷道:“宗主,这是我宫之物,您这是要强抢吗?”
席澜也不辩解。“别忘了本座可是魔门的,不抢难道等你送?你身后那位方才就想和我讲道理,你也想讲一讲?”
“一句话,给还是不给?”席澜身体微微前倾,化神期修士的压迫感不露自威。
阳岳无可奈何,实力不如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纵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选择屈服。
“给,我给!”
从三道宫出来后,两人在悠悠清风,郁郁葱林之中并肩而行,叶成初目视着前方,温声道:“其实,我并不需要什么补偿,来幽魂宗是我自愿。”
席澜脚步放缓,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低声道:“可是我想给,我想补偿你,也想……报他的恩,以前我没能力,现在我有了。”
席澜低着头,将脚前一颗石子踢走,褪去了那份魔道宗主的肆意轻狂,这份悲凉落寞才是她已经伤痕累累的灵魂的真正面目。
“你需要什么就提什么,我会尽我所有去满足。”
“我也没什么想求的。”叶成初说完,顿了一下,声音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味。“也许,未来会有。”
“那就未来再提,只要那时我还活着,我就帮你办到。”席澜说着,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好久没醉过了,我们回幽魂宗吧,陪我喝酒。”
这时,叶成初伸出了手,将席澜垂在身侧的手执起,席澜睁眼,对上了叶成初眼中温和淡然的笑意还有丝丝让她恍惚的疼惜。
叶成初轻笑道:“带我去世俗界走走如何,我也想看看你说的万家灯火,人情百态。”
席澜灰暗的眸子重新染上肆意光彩,扬眉一笑,飒爽道:“本座依你!”
两人从三道宫出发,一路向东,没有任何目的的游历,完全就是随心所欲,随走随停。游历途中,席澜遇恶行善,就如同一位不羁的侠士一般。
这是席澜过去生活的常态,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开始让她渐渐习惯存在的人,连席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两个月后,走完一个国家的两人回到了幽魂宗。
幽魂宗的众人听到席澜回来的消息都有些纳闷,他们本来以为这次出去没个几年,他们宗主根本不会回来呢,没想到只走了两个多月就回宗了。
而此刻让他们觉得一反常态的宗主,此刻正在她的竹榭中,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思考着一个问题:
怎么孵蛋。
席澜盯着凤凰蛋看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将视线转到了叶成初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和席澜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叶成初当然清楚席澜露出这副表情绝对是有了什么逗弄人的点子了。果不其然,只听席澜道:
“你们星天阙不是有很多接引用的仙鹤,我们去偷一只来孵蛋如何?”
叶成初眉间浮现出浅浅的无奈之色。“那是我的宗门,你让我去偷师门的东西?”
席澜无所谓道:“用完还就还回去了,而且能沐凤凰之灵气,还回去的仙鹤肯定还能比原来高上一两个等级。”
“我答应就是了。”
星阙湖边,搭建着几处草棚,这里就是星天阙设置的接引弟子门人的地方,凡是尚不会御剑飞行的弟子出入星天阙,都可以通过这里乘上接引仙鹤,飞往湖心岛。
叶成初将自己的身份牌递上,他的身份牌已经由开阳宫核心弟子变成了北斗殿的核心弟子,所以重视程度也上了一个台阶。
“我的飞剑在历练时损坏了,特来借一只仙鹤。她是准备送入开阳宫的新弟子。”叶成初指了指落后自己半个身位,始终低着头的席澜。
负责的人只是普通的弟子,当下恭敬道:“师兄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牵鹤。”无人时,接引仙鹤便是完全自由的,需要时再用秘法召回。
席澜戳了戳叶成初。
叶成初这才将欲言又止的话说出口:“……要一只母鹤。”
负责的弟子:“???”他在这里待了许多年,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专门要母鹤的,公母有区别吗?又不是用来娶回家的。
叶成初虽然心里也有些许的尴尬,但面上仍旧一片轻和淡然。“她胆小,母鹤温顺一些。”
“哦~”这个理由负责弟子还能接受,没再说什么,去召仙鹤去了。
为了满足叶成初的要求,他还特意多召回了几只仙鹤,才从里面找到符合叶成初要求的母鹤牵来。
“多谢。”
叶成初拱手道谢之后,拉着席澜飞身站到仙鹤的背上,仙鹤随即展翅,朝着湖心岛的方向飞去。
在飞到一半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席澜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就见连人带鹤都消失在了碧水之上,无影无踪。
“到手。”
竹榭处,席澜亲自在院中造了一个很小的竹屋,垫了茅草,用来孵蛋用。
将仙鹤带到竹屋前后,出于母鹤孵蛋的本能,再加上开了些许灵智后能感觉和那枚蛋待在一起对自己有好处,所以不用别人指引,仙鹤就自己钻进了竹屋,然后卧到了凤凰蛋上。
凤凰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孵出来的,短则三年五载,长能达十数年,不过这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算不上漫长。
仙鹤在小竹屋中安了窝,叶成初也在竹榭中住了下来。偶尔闭关,偶尔陪席澜饮酒作乐、游历人间。
当然,他也没忘了自己星天阙“细作”的身份,不时的也会和星天阙联系,送上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收到真消息,星天阙便能尝上一点甜头,收到假消息,星天阙也无可奈何,毕竟叶成初的身份只是“守卫”。
山中不知岁月,修仙更是不记时光,只觉得弹指之间,十年已过。
这一天,在竹林之中闭关静修的叶成初结束修炼,神识刚刚解除封闭的状态,便觉察到了从竹榭处传来的血煞之气与冲天的怨念。
叶成初脸色一边,当即起身,缩地成寸的法诀捏起,瞬间便到了竹榭门前,直接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阿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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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本是雅致清幽的竹屋之中, 此刻被一道道裹挟着凶煞之气的红芒充斥着, 数不清的红光在竹屋之中横冲直撞, 如同群魔乱舞。
而席澜,此刻靠着竹榻坐在地上, 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面容, 一动不动, 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 却能让人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死寂,还有掩在死寂后的无助。
这样脆弱、苍凉、了无生气,甚至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席澜是叶成初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对叶成初的到来, 丝毫的反应都不曾有。
竹屋内的红芒似乎都有意识一般,叶成初的到来让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它们找到了攻击对象, 数百道转了方向朝他而来。
但在它们靠近叶成初的时候, 被他周身亮起的白光阻挡在外, 无法接近分毫。红芒不死心的在叶成初周围缠绕, 绝望、恨戾、怨毒的无声嘶吼、咆哮着。
叶成初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席澜旁边, 在他身边坐下, 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声音中饱含安抚与疼惜。
“阿澜,我在呢……”
席澜任由叶成初搂着,仍旧没有一点动作,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身上背的杀孽, 多到数都数不清……数不清……我的一身修为就是这么来的,沾满了罪恶、鲜血……”
叶成初看着席澜的胳膊收紧,轻声劝慰道:“可是阿澜,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你要把错归在自己身上。”
席澜喃喃道:“有什么区别呢?死魂之力应在我的身上,你看到我的阳神了吗?她的成形就是由这些死魂堆起来的。”
叶成初抬眸,看向了竹屋中被红芒缠成一团,状若蚕茧的东西,抬手一道灵力推出,射向那枚“蚕茧”。
红芒四散,露出了其中被缠绕包裹的东西,一个虚化版的席澜,约有本体的三分之一大小,正盘腿坐着,双目紧闭。
这是席澜的阳神,化神期修士的阳神。但此刻在红芒的攻击下,席澜阳神的凝实程度与出窍境的修士相差无几了。
叶成初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染上了沙哑与颤抖。“为什么要把阳神祭出来,为什么卸去一切防护?”
阳神对于修士来说就是灵魂,阳神被如此攻击,灵魂所承受的疼痛远远不是□□的疼痛所能比较的。如此多的凶芒,灵魂承受的是比凌迟更甚的痛苦。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席澜如今这副平静面孔下正在承受的是一种怎样的疼痛,也正是因为席澜的平静,才让叶成初的心越发的揪疼。
席澜叶成初的怀中抬起了头,看向了被叶成初阻挡后更加躁动的红芒,声音虚弱飘渺。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等到一个极九的阴气大盛之日冲破一次束缚,我欠他们的,他们有怨,有恨要发泄,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凭什么阻止……”
叶成初静默,他知道,这是席澜的心魔,但同样也是在没有遇到他之前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没有遇到他,席澜会在认为自己善行积累足够的那一天自戕。
这个心魔不除,席澜就不可能活的轻松自在,活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肆意张扬。
“好,你想赎罪,我不再劝你,但我陪你。”
说完,叶成初也祭出了自己的阳神。十载光阴,他已经入了出窍境,阳神可以离体,只是比之化神的阳神显的虚化、僵硬一些。
只见缩小版的叶成初来到了席澜阳神旁坐下,然后卸去防护,同时带走了方才挡在席澜阳神前的灵力。
霎时间,红芒蜂拥而上,不过片刻,就再也看不到阳神,有的只是两个巨大的蚕茧。蚕茧之中,两人的阳神被一次次的攻击着,灵魂撕扯之痛印刻在阳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