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直接将腰一扭,还没有进门就直接哭了开了:“母亲呢,母亲找到了没?”
她哭得肝肠寸断,一张脸都是煞白的,走几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要往底下倒去,丫鬟婆子不得不上前来拥簇着,“您哭成这样做什么,夫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李氏会心疼才是怪事,想要亲手杀了她才是真的。江婉容心里冷笑,可这做戏又不能不做全了,拿着帕子擦着脸,她便直接往地上一拜,“祖母,您说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倒是情愿被掳走的是我,母亲她年纪也大了,那些人……那些人指不定还怎么……”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惊恐的事情,翻着白眼就要往后晕倒。
“还愣着做什么,不快点将姑娘扶起来!”老夫人心里憋着一股火,脸色逐渐发青。
李氏被掳走的事情里,未必没有她这个好孙女的手笔,平日里她能忍着这两个人都来斗去,可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承恩侯府的名声。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承恩侯府的当家主母被掳走,中间就算没有发生什么,李氏的名声也都丢没了。
她原本想要朝着江婉容发火,顺便敲打一番,让她明白什么她到底是姓什么的。可老夫人也没真的想将她逼着生了病,不然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江婉容也明白这一点,被扶起来来喘了一口气之后,仍旧捂着脸哭个不停,只说自己情愿代替母亲去受过。反正就是嘴皮子一上一下的事情,她脸不红气不喘都往脸上贴金,将一个纯孝之人的形象发挥地淋漓尽致,连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老夫人听着脸色越来越黑,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打断她的话,“今日之事,你可察觉到什么异常?”
“我吗?孙女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之前在马车上哭过一回,眼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倒真像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原本今天我是不打算出去的,母亲直说找的院子不错,非要我陪她过去瞧瞧,谁知道就出了这么一桩事。”
她继续用帕子捂着脸,慢慢哭了出来。
那哭声有些小,偏生还慢慢悠悠的,听得老夫人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不得不挥手让她离开,“今日你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先好好回去歇着吧?”
“那母亲怎么办?”江婉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老夫人该怎么对待这个让侯府出丑的儿媳妇。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老夫人摆摆手,缓慢闭上了眼睛,等江婉容离开之后,她又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天已经变黑,从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看过去,像是一只长了深渊之口的妖物,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她的眼底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厉色,李氏吗,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人,自然是死了最好。
江婉容觉得自己对老夫人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揣测她怕是已经对李氏起了杀心,就算李氏最后被找了回来,怕是最后还躲不过一个病逝的下场。
晴安拿了一些冰块,用帕子包裹住替自家姑娘敷眼睛,一边小声说着话,“春景和冬时两个人怎么安排?先前说是过来个几天就走,现在陆大人将她们派过来给您用着,总得要考虑考虑月例和级别的事情,高了低了都有难处。”
“着急这个干什么,她们现在还领着平北侯府的月钱,你还真拿着当成了自己人?你就当时来保护我,好好招待着就是。”江婉容今天是真的有些累坏了,可李氏下落不明,她也不敢真的松懈下来,想了想还是交代一声,“明天让人放出话去,就说老夫人顾着面子,不打算救夫人了,旁人都是无所谓的,保证消息一定让两位姑娘知道就行。”
“啊,怎么……唉,要是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属鼠
“不好就不好,左右我都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再瞻前顾后像什么样子。对了,容姨娘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进行养胎,谁请都不出门。听说已经找靠谱的大夫看过,这一胎怀的是个小少爷,现在她宝贝着呢,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她倒是个小心的。”江婉容说了这么一句,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她以为自己会梦到从前,实际上并没有,相反一夜无梦到天亮,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不过一早醒来,她就听说江婉媛和江婉清两个人前后去找了老夫人和侯爷,哭着闹着要去将自己的娘亲找回来,但是先后被斥责一顿。
江婉媛对李氏倒还真是有点感情,平日见到老夫人和鹌鹑一样乖的人最后拍着桌子和老夫人吵了起来,扬言说要是母亲找不回来,她就要将头发绞了做姑子去。
老夫人勃然大怒,训斥着:“我叫你养成这么大,就教会你不仁不孝做起威胁长辈的事情来!一个侯府的嫡女,做事没有半分沉稳,反倒是在窝里横了起来。你当真要去做姑子不是?我便再问上一句,只要你应了声,我立即就派人送你过去。”
江婉媛直接被吓了一跳,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两个肩膀高高耸起,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来,“我……我只是担心母亲。”
承恩侯府阴盛阳衰,未来多多少少靠着几位姑娘帮衬一番。
老夫人才打了人一棍子,随后又给出了一个甜枣,好生说着:“现在府里除了必要当差实在走不开的,都过去找人了。不只是你们着急,我们大家都在着急,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等着消息。你别在府上闹着闹那的,除了让人分神多照顾你之外,没有一点用。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不如多抄写一些佛经,替你母亲祈福。”
她这么一张一弛,真的就将江婉媛糊弄出,后面也没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江婉容直骂她没用,可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老夫人不要那么快动李氏,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她现在是真的希望李氏能够被找回来,私底下还去找了陆谨言,让他帮忙多看看,承恩侯府这边迫于两个姑娘的压力,表面上也认真找了起来,朝廷那边也是。几方势力混在一起找了两天,居然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就在所有人遍寻李氏不得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氏突然完好无损地被人送了回来。
一个在土匪窝里待了三天又回来的人,她的噩梦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第47章 047
京城里近来讨论的最多的事情, 便是承恩侯府的侯夫人被悍匪掳走之后,又被安然无恙送回来的事情,这种带有情色的事件极大程度的满足了某些人对于高门大户诋毁与窥探的欲望, 有些传闻便日渐喧嚣。
人们都说啊,承恩侯府的侯夫人失了贞洁,在土匪窝里待了几天,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不然那土匪能让她回来?
他们看向江和豫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奚落, 某些恶意都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 “江兄啊,令夫人出了这档子事情,你可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啊, 哈哈哈……”
江和豫整张脸都黑了,忍着火气说:“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旁的,你们别乱说。”
“啧啧啧。”来人笑得隐晦,“江兄你心底真的没有过半分怀疑?真是好肚量,好肚量啊!”
接着那个人又笑了起来, 将此当成了一个笑话,将江和豫的脸皮往地上踩了又踩。
江和豫心里本就有疙瘩, 听此更是难忍火气,对着对方的脸一拳挥了过去,啐骂着:“你少给我这样不三不四的说,那是我的妻子, 容不得你这样侮辱!”
那人本就是混不吝的,被打了一拳更是有火,嘴上也不干不进去来, “怎么,你妻子被一群土匪掳走,里里外外都被玩了个遍,现在你倒是将她当成了个宝贝,你还不是就好这么一口!”
“你再乱说我就打烂你的嘴。”江和豫青筋凸起,冲上去还想要打他,周围的人见势不对连忙将他拦了下来。对着空气挥了几次拳头,他心中更是郁闷愤慨,“李氏说过了!那群人没对她做什么。”
“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了?她指不定在糊弄你。她又是个不丑的,那群糙汉子八百年没摸过女人,还能忍得住!”
“我要杀了你!”江和豫用力掀开周围的人,冲上去对着那个人的脸又是一拳,那个人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直接滚到一起缠斗起来。
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江和豫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去了,在路上不免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些风言风语直接催生了他心里那颗叫怀疑的种子,滋生了无数阴暗的想法。
李氏回来之后,直接有老道的婆子去检查过她的身体,证明了她身上没有明显的痕迹,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没有被人侵犯过。虽然他心里还有疙瘩,可面对李氏的哭哭闹闹,他也只好把心里的疙瘩压下去,装作没有发生的样子。
毕竟他可是一个自诩为翩翩君子的人,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妻子,他都快被自己的行为感动了,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像他一般?
可他现在却又怀疑起来,李氏到底有没有往他头上戴绿帽子,这么想着便一身戾气地闯进李氏的房间。
李氏这段时间便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外面的风言风语便像是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刮着,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人的侮辱。她的性情也越发古怪起来,也越发想要抓住江和豫的心。
见到进来的男人脸上挂了彩,她先是惊呼,然后连忙迎上去,想要替男人将外袍脱下来,“侯爷,这是怎么了?”
江和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眼尾凌厉,透着薄凉。他仔细将李氏打量一遍,沉着一张脸走到一旁的玫瑰凳上坐下。
这种异样的举动让李氏心中惶恐不安,她陪着笑,小心走到一旁,“爷,可是妾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江和豫后槽牙咬的铁紧,两颊的肌肉鼓起,他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将女人一把扯了过来,咬牙切齿着,“你告诉我,那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他们有没有碰你!”
“侯爷……”李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心中不免悲凉,却不得不拉着他的手,匆忙解释,“您要信我,妾身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付出我的所有,您还不能信我吗?”
“我也想相信,那你说说那些人为什么什么都不求,直接教你放回来?”
李氏被问住了,她原本是和那群人有了协议,绑架了江婉容之后,让他们向承恩侯府要赎金,等赎金到手再让他们直接撕票。可阴差阳错最后被绑住的人是她,那群狗杂碎全然不顾同盟的情分,将她绑在山洞里几天。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又突然被送了回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缘由,又怎么能解释得出来。
她支支吾吾,辩解了几句之后只是哭,在江和豫听来,这无异于狡辩。
他都觉得自己头顶上发光,同僚下人奚落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对着李氏的心窝一脚踹了上去,羞恼将自己丑恶的一面完全显示出来,面目狰狞,质问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死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
“没有,侯爷,我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李氏被踹到之后,忍着心口上的疼痛,连忙又爬了过来,拽着男人的腿,哭得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
她一贯喜欢示弱,男人对于梨花带雨的女子总是要格外宽容些,可若是哭成了狂风暴雨,总会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江和豫本就是气头上,更是毫不留情将女子一脚踢开,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留下李氏一个人在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哭叫着。
承恩侯府几乎藏不住秘密,很快江婉容就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拿着一把银剪子,剪下一捧洁白的栀子花,转过半边身子说:“还真是狠心,光是听着都让我觉得有些可怜。”
“种了什么因结的什么果,当时要不是您脱险,这所有的难听话可都加到您的头上去。”妙菱小声说,“就是夫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江婉容轻笑了一声,要不是这一两年府里还有几位姑娘要出嫁,只怕李氏早就已经病故了。
他们这么忍着不肯动手可是不行,她将手中的花全都放到妙菱的篮子里,“把这些去送给容姨娘,告诉她这里的栀子花开的正好,再过上几天,话都谢完了,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看的花。”
妙菱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说了一声“是”。
容姨娘倒是个通透的人,下午的时候便让丫鬟提着食盒过来了。
她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鼓起,人却没有胖多少,四肢纤细还多了几分韵味,也怪不得侯爷最近出去得少,反而对这个忽略多年的姨娘重新宠爱起来。
“姑娘,我那边做了一点玫瑰糕,也不知您爱不爱吃,送些过来给您尝尝。”她说着话,就要福下身子来给江婉容行李。
晴安站在一旁连忙扶着她,江婉容顿了顿,才笑着说:“您也算是我的长辈,怎能向我行礼。再者说,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妙菱,快搬张椅子来,扶容姨娘坐下来。”
她是侯府嫡女,容姨娘不过是个侍妾,称声长辈都是托大了。
容姨娘抬眼去看那位女子,见她嘴角噙着笑,并无任何恶意,也就顺势坐了下来,“那就托姑娘照顾了。”
她接着转过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你去小厨房帮帮忙,把玫瑰糕重新摆盘。”
抚芳院里的几个丫鬟见状也跟着一起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在。
“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我没听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江婉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说废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出于好奇在她的肚子摸了一把,“还有几个月要出生?”半
“还有两三个月。”容姨娘盯着她,身子往后面挪了挪,“也是因为这孩子折腾,让我哪里还有闲心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那也不想想,日后能亲手带大这个孩子。”她见容姨娘变了脸色,笑了笑,“这孩子生出来便要被抱去给李氏养,您不会以为凭着李氏的手段,还让您能接触到这个孩子?她巴不得您死了,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将她当作生母。”
容姨娘写着眼睛去看看她,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而后假笑,“我只是一个姨娘,夫人要做什么,我还能反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