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人呢,在什么地方就要守什么样的规矩。武力解决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就像今天一样,你把李三娃打了,当时是解了气,但是后面三娃妈妈不是又找来算账了吗?”
铁柱说:“她不是被赶跑了吗?”
“那是她心虚,所以才被赶跑了,可是下一次呢?”陈芸说:“她已经保证说不会再说我坏话,你要是再打三娃,那就是我们没理了,到时候用大喇叭道歉的人就成了我或者你爸爸。”
铁柱瞪大眼:“不行!”
像李三娃妈妈那样在大喇叭里道歉,那多丢脸啊!
他想起后妈说的:“我们把她抓起来!”
陈芸噗地一下笑出来:“这都是骗人的。”
“啊?”铁柱傻眼:“爸爸战友不是派出所所长吗?”
“那也不行啊,公安也得按照规矩办事,不是想抓谁就抓谁,岂不是乱套了?”
铁柱张大嘴,半响哦了一声,看起来很是失望。
“所以你乖乖的,别打架。”陈芸说:“遇到事情能有很多方法解决,多用脑子想想。”
陈芸希望他能听进去,否则等他习惯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以后总有苦头吃。
铁柱陷入沉思,陈芸没有打扰,带着二妞和铁蛋回房间了。
两个孩子大概被吓到了,今晚格外乖巧。
“想睡觉吗?”陈芸问。
小姑娘摇摇头。
“那要做什么?教你画画好不好?”
她又摇头,举起一只手。
陈芸见状弯下腰,姑娘的小手在她眼皮上碰了下,立刻撤走。
二妞踮着脚,对着她眼睛呼了口气。
“妈妈。”她靠在陈芸身上,又叫了一声:“妈妈不哭。”
陈芸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蛋,表情柔和:“好,我不哭了。”
郑卫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二妞黏在陈芸身上撒娇,她叫一声妈妈陈芸应一声,心情看起来不错。
看来他果然不适合安慰人,除了把人惹哭之外毫无作用。
郑卫华心想着,脚步声重了点,引起房间内几个人的注意。
陈芸听到声音抬起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面对郑卫华时总是觉得别扭,以前是因为陌生而尴尬,现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在对方面前显露出糟糕的一面,所以下意识不敢面对。
郑卫华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走过来看了眼二妞,对陈芸说:“那些话我之前查过,很多都是我二婶放出去的,她心里对我有怨气,连累到了你。”
“我知道。”陈芸依旧低着头:“这不怪你。”
郑卫华站在一旁,手指握紧,想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可对于这位二婶他确实没有太好的方法。
独自静默一会,他重新提出随军的事情。
陈芸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给她考虑时间吗?这还没到假期结束,怎么又提起来了?
“我假期少,离得远很多事情照顾不到。”郑卫华说:“随军的话,不会那么辛苦。”
相比上次纯粹以利引诱,郑卫华这次的理由显得有人情味了许多。
也因为如此,才更叫人没办法拒绝。
陈芸还是没作声,只是自己知道心中的天平已经摇摇欲坠。
“我……我还要想想。”
“好。”郑卫华点头,没有继续劝说,跟她说:“水烧好了,要洗澡吗?”
陈芸摇头:“你先洗吧。”
他身上衣服还湿着呢。
“行。”
郑卫华没跟她客气,说完转身,在自己行李中找了两件干净衣服,起身看到摆在书桌角落的布以及丝巾,想了想问:“这些东西你不喜欢吗?”
“什么?”陈芸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是给我的?”
“要不呢?”郑卫华反问,然后又说:“是不是我选错了颜色?”
陈芸摇头,对方的眼光不错,选出来的颜色都挺好看的,就是——
“你干嘛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不给你买给谁买?”
陈芸捏着二妞的指尖,鬼使神差问了句:“是不是我怎么样你都会买?”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郑卫华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可能不会。”
如果不是陈芸先给他寄了信还有杏仁果脯,他这次回来也会买手表,却不一定会想起其他的。
陈芸点头:“我知道了。”
郑卫华等了等,见她没再说话,便带着衣服出了门。
陈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维有些发散。
抛却其他一些因素,仅从郑卫华这个人来看,他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长得帅、赚钱多、舍得给老婆花钱,愿意分担家务,有责任心还没多少大男子主义。
不说现在,这样的人放在后世,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存在。
“妈妈。”二妞拉了拉她的小指头。
陈芸回过神:“怎么啦?”
二妞窝在她怀里,贴着陈芸的脸,甜甜地问:“我们和爸爸走吗?”
陈芸反问她:“那二妞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呢?”
小姑娘有些犹豫,她到现在都和郑卫华不是太亲近,非必要情况下完全没有交流的。
陈芸本以为她会不愿意,但小姑娘想了想之后竟然点了头:“爸爸打跑坏人,保护妈妈。”
陈芸愣了下,失笑着问:“怎么二妞不保护我吗?”
“我也保护你。”二妞转了个身,搂着她的脖子,踮起脚送上一个甜甜的香吻,认真道。
田秀梅用大喇叭道歉这事传的很快,没过几天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了。
这个后续发展对于陈芸来说有好有坏,好处就是现在再也没人敢在背后说她那些桃色谣言,坏处就是……之前的谣言被陈家人知道了。
陈家村离前山村有一段距离,消息接收的比较慢,这件事还是从陈卫军同学那里听来的。
那位同学知道陈芸是陈卫军的姐姐,本意是想夸他姐姐厉害,结果陈卫军一听就炸了。
他还不知道姐姐被人传过那么难听的话!
陈卫军气到爆炸,肖月珍和陈友金也不遑多让。陈友金甚至抄起棍子就要去找郑卫华算账。
“行了,这事跟女婿有什么关系?”
肖月珍拉住他。
陈友金黑着脸:“你没听军子说啊,这话就是他二婶传出来的,就是为了膈应郑卫华!”
“那你找他二婶去啊,找女婿干什么?合着你觉得女婿好欺负是吧?”
肖月珍问的陈友金哑口无言。
“反正我说不过你。”他把棍子往边上一甩:“你说要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肖月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棍子,试了试手感。
陈友金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找人算账。”她把棍子一挥,让男人和儿子也分别带上一根棍子。
“他二婶说的话,我们就找他二婶,我今天不把那老虔婆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肖!”
陈卫军骑着自行车,前面带着老娘,后面载着老爹,一家人杀气腾腾冲向前山村。
自从郑志强被派出所抓走,丁老太没消停过。
她先是跟着去了派出所闹了一通,之后又去革委会里闹,闹得人威胁要把她一起抓起来,才灰溜溜地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也没放弃,整天撺掇着男人和儿子陪她一起去闹,还把两个女儿给叫了回来,让她们各自想办法找关系把郑志强弄出来。
除了自家儿女,丁老太还盯上了郑卫华。
郑家加上他们丁家几支就他当的官最高。
丁老太想的挺好,郑卫华不是和那个派出所所长有交情吗?让他跟人吃个饭求求情,放个人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她预备好了要去跟郑卫华说好话求情,可惜郑卫华这次一点面子没给她,连门都没让进。
丁老太吃了闭门羹,气的在门外大骂郑卫华,甚至连郑卫华的父母也给骂上了。
她没骂两句,陈芸就带着刀出来。
之前田秀梅被自家男人带回去后,在李家人的审问下把自己怎么去找茬,又怎么被反杀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李家人口风不紧,又给传了出来。
这才短短几天,陈芸的名声已经从水性杨花的破鞋,变成手眼通天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有人说郑志强就是因为得罪他了才会被抓去坐牢。
丁老太虽然对后面的传闻不屑一顾,却也不敢得罪陈芸,怕这个疯子真的用刀来砍她。
她被吓得灰溜溜走人,回去越想越气,于是把骂人的地点从郑卫华家门口改成自家院子里。
陈家人找到这边的时候,丁老太就在家骂陈芸。
声音透过院门传出来,陈家三个人原本就黑的脸色变得更黑。
肖月珍不等儿子停稳就跳下车,冲过去冲着院子门就踹了一脚。
门里面的叫骂声停了下,随后传来丁老太有些嘶哑的声音:“要死啊?敲门不会小点声?”
肖月珍呸了一声:“我敲个屁的门。”
说着一挥手,让男人和儿子上来:“把门给我砸了!”
陈友金就和陈卫军两个去踹门。
郑二叔家的院子本就是用黄泥糊的,并没有多结实。
两个男人踹了几脚,门没踹开,倒是把门框给揣倒了。
“嘭!”门框带着门在灰尘中落地,露出门内丁老太惊怒交加的脸。
“哪来的瘪三跑我家来撒野?”她一看有三个人,自己一个人打不过,转身就要跑,叫自己男人出来。
肖月珍追上她,一把揪住丁老头的头发。
“你个老虔婆,往哪跑?”
丁老太被拽着头发不能动,扯起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啊,杀人了!”
郑二叔在屋子里睡觉,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慢吞吞穿了衣服出来,就见自己老婆在跟别人打架,自家院子门户大敞,瞬间就清醒过来。
丁老太撒泼有一手,打架也厉害,但是她毕竟大了十多岁,比不上肖月珍的体力,没多会就落了下分。
陈家父子二人没有参与这场斗殴中,见郑二叔出来了才走过去。
郑二叔盯着他们:“你们来干嘛?”
陈友金说:“我是陈芸爸爸。”
郑二叔听这个名字有些陌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卫军他媳妇?”
“没错。”陈友金在家里暴跳如雷,出来后倒是表现的比较平静。
他说:“按理来说咱们也算亲戚,不该闹的太难看,但是你们家做的太过分了。”
陈友金问:“我女儿那些谣言都是你们传出去的吧?”
郑二叔满眼茫然。
他是真的不管事,整天除了睡觉种田就是抽烟,也不关心村里出的新鲜事。
陈芸和他儿子的那些传言,他还是在田秀梅道歉之后才知道的。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郑二叔不认:“不是那什么丁二花说的吗?”
陈卫军气道:“装什么装,丁二花是这个老太婆娘家侄女!”
郑二叔茫然:“是吗?这我不清楚。”
“不管你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总之你家人坏了我女儿的名声是事实。她受了委屈,我们做父母兄弟的总得帮忙讨回公道。”
陈友金说着,放下棍子,挥起拳头往郑二叔脸上捶过去。
陈家人在郑二叔家里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人过来查看情况。
从外面往院子里一看,里面几个人打成一团,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一旁无所事事。
丁老太被打的最厉害,连骂人都没力气了,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让别人救她。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
丁老太虽然讨厌,但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而陈家三个人一看就面生。
总不能让外村的把他们村里的人给欺负了。
陈卫军拦在门口,阻止了要进去的人:“这老太婆嘴巴坏,让我姐受了委屈,今天我们是来给我姐出气的。”
说丁老太嘴坏,前山村的人都没意见,整个村里就没几个人不被她骂过。
有人问:“你姐是?”
“陈芸。”
“哦!”外面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卫华媳妇。”
既然有亲戚关系,那这场争斗就可以从外人欺负本村人,变成郑家的家事。
围在外面的人不再那么气势汹汹,有人跑去找陈芸过来,还有人继续劝:“既然是亲戚,那别闹的太难看了,丁老太还是你姐夫亲婶婶。”
就是因为是婶婶,郑卫华才不好办。
郑二叔和丁老太名义上养过他,他如果对两人出手,就算回骂了一句,都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但陈家就不一样了,陈芸没受过二叔家的恩,她又是丁老太谣言下的受害者,陈家来为女儿出气理所应当。
陈卫军才不吃这一套:“她说我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亲戚呢?”
“嗨,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这么闹着卫华也不好看啊。”
陈卫军才不管好不好看,今天一定要给他姐出气的,要是他姐夫不乐意,大不了离婚就是了。
别人听到他这个理论,都无语凝噎。
为了这点小事就离婚?这陈家小子是疯了吧!
陈卫军没有疯,他看人越来越多,还有个气势汹汹的人冲过来,立刻挡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