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郑卫华急于求证:“那我怎么听不到她说话?”
护士手都举累了,怀里的孩子也没人接过去,面上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生孩子要体力啊,现在她累了,你们家孩子还要不要?”
“要要!哪能不要呢?”肖月珍终于从护士手里接过了孩子,看着猴一样的新生儿,仔细辨认一番,对郑卫华说:“这孩子好看,瞧这小鼻子小嘴的。”
郑卫华扫了一眼,对于肖月珍的话不做评论,像个柱子一样站在产房门口。
肖月珍逗了一会孩子,见郑卫华毫无反应,便说:“那你在这等?我先带孩子回房间。”
“好。”
郑卫华站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产房再一次打开。
陈芸躺在床上被人推出来,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双唇几乎没有血色。
郑卫华踉跄了下,几乎不敢上前。
还好有医生解释:“产妇睡着了。”
“嗯,嗯。”郑卫华跟在边上,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病房里,肖月珍正在给孩子喂水,见到陈芸陈芸呀了一声:“终于出来了?!”
“嘘!”
郑卫华示意她小声一点,弯下腰把陈芸放到病床上。
他给陈芸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随后才盖上被子。
陈芸太累了,这一番动作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肖月珍见了,边说:“她估计有的睡,你先看着孩子,我回去弄点吃的。”
她把孩子递过来,郑卫华伸出手,不知要如何接。
“你这样……”肖月珍把他两手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把孩子放上去:“就这样,一只手托着屁股,另外这一只托着脑袋和脖子。”
郑卫华浑身僵硬地托着这个小东西。
他身上太硬了,孩子被抱着也不舒服,哼唧了两声,要哭不哭。
肖月珍见状赶忙把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哄着:“哎呦乖乖不哭啊!”
哄了一会,孩子终于睡了过去。
这下肖月珍也不敢把他给郑卫华抱了,就放到枕头边,对郑卫华说:“你看着点,别让孩子摔下去,也别让陈芸把他压到了。”
郑卫华点头,把孩子往边上拉了点,说好。
肖月珍走后,病房里便安静了下来。
房间是双人房,另一张床暂时没人住。
郑卫华坐在一旁,盯着陈芸发呆。
他看了许久,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下,缓缓溢出一抹笑容。
“小芸。”他轻轻喊了一声,没吵醒陈芸,倒是孩子又出了一声。
郑卫华这才把视线移到他身上。
从孩子出生开始,就被父亲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郑卫华第一次认真观察着他和陈芸的孩子,第一感觉就是丑。
孩子身上红彤彤的,五官皱在一起,又瘦又小,看起来跟剥了皮的猴子一样。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大概因为不在计划内,或者是看妻子因为他受了太多罪,郑卫华不由自主的有些迁怒。
孩子哼了一声,郑卫华以为他又要哭,刚想把他抱走,就见孩子伸长手,抓到一缕母亲的头发,又沉沉睡去。
陈芸这一觉睡到半夜,她刚有些动静郑卫华就醒了。
“怎么样?”郑卫华打开灯,弯腰问:“饿不饿?”
陈芸摸了摸肚子,感觉确实饿了。
郑卫华拎过来鸡汤,大概一看,汤已经凉了。
“你等等。”他说着起身,出门倒了热水,隔着茶缸热鸡汤。
这种加热方法弄起来很慢,郑卫华等了一会有点心急,索性端着盆回了病房。
回去的时候,陈芸正在东张西望。
“找什么?”
“孩子呢?”
郑卫华指了旁边一张床:“在和妈睡。”
他不时转动着茶缸,问陈芸:“还疼吗?”
“疼……”
这一问,就让陈芸又想起来之前受的罪,她撅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旋转:“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别胡说!”
“没有胡说,从来没这么疼过!”陈芸让他过来,自己靠在他肩膀上,把眼泪都蹭上去:“我以后再也不生了!”
“嗯。”郑卫华摸着她的长发,在额头亲了亲:“不生了。”
陈芸白天废了太多力气,睡了一觉也有些精神不济,说两句话就又想睡。
“吃完再去睡觉。”
郑卫华看汤热了,便端起来喂给她喝。
陈芸不让:“床弄脏了!”
“那你过来一点。”
郑卫华舀了一勺鸡汤喂到她嘴边,陈芸低头喝掉,又抱怨:“喝这个不抵饱。”
“先吃着,明天就换。”
“好吧。”
两人一个喂一个喝,没一会一碗汤就见了底。
郑卫华喂完最后一勺,把茶缸放到一边,用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还饿吗?”
陈芸摇头,过了一会,又面露难色。
“怎么了?”
陈芸靠在他肩膀上,忍了忍才低声说:“想上厕所。”
“我抱你过去?”郑卫华只是象征性问了一句,说完就掀开被子把人横抱起来。
陈芸有些不好意思:“你放我下来吧。”
“医生说第一天还不能下地。”
因为是产妇病房,医院还配备了尿壶。
郑卫华把东西找出来放一边,抱着陈芸蹲下来,在耳边说:“好了。”
陈芸羞得手指发麻:“我不在这!”
“乖,没事的。”郑卫华低头亲了亲她:“不用忍着。”
几分钟之后,郑卫华重新把她抱到床上,陈芸跟煮熟的啥米一般弓着腰躲进被子里。
郑卫华让她出来:“里面不透气。”
话说完,里面的人又把杯子裹紧了点:“我已经死了。”
第059章
郑卫华知道她脸皮薄, 这下是不好意思了,没再故意刺激她,识趣的闭上嘴。
陈芸当了一阵子缩头乌龟, 脸上的热度终于消退了一些。
她慢吞吞从被窝里露出半只脑袋,偷偷看了边上的人一眼,突然发现这房间里并没有第三张床可供休息。
“你不睡觉吗?”
“我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陈芸问:“你多久没合眼了?”
郑卫华刚张嘴吐出一个字,就被她打断:“回去睡去。”
他没动,四下看了看, 又说:“我在地上睡也行。”
“不行, 这地这么脏,你回去睡。”陈芸下巴也露出来, 威胁说:“你不回去我也不睡了。”
郑卫华:“……”
两人对视半响, 最终还是郑卫华服了软:“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 郑卫华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人。
三个孩子昨天一天没见到陈芸,今早迫不及待就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肖月珍抱着一个丑不拉几的小孩在哄, 而陈芸半躺在床上,盯着旁边满脸迷茫。
“妈妈!”
铁蛋连蹦带跳地跑过去, 对着陈芸表露心迹:“我好想你啊!”
“是吗?”
陈芸捏了捏他的脸:“早上吃了吗?”
铁蛋点头:“爸爸买了。”
说话间,旁边的小孩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哭声,吓得铁蛋一个激灵。
房间里的人不由得都看过去,肖月珍抱着小孩边走边哄。
铁柱和二妞原本都快走到肖月珍旁边了,这会也停下了脚步,转而绕着走。
“他怎么哭了?”二妞问。
这个问题陈芸也回答不出来,反正她是一大早就被这孩子给吵醒了,现在头还疼。
他仿佛就是试试嗓子, 哭了两声就停下了。肖月珍拍拍他的背,又给外孙喂了一口水。
然后笑着对另外三个孩子说:“来看看你们弟弟。”
肖月珍说完,铁柱和二妞就过去了,但是铁蛋没动。
陈芸问:“不想看弟弟吗?”
铁蛋摇头。
“为什么?”
“弟弟不好。”他上半身趴在床上,仰头对陈芸说:“他坏!”
小孩子在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来抢妈妈的,天生没有好感。
陈芸笑了笑,也没有强求。
铁蛋慢吞吞爬起来,靠在床上靠哥哥姐姐玩弟弟。
他看了一会,抵不过心里好奇,还是慢慢蹭过去了。
才看了一眼就嫌弃:“弟弟好丑!”
肖月珍说:“才出生的小孩都这样,长开了就好看了。”
然后铁蛋又说:“弟弟好黑啊。”
“这不是黑,是红。”
“哦。”铁蛋伸手在小婴儿脸上戳了下,孩子歪头,蹬了下腿。
铁蛋看的有意思,又在他脸上戳了下,几次过后小婴儿不干了,张嘴又要哭。
肖月珍赶忙哄,哄好了之后对铁蛋说:“你老是戳弟弟不高兴了。”
“哦。”铁蛋哦了一声,扭头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哥哥说:“他怎么总是哭,他是爱哭鬼吗?”
铁柱看了他一眼:“你小时候也一样。”
“不可能。”铁蛋让姐姐出来做主。
二妞捂着嘴笑:“你去年还喜欢哭。”
铁柱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非常不高兴,扭头不搭理哥哥姐姐,问肖月珍:“弟弟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把肖月珍也问懵了,她扭头看向正在和女婿说话的女儿:“给孩子起名了吗?”
“起了啊,不是叫郑启学吗?”
这个肖月珍也知道,他俩起名的时候自己也有参与呢。
“问你小名叫什么。”
陈芸和郑卫华对视了眼,看出了对方眼底的迷茫。
“这个没有。”
现在孩子的小名都土,什么狗蛋、铁锤,更过分叫什么狗屎的,就连家里的三个的小名也很土。
陈芸平时叫习惯了倒还好,但要让他给孩子起个类似的小名,她真有点叫不出口。
“你们没想啊?”
陈芸摇头。
“你们啊,真是的!”肖月珍为外孙打抱不平,想着要取个朗朗上口的名字。
铁蛋举手:“叫小黑!”
“去!”肖月珍无语:“你把弟弟当狗啊?”
铁蛋抓着头发,觉得小黑这个名字很不错啊,弟弟就是很黑。
二妞敲了下弟弟的脑袋,问肖月珍:“要叫和铁蛋差不多的名字吗?”
肖月珍犹豫了。
铁柱和二妞的小名都是郑卫华前妻取的,铁蛋的小名则是他外婆取的,总之都跟前面那个有关系。
说实话,肖月珍不太想取差不多的小名,想起来心里会别扭。
陈芸没想过这一点,觉得二妞的提议还挺不错:“可以啊,那叫铁什么?”
她想了想说:“哥哥是铁柱,弟弟是铁蛋,一个柱体一个球形,那小弟弟也叫个差不多的。铁方、铁圆?”
陈芸说着说着把自己逗乐了,埋头在郑卫华肩膀:“太土了我受不了!”
郑卫华拍了拍她的背,面对肖月珍说:“妈想要叫什么?”
“你要放心我也行。”
肖月珍想给外孙取个独特的小名,但她文化程度有限,想来想去也就是类似于金宝、金童这种,陈芸一听就皱眉。
“还是叫差不多的吧。”陈芸说:“要不然走出去人家叫名字,还以为是两家人呢。”
肖月珍抱着外孙,暗地里瞪了女儿一眼。
陈芸被瞪得莫名其妙,搞不清老妈是怎么了。
肖月珍确实有私心,但是也想让外孙和前面的哥哥姐姐关系好一点,心里别扭了一番,还是接受了女儿的提议。
“那就叫铁锤。”
陈芸噗地一声笑出来:“铁锤也是圆形的。”
她手点了点:“三兄弟都是球。”
肖月珍:“……”
铁柱他们还要上学,在医院呆一会就得走,肖月珍也要回去给女儿做早饭。
临走之前,她凑过来对女儿说:“你下奶了吗?”
陈芸一怔,脸色翻红,摇了摇头。
“这要抓紧点,最迟明天就得给小宝喂奶。”
她看女儿低着头不说话,拍了她一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弄不下来就让卫华帮帮忙。”
“……”
肖月珍说完就走了,留陈芸独自纠结着。
郑卫华打水回来,就见她双手绞在一起,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模样。
“怎么了?”
他走过去问,把盆放在一旁,毛巾沾了水拧干,想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陈芸一把抓住毛巾,余光瞥见他性感的下颚,脸上的温度又开始升高。
“我想去刷牙。”
郑卫华问:“能起来?”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