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想让楠笙缓缓的将他生病的事告诉黛玉,但楠笙却觉得以黛玉多思多虑的性情,若是现在告诉她了,保不准回扬州前的日子怎么过呢。都说长痛不如短痛,这么让人难以言语的消息还是回了扬州再叫林如海亲自告诉黛玉吧。
“真的?”黛玉一听说回扬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楠笙,“真的能回家吗?老太太能同意吗?”
“自是不能先告诉老太太啦,咱们先给舅舅去信,让舅舅找了理由来接人就是了。”
“嗯嗯嗯。”黛玉早就想家了。
想家,想爹爹。
“行了,既然你同意了,我一会儿便写信给舅舅。家里来人前,你且别生声,也不许跟宝玉说,知道吗?”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藏不住事了。”
“呵~”
贾母健在,当家的又是宝玉的亲娘王夫人,那贾敏就不可能大办什么法事。今年仍旧是和往常一般由着赖大家的拿钱在府外操办。
在办法事前,楠笙和黛玉将抄写的经书都送了出去不说,楠笙也加快了磨洋功的速度,用一种晚上都点灯睡觉的努力方式终于将太妃的肖像画完成了,也将自己熬病了。
之后顶着多病之身去见了在京城定居下来的乔简母子。
为了叫乔简有个良好的备考环境以及乔简打听到的东贵西富南穷北贱的京城格局,娘俩个没多犹豫便在京城的东北角租了个小两进的院子。
此次进京,乔简带了两个书童小厮,二姨娘则是两个贴身侍候的丫头,两个粗使婆子以及两房家生子。人数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住在小两进的宅子里刚刚好。
楠笙来之前并没有下什么帖子或是提前通知他们一声,到了地方便直接派人上去敲门。
她想要确定一下这位庶长兄是不是一如之前印象中的品行,如果他仍是她记忆中的那般,那她为了自保提前下手,也就没有良心不安这一说词了。
就在楠笙登门见旧故之时,最近被凤姐儿折腾得九死八难的贾瑞也终于迎来了他生命的最高价值。
贾瑞终于病倒了,年迈的代儒夫妇上门求参不得,等来了一对疯疯癫癫的僧道。这僧道送了面镜子,便消失无踪了。
代儒夫妇见贾瑞气色转好,微微放心时,又迎来了一位道姑打扮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朝代儒夫妇行了一个道礼,又从袖子里拿出两根上好人参。
“贫道夜观天象”
一套玄幻说词一背,内容不外呼就是两点。
一是她能掐会算,知道这宅子里有病人需要人参。二来便是她发现有污秽妖孽降世,留下害人物件,她一路追踪至此,特来送药并准备替主家送走那能吸人精气的害人物件。
那道姑不但说了这么一番话,还当场施了一个小法术用以取信代儒夫妇。代儒夫妇中年丧子,老夫妇就守着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孙子过日子,听到那道姑言词凿凿便信了七成,等按着那道姑的话,不动声色的给贾瑞房里点了速效安神香后,众人趁着贾瑞睡着进了屋子,不但发现贾瑞衣裤上的‘脏污’,也发现了那把被贾瑞握在手里的镜子。
道姑按着早前的吩咐匆匆拿出一只匣子,小心的将那双面铜镜置于匣子内。将匣子盖上的那一刻,道姑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做戏的成份在里面,但不得不说一步一步按着那位主子的吩咐行事,仍叫人不知不觉间生出几分紧张来。
留下人参,道观又忽悠了代儒夫妇几句,便捧着小匣子遁走不提。
楠笙看书时就对这段记得很清楚,这风月宝鉴是一柄双面铜镜,正面是美人,背面是骷髅。
正面对着自己时,镜中的美人便会朝你招手。然后整个人的心神便会进入镜子世界与那镜子里的美人缠绵恩爱。但若背面朝着自己,那就是一副完整的骨架,朝你欢快的摇摆。
贾瑞自得了这镜子便进入镜中与镜中的凤姐儿恩爱缠绵数次,他虽是心神进入,但身体却完美的表达了天人合一的境地。
就像原著中宝玉成人,会被袭人发现的那种。
这位说是被镜中的骷髅吓死的,不如说是顶着一身要死不活的身体自己将自己‘作’死的。
以前楠笙便觉得警幻不是的好玩意,就那品行绝对跟神仙搭不上边。而做为警幻的帮凶,僧道二人走的也绝不是正派路线和人设。
要知道贾瑞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凤姐儿再怎么说也是旁人的妻子,他兄弟的老婆。
僧道二人明知道贾瑞病情起因,还送他那么个镜子让他可劲的意y凤姐儿。楠笙这个旁观者都替凤姐儿恶心,那僧道二人又是怎么压下猥琐的不道德心思帮人猥琐良家妇女的?
这是人干事儿?
既然再次确定正经神仙干不出这种龌蹉事,警幻和僧道二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为了能够将那柄风月宝鉴成功安全带走,楠笙可是花了大价钱京城中有名寺院,将观音像下的莲花坐的一块木头挖出来,让人做人小匣子,又在匣子里外精刻了压邪除祟的经书
楠笙本对这玩意没甚兴趣,但乔简的出现却叫楠笙这个‘和平爱好者’有了危机意识。
她如今的情况就跟象棋里的的动词‘将军’没两样了,所以她想冒一回险。
如果乔简真敢欺她,那她就将这镜子送给正在备考的乔简。
其实在楠笙看来,这东西对于意志力强大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自古书生就受不了颜如玉,夜半艳鬼和山中野狐狸的诱惑送乔简一个镜中美人,红袖tian香好读书,也是一场人间佳话,不是吗?
那僧道二人送镜时,曾说过三日后来取,楠笙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先利用这个时间差将风水宝鉴弄到手,然后再藏于自己的空间里。等确定了乔简是不是需要特殊服务再将镜子想办法送到乔简手中。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给自己做一遍心理建设。
僧道二人用镜子让贾瑞意y猥琐凤姐儿就恶心,她将镜子送给乔简让他那啥就不恶心,不猥琐了?
这事太脏了。
再一个,她还得确定这镜子里的人是永远不变都是凤姐儿这个倒霉催的,还是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话说,她真怀疑警幻其实跟凤姐儿这一干妹纸有仇,还是大仇的那种。
若是没大仇怨,谁会让人这么作贱自己的好姐妹。
这也太塑料花了吧。
“姨娘也坐吧。”进了宅子,二姨娘也没敢拿乔,按着这时代的礼数姨娘给嫡出姑娘行礼请安。
若楠笙愿意客气一番,可以还她半礼。若楠笙不想给她面子,受了她全礼也使得。此时二姨娘行礼,楠笙虽没还礼,却侧了侧身,礼毕又叫二姨娘坐了,虽不算太客气,但也不失礼。
一旁的乔简见了,只垂下眼眸没甚说话。毕竟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楠笙对他这个记嫡的兄长也不过是微微欠了欠身,又怎么指望她对二姨娘客气。
“几年不见,妹妹还是从前模样。”
“数日前便听下人说简哥哥入了京,只我一时不得闲,累到如今才来拜访,还望勿怪。咳咳~”
“我们姑娘忙完舅太太的法事便病了,心里记着简大爷进京了,强托着病体前来相见。”莳珊等楠笙话落,特知心的插了这么一句。
乔简这些日子守着京西的秋枫寺,不过等来了几个贾家跋扈的下人。此时不管楠笙说的是真是假,乔简也全当是事实。“咱们自家兄妹,很不必讲究那些虚礼,待好了再见也不晚。可吃了药不成?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说出来,兄长虽然不才,确不会亏待了唯一的亲妹妹。”
“简哥哥说笑了,那府里的老太太爱屋及乌,对我也是尽好的。请太医看过了,也吃了药,只我这身子骨,到底弱了些。”说完虚弱的笑了笑,“自来了京城,便大不适应京城的气候,月前已经给舅舅去了信,舅舅不日便要派人接我们回扬州。”
“什么?你要回扬州?”一听楠笙这话,乔简还没说什么,二姨娘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惊讶的看向楠笙。
楠笙闻言,眉头微蹙,淡淡的扫了一眼二姨娘,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案几上。茶杯落下时发出一声轻脆的响声。
“京城不似云都那等小地方,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身份规矩。简哥哥有如今不容易,二姨娘切莫毁了简哥哥的前程才好。”上下打量了一回穿金戴银的二姨娘一眼,“姨娘若是累了,不妨先下去歇着吧。”
妾在这个时代是合法的,但嫡庶正侧的规矩在这个时代也是极为鲜明的。此时楠笙摆出嫡出姑娘的气势,二姨娘只得弱弱的看一眼儿子,等着儿子给她找回场子。
做为后宅笑到最后的女人,二姨娘太知道怎么叫男人为自己出头了。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生的好儿子。
不过二姨娘明显是高估了自己这个母亲在儿子心中的地位,至少此时乔简并不想跟楠笙闹开。
“咱们兄妹经年未见,家里还给你收拾了屋子,早起还和姨娘商量着接你和林表妹回家小住些日子,不想你们竟要回南。”乔简直接无视了楠笙和二姨娘的对话,另起了话头,“妹妹和表妹住在那府上良久,多有叨扰。那府上又是舅母的娘家,理应上门请安。妹妹看何时去较为妥当?”
什么时候都不妥当,好伐。
人林家都不认你这个外甥,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张口闭口舅母表妹的?
“简哥哥说的极是,不能让人说咱们乔家没礼数。”楠笙也不是冲动的性子,来之前她就做好了稳住乔简的想法,此时听乔简这么说,似是赞同的表了一回态,“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咱们乔家上门拜访请安,知道的是咱们重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阿谀奉承。听舅舅说读书人最重名声,简哥哥春闱在即,此时上门再叫人传出什么不堪的名声,惹了座师不快,倒是得不偿失。
那府里老太太最是慈祥不过,老爷太太们也都是极好说话的人。若知晓简哥哥的心意,定不会怪罪。如今简哥哥不妨安心读书,待明春简哥哥金榜提名再登门,岂不两相便宜?”
乔简闻言浅笑,“妹妹何日起程回南?”
第25章
你管我哪天走呢。
见乔简问, 楠笙心里不由腹诽了一句。心下不以为然, 但面上却仍未露出半分不耐来, “尚不能确定, 左不过是听舅舅和老太太的安排罢了。”
“若日子定下来了,派人告知为兄一声,为兄也好为你和表妹送行。”介时叮嘱一番远行的妹妹们,也好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的行使一下长兄的权利。
“简哥哥备考要紧,我和表妹又不是不回来了。更何况家下人等繁多,自然会侍候好我们。哥哥便是去了, 我们也说不上话。再有码头乱糟糟的, 再出了什么差池, 岂不是因小失大。”
别殷勤没献上, 再伤了自己的胳膊腿。科举出仕的官员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要是伤了脸,或是伤了明显的地方,那你来年春闱就不要想了。
楠笙虽然没说的那么明白,但话里却带着微弱的提点。
别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乔简本来是想要借着送行之便,看看能不能搭上谁。见楠笙这么说, 又认真想了一回楠笙话里的可能性,以及虽然不是心狠手辣, 但对他却也没多少亲情的楠笙的危险性。
“妹妹说的极是。荣国府一看便是极稳妥的人家。有他们照顾你和表妹, 我也能放心了。”放弃了这个念头, 乔简复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听闻贾家族学就在这京城,学中人才济济凡贾氏族人和亲戚家的子弟都可以入学。简初入京城,不知可否去附学?”
“你要去贾家族学听课?”听到这么新鲜的话,楠笙瞪大了眼睛眼神灼灼的看向乔简,“你是认真的吗?”
“妹妹这话何解?”
楠笙上下打量了一回乔简,左臂支在椅子手把上,左手按着额头。右手拿着帕子在嘴边挡住不停抽搐的嘴角,“贾家是有族学,入学的条件也不难。只是你是不是对贾家族学有什么误会?”
“误会?”
“贾家族学已经有几十年不曾出过一个举人秀才了。负责族学的族老如今天上了年纪,很不大管事,大多时候都是他的长孙贾瑞代为管束”
蹦高的要去贾家族学听学,你怕是想要自毁前程呢。虽然明年春闱未必榜上有名,但不去贾家族学你还有些微弱机会,若是去了这辈子可能就要止步举人了。
话说,乔简也进京不少时日了,他就只打听到了这些没用的消息?
贾家男人品性好的那是凤毛麟角,真把乔简和那些人放在一起,他非得再进化不可。
到时好的没学会再学得更坏,她怕是都能哭倒两座长城了。
╮(╯▽╰)╭
听到贾家族学是这么个情况,脸皮厚如影壁的乔简也不由老脸一红,有些讪讪的。心里不由迁怒出门打听消息的乔山让他丢了脸面。
与此同时,乔简也发现自己这个妹妹越发的滑不留手了。话说的软和,但却将路堵得死死的。
攥了攥袖子里的手,乔简眸色微沉。他现在春闱在即,最怕的就是出现不必要的意外。他担心若此时不顺着楠笙的话安生读书,而四处钻营,她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谁叫他只是个庶出呢。
想当年在云都时,自己的好嫡母和面前这位好妹妹就从不曾拿正眼瞧过他们母子。如今时过境迁,她又攀了高枝,心里就更是对自己这个记嫡的庶出兄长没甚在意的。真碍了她的眼,自己一个小举人到底束手束脚。
“竟是这般?幸亏大姑娘提醒了,不然就要误了你哥哥的前程。”被楠笙下了面子,却硬是硬着头发赖在厅里的二姨娘听到这里,心下转了几圈,一脸有惊无惊,外加庆幸的接过话,对着楠笙笑得一脸感激和欣慰,“要不怎么说,一家子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老爷和太太虽然不在了,但只要你们兄妹互相扶持,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咦?二姨娘怎么还在这里?我也不是外人,您若是累了便下去歇着吧。”楠笙仿佛也是刚看到二姨娘一般,一脸惊讶,“不妨事的。”
楠笙态度很坚定的表示她只是刚刚看到二姨娘,至于二姨娘刚刚说的话——她刚刚有说话吗?
没吧。
二姨娘:“”小短命鬼,跟她娘一样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