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上个月宁国府的秦可卿就病了,时好时坏,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楠笙默默在心里算计了一回时间,秦可卿这次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什么叫屋漏又逢连夜雨,呐,这就是了。
真特么想要向天再借个五百年给林如海续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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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笙担心乔简的出现会让她本来就不安稳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可预测的同时,也在想着如何打发掉乔简这个定时炸dan。
因为卖妹求荣的事儿,他绝对能干的出来。
想到这里,楠笙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双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十指互掰,竟是生生急出一身的冷汗。
片刻后,楠笙顿住脚步,沉声吩咐莳珊:“你去西角门。对乔简说,我陪表妹客居于此,不方便在府里见他。再有,我最近正陪着表妹给舅母抄法事上用的佛经,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便出府。你就跟他说,我忙过了这阵子便去寻他。对了,你问问他如今下榻何处?你再叫辆车,悄悄的跟他们主仆回去,确定一下地址。回来的时候再去趟书铺,叫石玖盯着他们。看他们来了几个人打听打听这才放了榜,为甚这早晚就上京了?”
八月份的秋闱,如今才十月初,离明年春闱还有好几个月。数数日子,这是放了榜就进京了呢。
这么早就上京备考?
不会专门投亲奔友来的吧。
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是乔简提前进京城的主要目标,楠笙整个人都不好了。
楠笙对乔简的看法丝毫没有夸张的地方,乔简此次进京还真没揣什么好意。
当然了,此时的乔简还不知道楠笙正在走钢丝,如果知道了,这位怕是不会先到荣国府,而是直接搞个拍卖会,先将楠笙卖个好价钱再论其他。
这也是楠笙的幸运之处了。毕竟这种超写实画没看到真画的人,就算荣国府的下人将一草原的牛都吹上天,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而那些看过画的人,又都是权贵女眷以及跟荣国府走的比较近的贵族男宾,那些人的身份又岂是乔简这种地方小举人能接触到的。
因此这一时半会儿的,乔简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位嫡出妹妹干了一票什么样的买卖。等他知道的时候,他那个心眼同样不算太美好的嫡妹也给他送了份终极大礼包。
本朝延用前朝的某些官场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但举人若是有人脉,只要去吏部注明候官手续,便可以静待授官,而不必再赴春闱。
举人为官起点比进士低,将来的发展也没有进士稳快。所以一般的读书人都会先让自己尽量参加春闱,在屡试不第后再走这条路。
洪武帝年间,有一年春闱只录取了五十来人。细细算下来,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春闱录取人数最多那年也不过二百多人。
不算往届举人一同赴春闱上考场,光是应届举人的人数和春闱录取人数都能达到20比1的比例了。
这还是最含蓄的算法呢,毕竟实际上60比1,80比1都不算夸张。
能考上举人的读书人那都是各省在读书方面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以说全国的学霸都在参加一个就职考试,那壮观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千万人去闯独木桥时,总有人想要走一回捷径。心气没那么高的,自然也就对举人为官的保底收秋工作有了期待。如果这个保底工作再有一些上岗保证,那怕是不少人都要摧眉折腰事权贵了。
乔简的亲生姨娘习得一身内宅阴私的手段,业务能力杠杠的。到了乔简这里不知是言传身教还是骨子里带着的某种天性,总之这个人也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就想要利用这份血缘关系走一回捷径。
大户人家的内宅,外男进不得,但女人却是可以进内宅给自家嫡出的姑娘请个安。所以乔简不但提前上京城了,还带上了他那位亲生姨娘。
娘俩个都有一种小强精神,哪怕那年乔母丧事时吃了贾家下人不少挂落,但这两位也没放弃通过楠笙勾搭权贵的心思。
没办法呀,谁让朝里有人好办事呢。往往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少奋斗几十年。跟可见的利益相比,脸面算什么东西。
想的极‘通透’后,乔简在放榜后先去扬州林家报喜。虽是举人了,但林如海也没见他。不过他到是在扬州听说楠笙跟着林家姑娘进了京城的荣国府的消息。眼珠子转了转,直接思妹心切的打包行囊奔了过来。
乔简母子上京后先找了家客栈安置。转天打听到了荣国府的位置,乔简便带着两个贴身小厮杀了过来。而乔家那位二姨娘则带着丫头婆子去了伢行准备租套小院子暂居。
无论什么时候,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间超过半个月以上,租房子都比住客栈省花费。他们这一住最少要住到明年春闱放榜,好几个月的时间,住店吃食哪样都不便宜。租了房子,自己开伙,也能省些花销。而且环境也相对清静,适合备考。
至于借着楠笙的光住进荣国府这个乔简和二姨娘是想都不敢想。
一听国公府这三个字,娘俩个就打怵了,更别提楠笙只是表姑娘家的表姑娘了。
当然了,主要是他们连林家都住不进去,又怎么敢奢望住进跟他们八杆子打不着的荣国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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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笙‘收入’颇丰,手上散漫,林家下人和石玖家的经常进出府邸,所以他们也时常打赏贾家下人。这一来二去的,就衬得乔简没半点楠笙兄长的气派。
一副穷酸书生相,抠抠搜搜的。
“这位爷,您瞧着面善。婢子一时眼拙,请问您是?”莳珊听了楠笙的吩咐稳了稳心神便来了西角门,当着西角门上荣国府的门房玩了一出贵人多忘事。
楠笙当年寄人离下,受了不少嫌弃和闲气,临了盼出头了,大学志愿还被人给改了。也正是因为那些年的经历,叫楠笙本能的生出要摆脱乔简的念头。
虽然她一时还没想到要如何摆脱乔简的办法,但却不妨碍她让莳珊做出这副样子来。
“莳珊姑娘莫不是糊涂了?这是简哥儿,大姑娘的嫡亲兄长呀。”乔山和乔海都是乔简的贴身小厮,虽然三四年没见,但莳珊一出来,两人便认出她来了。听莳珊这么客气的询问,心眼比较实在的乔山不疑有他的接话道,“咱们昨儿下晌才进的京,哥儿惦记大姑娘一路打听的寻了来。大姑娘可好?怎么不见?”
“原来是简大爷,简大爷安好。我们姑娘一切都好,如今”
乔简安静的站在一旁,等莳珊将楠笙的说词都说完了,这才一副翩翩公子的上前一步,“舅母慈爱,生前最是怜惜小辈,妹妹如此行事方是正理。既如此,待了了舅母的法事,我们兄妹再见也不迟。”顿了顿,乔简眼神温柔,声音也温和的对莳珊说道,“我既来了京城,又洽巧赶上舅母的法事,想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等我回去,沐浴焚香,也为舅母抄上几卷经书供于佛堂。只不知舅母的法事要在哪处寺院做?”
“京西秋枫寺。”莳珊咬了下后糟牙,不情不愿的回道。
面对这种厚脸皮的操作,脸皮薄的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莳珊这边按着楠笙的吩咐‘送’乔简离开,她前脚刚离开,后脚石玖家的就来府里给楠笙请安了。
她日常走的也是西角门,跟西角门这里的贾家门房都熟悉。将自己炒的瓜子花生留给他们磨牙,又问了一回府里的情况,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面上不显的应付了一番这才进了二门。
她的想法和楠笙主仆差不多,但年纪和阅历都在那里摆着,到显得稳重极了。
另一边,楠笙还满心满眼的都是乔简这人怎么办呢,宁国府的贾珍便找了贾母。
秦可卿病了,缠绵病榻数日。贾珍这位国民好公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让楠笙为秦可卿画一幅肖像画。
不过贾珍虽贵为贾氏一族的族长,但他却也知道想要楠笙作画得联系楠笙的临时经纪人贾老太太。这不,拿了重礼不说,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恳求,贾母气到胃疼却也不得不给贾珍这个面子,派人请了楠笙过来。
“咳咳,都是自家人,万没有推辞的道理。咳咳,只我手上还画着太妃的画呢,最快也要月余才能完工。”楠笙装病装得很有心得,此时一听要接新单,一边咳嗽一边回话,很像那么一回事。
贾母这里先入为主并不怀疑楠笙的‘病情’,等楠笙说完还认真的叮嘱了她几句保重身体的话,然后才说到给秦可卿画像的事,“她小人家家的,就是心思重了些。给薛家看病的那个郎中不也说无甚大碍。楠丫头这里,太妃的事不能出差错。等她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看吧。”
“可是,”贾珍见此还想要说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老太太说的是。”
“小蓉大奶奶吉人自有天相,等回头病好了,多少画是画不得的?如今便是画了,一脸病容到底不上相。巴巴的画出来,回头她自己瞧了,都要心生厌烦。我瞧着不如等明春会芳园的梅花开了,人养了一冬,气色好了,景色也好的画上一幅,岂不美哉?”
秦可卿到底人品相貌如何,暂且不说。她和贾珍之间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以讹传讹,楠笙也不关心,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为贾珍给秦可卿画像的。
因为楠笙不想她给秦可卿画的像最后挂在贾珍的书房或是卧室里,那就忒恶心人了。
这操作不但恶心活人,也恶心死人。
贾珍没达到目的,情绪不高的走了。楠笙等贾珍离开也垂眸乖顺的离开了荣庆堂。现在还没摸清乔简那边的情况,她不能先自乱阵脚。向贾母投诚这事,还可以再缓缓。
一路无言的从上房出来,楠笙心不在焉的在府中闲逛。
“姑娘这是做什么去?”平儿从院子里出来,正好看见楠笙带着向兰朝这边走,便笑着站住脚跟她打招呼。
“刚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平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族里的瑞大爷过来请安,我们奶奶让唤了二爷家来”
瑞大爷?
哦,贾瑞呀。
想起来了,中月贾敬寿宴,凤姐儿和贾瑞来了场遭遇战。听平儿这话,那位作死的送上门了。
贾家男人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德行,这个贾瑞有那等不要脸的举止也不算什么不了得的事。但这个贾瑞最与众不同的是他向天借了熊心豹子胆不说,他还死的很传奇。
那个什么风月宝鉴,怪叫人好奇的。
他既不是宝玉,也不是宁荣两府的嫡支嫡脉,论身份,论地位,再论家世家私,他到底凭什么死的那么有特色?
就凭他色胆包天?
想不明白红楼这复杂多变的选择标准,楠笙心下将这事记在心里后才抬头对平儿笑道,“原是这般,那平姐姐且忙。等琏二嫂子得闲了,我再去找她说话。姐姐有空也去我们那里坐坐,对了,前儿姐姐让人送过去的茶,玉儿喝的极好。劳姐姐替我们跟二嫂子道声谢,多谢她想着。”
黛玉脾胃薄,贾家人喝的茶黛玉一般都喝不惯。前儿凤姐儿得了些味道淡的茶,便让平儿单独送了两罐子给黛玉。
“这又值什么,姑娘就是太客气了。到是姑娘家常闲了,常来我们院子坐坐才是呢。”
于平儿寒喧客套了几句,楠笙抬脚去了荣国府的小花园转了一圈,便回房了。
回房时石玖家的已经等在那里了,主仆见面说了几句贴己话,石玖家的便将驿站那边送来的信递给了楠笙。
“怎么只有我的?舅舅没给表妹写信?”接过信,楠笙一边打开信封,一边诧异的问道。
“老奴也纳闷着呢,反复问了信差,就这一封。”石玖家的小心的坐在脚榻上,看了一眼向兰,“按说今儿也不是往日捎信的正经日子。”
楠笙和黛玉每旬都会给林如海写上一封信,而林如海收到信后也会每旬回她们俩一人一封。因写信送信收信的日子几近是固定的,所以这不当不正的日子就只有楠笙一封信,不得不叫人诧异了。
石玖家的自顾说着,楠笙也已经打开了信,一目十行的读了下来。
虽然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看到林如海信中所言,楠笙心上那块大石落下来的同时,也觉得最后一片遮天瓦也开始摇摇欲坠了。
怪不得世人会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呢。
前脚来了乔简,后脚林如海报病的信也到了。
糟心。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呢。
收回想要仰天咆哮的冲动,楠笙复又低头重新读了一遍林如海的家信。
信中只寥寥数语交待了一回他病了,身体每况愈下,准备遣派男女家仆来接黛玉她们姐妹回扬州。担心突闻此讯,会惊到黛玉,便提前给楠笙来了封信,让楠笙缓缓说与黛玉知晓。
您老可真是亲爹,只想着会惊吓到黛玉,就没想到会吓到你同样娇弱的外甥女?
没甚仪态规矩的翻了个白眼,又撇了一回嘴。楠笙便收起信去书案前给林如海回信了。
她自是会妥善照顾好黛玉,但她给林如海回的信里却也将她遇到的小麻烦如数倒与林如海知晓。
您老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想要她们表姐妹相依为命,那就帮帮忙想想办法,看看如今的这个局如何破解了吧。
将写好的信递给石玖家的,“多花些银子,让人快些送到扬州去。”
“老奴知道,姑娘放宽心吧。”
“嗯。”楠笙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向兰,向兰知事,连忙走出房在门口给楠笙打风。等向兰出去,楠笙才走到石玖家的跟前,凑到她耳边小声吩咐了一番。
“挑那生面孔的买,最好是母女,或是母子。人买回来后,先将人分开养,小的留在你们身边,大的送到庵堂学些套话。对了,叫石玖去天桥找那江湖卖艺人,不妨多给些银子,但切记一定,一定要做的隐秘”
石玖家的越听越迷糊,“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呀?老奴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又是买人,又是要送人出家的,他们自家人难道不能用?
“这事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你先按我说的办去。有什么话等回头闲了再详说也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玖家的也只能一头雾水的按着楠笙的话去办事了。
楠笙这边送走了石玖,又让向兰去看看黛玉在做什么。。
少时,黛玉小脸红扑扑的走进来。一见楠笙,直接笑弯了眉眼,“姐姐叫我做什么?我那边还在上课呢。”
“瞧把你能的。”屁大的小孩,还真将自己当成女先生了。笑着嗔了黛玉一句,让丫头送上花蜜水给黛玉,“云都乔家来人了,就是我那个心眼不纯的庶长兄。我没见他,叫莳珊将人打发走了。他那人属蚊子的,见到血肉就往上叮。他如今又是举人,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离开京城。我想着给舅舅去封信,让他遣人来接咱们回扬州住些日子。你瞧着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