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杰索微微一笑, 轻轻按下手中的棉花糖:“游戏开始了呢。”
鸢眸暗沉了几分,太宰治侧着眸睨向高空中的白兰·杰索的虚影,心中的念头浮沉不定。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
滴答。
水声滴落, 四周静悄悄地, 小松凛奈不知道是自己没睁开眼,还是世界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 伸手不见五指地,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点滴的流水声轻轻响起,空洞般滴落在石柱上一般, 与早已积聚在一起的积水发出轻微的共鸣。
她试探着往前迈去,却感觉一脚踏空一般,径直地像是从高空之中坠落而下。
和太宰治带着她一坠而下的感觉……极为相似……
恍惚间小松凛奈也有些沉湎于这种浮沉于生死之间的虚妄感觉, 在茫茫黑暗之中,似乎连自己的存在都很难确定下来。
“铛——”
一声玉石般的脆响轻轻浮现,像是琵琶的声音。
少女阖起双眸,不知自己在黑暗中下坠了多久,像是渐渐要失去对距离感的认知,心脏如同悬在断崖边一般,无时无刻期待着坠落的瞬间,无时无刻又在恐惧着坠落的瞬间。
[Choice]
就是这样的世界吗?
少女乌黑的长发顺着风向上扬起,青褐色的眸子中捕捉不到任何焦距。
没有什么求救般试图聚集同伴的意图,她反而像是回到了母体中一般,洽意地在黑暗中坠落。
只是脑海中,潜意识还是会不自觉地闪过熟悉的脸庞。
分散的同伴们……又去了哪里……?
啪地一声之后,耀眼的光芒从眼前毫不客气地贯穿而入,如同利箭般割裂了高空黑茫茫的幕布,紧跟着灯火如同流星般粲然亮起,唰地像是接力般接连亮了起来。
小松凛奈终于落在了地面上,但却没有那种坠落之后的失重感。
她扶着身旁的红色木柱,一个翻身后头发荡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稳当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眼前的一切都被光亮所包围了。
不,准确的来说,并不是太阳般温暖的光亮,而是人造的带着几分冰冷的灯火,间或还能在某个纸质窗纱后看到摇曳的烛影。
时代感在这里割裂了开来。
这么看,她倒是像来到了敌人的大本营一般。
黑发少女冷淡地瞥过四周颠倒割裂的房屋,难以分清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地面,横廊与房屋交错林立,错眼望去,像是个方正的四方体一般。
这么想着,她倒是毫不在意了起来,少女微微勾起唇角。
“请问,有人在家吗?”
四周静悄悄地,主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来招待客人一般,不发一语。
少女的眸子笑得更为醉人,青褐色的眼眸中似渐渐被泼墨般的幽深所占据。
“原来如此,那么,就让我客随主便吧。”
一声清脆的响指从小松凛奈的指尖亮起,明明没有什么可以借用的力量,她的指尖却无端端地出现一点微小的赤红色火苗。
这火苗虽然小,却隐隐发散着青紫色的光泽,乍看之下有些渗人。
少女脸上含笑,笑盈盈地发问:“所以,有人在吗?”
她一边说着,指尖一边毫不犹豫地触碰上了一旁的木制横梁,火焰一触即发,很快和横梁交融在了一起,焰势无风也狂涨了起来,眨眼间就快把她立足的这一片屋梁化为火海一般。
……
“有什么在燃烧一般,炭治郎,你听见了吗?”
富冈义勇在奔跑中突然停下了部分,墨蓝色眼眸疑惑地望向了四周,却始终难以判断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义勇先生……”灶门炭治郎也停下了自己狂奔的步伐,细细聆听了一会儿附近的声音,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是灵敏的鼻尖却隐约捕捉到了些许木制燃烧的焦糊味道。
“义勇先生,似乎是有什么正在灼烧,我有闻到那股焦糊的味道。”
只是,在这个地方,却很难判断具体在哪里。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鬼舞辻无惨躲藏着的无限城。
这里房屋倒立,层层叠叠地附着在一起,倒真得无愧于无限的名头,只是也更加难以寻找目标了。
尤其是在继国缘一的威胁之下,鬼舞辻无惨更不敢露面,像是打算把他们活活困死在这座无限城中一般。
每隔数秒,那个独眼鬼的琵琶声就会响起,把这座空间再次打乱,所有做过的标记都会混乱不堪,只能将将判断是否是来过的地方。
继国缘一握着日轮刀,红眸中有着神明般淡漠的玫红色泽,他平静地站在那里,对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建筑举起刀,像是轻描淡写般地就落下了刀身。
下一秒,凌厉的刀光自日轮刀上迸射而出,房屋很快被从中间劈开,横梁断裂下来,砸在屋内平整的木制地板上。
这下即使是重新组合,这个房间也可以确保不会在潜藏着什么人了。
“炭治郎,义勇,快。”
他开口,语气波动不是很大,平淡无波地催促着停留下来的两人继续前进。
继国缘一也继续向前,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带着几分本不该出现的依依不舍般的留恋神情,回头望了望。
……他似乎感觉到了,凛奈的声音?
身后的走廊仍然在崩塌之中,鸣女手中的琵琶声再次轻轻响起,继国缘一不敢停留,很快护着富冈义勇和灶门炭治郎往下一个地方搜寻而去。
鬼舞辻无惨……那个家伙……究竟藏在了哪里?
……
“一个人是……无法殉情的……”
鬼舞辻无惨到达这边的时候,猩红的双眸中所看到的,就是黑发少女坐在虚空中的浮廊之上,正闲适的晃动着双腿,口中唱着不知名的奇怪小调。
她的身后,如同红莲般炽热燃烧的房屋透着阵阵的热浪,一下接一下地扑了过来。
鬼舞辻无惨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就这么个普通的少女,竟然会是他想要的那个圣杯?
仅仅是从外型来看,也还和那个该有的杯体截然不同。
那么就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俄罗斯人所说的一般,要把这个少女逼回到杯中的形态。
想到费奥多尔那个家伙,鬼舞辻无惨脸上皱紧的青筋不自觉地又加多了数道,即使是对方亲手将杯体送到了他的眼前,他却仍然觉得十分不安。
那是一种镌刻在骨髓与血脉之中的浓重不安感,让他觉得就算是眼前的少女,也像只是一个噱头一般,不过是费奥多尔为了攫取他的血液而使出的轨迹。
是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答应和鬼舞辻无惨合作,原因之一就是要研究他身上这种诡谲的血液力量。
原本鬼舞辻无惨是十分抗拒这一实验的。
他对于医生……还是类似于医生的一切存在,都已经畏惧到深深厌恶的程度,即使如今这幅样貌也是因为某位医生才能够维系下来,但这种不见天日的苟延残喘,早就不是他所想要的存在的方式。
鬼舞辻无惨十分多疑。
即使是唾手可得物品,他也不禁踌躇了起来,不敢轻易地靠近,猩红的眸子中溢满了狐疑般的躁然,苍白的皮肤显得愈发没有血色了起来。
他不靠近,却并不代表少女没有注意到有人的靠近。
少女坐在廊桥上,仰着头向后望去,眸中夹杂着似天真似恶念般的残酷情绪,她像是两级分裂般又强行组合在一起的复杂个体,青褐色的眸子愈发幽深了起来。
鬼舞辻无惨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眸中,渐渐清晰了许多,卷曲的发梢,苍白的皮肤,猩红的眼眸,总是皱起的眉间……
少女微微一笑,甜蜜地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呢?”
小松凛奈很难判断自己此时的状态,她觉得脑海再也没有这么清醒的时候,又觉得意识像是被什么污浊所扯着往下坠一般。
即使双脚立于地面之中,精神却仿佛还在永无止境地坠落之中般,没有尽头,也没有结果。
一股恶念突然从胸腔之中震荡开来,很快流入四肢之中,少女轻轻哼着从前听太宰治哼过的胡乱曲调,站起身朝着鬼舞辻无惨走去。
鬼舞辻无惨的眼中一片淡漠,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一般,但仔细望去,又似有几分畏惧神色闪过。
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远处,继国缘一与鬼杀队都在步步逼近。
鸣女未必能挡住他们的进攻,他暗下眼眸,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作出决定。
少女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鬼舞辻无惨心下一惊,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小松凛奈笑盈盈地牵起他的手,鬼舞辻无惨毫无抗拒,只静静地看着她。
“请许下你的愿望吧。我这里,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实现哦——”
第76章
“太宰, 没有看见凛奈吗?”
国木田独步扶着摔倒的沢田纲吉站起身,横扫了周围一圈, 仍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沢田纲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完全笼罩在沙漠之中的荒漠, 一眼望去,也只有面前的两人罢了。
太宰治半跪在地上, 鸢眸沉静地望着黄沙自指缝中流走,轻轻摩挲了有些粗糙的指节,他站起身拍拍手,平静地摇摇头。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大家应该是分散开了。”他微微抬头, 头顶的这轮阳光看似炙热,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灼烧感觉。
这就是Choice中的设置?只是没有实际伤害的话,未免有些过于摆设了。
仅仅是这种程度, 倒像是只是个单纯的野外求生训练一般, 实在是太简陋了。
沢田纲吉咳了咳,刚刚转换过来的时候, 他一头扎进了沙海里,现在口中混进了一些砂石。少年睁着自己大大的棕色眼眸,试图从沙漠中凹陷的坑洞里找到熟悉的身影。
没有……
他和Reborn, 并没有分到同一个地方。
刚刚[choice]开始的实在有些突然,他甫一醒来,还没来得及和同伴们交代清楚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就半推半就地被传送了过来。
清了清嗓子,他才觉得自己像是喘过了一口气来,虽然离开了Reborn让他多少有些不安,但是沢田纲吉很快振作了过来。
“那个……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些话想说?”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泛着并不相同的神采。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像是老师在鼓励举手回答的学生一般,温和的说道:“沢田君,你对这里有什么了解的吗?”
他与沢田纲吉的接触很少,只知道对方似乎是一切事情的开端,他来到横滨刚诉说完白兰的事情,还没过完一天,白兰就驾着他的[choice]系统直接闯入了横滨。
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监控一般。
但国木田独步不会因此而怪罪于眼前的这个棕发少年,那并不符合他的理念。
只是事实上,比起白兰,他们更需要解决的是外面不断崩解的城市。
从崩解的情况来看,横滨似乎已经和其他城市割裂了开来,隐约的交界处能望见些微的东京与神奈川的模样。
不知道异能特务科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事情虽然只发生了半天不到,但是这样的大型崩解,简直就像是在筛选人类一般。
是的,国木田独步注意到,那些消散成粒子融汇进白兰·杰索的[choice]系统的人,如果他没有错漏什么的话,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些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罢了。
说起来,谷崎直美似乎也不见了踪影,只是谷崎润一郎焦心于接应太宰治的事情,一时之间没有空闲去寻找妹妹的去向。
此时国木田独步微微沉吟,只觉得对方知道后难免会暴走大闹一顿。
那边,沢田纲吉开口说道:“[choice]确实是为了白兰而服务的,它是介乎于游戏与军略之间,转动到的结果不同,出现的游戏形式也不通过。我们进来的这个模式,应该是类似于大逃杀模式的。”
“大逃杀?”
太宰治挑了挑眉,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充满了刺激与血腥,只是仅凭他们这边的参赛者,想要形成大逃杀一般的情形,怕是不简单吧。
更重要的是,指挥官又是谁呢?
沢田纲吉顿了顿,十年后的他就是轮到了这样的模式,比赛采取的是残酷无比的淘汰制,白兰口中说着是无关痛痒的虚拟死亡,可是□□被子弹洞穿而溅落的血液,却不像是仅仅是个虚拟游戏。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并不似为了赢而过来的。
他搜集了许多情报与信息,最终和彭格列的情报人员们一同推测,得出小松凛奈应该是被困在了[choice]中的结论。
她像是被白兰操控着的木偶一般,只在想要毁灭什么时才会释放出来。
可这与沢田纲吉曾经见过的那个充满着向上积极精神的少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世界在白兰的统治下愈发虚无荒废,他不能这么硬等下去。
和Reborn商议过后,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决定来一场豪赌,堵上十年后的自己,与十年前的自己的命。
能不能攫取那条改变一切的命运长线,就看他下的赌注到底准不准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国木田独步顿了顿,没有询问沢田纲吉,反而向着太宰治提问道:“太宰,你对城市的崩解有什么看法?”
“……崩解啊。”
从力量出现的源头来看,这股推动着崩解的力量无疑是从小松凛奈身上扩散而出的,只是——
为什么它会被白兰的choice装置所吸收?
在此之前小松凛奈从未展现过这一方面的特征,也不像是个会毁灭世界的料子。
太宰治承认,黑泥涌现而上时,他内心的黑暗似乎也要被一同拉扯出来共沉沦,只是在他的调查与抹消之下,小松凛奈的真实能力,连她本人都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