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云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陈越坐在一起抽烟。
陈越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邬云云笑,“你不是凑合,我以前就挺喜欢你的,很可爱。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在意,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他更刻骨铭心。”陈越替邬云云回答出后半句话,去床头柜底下掏出一个烟灰缸,“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两个星期前晚上,王瑶给我发了个微信,问我她究竟是哪里不好,她输了什么,为什么她不可以成为我的真爱,为什么你就是我的真爱?”
“我之前听你的描述,还以为她是个很洒脱的女孩子。”
“我也这么以为。现在才发现,没有纯粹理性的人,每个人都有痛苦的一面。”
“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回答不了她,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只好告诉她,因为你比她先来。”陈越把自己藏在床头柜下面的烟灰缸拿出来,“这样我也可以告诉自己,你之所以更喜欢他,是因为他比我先来。”
邬云云撑着往后再坐了点,她才知道陈越把烟灰缸藏在这,她都是用纸包着扔进垃圾桶里。
陈越把烟灰缸放在她身边:“你不用给自己压力,强迫自己必须忘记他。”
邬云云低头笑:“你比我想象得成熟多了。”
“我一直都很成熟,只是在你面前会显得幼稚。”
“我那时候更迷恋危险和热情。”邬云云说,“人都有贪恋的东西,我一方面渴望平静的生活,一面方也抗拒平静的生活。”
“现在呢?”
“现在越来越认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一开始我就跟雷火不可能在一起,他有他的志向他的目标,我有我的坚持我的底线。”
上段爱情里,雷火喜欢她,她也喜欢雷火,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初恋,刻骨铭心。
雷火很坚定,他一定要执行自己的目标,邬云云犹豫,她考虑过为他妥协。只身前往云南,独自住一个小出租屋,陪伴在他身边。
直至最后雷火跟她爸爸一样,选择主动去当卧底,她的弦便断了。
她意识跟雷火从小一起长大、相濡以沫的爱情支撑不住她对未来的恐惧。
日日夜夜,她躺在床上担心他会死去,在云南出租屋里待了一个月,不出去,每天吃泡面,她害怕他死掉,更害怕嫁给他之后,每天都担心他这次出去会不会死掉。
“陈越,你真体贴,总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哪有?”
“当然有。”邬云云转头,“你高中暑假那会儿很多女生变着法来找你,还说自己过生日,邀请你一起过去;还说想学滑冰找你当教练,当你统统拒绝了,我都怀疑你是个钢铁直男。”
“因为我那时候全心全意都在你身上。”陈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知道吗?”
“我只猜到你暗恋我。”
陈越笑,把烟灰点进缸里。
“我也有私心,我是故意对你好的,好让你背负强大的压力,不能离开我。就算我今天跟你坦白这么多,底线也是,你不能走。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也不能容忍你想起他。”陈越直接了当告诉邬云云,“但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妥协。一周想起一次,一个月想起一次,一年想起一次,到最后不提起,就不会想起。我能接受这样。只要日常生活够幸福,我相信可以这样。”
“嗯。”
陈越并没有告诉她,之所以说邬云云比王瑶先来,只是为了给王瑶一个解脱的理由,否则她恐怕也不甘心。
人是有特定喜好和偏执的,即便他晚些遇上邬云云,也会更喜欢邬云云。
有些人的喜欢,不分先来后到。
遇见就是遇见了,也不考虑前一个或者后一个,只想抓住这一个。
这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不全都是雷火,王瑶或是爱情。
邬云云聊她在云南当导游,公司让她跟店家联手宰客,提成高,旁边人都这么做,她最开始答应,后来带着那群老头老太太于心不忍,临时更换路线,结果反倒被那群老头老太太投诉,就被开除了,一个月什么钱都没拿到。
陈越聊他们班上有女生被外卖小哥发短信骚扰,本来班上女生少,男生们都愤愤不平,于是某个晚上,他们点订单,把外卖小哥骗到医院的停尸房,让他把餐送进来,装鬼吓他,那外卖小哥吓得连车都没要就跑了。
……
他们不再需要抽烟,躺在床上,躬身面对着,什么都不管,开始聊天,他们发现他们对彼此的认识停留在过去。
邬云云从来没有跟人聊得这么多,尤其是告诉别人她跟雷火的事,跟自己妈妈也没有。
说出来,好像整个心脏都轻了。
像个员工犯了错,让公司有损失,只有员工自己知道这件事,很害怕很愧疚,还考虑过离职,最后领导过来找她,说事情我都知道了,一起解决吧。
陈越按住邬云云的脑袋亲了下额头,完全没有情丨欲的,他压低着眼说:“云云,往前走吧,都过去了。”
邬云云:“好。”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
邬云云动了动嘴唇,半晌才用很低很低、自言自语般的音量说:“谢谢。”
陈越和她额头贴着额头:“我们一起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好难写。
小说里应该写男女主角1v1全心全意,互宠互撩,但我个人认为人可以有些留恋过去,但继续往前走……这也是给女主角取名邬云云的原因。
进展好像有点快。
后面基本都是小甜饼,前男友只会在最后出现。
第17章 主动
邬云云是被太阳晒醒的。
昨天晚上, 他们聊得太过尽兴,都忘记拉窗帘, 就这么开着客厅的窗户、卧室的窗户、卧室的门睡了一晚。
身侧的床位是空的, 陈越已经醒了, 也是,今天他还要上班。
邬云云拢了拢头发,在床上坐了会儿, 阳光从窗口直射进来,隐约可见空中飞尘, 外面是晴空万里,她回头扫了眼床头放着的钟, 刚刚好早晨七点。
掀开被褥起床,穿上拖鞋,低头铺床的时候沾上了点儿烟味,干脆就把被套、枕套、床单一块拆下来, 抱到浴室里, 扔进洗衣机。
厨房里有面条的香味传出,真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陈越良好的生活规律。
回卧室换上新的被套, 陈越一共有三份床上套件, 黑色方格、蓝色音符和浅灰色。刚刚拿去浴室洗的事黑色方格, 邬云云在蓝色音符和浅灰色中选了蓝色音符。
铺完放在床上的时候很浪漫, 比天空还要蓝。
这时候呜呜才啪嗒啪嗒跑进来,昨天晚上它没敢进来,或者是因为它察觉到了气氛, 更或者,仅仅只是它闻不了烟味。
邬云云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呜呜叫了两句。
邬云云再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跟呜呜的额头蹭了会儿。
她现在有点儿迷上这种感觉,怪可爱的,昨天晚上陈越就是用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让她觉得比任何吻都要舒服。
呜呜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没贴一会儿,就抬起下巴,试图舔邬云云。
“舔狗。”邬云云按住他的脖子。
“你是在说我吗?”陈越把两碗面端到客厅桌面上。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邬云云走到门口。
“如果喜欢的话,当舔狗也不赖。”陈越说,“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不是一无所有吗?”
“分人。”陈越抬头,“好了,刷牙洗脸,过来吃饭。”
这语气简直跟她使唤呜呜似的,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舔狗?邬云云去厕所。
陈越坐在饭桌前,等她出来。
邬云云开椅子坐下。
“你化妆了?”陈越问。
“涂了点BB霜。”邬云云倒没想到他眼神这么尖,假装云淡风轻。
“你之前早上不是从来不化妆的吗?”
“昨天没睡好,在镜子前觉得自己面色苍白。伪装一下平常的绝美姿色。”
陈越笑,这才拿起筷子。
邬云云端面,先喝了口汤,她很喜欢陈越做的荷包蛋清汤面,很鲜:“陈越,我觉得原来人跟人相处,是会传染的。”
“传染什么?”
“洁癖。刚刚我一起床就闻到被子上的烟味,刚刚去刷牙洗脸闻到我头发和衣服上的烟味,以前我都没这么敏锐。”邬云云内心一时很复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一旦她染上了“洁癖”,却没有治好深入骨髓的懒癌,这可怎么办。
“你再带呜呜几天,这洁癖估计就能治好。”陈越回答,“以后带它出去,估计每天都得沾一身泥巴回来。”
“说得也对。”邬云云这才想起他们去野餐那天,呜呜就是四只蹄的泥巴,不过她当时心思在别的事上,没注意到,现在想来,应该是陈越处理的。
“说到这,其实我还有几件事想告诉你。怕影响你上班的心情,还是等你回来后再说吧。”
几件?陈越皱眉,难道邬云云还有很多事瞒着他?
陈越压制住好奇心,不能问,现在知道了的确会影响他上班状态,上午还有手术。
“好。”
两个人吃完面,邬云云主动去洗碗,两个人已经不自觉完成了谁做饭,另一方就要洗碗的家庭分工,陈越在卧室里挑选衣服。
在陈越穿好衬衫时,邬云云走进来,很自然地挑选了条紫红色领带给他系上。
陈越低头等了她半天,见她雪白的手指翻来覆去,而后静静问:“你确定你会系?”
“不会。”邬云云低头理直气壮,“我就看电视里这么演。”
陈越简直无奈,亲自动手,给她做了个示范:“会了吗?”
“不会,我又不用学,反正你自己会打。”
“……”陈越望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过来给我系?”
“就是想试试给人打领带的感觉。”邬云云说完就走,留给陈越一个穿着睡衣的潇洒背影。
陈越:“……”
陈越把领带再整理了一下,确定行装无问题后提着公文包,去玄关穿鞋:“我去上班了。”
“好的。你去吧,中午不用买菜回来。我会买菜做好饭的。”邬云云抱着她的狗,每次说话时,一人一狗总是同时转头,已然连上了电波。
陈越笑,不知为何,明明今天将近四点多才睡着,他此刻的心情却尤为轻松。
等到陈越离开,邬云云才抱着呜呜叹了口气:“看来贤妻良母这条路我是走不通了,还是继续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吧。”
“呜。”
“你也这么想是不是?像我这样,大概以后只能以色侍人吧。”邬云云轻摸狗头。
“呜。”
“傻呜呜。”邬云云点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以蠢侍人。”
起身,给花浇水。
这几天阳光非常好,还是花骨朵的月季花已经开了,粉红粉红的,邬云云有点奇思妙想,想用花做书签,放在陈越那厚厚的医学词典里。
待会儿上网查一下。
陈越走到小区楼下,站定往回望了眼,远远还能看见有个人影子在那里浇水。
昨天他们聊过,之所以人总是忘不了初恋,是源于它跟许多第一次有关。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与异性去看电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
就像人越长大,就会觉得时间过得越快,对生活的新鲜感逐渐消失的过程,也就是体验变快的过程。
爱情不是购物,买了之后永久拥有。
爱情是持续。
不应该因为他们三年前谈了场恋爱,他对她爱慕已久,就认为此刻理当深爱。
他们在昨晚推心置腹后,对对方有所改观。
以前邬云云认为陈越幼稚,其实陈越很成熟。
相反,以前陈越认为邬云云洒脱,其实她很脆弱,很容易自己给自己压力,什么事都埋在心里。
他们需要重新认识彼此,也需要重新谈一场恋爱,更要重新拥有许多许多新鲜的体验,而不要靠过去的回忆营造热度。
一片风刮过,把阳台上的花瓣刮下来几片。
邬云云探出脑袋,见陈越低头捡了片紫红色的月季花瓣,朝他招招手:“不要浪费,晚上带回来!”
陈越笑,把花瓣放在公文包里。
八点 ,邬云云牵着呜呜出去散步,自从呜呜见识过一回大自然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跟刚开荤的陈医生一样一样的。
溜着狗,路过小区的广场舞老太太团,给她月季花苗的阿姨还挥手叫她一起过来。
邬云云表示:不了不了,跳广场舞已经不符合我以色侍人的调调了。
早上十点,邬云云出发去超市,开始去采购新鲜食材。
陈医生开会。
十一点,邬云云从超市,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家,打开门,跟奔过来的呜呜抱了一下。
陈医生坐在电脑前查看病例。
十二点,邬云云在厨房里边看菜谱边学做菜。
她终于知道,如果不仔细看菜谱,只是想加什么加什么,是做不出一道美味的。生活也是如此,仅仅随遇而安也不够。
十二点十点,陈医生开车前往直前跟邬云云一起逛街的商场,凭借记忆,把她当时问价的几件衣服都买下来。她实在太懒了,说好在网上买同款至今也没买。
如果她懒得做,而他想给,那么他就必须要主动。
十二点三十,两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