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0-09-01 09:09:14

  苏锦眼底略有波澜。
  他将羊脂玉佩塞入她手中,轻声道,“你先替老夫人和宴夫人收着,等回平城的时候再给。”
  苏锦眼底稍许氤氲。
  他应是怕她独自一人回平城。
  在远洲驿馆的时候,他曾说,若他不同她一道,她要如何像祖母和娘亲交待&
  眼下,他要赴边关要塞,不能与她一道,这婚书和聘礼都是他的交待。
  苏锦鼻尖微红。
  他好似不察一般,继续牵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苏锦微微咬唇。
  他的声音自一侧传来,“别哭,我会心疼。”
  苏锦掌心滞了滞,望向他时。
  他淡淡垂眸,笑意敛在眸间,亦温柔入心底。
  ……
  洛城不大,仿佛入城不久就到了城中繁华处,处处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他牵着她,在人群中穿梭,就似寻常夫妻一般。
  “老翁借问。”柏炎询问路人,“洛城中,何处有做同心结之处?”
  听闻“同心结”三字,老翁顿了顿,后又见他与身后之人牵着手,俨然一幅新婚之喜的模样,老翁遂一脸笑意,指了指街尾,热忱言道,“那,就在这条街最后头,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就对了,最后的几间铺子都是做同心结的,二位,恭喜恭喜。”
  柏炎礼貌道谢,遂牵了苏锦继续往街尾去。
  苍月国中固有的习俗,男女婚配前,需各取双方的一缕发丝,寻人做成同心结,以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之意。
  成亲时候虽并不强求,却是走动亲近的人家,儿女成亲时会常做。
  苏锦眸间略有波澜。
  同心结一生只结一枚。
  结过同心结之人,便是不会再结。
  她嫁到柳家,并未做过同心结。
  柳家是言情书网,她早前想许是忌讳,后来才知,柳致远早已同旁人结过同心结……
  苏锦淡淡垂眸。
  他牵着她,他掌心的暖意,好似顺着肌肤莫名流进她心底。
  她亦莫名握紧他的手,只是未着一语。
  他分明察觉,却也好似不觉般,只在嘴角清浅勾了勾,笑意敛在眼角眉梢里。
  “稍等。”行至一处,柏炎脚步停下,“阿锦,在此处稍等我一下。”
  苏锦颔首。
  他径自入内,苏锦抬眸,牌匾上写着“琉璃坊”三个大字。
  金银玉器,宛若琉璃,是处首饰铺子。
  柏炎进去的时间不长,出来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枚步摇。
  苏锦眼中滞了滞。
  她早前那枚已经让白巧还于了老太太,过后,她便再未插过步摇,只在鬓间随意别了枚素玉簪子方便。
  见到柏炎拿着一枚步摇走出,苏锦眼中意味复杂几许。
  “定情信物。”他伸手替她插在发间,她仰首看他,步摇在一侧轻轻晃了晃,亦如当日,她自暖亭下的台阶处,步步走向他时,步摇别于鬓间,在晨曦下清晖摇曳,绮丽动人。
  亦只有这枚金翅蝴蝶镶翡翠牡丹的步摇,才衬得上他眼中的她。
  “好看……”他也仿佛只看了一眼,便不多看。
  苏锦心底想,似是今日第二次见有人害羞了……
  他照旧牵上她的手,没有特意说话。
  她亦未松开他的手。
  他好似便心中踏实了一般,只是,未敢再正眼看她,只用余光瞥向那枚金翅蝴蝶的步摇,果真一步一摇,在晌午的阳光下明艳动人,步摇上垂下的金丝镍片声声作响,好似蝴蝶展翅一般,便是不看,亦能声声缀进他心底。
  他想,这名字果真取的好。
  等到做同心结处,正好是晌午后清闲之时。
  掌柜意外,同心结鲜有当事人两人自己来的。
  见两人都似是略有拘谨模样,掌柜过来人般笑笑,“家中可允了?”
  柏炎和苏锦都抬眸看他,些许茫然。
  此事,还需家中作允?
  显然两人都是不知晓,掌柜呵呵笑道,“这同心结可不比旁的信物,是取二人发丝置于同心结内,取义‘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既是女子向男子表明心迹的定情信物,亦是男子予以承诺,这同心结只能结一枚,照说都要家中允诺才能做。”
  言外之意,都需得双方父母看过,否则,若是日后亲事不成,亦或是日后和离,这匆匆结过的同心结便尴尬了。所以同心结多是儿女父母遣人送来的,他二人这样的极少,掌柜才会问起家中父母可曾看过?
  掌柜还欲继续滔滔不绝,柏炎目光却适时瞥过。
  那目光凌冽里,带了几分煞气。
  瞬间让掌柜心中吓得抖了抖,当即收了声,“二位,请各取几缕发丝。”
  苏锦不知掌柜何故,一侧,柏炎却已取了一缕青丝,正欲交给掌柜。
  “柏炎。”苏锦开口唤住他,心中似是坠了一只兔子般,忽得不安。
  掌柜看傻眼,敢情,这还没谈好?
  柏炎却坦然笑笑,“阿锦,你缺我一枚定亲信物。”
  苏锦语塞。
  他亲自伸手自步摇处,绕下一缕青丝,递于掌柜处。
  掌柜迟疑,“确定……了……?”
  掌柜目光本是准备看向苏锦的,却见一侧的柏炎似是已快没有了耐性,掌柜当即起身。
  店中平日里做同心结的材料就在一侧。
  只见掌柜将两缕发丝交错至于同心方胜中,又用针脚一针一线缝好,后再娴熟将两股红绳拉在一处,绕成回环,再辅以抽紧和反复,最后结在同心方胜的几角,逐一编结,再用用针脚将多余的部分扎回两侧。最后,两端红绳一扯,一气呵成。
  竟是半个巴掌大的精致小巧的同心结。
  这样的同心结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掌柜偷偷瞥目看向柏炎,应是满意,掌柜这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遂双手呈上,递给苏锦,“姑娘收好。”
  苏锦接过,轻声道谢,正准备递于柏炎。
  掌柜赶紧唤住,“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这是……”掌柜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这是洞房花烛的时候给的……”
  苏锦眼睛眨了眨,洞房……
  苏锦眼睛眨了眨,脸颊上一侧一抹绯红浮起。
  有些懵住看向掌柜,忘了移目。
  柏炎低眉隐晦笑了笑,遂牵了她起身,轻声道了一句,“走了。”
  半句未言其他。
  苏锦亦是半怔忪状被他拽走。
  掌柜看了看柜台上留下的那锭银子,又看了看方才离开那两人的背影,口中忍不住轻轻长“嘶”了一声,今日这事还真是有些奇了。
  掌柜笑了笑。
  ……
  又许是掌柜先前忽然提及“洞房”两个字的缘故,柏炎和苏锦都有意敛了声。
  苏锦早前对同心结知晓的便不多,亦不知晓同心结还有这等说法。
  还猜不到,柏炎早前可曾知道……
  眼下,苏锦只觉掌心的这枚同心结好似一枚烫手的山芋一般,扔不得,舍不得,亦在手心里灼得心底躁动不安。
  许是这一路两人心中都各想着事情,再等驻足的时候,已至洛城府衙处。
  府衙牌匾上几个工整的大字清晰映入眼帘。
  不远处看去,还算巍峨庄严的洛城府衙牌匾下,似是只靠着一个没睡醒似的衙役在守着府衙大门处。
  许是洛城太小,衙门口很是冷清,这衙役也呵欠连天。
  柏炎同苏锦上前,那衙役也没抬眼,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懒洋洋道,“来鸣冤的到前面击鼓,力道轻些,多年未用过了,锤坏了要自行负责修缮。来告人的先自行备好状纸,进门左转投递,升堂前一日会有人通知,没有状纸不予受理。报婚书的先自备婚书,进门右转排队预案……”
  衙役慢悠悠念完,而后又是一个哈欠。
  再等抬眼皮子时,眼前已没有人了。
  “哟,”那衙役叹道,“这么急急忙忙的,那便是报婚书的了。”
  入了府衙右转偏苑,并未多少人在排队。
  报婚书,等于将婚书登记在册,日后有迹可查。
  登记在册后,府衙会发放一份印有府衙官印和鸳鸯图案的官方婚书,便等同于这段婚姻得了官方认可。
  洛城不大,平日里官司案件不多,府衙也就管婚书的衙门事忙,配备的人手也多。
  “这边。”得空位置的主事官唤了一声。
  等候的只有柏炎同苏锦。
  柏炎正好牵了苏锦上前。
  那主事官粗略打量了一下柏炎同苏锦二人,从相貌气质到穿着打扮,也并未多问旁的话,就道,“婚书请二位呈上。”
  柏炎看了看她,苏锦心中叹了叹,递了前去。
  原本见他二人的穿着打扮不似有猫腻的样子,主事官也不准备为难,只是冷不丁看了眼这“婚书”,主事官心中一咯噔,遂即抬眸看了看他二人,眼神又颇有了些微妙。
  再寻了那衣衬上的血字看去,字迹还算工整,也印有双方手印,是婚书无异。
  主事官识人无数,但亦尽责,眼下,又再次看了看苏锦,循循善诱,“姑娘,你老实说,不必害怕,你这婚书上手印,可是被歹人胁迫的……”
  苏锦和“歹人”皆怔。
 
 
第020章 天作之合(入V二更)
  从府衙出来的时候,柏炎手中多了一份印着洛城府衙官印和鸳鸯图案的婚书。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①。
  婚书上亦写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姓名,祖籍与婚书日期等。
  尤其是并排题写的柏炎与苏锦四个字,各按手印于一侧,底纹亦印着天作之合。
  柏炎看了许多遍,亦缓缓掩了笑意藏在心底。
  ——“你若日后嫁不出去,哥哥娶你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是当真的。”
  ——“我怎么会嫁不出去。”
  ——“要是,真嫁不出去呢……”
  ——“乌鸦嘴……”
  ——“我真是乌鸦嘴怎么办……”
  ——“……”
  面具下的他,犹是年少,亦有少年时的心性,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往久得如浮光掠影,却也久得历久弥新。
  柏炎缓缓合上婚书,像舍不得合上的一出年少时的记忆。
  ——那我就将你捧在掌心,予你春和日丽。
  再抬眸时,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脸在泥里滚得脏兮兮却神气活现,对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苏锦,与眼前这道身姿绰约,妩媚秾丽的身影慢慢重合在一起……
  他淡淡垂眸,指尖轻扣,心跳似是倏然漏掉一拍。
  来得虽有些迟,却始终不算晚。
  “手给我。”他抬眸看她。
  苏锦伸手,他看了看,唇间含上她食指尖。
  “嘶……”苏锦指尖又酥又疼得颤了颤。但那略带疼痛的酥麻感,似是顺着指尖的肌肤渗入四肢百骸,在她心底泅开丝丝痕迹。
  “没有下次。”他声音微沉,似是保证。
  “……嗯。”她亦轻声应他。
  实则,心神还放在方才酥麻的指尖,掌心,和被他莫名撩。拨的心底。她莫名想到袖间放的那枚同心结,心跳又骤然快了几分。
  他伸手牵她的手,往府衙外走。
  苏锦敛了心神。
  今日先去了城中市集一趟,又从市集折到的洛城府衙,在洛城府衙中,又与先前的主事官起了些许……“波折”,眼下圆满,却也近了黄昏,府衙四周开始掌灯。
  柏子涧已侯在府衙外多时,终于见得他二人出来,便快步应了上来,“侯爷,夫人。”
  柏炎颔首。
  未见区廷与白巧,苏锦刚想问,柏子涧正好朝他二人拱手,应道,“末将见侯爷和夫人一直未从府衙出来,怕是其间有事情耽误,便先让区廷带了白巧姑娘一道,先去城西落脚的苑子暂歇,末将在此处等候即可。”
  柏子涧惯来周全,苏锦心中明了。
  柏炎却是看了柏子涧一眼。
  柏子涧朝他会意点头。
  柏炎未多问,先扶了苏锦上马车,才沉声问道,“谁在驿馆?”
  子涧行事周全,不会无缘无故放着现成的驿馆不住,大费一番周折自己跑去城西寻处苑落落脚,只能是驿馆中有人,且应是他不想见的人。
  方才苏锦在,他不好多问,眼下,柏子涧拱手,“南阳王世子,罗晓。”
  柏炎果真愣了愣,脸色当下便有几分不好看。遂即,掀起帘栊入了马车内,没有再吱声。
  柏子涧这才驾了马车往城西苑落去。
  许是洛城不大,苏锦只觉在马车中坐了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柏子涧在外说了声,“侯爷,夫人,到城西苑落了。”
  柏子涧置了脚蹬,柏炎先下了马车,再转身,伸手牵苏锦下来。
  苏锦其实知晓,自先前上马车起,柏炎心中似是就在想旁的事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这将近月余相处,她知晓有人在专注想事情的时候会有指尖轻敲桌沿的习惯。方才在马车上,柏炎目光一直盯着窗外,指尖却不停在不规则得轻叩着床沿——说明,他的心思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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