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你妹妹是你妹妹,她爱在哪里玩都可以……”
这对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阿黛尔琢磨了一下,决定递个台阶下来,主要是要是杜瓦尔太不配合,她就把他踢下来,重新换成比较上道的阿尔芒上来,这个比较好欺负。
“没关系,一起看看好了。”阿黛尔摆摆手示意无事,想了想又往里头投了十个路易,“舞会嘛,本来就是快乐的,今天这牌我就玩得十分开心,但是若是不能够尽兴,那是不成的。”
“当然当然,肯定是陪您玩到开心的,一定尽兴。”
阿黛尔注意到杜瓦尔原本是想接话的,结果被没有眼色的普鲁克先生抢白了。
她欣赏了一下他微妙的被噎住的表情,满是愉悦地开始拿牌。
第二把,明显大家手上的牌都不是很好。
旁观莱奥的牌面的莫嘉娜小脸都皱到一起了,她靠着小表情给阿黛尔作弊透了不少牌,不过她和莱奥一样,都是不在意的,只要能够打压普鲁克的牌,赢他的钱,怎么都可以。
不过莱奥的牌技确实不怎么样,阿黛尔不靠两人的表情猜牌,也能够基本算到她们手上的斤两,不过普鲁克也算有些小聪明,所以为了一门心思地压住普鲁克的牌,她也不好多分精力去关心莱奥那边,不然放了水压不住普鲁克就不好了。
杜瓦尔和阿黛尔拿到牌都是不动声色的那种。
不论是好牌还是烂牌,都是这么面带微笑,分毫不透露的。
普鲁克就基本上是不论什么样的牌,都看起来十分高兴的傻样。
不过之前被阿黛尔连赢多把,他就算是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也没这个本事压住了。
有了杜瓦尔换阿尔芒下场的换人缓冲了一下,他倒是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钱输都已经输进去了,等会就能够赚回来,还是说他的目的已经转移到了讨好和杜瓦尔打好关系一事上面,反正情绪好起来了,倒是水准也渐渐地回来了。
“压了……”他下手直接压了阿黛尔的牌。
“过。”杜瓦尔先生不动声色,阿黛尔的眉头很快地蹙了蹙。
目睹这一切的阿尔芒看着自己爹手上的牌,只觉得自己仿佛有些看不懂这个路数了。
他看了看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又再度确认地看了看那牌面,只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太年轻了……?
阿黛尔顿了一下,脑子里转开了。
她本来以为杜瓦尔会要的,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要牌,十有八九莱奥是要不起的。
果不其然,莱奥看了一下在场众人的面色,然后无奈地看了眼阿黛尔,不得不也跟着摇头表示要不起。
结果,就这么放跑了一手普鲁克的牌。
阿黛尔直觉这把要完,心中暗恨,刚才她筹码下注不少,莱奥跟着她下,导致这把若是普鲁克赢了,一下可以赚回适才输的一半,莱奥那边的筹码多数要赔给普鲁克了。
她就是气——
换成阿尔芒在,他就该压一手然后一圈不要,再出个小的给莱奥喂牌了。
她再度瞪了杜瓦尔一眼。
就坐在她对面的杜瓦尔先生如何感觉不到,他一边思衬着后面的牌,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下,这位小姐是恨不得吃了我了。
他在心里想着,嘴角却不住地往上扬。
普鲁克于是一路顺风,一把把地出,没人要的起,他走得那叫一个舒爽,仿佛胜利女神和钱一起在向他招手。
然而就在普鲁克连着出了几把,自以为胜利在手只剩最后一个小单张的时候,杜瓦尔下一手就是一个炸。
他自得的笑容瞬间僵在那里,眼睛一下看向他。
杜瓦尔先生依然微笑,仿佛看不到众人惊讶的视线。
然后,在普鲁克震惊的神色里,一把把地再度把手上的牌出了个空。
他旁边后面看牌的阿尔芒已经皱起了眉头。
阿黛尔先是一顿,在对上聪明先生一切了然的神色之后,终于在他满带笑意的神色中回过味来。
他们的牌差,是因为好牌都凑到了杜瓦尔那边,所以大家的牌才差。
明明他一下就可以这么出掉的,结果偏偏是拖到了最后,让普鲁克以为自己拆了重组之后落牌要赢了,结果硬生生地只剩了重组之后配不掉的一张——
最惨的是,杜瓦尔最后留了个小对子,莱奥和阿黛尔靠着这个对子,你一对、我一对……愣是把两个人手上的牌都走干净了,只剩下普鲁克那死活烂在了手里的一张单张大牌。
杜瓦尔成为唯一的最大赢家,按照规则,阿黛尔和莱奥都是小输一点,但不太要紧,输得最惨的莫过于普鲁克先生了。
阿黛尔嘴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住了,莱奥和莫嘉娜已经偏过了头,实在是普鲁克那脸色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阿黛尔终于憋不住了,直接笑开了,“杜瓦尔先生您可太坏了,哈哈哈哈。”
“额……”杜瓦尔先生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轻飘飘的笑容,看向似乎有几分愤慨的普鲁克先生。
“我若是不这么出,又怎么成为最大的赢家呢?您说是吗,阿黛尔小姐?”
“是吗?”阿黛尔的笑声一停,得色一收,已经开始洗牌了,“那我可得说了,您的幸运不会一直伴着您的,下一把就不一定了,我一定认真赢您。”
“是这样的吗?”他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她的面孔上,神色温和,“那我就……期待着了?”
阿黛尔洗牌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去,与他视线相对。
气氛莫名地变得奇怪起来了,阿黛尔觉得普鲁克已经不算什么了,这是一个笨蛋,输给她那么多钱,只怕就要崩心态了,她早已不在乎了——
现在她就是想要赢一把聪明先生!
于是,接下来四五把,在场的人见识到了阿黛尔小姐和杜瓦尔先生认真起来玩牌是什么个样子。
说是腥风血雨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但他们从说话到落牌,真真假假的……
一边说着“我这手牌真的不行,想必是要靠实力才能够赢过杜瓦尔先生了”,接着靠着一手手令人头皮发麻的连炸生生压得普鲁克先生出不了牌,然后一枝独秀,赢的所有筹码。
一边说着“想必幸运女神这局又眷顾了,出牌似乎都不用怎么操心”,接着就输了,随即连连加注,在普鲁克先生以为自己赢了一把之后能够赢回所有的钱之后,这位先是小输一把的先生靠着多次翻倍硬生生是从普鲁克先生那里追回了几倍的筹码来。
然而即使如此,阿黛尔还是没有点头说尽兴,杜瓦尔先生也仿佛一无所觉,几个人连续在牌桌上玩个不停。
到最后,莱奥自觉知道自己是个菜鸡,紧接着十分自觉地让位置给了阿尔芒,但阿尔芒不敢接,找了借口推辞,于是莫嘉娜上场,她也不会,但是她会跟牌。
她也不见得会成为最大赢家,但反正最大输家只会是被杜瓦尔和阿黛尔两头压着的普鲁克先生,所以她在里头划划水,随着本心能出什么出什么,十分自在。
莱奥作为旁观者便看的更加清楚了,对于阿黛尔和杜瓦尔来说,普鲁克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
两个人玩牌是玩得真的很尽兴,脸上的笑容都是真切的,不管是输了赢了都是真的在笑,大约想哭的只有讨人厌的普鲁克一人了。
他们两虽然看气氛是针锋相对的,但实际上出牌时候,都会默契地你一下我一下地压住普鲁克的牌,仿佛讨厌的家伙手里拿的不是牌,而是什么简单的幼儿玩具,被人一看就看透了。
普鲁克到后面已经是怀疑人生的表情了,他已经不敢继续不断地加注了,只敢保持着十个路易的筹码往里头投,就和打水漂似的,下去不见半个回响,立马就被阿黛尔小姐或是杜瓦尔先生赢了过去。
其实若是他们想,两个人也可以做到让普鲁克如同上瘾一般的接连往里头投钱,上瘾而不自觉。
但是阿黛尔不想这样,杜瓦尔似乎也没有这个意图,她猜测对方是看出她的想法。
没错,阿黛尔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靠着让他输得怀疑人生、输得裤子都没了来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坚定地把阿黛尔当做一个“魔鬼”,而不是一个可以让他攀附的金大腿。
反正,她不是他这样的货色可以肖想的人物,她也不会具备他指望的那种什么贞洁圣女一样的性格,更不会如同他期待的那般嫁给他,对他说的那些话,她都是当做耳旁风,一点没往心里去的,虽然听到的时候还是被恶心得不轻。
这么一遭,阿黛尔确定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只要他以后一想到她,只能够回想起自己输得凄惨、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从而失去所有男人的自尊心,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好了好了,也是差不多了。”
见到他神色已然接近崩溃,阿黛尔考量了一下时间,终于决定收手。
舞会已经过了大半,到了夜晚,再不能呆在牌桌上消磨时间了,该去跳舞了。
“……好好好。”
普鲁克结实地松了一口气。
杜瓦尔看了看众人面前的筹码,又忍不住笑了。
“那我该……祝贺我们最大的赢家阿黛尔小姐?”
“嗯哼?”阿黛尔确定这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聪明先生了,不过她一点不反感,反而还有点高兴。
“感谢普鲁克先生的慷慨。”
她笑了,故意对着普鲁克先生道,对方面部肌肉颤抖了一下。
“跳舞庆祝一下?”
不等普鲁克回应,杜瓦尔先生已经站起来,向她伸出了手,阿黛尔自然而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阿黛尔:开心!
杜瓦尔:嗯,开心就好
第44章
阿黛尔愣了一下,情绪在某种讶异和另一种喜悦之中交叠。
因为复杂的心绪一颤而过,她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应下。
杜瓦尔先生似乎真的是脱口而出的。
也许是真的刚才的牌局非常愉快,这里的氛围又过分好了。
但话出口,他也意识到这不是很妥当。
主要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今天的舞会上并没有怎么跳舞,但如果唯一跳的那几支舞蹈都是和阿黛尔小姐跳的,那对两个人的名声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杜瓦尔不愿意这样的流言落在两个人身上。
倘使两人真的有一些什么,他兴许不会如此紧急,顺水推舟即可落成这两件事情,若真是彼此心心相印的两人,在没有其他世俗的影响之下在一起绝对会是一桩美事。
但另一方面也许这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应该有所心动,反而对此格外的忌讳,这对他一直保留的绅士名声会是一种微妙的打击。另一点是,他认为这种传言对一位年轻的小姐来说是真的非常不妥的一件事情。
但是话结结实实从他口中而出——
杜瓦尔也感到了为难,阿黛尔甚至亦是看出来了他的这份犹豫。
在场的人也并不都是一无所知的小白,反而其中大部分都是阿黛尔的朋友。
莱奥和莫嘉娜一样,十分关心自己的友人,莱奥还更多一点考虑到了阿黛尔的婚事有关的事情。
大家不知道的是,她倒是真的在心里琢磨起了,若是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在一起了,会是何种的样子。
她是没有自己的友人突然比自己高了一个辈分的这种负担,因为这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因为过于普遍,她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她一是同样能够看出对于此事,似乎作为男方的杜瓦尔先生,心中的负担要相对更重一些。另外有一点就是他也没有办法判断两个人互相的好感到了什么程度。
毕竟有些看起来关系很好能够做朋友,也不一定这种样子就是爱情,亦或者是既是相爱的人也不一定适合结婚。
她对此保持着乐观的保留意见。
毕竟都是多年社交的人了,除了莫嘉娜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普鲁克先生还一副爹妈死了一般的绝望脸,其他人都已经回过神来。
阿尔芒犹豫了一下,决定帮自己亲爹描补一下,于是他主动地看向阿黛尔道。
“爸爸,让我们年轻人有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吧。”
“阿黛尔小姐,兴许您愿意和我跳舞……”
他后面的话音自觉地就落了下去,总觉得似乎一瞬间自己那位威严高大的父亲看他的神色非常之微妙。
阿黛尔似笑非笑地看他,终于肯定,杜瓦尔先生原本是犹豫的,但在阿尔芒开口想要替他做决定改变这个事情之后,杜瓦尔先生反而自己做下了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来。
但阿尔芒已经开口了,作为父亲也不好落他的面子,再说这也确实是个对两个人而言都相对比较妥当的处理方式。
“……”意识到他的打算之后,阿黛尔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她并不觉得一场舞蹈能够决定什么,但她也不愿意仅仅因为多和自己喜欢的某位先生多跳了一场舞,就被人误会是早有私情、说难听点“暗通曲款”了。
就算是在一起,也该是彼此心有灵犀,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而不是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地让外人先传了对两个人的声名都有所损毁的流言。
“是的,当然。”
阿黛尔笑着起身,示意她赶过来的女佣珍妮把那些金路易都收起来。
点钱这种事情不该是一位优雅的淑女贵族小姐该做的,反正她扫了两眼,估算了一下,应是有两三百金路易。
也就会是说,普鲁克这个拎不清的癞蛤蟆少说今天输了有五百左右路易在牌桌上,一千多法郎的净亏损,也不过是半个晚上,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一年开销,可见赌博多么恐怖,然而阿黛尔等人心里都是一点不虚的。
钱是他们光明正大赢回来的,没有一点来路不正,也是对方自己点头认可的。就算今天这事情传出来,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不好,顶多是有人赞她牌技过人,怕输给她以后可能少了些打牌的朋友,但也比被他缠上要好,姑娘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容易吃亏的,能够光明正大地讨回来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