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算,阿黛尔还没有计较普鲁克那不干净的手脚动作呢,这些钱也就是讨些利息。
如果对方还不死心,想要在做什么小动作,就别怪她不客气,到时候让公爵出手,少说也得找人套他麻袋断条腿,不让他躺上一年半载不了事的。
阿尔芒邀请阿黛尔跳舞,她答应了。
为了缓解气氛,打破僵局又抹过刚才一点小风波,莱奥十分主动地看向杜瓦尔先生,杜瓦尔亦是心领神会地邀请对方跳舞,于是两边凑成了两对进了舞池。
莫嘉娜看了看还是脸色难看的普鲁克先生,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做那个“扶贫”的陪他叨叨的人,也猜测对方是不想看到他们了,阿黛尔不说,杜瓦尔他们一家指不定也被他拉进了黑名单里。
反正她是不在乎的,她对这位先生也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对方想算计自己的友人阿黛尔还趁机想占便宜。
莫嘉娜于是快快乐乐地走了,还带上了赢过来分了钱之后的三十路易。
爸爸帮着哥哥阿尔芒赢了有七八十路易,她和莫嘉娜一人一半分了赢钱,总共也赚了有四五十的样子。
莱奥也没在乎多少,直接划了三叠十路易一垒的金币给她,莫嘉娜当然没有出资那么多,但是莱奥大方,给的爽快,莫嘉娜自觉又交了一个新的靠谱朋友,两个人也就不多计较这个了。
拿着小钱钱的莫嘉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这些钱当然也不算多,但也抵得上她的零花了,她家境什么情况她也是清楚的,爸爸很早就把妈妈留下的嫁妆一人一半分给了她和兄长,兄长作为男子在外活动的开销大一些,所以还有一些爸爸给置办的房定产,可以每年拿津贴,她则是一直给安排着攒着嫁妆。
平时莫嘉娜也不怎么出门,花费不会很大,倒是来了巴黎一直外出购物,她原本还愧疚着,觉得自己的社交季开销一下给并不富裕的家庭造成了严重的负担,但突然她就放松下来了。
有这一分“天降之财”,她可以开开心心不用问家人要一分钱就快乐地度过剩下的社交季了。
这点上不得不说,莫嘉娜对于金钱的概念还是模糊的。
对于自家的家境地位的变化也还没有那么透彻的认知,杜瓦尔先生不至于吝啬至此,当然也不会穷困到这种地步,平时阿尔芒在学校的开销都不止了。
说到底还是莫嘉娜乖巧,在家就想着给家人省钱,有了零花也多是攒着,不过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囤钱小仓鼠自然也有其中的乐趣存在,而且她也不是抠门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到了舞池,几人看起来神色都十分放松。
“看见您心情很好,我就松了口气。”
阿尔芒笑着开口,颇有几分打趣的味道。
阿黛尔笑着斜睨他一眼,也没戳破他这时候的得色。
“还不是牌局上过得十分快乐。”
“是。”阿尔芒也没否认,“想不到您的水平如此出色。”
“您也不差。”阿黛尔亦是笑着恭维。
她也没有说错,阿尔芒的牌技确实不错,从今天的局就可以看出来。
原著中他一晚上在俱乐部赌博打牌能够赢上几百路易确实不是作假,他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真要说多么厉害,从算牌的水平上说,他是比不上他父亲杜瓦尔先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男主角的缘故,阿尔芒的牌运很好,一般落在他手上的牌都不会差到出不了手,而他也算是有个谨慎的性子——
玩赌了钱的牌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贪的,一旦贪心,就会输得格外惨,这已经被普鲁克先生亲身验证过了,他被杜瓦尔先生忽悠着底裤都要输没了,想来是带着的钱加上让人取的不知道存在何处银行的钱都被输了个精光。
阿尔芒不贪,牌运又还不错,加上他也算有些小聪明会算牌会计较,在不论多好多差的牌局上都不会失去理智,反而始终十分小心谨慎,这样的他没有道理会输得很惨。
但有一点杜瓦尔先生也是对的,他毕竟不是真的“赌神”,就算是一直混迹在俱乐部赌场的高手,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从不会失手,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尤其是很容易被金钱糊了眼睛的年轻人,一上头那就是倾家荡产,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接触。
两个人一道笑着互相恭喜了一番,对于倒霉输钱的普鲁克先生都没有多少同情。
阿尔芒虽然不知其中的矛盾在何处,但钱是自己亲爹赢回来的,他自己固然出于种种原因,顾忌之下留手了,但亲爹没客气,他不可能找头上的大山麻烦,也就十分自然地沉浸在白赚钱了的快乐里。
跳了一会,阿黛尔倏然意识到,她又跳了一支需要换舞伴的曲子。
然而这一回的不是之前的变奏曲,而是十分正儿八经的前移一位的曲目。
手搭在杜瓦尔先生手臂上的时候,阿黛尔一下就笑了。
“这可真巧。”
“是,确实。”
杜瓦尔先生微微低垂了眼眸看她。
有一瞬间,阿黛尔几乎以为这也是他算计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黛尔: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中?!
杜瓦尔:你猜?
第45章
阿黛尔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感叹,她确实没有这么想,但看见杜尔先生的反应,她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她在关于杜瓦尔先生的许多事情上都十分敏锐,不然也不至于仅仅只是从一些蛛蛛丝马迹中巧合发现当初画作的问题。
看见他的回应,她心里倏然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理智上告诉她这不太可能,但不知为什么感性始终坚持着这个观念,于是她便干脆顺着这样的逻辑思考了一下。
她确实只是顺势而为,不知为何竟是硬生生地想到了某一种可能。
提出结束排序是她说的,时间也是她在估摸着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是他提前有意的安排好,但是曲目的顺序一般来说是有一些循规蹈矩的,比较尊贵的来宾手上基本上都会有一套的当天舞会的曲目安排。
这些是她之前就知道的,虽然在舞会当场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变动,比如之前的变奏曲是受某些来宾的要求而添加进去的,但毫无疑问,杜瓦尔先生手里一定也有这样一份曲目的名单。
另外就是公开舞会上的曲子安排也不是随意准备的,主人一定会遵循往年的以前的一些惯例来进行安排,虽然其中会有一些主人家格外喜欢的曲目,比如眼下的舞会,阿黛尔就听到了好几首来自于“圆舞曲之父”奥地利作曲家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曲子。
杜瓦尔作为一个非常有经验的中年绅士,对于舞会的曲目安排肯定也是了然于心,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可能还真的不是一无所知的。
这个时候阿黛尔才回想起来另一个细节。
适才入场的时候,她和阿尔芒是跟在莱奥和杜瓦尔后面进去的,他们这边入场的时候不算早,阿尔芒原本是想带着她到前面一点的位置去的,但因为前头两个先停了下来,所以他们最后只是跟在了末尾的地方。
现在想想,杜瓦尔带着莱奥停下来得十分微妙啊……
阿黛尔觉得自己现在有理由怀疑对方确实是在大概算出了曲目的情况下,有意安排了站位,让她在下一个音乐小节的时候,自动地往前了一个位置,然后到了他的身边。
但她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哪怕是对方这样一个神态,只要他自己点头肯定,谁也没有办法猜测到他心中的想法并印证。
“您可真狡猾!”
阿黛尔忍不住对他道。
“嗯?”杜瓦尔先生微微一挑眉,眼眸抬起,方才还显得格外无辜的眼睛此时满是明澈的笑意,“怎么说呢?”
“这……”阿黛尔故意拖长了音节,随即噗嗤一笑,“我当然是不会告诉您了,就像您不会告诉我一样……”
“但是如果您愿意告诉我,证明一下我的猜测,那我也可以告诉你,分享一下我的心情。”阿黛尔笑着抬起下巴,得意地看他。
“可是如果您不告诉您想要印证的事情……”杜瓦尔亦是了然一笑,“我又怎么知道要和您说什么呢?”
聪明先生不愧是聪明先生,一点不吃亏,也没让阿黛尔掌握到节奏。
可是阿黛尔是谁——她当然亦是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和她正儿八经计较,先前几次就已经证明了,他不仅不会与她多卖关子,让她为难,还会主动地递出几个话柄,让她开开心心地可以接过来。
“您这样可看起来真小气。”阿黛尔状似不满的开口。
“哎,可是若想要替您解惑……”他看起来亦是十分苦恼,“您也必须要给我一个宠爱着您的机会啊……”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是微妙一顿,阿黛尔看向对方,他似笑非笑的面孔看不出几分真心实意,所有真切的情绪都掩藏在极为完美的礼节性的表情之下。
阿黛尔于是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稍微略过此事比较好,太过于抠着字眼,会失去这种“交锋”的“美妙”的。
“好吧,先生,我郑重地通知您——”
“当然是没有的。”
阿黛尔笑着摇摇头,耳边的音乐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小段,接下来就该回到原位上面了。
“我对您的聪明才智一向印象深刻,您是如此聪敏的一位先生,我相信即使没有我的提示,您也一定能够猜出我的心中所想,并且为我带来答案……到时候我就能够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的正误了。”
“您这么说,可真是太狡猾了。”
杜瓦尔满脸无奈地摇头,笑意亦是分明地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他看她的眼神极为温和,一点不为她的任性、骄纵恼怒,反而自始至终保持着宽容而温柔的态度纵容着她,这份温和仿佛已经超过了他对自己两个孩子、对其他人家的晚辈小姐的态度,若说是亲昵,都是有几分可能的。
阿黛尔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大概是只要和杜瓦尔先生说一会话,她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宛若一瞬间所有的忧虑、包袱,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所有的坏消息都不足以影响到她,她又是如此坚强又勇敢的姑娘。
好像因为他的注视,而变得无所不能。
阿黛尔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但同样十分享受这种奇妙的滋味。
这位成熟稳重的绅士会在她面前流露出不那么“稳重”的神态,但亦是会用自己宽厚而包容的脾气让她感到安心和自在。
这种的轻松自在是前所未有的,是超越了年龄界限和时代局限的,是她从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没有感受到的。
在前所未有的好心情里,阿黛尔很快地理清了思绪。
随着音乐的节奏,她轻声地哼着歌,阿尔芒对她意外的愉悦报以惊讶的神色,他犹记得之前似乎她并没有这般开心的。
但想想她今天白赚了那么多钱,仿佛所有的快乐都有了解释——
阿尔芒想想自己,若是有一天突然白得了几百路易,大约也是会如此开心的。
他能够一瞬间想到数十种把这些钱花出去的办法,总归花钱享受的快乐是无穷尽的,有尽头的只有他可怜的钱包余额。
“有副主教帮忙安排的舞会,果然十分的妥帖。”
阿尔芒找了一个最保险的话题,夸赞舞会的举办方。
他虽然知道自己与阿黛尔并不能够时刻说到一处,甚至这位言语犀利的小姐有时也会故意地戏弄于他。
但他亦是因为这份忐忑,逐渐摸清楚了她的性格,通常她是不会与人为难的,态度在外人看来,也却如传言般的可亲和温和。
只有阿尔芒知道对方真的言辞辛辣起来,会把他说得接不上话来,左右为难,但她往常是不会和别人这么干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对方,但又不到什么死敌或是不友好的地步。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另一个得罪了她的人,而且是狠狠地得罪了的,那就是今天最倒霉的要怀疑人生了的普鲁克先生。
但是,这样一位小姐在外表现是温和的,就必然不会做出太过不妥当的行为。
尤其是在她心情很好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反驳他对舞会举办方的赞美,而且她看起来心情这么好,定然是非常满意此次舞会的。
果不其然,阿黛尔点头应是,一点没有过去惯常似乎和他对着干说话的模样。
两个人于是十分融洽地将举办人并又协作者副主教加上其他几个他们的亲属家族都夸赞了一番,这种赞美是大家都会做的,除非真的在舞会上发生了什么极其不愉快的矛盾,否则大家都不会踩着主人家的面子说话——
毕竟能够举办一次,就能够有第二次。
谁也不想因为言辞不得体,而让对方记恨,以至于失去以后来参与舞会的资格。
那可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阿黛尔一边应付着阿尔芒的言语,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她余光瞥见依然不动声色的杜瓦尔先生,发自内心的嘀咕。
对方似乎不像是对她没有意思,就看他的样子,说是无动于衷,她都怀疑自己的魅力。
她也没有那么自恋,认为是个男人就要喜欢自己,但就她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察觉到什么……
但是为什么,对方出于种种顾忌而没有肯给出一点应承的讯号呢?
如果说最开始,对方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想要拒绝的信号来,到后面的时候,他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分明了——
从他答应邀请自己跳第一支舞,阿黛尔就很难将其完全理解成为是真的“出于弥补之前未经允许画她画像的失礼”这样的理由,今天的交往也只能看出,两个人很多方面是投契的,比她预料之中的还要合拍。
“也许是还不够了解。”
阿黛尔在心里琢磨着,两人交往不过三四面,跳舞也就才几支,也许对方是个慢热的人,再加上他已经不是那种年轻肆意的年纪了,兴许会更加谨慎一些。
她拒绝去想她很不想去考量的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对方可能真的是个十分恪守成规的严格的信守天主教教律的清修信徒,这让他可能在续娶方面有些什么忌讳或是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