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啊,现在的信差啊,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玛丽接了话,忍不住就开始抱怨,她因为皮肤的原因,虽然有一定的出入白露庄园的自由,但并不常出去。
她甚至不太喜欢跑腿的工作,像是接信件之类的,都是让珍妮去做的,以前她也是麻烦其他男佣一道负责了的,不过那时候大都是给公爵的信,没有往阿黛尔这个小主人这边送的。
她对邮差的印象不是很好,具体是什么原因阿黛尔也没有追究过。
不过看样子其中可能也有一些故事存在,但她并没有必要管得那么宽,毕竟玛丽接触到邮差的机会也是有限的。
“咦。”阿黛尔小声地嘀咕一声,但没有立刻回答,只不过她的声音打断了玛丽的抱怨。
玛丽住了嘴,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反而对信件的内容好奇起来。
“您怎么啦?”
“玛丽,你知道有关于伯纳德男爵夫人的事情吗?”
“伯纳德男爵夫人?”玛丽眼珠子一转,就反应了过来,并且胡乱猜测着,“这是伯纳德男爵夫人给您写的信件吗,那怎么没有府上的标记啊,难不成是什么秘闻吗?那也没有道理啊,而且这不就一下耽搁了吗?”
阿黛尔放下手上的信件,微笑着看向玛丽,玛丽于是很快地止住了话头,停下自己不住发散的思维,转而回答起了她的问题。
“要说伯纳德男爵夫人……”这个起头一来,阿黛尔又多了几分兴趣,不过没想到玛丽画风一转。
“不就是……那个有名的带着大笔的嫁妆来救济丈夫的夫人吗?谁都知道伯纳德男爵当时家里头都传没有钱啊,大家都说他要破产了,结果没有想到在黄了原本定下的一门亲事之后,居然还又多了一门好亲事……要我说,对于这些男人来说,妻子有没有钱真的太重要了,他们自己就指望着靠着妻子的那点嫁妆生活哩……”
阿黛尔抖了抖手上的信件,神色略有几分微妙,然后不得不在玛丽讲得兴起的时候,让她不要那么激动,停一停再说。
“你今天好像过分兴奋了一些……”阿黛尔不得不提醒对方。
“……”玛丽噎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自己,随后解释,“也许是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吧,我好像一到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话多,停都停不下来的那种,我也没办法,但是……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然后嘴皮子就停不下来……不停地说,这样才能让我觉得好受一些。”
“好吧,那你就说吧。”阿黛尔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玛丽是她的女佣,贴身女佣,在今天晚宴的时候,会有她露脸的时候,当然不会作为多么重要瞩目的存在,但哪怕是作为侍奉的人,她作为女主人的得力助手之一,也会受到关注。
玛丽是很在乎这个的,她为此甚至和珍妮说了,要对方不要抢她的风头,当然这样的行为也看起来很可爱就行了,她并没有背后损招,而珍妮也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玛丽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她只是想要做那个站在阿黛尔身侧,从容侍奉的女佣,让自己看起来格外“精英”,像是吕德太太一样干练和出色。
她知道论光芒和能力,她是比不上吕德太太的,但是和其他同龄的女佣比起来,她不仅幸运,而且也算是比较出挑的一个。
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机会,现在阿黛尔终于举办了晚宴,大家都知道她会点身边的女佣协助工作,玛丽这个平时可能还会躲一点小懒的丫头就主动上前了。
阿黛尔不介意这一点,也十分体谅她的激动心情。
于是,玛丽可以继续说下去,但阿黛尔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位夫人。
“玛丽,你了解……”她换了一个说法,“我其实想问的是老男爵夫人。”
“您是说男爵先生的母亲吗?”玛丽反应了过来。
“说实话,我是不太了解的,因为她年纪太大了,而且和其他家的夫人不一样,”她含糊的是几家有长寿老夫人名字的家族,因为这听起来不是太恭敬,好在阿黛尔也是听得懂得,“他们家的这位老夫人,可真是……好久之前就没有消息了。”
“您知道……大家都说,从家里差点破产之后,老夫人的精神就不太好了,大概是年纪大了,生病啊,什么什么毛病啊,各种的问题都是常有的,不是我说,能够活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啦。”
“诶,不过……”玛丽又停顿了一下,“要不是刚刚说到那个伯纳德男爵夫人,我也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老伯纳德男爵夫人,就是这个好像近几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被伯纳德男爵家里自己弱化了的夫人……曾经好像是很喜欢原来那个订婚的姑娘的。”
“原来那个?!”阿黛尔的眉眼仿佛突然一亮,似乎是终于得到了她很好奇和在意的信息。
玛丽接收到了她给出的信号,于是绞尽脑汁开始回想。
“哎,是什么呢……反正就是……”
“大家都知道,男爵先生本来是有一个订婚妻子的,结果破产了,才轮到现在这个……”
“但是好像有谁说过,原本老男爵夫人,是很看中这个小姐的,结果她家里悔婚了……”
“是的,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当初有很多人以为这位夫人是更看原来那个,于是大家就猜测,她会疯也是因为原来更喜欢的那个姑娘,抛弃了她得意的儿子……不过究竟疯没疯,谁也不知道啊,她好久没有出现过了,而且年纪大了身体总会出点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要以傲偏的价格去比,英镑比法郎值钱,而且时代略有出入,具体换算我们可以下次一起讨论,这边我也有做过功课。
五十万法郎嫁妆这个数字听起来夸张,但是以80年代的作品欧也妮·葛朗台的价格来比,葛朗台死后,欧也妮作为唯一继承人可以继承到一千七百万法郎,在葛朗台活着的时候,欧也妮被动自己攒下来三千路易零花钱作为嫁妆(就是六万法郎)
然后茶花女里面提到过,阿尔芒可以用凭证去拿一幢房子分来的年金,大概是六千法郎,他和玛格丽特住的那个农舍的租金是三四千,也就是给房子收租一年是五六千左右。
数据的依据基本都在上面了,再多的就不纠结了,看个快乐_(:з」∠)_
第51章
经过了一番解释,阿黛尔才差不多从这本就不是十分有逻辑的流言里面,找到玛丽企图表达的关键——
老伯纳德男爵夫人以前非常喜欢原本订婚的那位贵族小姐,但因为家中丈夫投资珍珠生意失败,被人卷骗了钱财,导致家里差一点破产,这位她本来十分看好的儿媳妇人选没了。
订婚的姑娘家里人不同意,直接私下里协商解决,取消了这桩订婚。
玛丽虽然年纪小,不太清楚这桩事情,但从后面人们八卦时候的传言来看,虽然亲事取消了,但动静恐怕也闹得不小。
毕竟这是这样惊人的一桩事情,对于苦苦维持、想要保留一丝最后体面的男爵家里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虽然后面那些议论的声音因为两家的沉默而小了很多,但大家对此还是很好奇的,老伯纳德男爵夫人当时的反应玛丽并不了解,但后来这位老夫人几乎没有了声息,简单点来说,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点点地退出社交圈了。
再引起一些风声的,就是新上任的这位商人之女,带着大笔钱财到了伯纳德男爵家中,成为了新一任的男爵夫人。
在这之后,男爵府上的状态看起来渐渐好转,本来看好戏的那些围观的人没有了戏可看,除了对于这位新的男爵夫人不太得体的言行举止颇有议论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这个圈子,说是忘性极大或是记性绝佳,都是对的。
当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是本身失去了留在这个圈子里的资格,哪怕他曾经无比辉煌,也自然会渐渐地从人们的口中消息,就如同他没有声息地离开这个圈子一般,在这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声音。
正如这位已经变得不那么知名的老伯纳德男爵夫人,若是阿黛尔今天没有问起,玛丽是很难想起这位老夫人的,哪怕她还健在,大家都只是模糊地印象她还活着,但具体如何,已经因为这种诡异的“淡化”,而不再关注。
若不是伯纳德男爵家还没有从圈子里离开,还算是比较稳当地留在了圈子里,这样“生僻”的消息只怕没有人会记得了。
但是要说大家的记性好,这又是真的。
有什么八卦,那会是在第一时间传遍所有人的耳朵,仿佛你不知道就是不合群,就是不合时宜的人。
这个时候的合群,是一种格外重要的特质,所有被打为“异族”“异邦”“异文化”的人或物,所能够在其他群体里受到的待遇,可不会好。
就像是这个时候的同性恋,那就是真的会出人命的,不仅仅是被诟病那么简单,而是很可能面临着死亡和酷刑的惩罚,是会被所有人当面或是藏于背后指指点点的。
想象一下,那种寸步难行的滋味,只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拿现代来说,客观上讲,舆论环境也好,其他也罢,在很多事情上的接受度都大了很多,尽管这种“进步”是建立在许多有志之士奋斗一生的努力和某些不幸的人的鲜血和尸骸之上的。
但现代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网络暴力”,但若是说网络暴力还是一种更为抽象的,寄托于“互联网”而存在的东西,那么现在这种寄托于现实,让人无处躲藏,除非是躲开整个社会的“谴责”,这种闲言碎语也同样是真的能够把一个人轻易地逼死,而且这种“排除异己”还暗含着直接的杀戮和刑罚,甚至被宗教的法律或是国家的法律所包容。
阿黛尔可以明言这就是落后的,是压迫、是不正常,但她暂时也没有改变的能力。
就像是《拿破仑法典》规定女性不是一个完全“成人”,只能够是一个永久未成年一样,就连古希腊智者都对女人存在着严苛的偏见,那样思想睿智的人也存在局限,就像牛顿到最后一样是回归了神学的怀抱。
就像阿黛尔无数次想要自己搞出裤子来穿,想要大大方方地像男人一样跨坐在马背上,想要肆意地驰骋跑马,但现在的法国和社会环境不会允许她做这种放肆的事情。
为了裘拉第家族的名声,在整个舆论变得宽容,一部分的先进思想的人被启蒙之前,她不能够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裤子基本上是属于男人的专属,男装亦是如此。
女人穿了男人的衣服,不论是何种的理由,都是“异装”,仅仅在宗教上就会受到严厉的谴责,是需要得到“赦免”“宽恕”的。
巴黎依然是天主教的大本营地方之一,阿黛尔也不否认自己信教,尽管她已经知道科学,但心理上依然会有这样一个习惯性的寄托。
不过她的态度要包容得多,而且现代和现在的宗教可是有很多的不同的。
“那你知道有关于那位小姐的事情吗……”
“哪位?”玛丽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位被家人安排着退亲的小姐,谁也不知道退婚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但反正……她后面嫁到了其他人家吧?”
“不清楚了,”玛丽摇了摇头,“但是在巴黎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近几年来又没有听谈起过,既然没有新的传言出来,可见这个可怜又卑鄙的小姐应该是淡出了圈子,我相信如果不是他们家族落魄了,那就是这位小姐选择了嫁到其他地方。”
阿黛尔想了想,忍不住抿唇:
“兴许也有可能不是她自己想嫁到外面的……”
“这也有可能,毕竟女人的亲事,还是被家族控制,一般都是父亲吧,要有父亲这样的大家长来安排的,如果非要把她远嫁出去,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
“除非她离经叛道要私奔,但那可就太糟糕了,也太恐怖了,会给整个家族蒙羞,会影响到家族所有人,如果还有年纪小的姑娘在,那必然会牵连她们的名声……”
玛丽说的话,阿黛尔都懂。
她看了看手上的信件,神色有几分莫名,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得知一个事情,然后我又问了你一些消息……”
“把两边的消息结合起来,我猜测,这位老夫人,很可能非常讨厌穿戴粉色珍珠的姑娘。”
“您是想说,那位曾经退亲的小姐喜欢粉色的珍珠吗?”玛丽在八卦一事上面的脑子转的是很快的。
“我是有想这么说,不过……”阿黛尔顿了一下,又自己摇了摇头,“不过这是没有根据的,我只知道,老伯纳德男爵夫人似乎是真的不太好了……”
“什么意思?!”玛丽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突然一下子听到了一个惊天八卦,玛丽竖在头上的那根八卦天线仿佛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但阿黛尔言语比较含糊,也已经不愿意再多说这个事情了,她认为这不是一个宣张出去的好时候,而高速玛丽必然意味着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会以各种形式传出去。
她确实可以限制她,不让玛丽和外人说,但谁也不能够打包票这种关于外人的八卦,她是否会守口如瓶。
何况阿黛尔自己都没有保密这个事情,又怎么好限制其他人去传言此事,而且阿黛尔自觉自己也没有十分牢靠的八卦。
其实她收到的来信是来自于玛格丽特。
在前段时间,大约几日之前她和玛格丽特的通信之中,阿黛尔曾经是随口提起过,自己对于粉珍珠和伯纳德男爵家的渊源非常好奇。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期待得到什么靠谱的解答。
毕竟她真的已经问了很多人,也旁敲侧击过得到许多信息,大部分重合率很高,或者就是一些漫无边际毫无缘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