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富冈君啊。”阿芜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某人那种,讲话过度直白有时候还只说一半的风格了。但果然还是会觉得有点无语,所以以一种沧桑地口吻提醒道:“你下回和别人讲话的时候,记得前因后果多说点。”
“?”
她算看出来了,这人寡言少语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呆啊!
“喂!你……你们……莫非?!”
瞥了一眼惊慌失措想要冲到他们二人面前的森谷,阿芜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抱歉啦,不过想必那位市川小姐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哦。”
话音刚落,就听见车中响起了猫儿的叫声,同时,原本紧闭的拉门猛地打开了。
外面
空无一人,连天和地都看不见,有的只是一片血红血红的空间。
“要走了哦。”
说着,少女抓住黑发青年的胳膊,拉着他在车厢里跑了起来。
“等等!!”
“森……森谷……先生……”
“什……什么……你……你是……?!”
身后传来男人的惊叫声和陌生女子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但阿芜并没有回头,而是拉着同样迈开步伐的青年,一鼓作气冲向了敞开的大门,然后——
跳了下去。
四周是一片鲜红,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他们二人的脚下,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但阿芜并没有害怕。
在被漆黑吞噬的下一秒,她便感觉到双脚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抬起头,隧道中那昏暗的路灯正悬挂在二人的头顶。
耳边传来喧闹的欢呼,以及汽笛的鸣响,他们成功脱离了化猫的空间,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
“啊!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列车的鸣笛声提醒了双脚刚刚站稳的阿芜,化猫的空间内时间并没有流动多少。他们在空间里明明待了很长时间,外界却连车都还没有发。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强烈的震动逐渐接近二人。为了不让自己刚刚回到现世,就迎头再被撞一下,少女连忙和青年一起避开了铁轨。
所幸通道还算宽敞,甚至留下了专门为修理和工作人员使用的通路,列车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
“我说……你刚才难道不害怕吗?”
隧道的灯光忽明忽暗,阿芜瞧着身旁青年那随着光线若隐若现的秀气侧脸,沉默了一下,还是在列车的声音远去后开口了。
她问这句话也没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青年刚才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被她拽着,就这么跳了下去。
按道理说一般人那个时候都会纠结,或者怀疑一下的,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害怕什么?”
阿芜:“就,万一被我拉着跳下来出不去,或者遇见猫怪了之类的?”
“不会。”
少女歪了歪头,她忽然有些不解:“你就这么信任我?”
“……因为你说过,是来解决这件事的。”寂静的隧道中,青年那不怎么大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晰。“而且之前,虽然你放跑了上弦之三,但却也救了其他无辜的市民。”
阿芜能感受到他眼中蕴含着的坚定。
“无论是炎柱还是炭治郎,都告诉我们,你并非坏人。”顿了顿,青年又补充道:“主公大人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我会相信你。”
坦白说,阿芜现在……稍微有点感动。
原来她做的事,对鬼杀队的人来说并非多管闲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早已被鬼杀队的队员们划入了可以相信的人的范畴。
脑中闪过了呼吸法与缘一的联系,少女张了张嘴,很想问问面前的青年知不知道他们鬼杀队那“起始的呼吸”究竟所谓何物,更想问问他听过缘一的名字没有。
不过最终,阿芜直到把人送出地铁隧道,她也愣是没从对方嘴里套出一句情报。
她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问。而是问身为水柱的富冈义勇,还不如找个时间直接去问那位产屋敷的当主!
沉默地告别这位奇妙的鬼杀队成员,少女回到了车站外一出较为偏僻的空地上。约定会合的地点已经站着两个人了,不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源义经与鬼灯。
走到自家青梅竹马,以及那名背着药箱,带着头巾,衣着华丽的神秘卖药郎面前,阿芜东瞧瞧西看看,愣是没看到那个和他们一起来的美少年。
“嗯?义经公人呢?”
鬼灯:“化猫的事还要做个整理和笔录,所以就先让他们带着那几个人回去了。”
“这样啊……”她抓了抓鼻子,礼貌地朝卖药郎点头道了个好,状似不经意一般地问:“所以到底有几个人被带走了?”
“市川小姐本人的灵魂已经被超度了,剩下的就是接受正常流程的审判。”
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确保耳朵和角不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青年回答了少女的疑问。
“义经公则是将猫和死于化猫之口的两名受害人带走了。”
说的应该就是始作俑者的市长,还有身为凶手的森谷了。
阿芜:“其他人呢?”
“自然是从哪来,到哪去。”
卖药郎微微一笑,虽然脸上妆容古怪,但说实话,要是周围人在多一点,他这一笑,估计会让很多小姑娘脸红心跳的。
“就当是做了一场……奇妙的梦境吧。”
想了想之前在列车里,众人惊讶恐惧,最后互相指责,争吵的急赤白脸的景象。少女也只是笑着耸了耸肩,无奈地回答道:“也希望这场奇妙的梦,能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吧。”
毕竟遇到物怪这种事稀有,物怪教你做人这种事更稀有。遇到前来复仇的物怪还能在其爪牙下逃过一劫的,那真的,是可以媲美大王哪天不抱怨工作忙的那种稀有。
“话是这么说,不过……”阿芜一边神游天外脑补哭唧唧不想工作,窝在座位上喝红豆年糕汤的阎魔大王,一边又说道:“如果这次没有你们插手,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幸运的逃过一劫吧。”
若说市川节子的复仇还带有一丝丝活着时的属于人类的理性,那么身为化猫的那部分,就真的只有猫儿们的怨念了。
尚处在物怪空间中的时候,她就发现,其实只要说出自己隐藏的,原本应该属于真相的那部分事实,那些人就会被从空间中剔除出去。但若不是鬼灯一开始就在列车上待机,卖药郎半中央横插一手,给了那些人提示,估计他们也会和森谷以及市长一样,永远被困在空间中,最后成为化猫的粮食。
鬼灯:“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你一开始就把对方搞定了的话,也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阿芜生气!
“诶呀都跟你说了这真的不怪我啊!”
“……噗。”
“失礼,未曾想,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许久不见的鬼灯大人。”
某个美男子笑完,理直气壮地开始给自己那声笑找理由了。
“实在是……喜不自胜。”
不,不要说了,你就是看我觉得好笑吧!
不过秉持着对人有礼貌的原则,阿芜愣是忍着没把这句吐槽说出口。
还有,她从刚才就一直想说了。这位卖药郎说话的腔调虽然和某个天然呆柱完全不一样,但……他俩声音好像啊?她耳朵没问题吧?
“哪里,我才是,能在这个地方见到您实属意料之外,让您见笑了。”
鬼灯说着,走到了阿芜身边。
“接下来您准备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呢?”青年淡淡地笑着,却没有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大概是……下一个物怪诞生的地方吧。说起来……”男人扫了面前的二人一眼,眉毛轻轻一挑。“很久之前听白泽大人说过一件事,现在看来……倒也算是言之有理啊。”
这番轻飘飘的话成功地让某个鬼神的眉头拧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玩意儿和您说了什么,不过那八成是夸张过,或压根就不是实话,请不要全都相信了。我还不想被一个神兽渣搞到风评被害,谢谢。”
“呵呵。”卖药郎淡笑不语,只是简单地回答道:“替我向白泽大人问个好。”
说完,他便踩着高高的木屐,大步流星地与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人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回荡着众人欢呼声的福寿町地铁站。
“……所以那位高人,究竟是谁啊。”
回去的路上,阿芜穿着宽大的,稍稍有些不合身的羽织,一直在自己青梅竹马身旁探头探脑。
“不仅气息很特别,而且还看穿了我的情况欸!不是一般的除妖师吧。”
还和白泽认识,和白泽认识!虽然看上去那位卖药郎也不是那种口花花的渣男,不过长得确实好,是会让女孩子一见钟情的那种神秘型美男子。
“而且现在都大正了,他还做那个打扮……会不会太显眼了?”
鬼灯斜了她一眼:“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的,就算注意到了也会很快就忘记。”说着,青年停下脚步,帮顺势停下了脚步的少女整理了一下因为不合身而弄得有些皱巴巴的羽织。“那位虽说是除妖,不过却行的是斩断因果,分离妖与人的工作。”
也就是说,卖药郎斩杀的并非“妖怪”,而是“物怪”。
“这样啊……”
风吹过少女的头发,刘海搔得她的额头有些痒,她就顺手挠了挠。
“不过照你这么说,那位先生看上去……还会在这个现世徘徊很久吧?”
毕竟,妖怪虽然在减少,可人的欲望,恶意,不甘,却是不会消失的。
在那其中,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想必也会诞生出全新的,犹如化猫这般的物怪吧。
“谁知道呢。”
对此,地狱的二把手表示不予置评。
“这就是现世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写完超难写的化猫了!!我当初为啥要选这个题材(抱头
药郎之后还会出场的,化猫只是个铺垫,之后关于妖怪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故事。不仅药郎会出场,炼狱富冈也会出场,至于怂怂……我只能给你们剧透,他亏了,血亏,躺着中了一枪不说,直接血亏。
一想到他又惊又怒的脸,我就想放声狂笑一番(喂
下一章就会回归沙雕日常了。
第49章
虽然过程增添了一些波折, 不过这场荒诞的复仇剧终归还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回到地狱, 阿芜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关于她的那位好友,缘一的生平记录。
令她较为惊讶的是, 其实缘一是有姓氏的。他姓继国, 曾经是某个地区当主所生的双子之一。
只是在战国时期, 双子通常被视为不祥之兆,若非亲生母亲拼死阻拦, 缘一恐怕在出生的时候就会被家族抹杀掉了。
“……继国……缘一……”
鬼灯:“嘛, 话虽这么说,不过所谓的不祥之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本质上还是因为继承权问题,才会对双胞胎怀有恐惧心理。”
少女从卷轴里抬头, 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
说起来,她回地狱也就只问了一句“我的奖励呢?”, 然后这人就直接把记载着缘一生平的卷轴给她了。
可阿芜明明记得自己没跟鬼灯说过这件事啊?
“我没有读心术,是你自己喝多了告诉我的。”
男人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阅览离开的时候堆在他桌上的文件。
“欢迎会聚餐那天, 八百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心不在焉,让我过去看看。”
“……”
??????!!!!!!?????
难怪那天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说,五道转轮王送的酒也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什么了啊啊啊啊啊!!!
不过看这个样子自己应该没有对着某人口出狂言胡言乱语,要不然哪还能拿到缘一的生平记录啊……事后不被清算都是不可能的好吗!
不过——
“阿八……看出来了啊。”
手里捏着卷轴, 阿芜一时间有些感慨。她原本以为自己掩饰的还不错的, 结果其实并不是吗……?
“嘛也不奇怪,毕竟你是那种脸上藏不住事的类型。”说着,鬼灯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所以, 你还看不看?”
“我看啊我看!”
瞪了已经低头开始处理文件的青年一眼,少女闭上嘴开始认认真真看卷轴上的记录。
记录科的人在誊抄俱生神所写的生平时,虽然也是手写,但文字辨识度要远高于原稿。以主任叶鸡头为首,他们速读和速写的能力都很强。不过阿芜不是文官,没这个能力,只能一字一句地慢慢看了。
她的猜测基本没错,继国缘一,那位来到彼世时早已垂垂老矣的绝世剑客,确实和鬼杀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幼时不被家庭重视,母亲死后便离家出走,遇到了自己的爱妻。但成年后,怀孕的妻子却惨遭鬼的毒手。
缘一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的鬼杀队。
他那天生被神明所眷顾的武学天赋,也正因此契机而彻底开花结果。
四百年前,是他,给予鬼舞辻无惨近乎于致命的打击,却终究还是让那个怪物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