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她该不真上辈子欠了债吧?
尽管觉得过于离谱。
周溪西却仍吓得不轻。
总觉得只有早日摆脱这颗所谓的“龙蛋”才能心安。
连着数日,她电话简讯齐齐催促着神棍。
终于——
神棍被逼无奈,准备提前两天到b市。
也就是后日。
周溪西稍稍放心,她今日起了个早,因为要去附近的影视基地。
之前有过合作的朋友让她去串个小角色。
一部民国电影,扮个小丫鬟,统共就几幕戏,若拍得顺利一天内可以完工。
到基地后。
周溪西坐在角落化好妆,觑了眼本子。
三两句台词。
也就比人肉背景墙好那么一丁点儿……
拍戏嘛总要等的,尤其是她这种小龙套。
安静坐在一棵槐树下,她习以为常的开始发呆。
“龙蛋”是闲不住的,新奇的不断在她耳畔咋咋呼呼着。
周溪西懒得搭理,任它左一声“娘亲”右一声“娘亲”,权当闻所未闻。
毕竟——
已经下定决心了的,神棍不是说过有解决方法?
等他过来,无论如何都是要把此事了结!
所以,最后两日由着它性子吧……
她就再忍忍。
这部电影名叫《橘生》,以民国一个名门望族千金的生活爱情为切入点。
战乱下的纸醉金迷,硝烟中的爱情……
周溪西靠在树躯,觉得影片班底不错。
女主角去年提名过影后,大概是想凭借这部电影在来年一举拿下最佳女主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溪西是早晨七点到的这边,晌午都过了,她一个镜头都没拍上。
直至黄昏来临,天边罩下一片暗雾,她依旧坐在槐树下。
询问了工作人员。
走不了。
晚上有夜戏,小丫鬟有镜头。
周溪西只好啃了个饭盒,继续抱膝等着。
大概九点多,终于有人来寻她。
周溪西吐出一口浊气,匆匆给自己补了个妆,上场。
她扮演的不是女主角的丫鬟,是女配的。
唯唯诺诺的性格,胆小怕事,禁不住吓。
这场戏是醉酒的纨绔子弟调戏女配不成,反手打了丫鬟一巴掌。
进而拽住她衣领做了些轻浮肆意的动作。
周溪西没想到有这种情节。
利弊很明显,上映时画面可能会多几帧,可——
总觉得心理上的坎要有个循序的过程。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容不得她不演。
周溪西做好准备,小声警戒“龙蛋”不许轻举妄动后,导演一声开拍,她上场尽量小心翼翼的配合。
纨绔子弟和女配一个推搡动作做完,周溪西知道要来了。
她搀扶着女配,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扯开。
身体踉跄,没摔着,紧接着一阵疾风拂过。
她右脸就挨了一巴掌。
疼。
顿时有一股辣意弥漫在脸颊。
周溪西眼帘垂着,心底却出奇的愤怒。
拍戏为了画面真实,讲究真打的情况不少。
但力度却是完全可以把握的。
果然这圈子的人渣渣起来连牛鬼神蛇都怕。
周溪西除了忍还能怎样呢?
她没有背景没有依仗,若此时不忍,待会儿仍得重来。
眸中沁出湿润,她把怒意压下,惊恐的唤了声仓惶离开的小姐后,男人就拽住她,欺身上前。
剧本里,他的手微微扯下领口就行。
但——
周溪西知道。
最不能忍的事情或许要来了。
她穿着灰色上衣,盘扣不好解。
男人粗粝恶心的手指触及到她脖颈,没有停留。
转而蛮横的顺着衣服往下摸去。
周溪西这个角色是可以挣扎的。
她奋力抵抗,恨不能一脚死踹他的命根子,但到底力量薄弱。
没有人喊“咔”。
借戏占便宜的事儿似乎成了一个行业默认的卑鄙伎俩。
周溪西是不能忍的,她方要出声之际。
游移在她锁骨处的手忽地缩回。
紧接着没有丝毫停顿,那只手“啪啪啪”连续往自己脸上大力拍打。
一下又一下。
声音格外清脆。
扮演纨绔子弟的渣男似乎意识清醒着,他眸露惊恐,口不能言。
但右手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很快,他左右脸上都印了深深的巴掌痕迹,五指鲜明,高高肿起。
剧组里的人愣了一瞬,等缓回神,都有些被吓坏。
正常人哪有这么自虐的呢?
说实话,圈里的人不少都挺推崇封建迷信。
更多是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一时半会,竟无人上前帮忙。
混乱寂静中,唯有巴掌声在半空激荡。
此时。
周溪西正冷眼站在一簇塑料花丛后,她知道,一定是“龙蛋”。
可这次,她没有立即呵斥阻拦它。
反而觉得心里有一股陌生的感觉从脚底往上弥漫,周身都是暖的!
第8章
周溪西总体戏份没能杀青。
但这幕“耍流氓”情景算是过了。
之后稍加剪辑是可以用上的。
大晚上,整个剧组被男演员莫名的“魔怔”闹得人心惶惶。
没办法再往下拍,只得收工。
周溪西被安排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就挺小的一酒店,好在设施齐全。
她脸色平静的坐在床畔,盯着地面发呆。
许是从前比较幸运,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便有些不知所措。
哎,周溪西在心内轻叹一声……
“娘亲~~~”
霍然响起的小奶音轻轻柔柔的,语气透着不解,“娘亲你为什么不还手?还疼不疼呀?宝宝心疼你!”
又道,“娘亲~~~这里的世界好奇怪,宝宝不懂!”
周溪西霎时轻笑一声。
人类生活的地方当然复杂,它一颗蛋怎么会懂?
*、财富、权利、贪婪,无穷无尽!
如此说来?
其实当一颗蛋也挺好的。
周溪西这会情绪有些不稳定,加之“龙蛋”帮了她,一时冷不下脸。
便好奇的问,“你说你活了三千年,为什么还是颗蛋?”
鸡蛋鸭蛋不都可以孵出小鸡小鸭的么?
照理说,它早该破壳了!
小奶音缄默了半晌。
兴致不高道,“娘亲说要看着宝宝长大的,宝宝怎么可以自己长大呢?”
不知为什么。
周溪西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涩。
可她真不是它娘亲!
她没办法看它长大……
翌日。
周溪西收拾好心绪,去片场等待拍摄。
对于昨儿晚上的闹剧,她有些没谱,看见这幕的人太多,“龙蛋”又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怕没能轻易遮掩过去。
果然,在周溪西完成最后的一场戏后。
就见制片人领着一穿唐装的精瘦男人走来。
周溪西蹙眉,佯装不经意的从旁走过,听到他们正在攀谈。
制片人先是把那男演员昨晚的诡异行为说了一遍,问这是撞邪还是闹鬼?
听了会儿,周溪西是彻底明白了。
敢情唐装精瘦男人是圈内闻名的大师级人物,不少当红艺人都是他座上宾客。
既能改名批命,又懂驱邪转运。
太扯了!
周溪西简直听不下去。
转而又想,连“龙蛋”这种奇扯无比的事都有,江湖术士什么的也就不过如此吧!
大师人看起来清风道骨,脸颊深深凹进去,显得双眼炯炯有神。
他不慌不忙的目光一一在片场扫过,最后落在周溪西身上。
不过三四秒。
施施然挪开。
倒把周溪西吓得够呛。
正午十二点整。
片场正东搭了个临时香坛。
大师焚香更衣,诵经念咒,煞有其事。
周溪西捧着个饭盒躲在角落,悄悄问“龙蛋”,“没事儿吧?”
小奶音回,“没事儿哒!”
说是没事。
可半小时后,一直跪地念念有词的大师竟遽然睁开双眸。
脸色苍白,陡然起身盯向周溪西这个方向……
周溪西:“……”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与她同方位的人亦都莫名奇妙的样子。
忽地。
大师双膝直直磕下,锐利的眸迸射出一道笃定的光芒,“此处隐有龙气萦绕,气息纯正,没有任何妖邪作祟。”
语罢虔诚拜了三拜,回身继续上香。
冲制片人低声道,“立即让那个男人过来下跪认错。”
片场顿时有些乱。
好在拍摄保密工作不错,没有媒体在场。
周溪西云里雾里的,心内有些咋舌。
若不是亲身经历,此下她准吐槽,什么龙气不龙气的……
再看周遭众人,不知平静的神情下是否认同此言。
许是大师名声在外。
制片人动作很利索,没多会儿功夫就把昨晚的男人带了过来。
一夜过后,他脸颊几乎活活肿成个猪头,透着浓郁的酱紫色。
这个男演员小有名气,有经纪公司,却没神气到甩脸走人的地步。
他接了三炷香,按大师要求拜了三拜。
然后——
香灭了。
周溪西:“……”
她知道这可能是“龙蛋”恶作剧,不过着实吓坏了围观群众。
继续拜。
继续灭。
如此三次,大师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他凌厉的盯着慌神的男人,声音严肃,“心诚则灵。”
再拜。
依然灭。
周溪西看不过眼,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悄声道,“你别折腾了,不好收场。”
小奶音似乎捉弄了人,正开心着呢,语气透着狡黠和顽皮,“他不诚心嘛!”
说得他诚心你就会收手似的?
周溪西抽搐嘴角,知道它就是贪玩,其余皆是借口。
“适可而止。”她拧眉,加重语气道。
“唔,那好吧!宝宝听娘亲的!”
见它肯乖乖听话,周溪西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懈,就听它继续道,“宝宝就再玩两次哒!”
周溪西:“……”
殊不知。
那香坛边的男人真的已濒临崩溃。
他是无神主义者,因不想开罪人,才如此配合。
但这一而再再而三……
连续又两次香灭。
他额头沁出些汗珠,隐隐心虚起来,却仍坚信不过是巧合。
可外围这么多人盯着。
好似一瞬让他成了猴儿,任人戏耍。
对于昨晚的记忆,他更是迷迷糊糊的,什么自己打自己?这不是意外么?
心理一次又一次饱受煎熬。
再度的两次香灭让他完全歇斯底里。
“呸,什么龙气?”
蓦然失控的狠狠将手上香柱掷在地面,男人不解气的用脚底大力碾轧辗转数下,猩红着双目,瞪着围观的众人,怒道,“看我不顺眼整我还是怎么?二十一世纪,扯什么龙?不就神话故事里拿来骗小孩的东西?说得多顶用似的,呸!要这世上有龙我特么倒过来用头顶跑步或者把自己給它当下酒菜都行……”
周溪西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
寥寥数日,她却摸透了“龙蛋”的脾气。
受不得刺激,软硬不吃,特别爱较劲,因天生灵力更是嚣张跋扈得不行,它不能吃亏,若令它不开心,它定是要百倍千倍奉还回去的。
这下可好。
“你别……”周溪西生怕它顺着那男人的话立个下马威,可终究是迟了一步。
男人最后一字方落。
他身体陡然就一百八十度旋转,整个人倒立起来,头顶“砰砰砰”像僵尸一样往前跳动。
“啊……”
一瞬间,人群爆出一声尖细的女声叫嚷。
场地顿时乱了。
举凡“倒立的躯体”靠近,大家便像见到鬼般躲闪开来。
片场本就杂乱。
有各种机器和工作人员,嘈杂声中,机器倒了一地,有人甚至被绊倒,被连踩了好几脚。
周溪西定在原地。
她分毫未动。
有“龙蛋”保护,自然没有大碍的,可是——
脸色戛然铁青,周溪西觉得荒谬极了。
这样是要出人命的……
她冷声厉色道,“停下,你在做什么?”
“停下。”
一声比一声沉重愤怒。
她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然而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周溪西气得浑身发抖,或许是因为它如今在她身体里,她好像能感觉到它隐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