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摸摸鼻子：“江道友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我是个生意人, 来找你绝对没有什么恶意的。”
江绫没有跟他唠嗑的意思，满脸写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怀疑自己要不是元婴修士, 这会儿就直接被敲了闷棍扔出去了。
于是金风也不绕弯子了, 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盛家正在找一个精通阵法的修士，前段时间还到我们兑泽楼打听了,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江绫眯了眯眼睛, 撇嘴：“找我干什么, 直说吧。”
金风呵呵一笑：“盛家的阵法自成一脉，常人都难以破解，更没有流传出去的渠道, 江道友前段时间卖的那个阵盘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但是从脉络纹路里也可以一窥一二。想必你跟盛家有什么关系，但又不是什么好关系。”
“但我作为一个生意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此次前来，只是想问问江道友愿不愿意入我兑泽楼？”
说什么问不问的，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还不知道盛家要找她干什么，她要是不答应，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转头把她卖了。
但毕竟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江绫就没直接答应，理直气壮道：“不愿意。”
金风果然也没变脸，始终都用的谈生意一样的语气，显得脾气很好：“说是来我们兑泽楼，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是有个地方的阵法需要你帮忙破解一下，事成之后肯定会给你报酬的。况且来了之后，我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躲开盛家的搜查，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难道你就不心动？”
江绫耳朵动了动。
说实话，她是有点心动的，但她对眼前这人一无所知，要是贸然答应，谁知道会不会掉进另一个坑里。
她问道：“哪个地方的阵法？这阵法干什么的？为什么偏要来找我？”
“阵法就在皇龙阁，封印地煞的那个，说到这里想必你也明白了。阵法是盛家布下的，只有盛家的人能解，但他们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等等，地煞？
江绫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很快想起了龙钟客给她讲过的故事。
与此同时，黑曜在她识海里懵逼的喊了一声：“什么？”难道它还有个兄弟吗？
江绫倒吸了一口气：“那可是把邪剑啊，既然已经被封印住了，你找人把它放出来干什么？”
“此言差矣。”金风对此表示不认同，“既然是剑，那就是拿来用的，这世上想拥有地煞的人多了，不乏愿意出高价的，生意找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江绫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就不怕那把邪剑出来，再把上天界搞得生灵涂炭？”
金风摇头：“跟你透个底吧，除了上天界的部分修士，还有不少其他界域的也跟我打听过，愿意把它买下来。我们兑泽楼是良心铺子，准备从这些人里挑出一个跟它脾性相投的，说不定还真有合适的呢。”
江绫简直无话可说了：“跟那种邪剑脾性相投的能是什么好人吗？你就是觉得卖到其他界域祸害不到上天界吧，干什么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金风并没有否认，只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那想必你也明白了，我只是想跟你做一桩生意，你要是同意了，这事儿绝对是包赚不赔的。”
江绫抱胸哼了一声：“那你说说要给我多少报酬？光是帮我隐瞒身份，我可不愿意做白工。”
金风忖度了一下，先问她：“你想要多少？”
江绫转了转眼睛：“买地煞的修士愿意出多少报酬？”
金风微微笑了一下。
这可就值得称道了。这世上有钱人是不少的，光他目前得到的意愿里，就有乾坤芥子和神器这样的宝贝，这可都是灵石也换不来的，更别提还有万年灵草，光是拿出来，就足够震惊整个上天界了，丹家人怕是能为了它把半个家底掏空。
但他怎么可能跟江绫交底。
他真诚地说：“要冒这么大的险，报酬肯定是不少的，很难用灵石来界定，比如五十株千年灵草，只有某些继存长久的大家族才能培育出来。”
江绫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那要是换成灵石，能换多少？”
金风装模作样拿着金算盘敲了敲，须臾道：“一万块上品灵石还是保守起见。”
他知道江绫是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拿了一万中品灵石都嫌多，如今碰上一百万中品灵石，会被吓到吧。
江绫点了点头：“那好，我要一百万上品灵石。”
金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掏了掏耳朵，一直和气生财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你要多少？”
“一百万上品灵石。”江绫一字一顿说得清楚，咧嘴笑了笑，“金道友，你是不是当我傻啊，这么一把差点把上天界搞死的邪剑，你跟我说一万上品灵石？骗骗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吧。”
金风捏住金算盘的手指一顿，微笑道：“那你说一百万上品灵石，是当我傻？”
“我可没这个意思。”江绫摆手，“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一个比一个精明，哪里有傻的，准你压价还不准我抬价吗？反正都要背风险，没道理我干的最多，拿的最少。”
金风面上带着笑，咬了咬后槽牙。他确实捏着她的把柄，让她没办法拒绝，但就他想干的这件事，还非得找她不可。
那些盛家人金尊玉贵惯了，没什么缺的，就算他找个叛徒出来，说不准也转头把他卖了。
而眼前这个女修除了狮子大开口一点，其他都完美符合他的期许，没背景，有手艺，要是人再蠢一点就好了。
他做出让步：“反正一百万上品灵石是没可能的，你再仔细想想。”
江绫：“八十万上品灵石。”
金风：“……”给她这么多，他还赚不赚了。
他不敢再让江绫开价，连忙伸手比了个五：“五十万上品灵石，不二价！”
江绫爽快地答应了：“成！”
金风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不过想到事成之后得到的收益，他很快从损失灵石的状态里抽离了出来，眯眼笑道：“那就这样定了，我回去筹备一下，明天再过来找你，如何？”
江绫点点头：“行，记得把我的定金带来。”
金风一滞，同她道了别，踩着金算盘离开。
江绫叹了口气，觉得这上天界就是不一样，机遇与危险并存，她来了之后简直财运亨通。
黑曜忽然在她的识海里问：“答应的这么痛快，你就不怕破阵后里面没东西他把你撕了？”
“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啊。”江绫按了按太阳穴，“没东西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破阵的。况且金风这种生意人，根本不会做杀了我这种赔本买卖，顶多让我给他打工赚灵石吧。”
“而且阵法里怎么可能没东西，盛家人亲自封的，还封在皇龙阁，要是没成功，那柄地煞会跑到哪儿去？”
黑曜古怪的笑了一声。
它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初上天界的高阶修士合力围堵它，它跑得仓促，剑鞘丢了。
那阵法里要是真有东西，不会是它的剑鞘吧？
想到这里，它决定按兵不动，等江绫把阵法弄开了再说。
第二天，金风如约而至。
他喜气洋洋的跟江绫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对外就说是我外地堂妹，叫金绫。皇龙阁那个阵法由三大门派轮流看守，最近刚好轮到玉鼎殿了，我把你塞进去，你小心行事就是。”
“凭你的修为，短时间应该也破不了阵，你就先在轮值的地方住着吧，那里灵气充沛，修炼环境比临仙城好多了。”
江绫本以为还要跟他去兑泽楼制定个周密的计划，然后再行事，听见这话，震惊了：“这么简单？”
金风答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这件事除了破阵没什么难度，到时候事成跑路也不难。你要是不想跑，留在兑泽楼，我们也是很欢迎的。”
江绫将信将疑的收拾东西。
收拾到阿贝头上的时候，她静默了一下，想起乾坤芥子在上天界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就算她把阿贝藏在银珠里，好像也有点风险。
金风看她跟池子里的鲛人大眼瞪小眼，忽然悟了，丢给她个戒指：“把她带在这里面吧。”
江绫用神识往里面扫了一下，脸上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乾坤芥子？”
这玩意儿竟然跟她的银珠差不多，空间还没她的银珠大。
金风以为她没见过这东西，笑了：“这只是三大门派弟子的基础配置，外面见不到，你且用着吧。”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江绫在里面灌了水，就把阿贝收了进去。
金风执意要踩着他那把金算盘，招眼得很，江绫没办法，只好御空在一旁跟着。
到了皇龙阁之后，他向看守者说明了来意，就被一路放行。
江绫看着周围金灿灿的宫殿，金灿灿的修士，金灿灿的大龙小龙，心生无语，跟他传音道：“要不是你说过兑泽楼背后是玉鼎殿，我还以为你是皇龙阁的人呢。”
“那不一样。”金风笑着给她传音，“皇龙阁的修士自恃血统高贵，还不大看得上我这个做生意的……其实也不能说看不上我，除了皇龙阁的人，他们谁都看不上。”
江绫发现了。来往的这些修士哪怕修为不高，看见他们两个外来者，也会不自觉昂起下巴，将龙袍一样的法衣展的挺括。
金风领着她往里走，一路过了华丽的宫殿，过了恢宏高大的金色柱子，停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界。
灵气倒是挺浓郁的，但只能停留在地面上，无法向下寸进，果然是布了阵的地方。
只不过这也太荒僻了。
江绫想到自己租的漂亮小岛，再跟这里一对比，顿时心里戚戚然，有些不甘地问他：“这里怎么荒成这样？”
金风掏出一个储物袋给她，安抚道：“这都一万多年了，不荒才奇怪，外面连曾经有过地煞这把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嫌无聊，也可以随时出去逛逛，拿好身份令牌就行了。”
江绫闻言从储物袋里拿出他给的令牌，见上面写着：玉鼎殿外遣杂役，金绫。
江绫：“……”
正想骂人的时候，她扫见储物袋里沉甸甸的十万上品灵石，蓦然换了一副表情，唇角扬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算个肥差了，不亏，怎么都不亏。
除了灵石之外，里面还有通讯玉简和捏碎就能使用的传送玉简。
金风见她变脸这么快，有点好笑：“那就先这样了，轮换周期五年，这期间我会经常在临仙城，有什么事联系我就行了。”
江绫点头：“还带售后的，不错。”
金风走后，她就先收拾起了自己住的地方。
这里只在角落有一个砖瓦小房子，跟前面金灿灿的大殿完全不搭调，不过她不睡觉，要那么好的住处也没用，就只在房子旁边挖了个水坑掩人耳目。
她往坑里垫玉石的时候，黑曜一直在识海里嗡嗡乱飞，震得她头晕。
江绫踩实了最后一块玉石，震声道：“黑曜，你要干什么！”
黑曜安静下来，想到不久之后可能带来的争执，难得礼貌地说：“阿绫，你觉不觉得我身上少了个什么东西？”
江绫哈哈笑起来：“你一把剑还能少什么东西吗？”
黑曜：“……”
黑曜：“不是，我没剑鞘。”
江绫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想要剑鞘？那行，闲了我去看看材料，给你炼一个。”
黑曜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我是有剑鞘的。上次你用我挡雷，辟出裂痕，温养了好几个月。但要是我原来的剑鞘在，就用不了这么久了。”
江绫眼睛一亮：“那你的剑鞘呢？”
她期待完摇了摇头，有点懊丧：“不对，那应该在底下啊，你怎么不早说！”
黑曜咳了一声，低声说：“其实吧，没在底下，就在上天界。”
“我已经感觉到了。”
第91章
江绫站在池子里，唇角的笑一点点僵住, 然后正了正神色, 从里面跳出来。
她把黑曜召出来, 叉着腰问：“你什么意思？”
黑曜漂浮在空中，在这片荒地上兜了两圈子，许是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危机，并没有全盘托出，而是沉吟着说：“我到两仪宗的剑冢之前, 昏睡了很长时间, 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来路，许是失忆了……后来跟着你来到上天界，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
江绫忽然大喊了一声：“地煞！”
黑曜剑身一抖，没想到她会喊出这个名字, 苦思冥想要说出的话忽然都卡在了剑身里。
完蛋，这女人这么奸诈, 肯定已经怀疑它了！
想到她曾经对‘这把邪剑’的排揎, 黑曜强作镇定, 在空中微微晃着，努力想着待会儿的应对之法。
没想到江绫喊完, 却没再做什么文章, 而是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叹了口气道：“要是地煞在我手里就好了，这么多人想要，拿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说完又问：“你冥冥之中觉得怎么了？觉得你的剑鞘在哪里嘛？”
黑曜僵直着浮在空中,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剑身。
江绫哦了一声：“我才刚到临仙城，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差事，哪有功夫帮你找什么剑鞘，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再说吧。”
黑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您是什么意思呢？”
江绫朝它笑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笑，笑得它感觉周围阴风阵阵，好像气温都一下子低了下去，它不敢再说话，静默地从空中飞下去，落在池子里，敲了敲垫在池底的玉石，好像要帮她把池底垫的更平整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