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露出多少慌张的神色,伸手拿起自己的娃娃左右看看,然后不解道:“为什么会这样?”
周苒过来, 跪坐在项江明面前小声道:“项社长你想一下, 从早上出去到现在, 你都做了什么事, 然后我再告诉你这些事里我做过什么, 我们来看看有什么事是不重叠的。”
项江明嘶了一声:“给我点时间让我捋一下。”
项江明:“难道是我说要吃海鲜, 心不诚被女娲降罪了?”
周苒:“我不这么认为。”
项江明:“为什么?”难不成, 小姑娘已经看透这个副本了?
或许她已经证明了这些娃娃和寺庙不是一个阵营,寺庙和娃娃立场不同,于是不能用娃娃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周苒:“因为我也想吃来着。”
项江明:“……”好吧我想多了。
两个人对了一下信息,除去吃海鲜这件事外, 似乎就只有吃糖糕这件事是不一样的了。
周苒:“如果吃掉糖糕是触发条件的话,这游戏未免太苛刻了。”
项江明表示自己也这么觉得,于是对周苒道:“我们验证一下吧。这个也好验证, 只要去看一下其他人,如果除了你以外大家都触发了条件,那就是糖糕背锅。”
周苒点点头,跟着项江明一起走出屋子。
他们俩刚一出来,男女大学生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常嘉伟拉着孙韵, 孙韵的眼睛红红的, 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孙韵看见周苒, 眼泪再次决堤了, 跑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话语里有点崩溃的味道:“妹妹, 我、我的娃娃多了一根皮筋。”
这里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就只有周苒,孙韵抓着周苒的手腕,寻求了一点肢体上的安慰,然后颤抖地说:“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周苒感受到她的颤抖,便开口安慰:“没关系,很多人都两根了。”
孙韵啊了一声:“你也两根了吗?”
周苒:“那倒没有。”
孙韵:“……”
孙韵被周苒安慰了一番,眼睛更红了,常嘉伟过来,小心地搀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小声安慰。项江明看了他们一眼,轻轻挑了挑眉。
常嘉伟笑,给了项江明一个眼神。两个男生眼神一换,就知道彼此在想着些什么。
常嘉伟:说实话,那个小妹妹是你女朋友吗?
项江明:不是。
常嘉伟:那你喜欢她吧,你要努力啊,多保护保护她她就爱上你了
项江明:我可能需要她保护我
常嘉伟:?
眼神交流一番,两个男生熟络了不少。项江明走过来,问常嘉伟:“你的娃娃几条皮筋了?”
常嘉伟毫不避讳道:“两根了。”
项江明:“我也两根了,那个大高个好像也多了一根。”
常嘉伟一边安慰着哭了的孙韵,一边托着下巴思索道:“刚刚突然变的,难道是因为过一天就加一根?”
周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不对,我的没有变。”
这边几个人说着,对面的屋子门也推开了,白舟难得快了一次,走路带风,直接走到他们面前,皱眉问:“你们的娃娃变了吗?”
项江明:“我们仨变了,小苒没变。”
白舟:“我和陈大哥变了,顾盼盼的没变。”
项江明和白舟异口同声:“为什么会这样?”
项江明猜测的是吃掉糖糕是触发死亡原因,但顾盼盼吃了,没触发,于是这个推论错误。而白舟猜测的是,只有女孩子的没变,男生的都变了,但那对大学生里女孩儿变了,他的推测也错了。
白舟的推测不是凭空而来,是有一番自己的心路历程的,一时间有点不死心,轻咬了一下牙,对孙韵说了不太礼貌的话:“冒昧的问一句,你进入游戏的时候是否开了匿名?”
或许她是个男生?
孙韵摇摇头:“我没有。”
常嘉伟也说:“我们两个没有开匿名。”
白舟嗯了一声,但眉心也轻轻皱起,回头对所有人道:“大家都小心一点,尤其是已经三个皮筋的陈大哥。”
陈有为一边哆嗦着一边点了点头,说自己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大家重新回到屋子里休息。
这回,项江明也不躺在床上拍肚子了,和周苒一起坐在窗户口苦思冥想。
项江明:“太诡异了,我想不到有什么事是我做过的但是你没有做了。”
周苒:“不然我们换个角度。”
项江明偏头,眼里有些惊喜:“怎么换?”
周苒:“兴许触发条件不是没做什么,而是做了什么呢?”
项江明:“你是说。”
周苒:“找一下我和顾盼盼做了什么共同的事。”
于是,周苒将早上出门开始,一直到项江明发现娃娃皮筋儿增加的这段时间,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了十几遍。
可接下来,因为大脑的高强度工作,周苒开始觉得饥饿。
她出神地想着,许久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麻,于是挪动了一下身体,可这一动,头轻轻晕了一下,眼前立刻浮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她的意识短暂缺失了半秒,再恢复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自救,伸手拉住了项江明的手臂。
“周苒。”项江明低低地喊了她的名字,手臂圈住她,将人拉在了怀里。他低头看下去,发现周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项江明皱眉,声音变沉了许多:“别想了,你休息。我来帮你想。”
周苒没力气起来,干脆躺在他手臂里,仰头看他时轻轻笑:“你又不是我,怎么帮我想?”
她的声音有点虚浮,但语气却是调侃的语气,这么一来,看在项江明眼里就更加心疼了。
项江明抱她躺下,然后拍拍胸脯道:“相信我就完事了,你睡一觉,醒了我就带你回学校了。”
周苒轻笑,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项江明把枕头拽过来,然后给她把被子盖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扬了扬下巴道:“你都把早饭分给学长了,学长肯定带你出本!”
周苒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周苒没有睡太长时间,大概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但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阴了,项江明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片巨大的乌云压在头顶上,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寺庙里没有午饭,周苒从床上撑起身子,想要下去找项江明。
她刚坐起来,脚尖儿还没沾地,项江明就从外面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然后一屁股堵住了门。
项江明抱着一个布包,身后跟着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啊啊的叫着,站在外头拍门:“那是方丈的吃的,还给我还给我!”
项江明隔着门朝小孩儿喊:“胡说,我看见你在偷吃了,肯定不是给方丈的。”
小和尚被拆穿了,啊啊的叫着:“我没有,你胡说,快还给我。”
项江明看了看手里的四个烧饼,然后拉开一点门缝,还给小和尚一个,“好了,都还给你了,你快回去念经吧。”
小和尚碰上项江明这个强盗也没办法,只能叹了两声,嘟着嘴拿着一个烧饼走了。
周苒坐在床上,看着项江明笑嘻嘻地走过来。
他将布包从怀里掏出来,双手捧着递到周苒面前:“我闻了闻,是五香的,咸的,给你填填肚子。”他说完,还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酸枣:“这个我尝了尝,不是很甜,升一下血糖还是没问题的。”
周苒看了看他,然后道:“谢谢。”
周苒吃了东西,血糖恢复到了正常水平,重新坐在窗口想了想上午的事。
这感觉就仿佛刑侦案件调摄像头一样,周苒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将早上的画面播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周苒动了动,偏头看项江明。
周苒这一动,项江明心脏竟是狠狠跳了一下,生怕她身子又像刚刚一样软绵绵地歪过来。他心悸之余,音线轻轻在抖:“你想到什么了?”
周苒嗯了一声,说想到了一个问题,但她眉头还是锁着的,隔了一会儿才道:“但是稍微有点讲不通。”
项江明:“是什么,和我说说。”
周苒:“我和顾盼盼,都没有使用筷子。”
这个是非常小的细节了,不太容易注意到。早上的顾盼盼吓得拿不稳筷子,用手拿了糖糕,因为糖糕很烫,她还左右倒了一下手。
而周苒则是因为牙疼,只喝了粥,故而只使用了羹勺。
因为顾盼盼是因为手脚发软拿不起筷子,而周苒是因为吃不了甜的只喝了粥,两个人结果一样,但目的是不同的,所以周苒一直没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点上。
项江明思索了片刻,然后道:“不管用筷子是不是触发条件,但接下来我们都不要用了。”
周苒嗯了一声,说是的。
项江明:“今天的晚饭可能不能在院子里吃了,快下雨了。”
项江明说着,天边一道闷雷滚了过来,零星的小雨点落在了院子里。
闷雷滚过,僧人的身子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他拿着七把油伞,一个一个敲开了屋门。
僧人绕了一圈,最后才到周苒门前。僧人伸手,扣门三声,项江明过去拉开了门。
屋外乌云阴沉,小雨点零零散散落下,但能看得出是暴雨的前奏。
僧人的僧袍上已经沾了雨点了,他把剩下的两把伞给项江明,然后道:“初春的山上总是下雨,晚饭会送到屋里来,如果两位要出去的话记得打上雨伞,举行仪式前不要弄坏了身体。”
项江明手扶着门,目光越过僧人看了看外面的雨。僧人话说完,项江明就立刻道了谢,但就是目光向外,迟迟没有伸手接伞。
项江明:“这雨可不小啊。”
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响彻天边,暴雨刷的就下了起来。
僧人站在外面,大半的衣衫都打湿了。
这时,周苒从屋里走过来,在项江明胳膊上面探出一个头。
她下巴虚搭在项江明的手臂上,然后朝僧人轻笑:“小师傅,外面下雨了,进来避避雨吧。”
僧人还是第一次看周苒笑,像朵白皙的水仙花悄悄绽放。僧人瞳孔微缩,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慌张,他身子后退半步,脸竟然是红了红,赶忙低头打了个稽首,嘴里念了几句经文。
他把雨伞塞给项江明,稳住心神后道:“小僧还有经文要念,先行离开。”
周苒挽留:“下着雨呢,不进来坐的话,至少拿把伞再走。”
项江明也道:“嗯,小师傅拿着伞走吧,我们俩用一把就行。”
僧人摇头:“不必,小僧淋雨便是,不和施主争抢……”
僧人话还没说完,一抹红色突然撞进眼里。
他定睛看去,眼前的少年竟是已经将伞打开了,项江明笑的天真,伸手将伞往前递,想要遮住僧人头顶上的雨。
僧人吓得心跳加速,挥手打歪了项江明的伞,跌坐在院落里弄脏了僧袍。项江明的身子被力道推了一下,撞在门框上,笑容僵住了,眼里满是委屈。
僧人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项江明手腕垂着,拎着展开的红伞站在门框处,他眉眼弯了弯,竟然是一个要哭的样子,对着僧人道:“你、你推我?”
僧人:“我没有。”
项江明委委屈屈:“我只是想给你打上伞,你推我。”
眼前的小施主出于善意,他如何能恩将仇报,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想推你。”
项江明眼睛里泪光闪闪,扭头就朝周苒告状:“他就是推我了,你都看见了吧,他把我的伞都推歪了!”
周苒轻轻挑了下眉。
僧人慌得不行,赶忙看向周苒:“小施主,你和这位施主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动手的,这是要犯戒的。”
周苒:“好。”
僧人如释重负:“谢谢你,你和他解释一下,我就先走了。”
周苒:“等等。”
僧人脚步顿住,在雨中回过头。
只见纤弱的小姑娘站在门槛上,嘴巴轻轻张了张,说了一句什么。尽管隔着风和雨,但那话语里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小师傅,雨这么大,你为什么不打伞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苒:让我看看谁又把社长欺负哭了?
僧人:……溜了溜了
第105章
僧人唇峰抿起, 垂头看了看地面。
他没有再回答任何问题,转身在雨里走了几步,走上院门的台阶时, 身子也消失在雨中了。
项江明看着屋外的暴雨啧了一声:“看来下雨打伞也是条件了。”
周苒嗯了一声:“很有可能是, 先把它们放一边儿吧。”
项江明点头, 将伞合拢斜靠在门口的墙边。
周苒想, 要不要通知一下其他人, 但转念一想, 这也只是她的推测而已, 是没有验证过的事,这样贸然通知别人,虽然是出于好意,但说不准还会给自己惹一身脏。
项江明:“总归哪也不能去, 我们放松放松吧?”
周苒:“好。”
项江明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了纸和笔,“下会棋?”
周苒点头答应了, 坐在床上等他。
项江明准备画个棋盘,再做几个棋子,和周苒来杀两盘象棋的。这并不耗费太多的时间,只要简单扯开纸片制作棋子,再画个楚河汉界就好, 项江明在班里上课的时候, 经常窝在最后一排和别的男生下棋。
但他将纸拿在手里的时候, 却犹豫了一下。项江明眉头轻轻皱了皱, 笔尖一顿, 将象棋临时改成了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