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现在还不起，”凌父狞笑道：“你一天没还，你的人生就不属于你自己。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猛地皱眉。
太不要脸了。
凌知微重重呼出一口气，低下头，表情晦暗不明。
凌母：“知微，别闹了，先跟我们回去，好吗？”
她慢慢朝三人方向移动，想要牵住凌知微的手，将她拉过来：“之前是我们欠考虑，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回家再慢慢谈好不好？我们给你准备新的房间，新的书桌，新的衣服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转回重点，好好学习，明年的生日爸爸妈妈陪你和知语一起过，好不好？”
凌知微想躲开那只恶心的手，但肩上两只胳臂的重量已经快是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她，动不了啊！
她冷冷盯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脑内那名为法制的弦逐渐一松再松，呼吸逐渐粗重，手中的刀刃蠢蠢欲动。
好烦、好累。
要不，砍了算了。
原以炀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没谱。
——如果凌知微自愿跟回去，那他纵使有千万种方法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凌母见人没有躲开，还以为是凌知微开始动摇了，颇受鼓舞地慷慨激昂道：“知微，妈妈、妈妈养了你十七年，是爱你的啊！我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那把曾经阻止凌父攻势的裁纸刀再次出现，凌母的手指已经抵在了刀刃上，再进一毫米必然见血。
凌知微轻声道：“我不想谈了，没意思。”
“跟你们回去？”她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看着凌母道：“你现在的妥协只不过是因为你要脸，为了帮凌知语争取到最大利益罢了，不要打着爱的幌子招摇招骗。”
“想用施舍让我妥协？滚。”
凌母受到的惊吓不小，此刻闻言有些失控地尖叫：“凌知微！！”
原以炀松了一口气，随即将凌知微举着裁纸刀的手压下，笑道：“年纪轻轻，脾气不小啊？”
凌知微哼道：“本事更大。”
“本事是不小，”原以炀将裁纸刀从她手心抽出，看着上面的红色痕迹道：“藏得挺好啊？”
凌知微一怔，随后把手伸进口袋，将又渗出来的血迹擦个干净。
“凌知微同志，你的态度我明晰了，你的问题我们稍后解决，”原以炀上前一步，挡在凌知微前面，看向凌母：
“凌女士，你看向凌知微的眼神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母亲对孩子的爱。你想将自己伪装成一位好母亲，或许你确实认为自己是一名好母亲。可是你的行动却告诉我，你只是在逼迫凌知微同志接受你想当然的安排，你从来没有真正为她考虑过哪怕一秒。”
许是心思被人戳破，凌母情绪失控：“你到底是谁？！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
第30章
车上。
原以炀开车, 叶寒和凌知微一左一右霸占后排。
叶浩然在副驾驶上嘴巴不停：“你们不知道！那个凌知语在八中的时候也在我们班，其实那会儿大家对她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学习差了点。但也没关系啊，我们整个班都差, 大家都是学渣也就没什么隔阂嘛！”
他想了想, 挽尊道：“当然, 那都是过去时, 这次大联考我们班总成绩排理科班前五呢！数学第二！”
原以炀闻言扫了一眼后视镜：“你们凌老师厉害啊？”
叶浩然有点小骄傲：“那当然, 其他班的家长还专程找教务处反映, 说要我们凌哥代课呢！”
叶寒意味不明感慨道：“真优秀啊……”
被讨论的当事人正杵着下巴望着窗外, 以此逃避旁边叶女士慈爱友善的眼光。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位女士。
好妈妈什么样？她不知道, 但她觉得这位女士是一位好母亲——各个方面的。
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叶女士的体温, 她并不讨厌, 反而让她被凌家三人搅得烦闷不堪的心沉静下来。
感觉不差，就像从未吃过糖的人忽然被灌了一杯淡糖水, 没人能拒绝清淡的甜，只是不适应而已。
尽管这辆车的车内空间已经非常宽敞, 但再宽敞它还是一辆车。
想要躲避叶女士的目光只有一个办法——
凌知微愉快决定去和猜想相伴, 努力学习每一天。
凌知微闭上眼睛后，原以炀放在车台上的手机有规律地震动起来。
他扫了一眼，心里疑惑。
现在可不是Q版小人的活动时间，今天有氪金活动？
一会儿下车看看吧。
凌知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写了两笔算式后觉得没手感，便扔下笔，席地而坐。
系统小心翼翼出声：“知微…你还好吗？”
凌知微平静道：“好得很。”
系统：“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发泄！千万别把自己憋坏了呀！”
凌知微退出演算模式，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臂道：“你想让我开心？”
系统：“关心用户的心理健康是系统的职责！”
凌知微：“不太需要, 谢谢。”
系统伤心了：“嘤嘤……”
凌知微：“凌知语的系统跟你是同一个厂出来的？”
系统反应激烈：“虽然它和我是同一类型的系统，但我们不是一家公司出产！本系统才是正版！你这是在侮辱本统！”
它可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盗版公司出品的系统可比的！
凌知微提起一点兴致：“你们是什么类型？”
系统兴奋道：“我们都是根据用户内心渴望而生成，帮助客户制定最优人生路线，是独一无二的圆梦系统哒~”
凌知微：“我权限升级了？什么时候？”
“嗯呢！”系统激动道：“由于您三番两次帮助本公司打击盗版，总部特批权限升级哦~”
凌知微：“所以培养者是什么？”
“……”系统：“权…权限不够呢亲~”
凌知微：“啧。”
系统：QAQ
凌知微不再纠结：“既然两家公司敌对，你是怎么检测到那边的能量波动的？”
系统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因为那个系统的意识已经被凌知语抹杀，所以防火墙也倒了，我就黑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资料。”
同样身为智能生命，一个同类的逝去对它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凌知微皱眉道：“有办法彻底清除她的能力吗？”
系统：“从系统意识被抹杀那一刻起，凌知语就无法再得到任何任务奖励。由于其为我司山寨系统，代码不完善，在她的权限掉下三级后系统就会失去控制，紧急制动程序会被唤醒。要不了多久，系统和商城道具就会自动格式化，被山寨公司收回。”
凌知微闻言轻叹，这么说她还有可能被碰瓷很多次。
她觉得还可以再拯救一下：“能把她的资料黑出来吗？”
“正在查询，请稍等……”
系统停顿片刻后才说：“已成功备份用户资料，请您查收。”
系统音刚落，凌知微面前就出现一份纸质资料，翻开才看第一眼就是一愣。
姓名：凌知语[照片]
问题就出现在照片上——它和现在的凌知语完全不一样。
照片上的女孩皮肤寡黄，头发稀疏，眼睛虽大却死气沉沉，完全不似现在的凌知语那般可爱精致。
系统愤懑道：“我司虽也提供此类整容服务，但用户筛选要求极为苛刻，对人品要求极高，且必须是意外毁容才能进入初步筛查环节。这山寨公司盗走我方代码后，竟然将其广泛应用，一度造成社会混乱，简直不可理喻！”
这本是造福残疾人的圆梦项目，却被山寨方当做萝卜白菜满大街发放，不知被多少心术不正之人得去利用。
“为了对抗山寨，我司每个系统出厂时都装载干扰山寨公司系统的清洁功能，所以凌知语每次近距离接触你，能力就会被削弱抑制，加快格式化速度。”
凌知微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诉求：讨人喜欢、美好的外表、完美的家庭。
生成能力：【情绪感染】、【我是万人迷】
系统出声解释：“凌知语很聪明，很有野心，由于山寨公司不完善的规则体制，让她钻了很多空子，将这份能力用在了与诉求完全无关的方向上。在我们公司这种人第一轮筛选都进不了！”
凌知微：“唔……”
系统忽然道：“知微，你该出去了。”
凌知微睁开眼，发现叶寒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车子现在正停在八中校门口。
原以炀拿着手机翻看着什么，感受到后排的动静便抬起头说：“走吧凌老师，医务室。”
凌知微想起惨痛的经历，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挣扎道：“其实…已经愈合了，就不用了吧？”
“裁纸刀多脏，指甲多脏，”原以炀说：“感染了怎么办，必须去。”
叶浩然帮腔道：“是啊凌哥，你的手可是要亲自抚摸奥赛金牌的！”
在两人的坚持下，凌知微再次被压入医务室。
医生拿着双氧水冲洗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
“呲——”叶浩然在一旁感同身受抽着气，夸张道：“凌…哥！坚持住啊啊啊啊！！”
凌知微咬牙切齿：“你能不能闭嘴！”
本来还能忍，他这么一喊感觉就上来了。
清理完伤口后，原以炀一看时间，爽快决定：“走吧，请你们吃饭。”
叶浩然欢呼跃雀。
三人来到一家绿意盎然的小餐馆，选座点菜一气呵成。
饭菜上齐后，叶浩然忽然脸色巨变。
原以炀问：“你这什么表情？”
叶浩然：“我——想——拉——屎！”
语毕，捂着肚子冲向厕所。
原以炀：“…………”
凌知微嘴角一抽，夹菜的手一顿，感觉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变了味。
原以炀看到她不自然的姿势，凑过来搭肩问：“怎么了凌老师？手不方便？需要投食服务吗？”
两人距离很近，原以炀呼出来的热气从她耳畔扫过，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凌知微有些难受，微微偏头在肩膀上蹭了蹭耳朵，把筷子伸进菜盘中：“好得很，不需要。”
原以炀闻言点头，重新坐正道：“马上国庆，要不要到公司玩玩？顺便带你认认人。”
凌知微咬着筷子考虑片刻，问：“路费报销？”
原以炀忧伤道：“在你眼里，我是会压榨员工的老板吗？”
“如果看每单翻译的价格，”凌知微斩钉截铁：“你是。”
原以炀被她的诚实扎心，无奈举起双手道：“食宿路费全包，你只需要带上自己，其他都交给我。”
凌知微露齿一笑：“没问题呢老板，我期待着！”
工费旅行她可以的！
原以炀瞧见她这笑容，怔住——小姑娘平时除了冷笑就是嘲笑，不如不笑。
这种阳光灿烂的营业笑容他还真没见过。
虽然营业，但好看啊！
他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搭成相机状，自己配音：“咔嚓。”
凌知微：“……”能再幼稚点？
原以炀假装没看到人眼里的嫌弃，乐呵呵道：“小姑娘就该多笑笑，多好看。”
凌知微伸手：“十元笑一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假一罚十。”
原以炀竖起大拇指：“商业嗅觉敏锐！有天赋。”
凌知微收手：“谢谢夸奖。”
正巧叶浩然一脸舒爽回来，恶心人道：“饭前拉一拉，快活似神仙呐！”
原以炀笑眯眯道：“我请你吃爆炒竹条要不要啊？”
叶浩然闻言再不敢跳，低头猛扒饭，口齿不清道：
“真香！”
当天晚上，重点校长亲自打来电话，请凌知微和叶浩然明天继续过去上课。
凌知微猜测是叶女士和原以炀做了些什么。
其实还有其他原因校长没明说。
竞赛比的就是逻辑力和思维力，而这种东西，除去努力和天赋，教学的老师也是非常重要的。
凌知微的存在，让竞赛班所有人的解题思维与速度集体提升，比老师还管用啊！
昨天她缺席一下午，剩下的同学一个个蔫了吧唧无心学习，状态堪忧。
班级第二许博远直接叹道：“没有了大神的培训班，根本没有存在价值。”
老师……老师也这么认为。
于是第二天，两人在众生的热烈欢迎下回归集体，四人小队再次齐聚一堂。
众生一下找到了拿名次的希望！
“许博远大佬这题求教啊啊啊啊！”
“卧槽叶浩然你这次竟然考了第五？！卧靠！”
“凌哥凌哥！讲讲这题吧！”
“舒雅大美女~~爱你么么哒哟~”
而凌知语，则再也没出现过，不知是气的还是嫌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