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同僚勾住了手腕子,“侯爷莫走,世子始终是年轻人,与我们聊不到一块,他走了也正好,咱几个好好喝上一壶。”
平津侯无奈,只得坐回原位,看着郁肆渐行渐远。
天公不作美,梁京城的雨又开始淅沥沥下起来了,郁肆没带伞,到了正门,衣衫湿了一些,有些雨珠子浮在他的头发丝里。
向真拍拍手上去回禀,“公子,属下在这里等了很久,没见到尤酌出来。”
郁肆皱着眉头,他在这个地方闻到了念珠残留的冷香,尤酌绝对来过这儿。
“可有什么人出去。”
“出去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是今日来赴宴的人。”
这只猫儿八成已经偷偷溜出去了,他就觉得纳闷,长公主府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呆得住。
“你在门口守着,她可能伪装成别的模样,混淆你的视线。”
“仔细想想,可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对劲的人,出去的人携带的女眷或者随行的婢女,可有谁与尤酌相似,身段或者是神态,样貌她大概已经乔装打扮过了,回想一些细节的部分。”
郁肆此刻还不是很急,脑子飞快思忖,他早些时候在新房门口闻到的气味应当是真的,当时猫儿应该就藏在里面,她去里面或许是为了找伪装的衣裳。
梁京城这么大,她能偷溜到哪里去。
“清默。”
“公子吩咐。”清默悄然现身,像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幽灵,他平时是跟着尤酌的,但今日尤酌说她要去茅厕,清默便没有跟着。
“你回清竹苑看看,她回去没有。”
“是。”
此时此刻,离她开溜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辰间隔了,或许她玩够了,觉得长公主府无趣,便回府去了
郁肆总觉得哪里不对。
向真挠着头思来想去,这个小婢女狡猾啊,竟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期间到底还有谁出去过。
有谁呢。
向真认认真真回想,脑中忽然闪过一对水雾雾的眼睛,那两个蒙着面的长公主府的小婢女。
被烟呛到嗓子的小婢女,身段和公子养的那只也就差不多高的身量。
那双眼睛,虽然大小有差别,但是水眸可不会骗人,小婢女天生的一双秋水眸,旁人根本比不上。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公子,属下想起来一件事情,今日有两个蒙面的婢女跑出府去,年龄大一些的带着一个在厨房烧火被烟呛到嗓子的婢女,出府去找郎中,被烟呛了嗓子的婢女,那双眼和尤酌的眼睛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差不离就是她了,竟然还有人顺拐,她才来公主府没多久,竟有...!”
“先回府去。”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只怕被阴了。
主仆二人,没坐马车,在长公主府的马厩里扯两匹马,一路狂奔,赶回平津侯府。
郁肆尽管一张脸黑了半张脸,但一张玉面惹得旁人惊呼,行走的叫卖小贩和行人险险避让。
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难得郁肆还尚存些理智,他将马鞭丢给平津侯府的侍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脚步平缓慢慢走向清竹苑。
今日不止是去长公主府参加大婚,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侯夫人叫他去相看白京芙,若见他回来步履匆匆,只怕又要来盘问,以为他对白京芙不满意,又给他相与别的贵女。
他养的猫儿都溜了,谁他娘还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向真跟在后面,他二人径直回屋院,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是粪水。
郁肆站在门口不动,向真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挥着,“什么味道?”
郁肆看着房门口撒泼了满地的秽物,他冷着脸喊,“清默。”
清默现身在房门口处,全身上下都还在滴着粪水,他也算是飞来横祸,一路逛奔进郁肆的屋子,正推开门扉,还没来得及应对,就被泼了满身。
别看他平时不苟言笑,此刻心中不禁苦想:这难道就是无事公子享美婢,有事属下服其劳么......
向真的下巴都脱到地上了,“清默,你碰上强敌了?”
好家伙到底是谁,清默都栽了。
“去收拾一下。”清默抱臂退下,他要去泥潭里面滚一遭,去去身上的粪味。
“去唤几个婢女来,将本公子的屋院全部擦拭干净,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所有的东西全都换了。”
“是。”向真捂着鼻子照办。
郁肆看着面前搜出来的死掉藏在被褥里的鲤鱼,脸色又沉了几分。
尤酌,你真是好样的。
碰了郁肆衣物的婢女,中了痒痒粉,尖叫着浑身抓挠,旁的婢女连忙去叫郎中。
有人去厨房抬水,发现了被人塞在蒜桶里面的厨房婢女。
清竹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主院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
侯夫人办事的手腕子很强,纵使郁肆还没说话,结合被塞进蒜桶的婢女的口供,她哪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尤酌做的。
“放肆!简直胆大包天!”
“我平津侯府里竟然混进来此等女刺客!速去传唤侯爷回来!”
敛芳跑到门口,侯夫人捏捏眉心,“别去了。”
那尤酌说到底还是她亲自提拔的,选给郁肆当通房的,长公主府此刻宾客众多,说这些后宅的事情,岂不是要扬家丑。
在腌制的蒜桶里泡久了才被人发现,那婢女奄奄一息,只知道哭诉。
腌制的蒜桶里,有辣椒有辣油还有发酵所需要的酒,很多盐等等,她腰以下的地方都被泡坏了。
虽不至死,但要恢复,没有一年半载好不了。
到是个心狠手辣的猫儿。
郁肆在一旁冷静至极,字句不发,他在想尤酌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她的帮凶是谁,要是没人策应,她又如何能走的这么顺利。
他养在身侧的猫儿,悄然谋划了这么一场局,他竟然毫无知觉,是她太聪明惯会伪装,还是他太蠢对她的警惕性放太低。
小骗子。
逃之夭夭也不忘记给他准备一场大戏瞧瞧。
看来她很早就对自己不满了。
捉回来,要怎么罚才好。
“子离,你别太难过,是母亲识人不清,往你屋内塞了贼人,幸好吾儿没事。”
“那小骗子惯会伪装,又有武艺傍身,母亲不必自责。”
“你放心,娘一定会将人捉回来,给你一个交代。”
“母亲劳累。”
人,他亲自去抓。
被腌在蒜桶里的婢女,扒住郁肆的靴子,边哭边喊,“公子,奴婢怎么办啊,要是不找尤酌回来,奴婢蒙受的冤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郁肆冷笑,他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甩开那婢女的手,“若不是你害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她留你一条命已是庆幸,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本公子面前又提起这件事情。”
“向真,以谋害的名义将她转交官府。”
“是。”
向真拖着下半身不能动弹的婢女,将她的双手反扣别在身后,拖了出去。
“真够沉的。”
这婢女一路嚎叫冤枉,草芥人命,向真好言提醒,“要不是夫人在场,你早就是个死人了,公子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留你一命,转交官府,该说的好好交代清楚,你还有的救。”
侯夫人即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晓整件事情的经过,但也明白,郁肆在为尤酌出头。
尤酌骗了他,他竟然还在为她出头。
“子离。”
“天色不早,母亲早些休息,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通房罢了,丢便丢了,值不得如此大张旗鼓,儿子先回去了。”
侯夫人正启唇,郁肆没给她说后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晚间时刻,天光散尽,雨势渐大。
平津侯总归有分寸,没喝多少酒,心里挂着郁肆,很快就回府。
“梁京的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平津侯坐马车回来,倒也没有被雨水染湿衣裳。
“回来了。”侯夫人亲自熬了一碗解酒汤,就坐在案桌边等着平津侯,“来的巧了,汤不凉不热刚刚好,喝了醒醒酒。”
平津侯淡笑着,“今日没喝多少酒,半斤左右,比以前在边陲的时候差远了,夫人熬的汤不错。”
先尝了一口,平津侯随即一饮而尽。
“子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侯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掩盖过去,也幸亏平津侯不是个察言观色的,他也只是随口问问。
“在你回来之前的一个时辰。”她没打算提尤酌的事情,人不见了总得有个交代,侯夫人想了个完美的幌子说道,“子离不是瞧上了白家女吗,他院子里的通房被我打发走了。”
“哦?我正问问她。”
“嗯?”侯夫人心里微慌,平津侯难不成听到了什么风声。
霎时间脑中崩成一条线。
“子离的通房,驸马好似也认得,夫人打发她去哪了,最好将人谴离梁京,我听驸马的口气,他对子离的通房有些兴趣。”
“我做事,侯爷还不放心?”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侯夫人心安,“谴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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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为什么要走水路?”
赵依正给船夫支银子, 来不及答尤酌问的话。
不走水路,还有什么路可走,要是乘马车,以马车的速度, 至少要十天左右才能到江南, 赶快了路颠簸, 动了肚子里的胎怎么办。
坐船走水路是目前最安全的。
小娘皮看着眼前的渡口, 陷入了沉思。
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就怕水, 她不会水啊, 一天一夜过去, 那假道士肯定发现她溜了, 万一新仇旧恨一起来算。
在水里打起来怎么办, 届时走投无路,她就是投水都不会游。
姑姑怎么一点都不思量这处。
乘船去到江南怎么会有骑快马走官道快呢。
万一在走水路的半道给她截住了, 那不是得不偿失吗,郁肆那厮的性子, 睚眦必报, 她想想就浑身打颤。
上次惹了他,心狠手辣的将她丢到浴桶里,这次就惨了,丢到深不见底的水里,看着黑黝黝的深水,尤酌便觉得害怕,她止不住倒退,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险险抓住赵依的手,面色苍白很难看。
“姑姑, 我们还是去买快马吧,骑马的话三天就能到。”
“我晕船,想吐,坐不得。”
赵依笑着安抚她,“没事的。”想吐是正常的现象,有了身子的人,十个里九个都是要吐的。
“没坐过船,这次就尝试一下,行不行,想吃什么,姑姑给你买,坐这儿等着,船就快开了,你别瞎走。”
“可是......”小娘皮话都没说完,赵依就走远了,尤酌只好冲着她喊,“要五香酱饼,多放点辣椒!”
赵依没回头,只摆了摆手,“知道了!”
酸儿辣女,她家酌儿,这是怀了个女的。
尤酌咂咂嘴,她最近吃干粮都快吃吐了。
说起吐,还真说不得,越说越犯恶心,说着小娘皮又挪着屁股墩子离河边远了一点点。
也不知道那个假道士,有没有收到她的粪水大礼。
此去一别,江湖不见。
小娘皮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发呆,此刻的她完全想不到是她自己把她的行踪都给暴露了。
原因出在她夹在《阴符经》里的那封信,清竹苑的人收拾东西的时候。
这封信从经书里掉下来。
郁肆从未往这本经书里面塞过东西,这个东西是原来就夹带的。
清竹苑里里外外所有的东西全都排查换过了,还真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香薰炉里的合欢散。
向真将炉抱出去的时候,那郎中看药的成分都庆幸,“幸好公子下令,这炉中放的合欢散,乃是虎狼之药!”
“白色曼陀罗花的种子加以提炼,要真点燃了,只需要吸入一口!......”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郁肆看着合欢散的粉末,整张脸都冷下来了。
看来放她歇久了,身上好全了,就忘了之前的教训,这种东西也敢往他屋子里放。
猫儿,你最好祈祷,能藏的严实一些。
藏好了,别被他逮到,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这个药,能制出来一模一样的吗?”
“公子要用?”郎中才问完,就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说道,“能的,白色曼陀罗的纯度比较罕见,这颗的成分没遭到破坏,公子需要,便给您制。”
“最快需要几天。”
“一天。”
“好。”
郁肆看着桌上的信条,没有打开,向真对尤酌出手的招数心有余悸,“公子,属下先检查检查吧。”
这万一又是尤酌放进去的暗器。
信条在指尖翻阅,却没有打开,郁肆看着手里的信条,这好像是梁京城第一大书铺子里所用的纸,纸是特制的,透过纸面的墨干早就干透了,且折横很老,不是新折的。
这张信条很早就夹在里面了。
郁肆凑近闻了闻,信条的味道和阴符书页里的味道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