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降坐到床上扫了一眼,“谢谢了。“
说完她躺下,翻了个身,一会儿又坐了起来,“这枕头里面塞的什么?怎么味道有些奇怪啊?”
陶风清眯眼一笑,“二爷的味道。”
林霜降:???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大约要过个三五天才能回来。这几天晚上你就枕着这个,慢慢熟悉二爷身上的气味。等我在回来的时候,应该也习惯的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必每天在自己屋里睡个觉都心惊胆战的了。”
林霜降眉头一皱,“你要出去?”
“嗯,城南铺子里有些货需要我亲自去看看。”陶风清脱着鞋子,突然侧头笑看着她,“舍不得我?”
“那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想念烟姑娘了。”林霜降一脸失望的重新躺下,“还想着等这三天过了,就去小南湖听她唱曲的。”
陶风清:......
他翻身躺下扯了一下被子,闷声闷气的道:“回来带你去。”
背后的声音突然雀跃,“陶风清,我会想你的。早些回来!”
陶风清:......
第二天,跟二爷去城南铺子的小厮们都看到二爷和二奶奶依依不舍的在门口告别,二奶奶左一句‘早些回来’,右一句‘早些回来’,当真将新婚夫妻的难分难舍表现到了极致。
陶风清听安宁跟他说这事的时候,呛了一口水。
送走了陶风清,林霜降便去了老太太那儿,照旧是一屋子的人,也照旧看见林霜降之后,屋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就瞬间变了味。
林霜降上前奉了茶,便在白仙儿身边坐了下来。
“二哥儿送走了?”老太太问。
“送走了。”
杨雨惜看着林霜降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她站在老太太身边,剥了一瓣桔子递给她笑着道:“姑母,您没去送二哥哥,都不知道,刚才在外头那么多人,二嫂嫂和二哥哥可是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呢!在自个儿房里也就罢了,当着那么多伙计,我都替二嫂嫂脸红。”
林霜降:???
什么时候情意绵绵?
哪里来的难舍难分?
“这刚成亲两天就要分开,自然亲热了些。”坐林霜降对面的有些富态的妇人笑着道。
林霜降看她,她还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这笑容含着几分不明不白的味道,林霜降正奇怪,看见了她身后站着的婆子,正是昨日从她那儿拿了钱的,便反应过来这便是三婶婶了。
头一天其实也敬了茶,只是没什么交集不容易记住。
这给了钱的,突然想不记住都难了。
第22章
“说来倒也奇怪,二哥儿自打成亲之后,怎么都没来跟大嫂嫂请安?从前二哥儿不是这样的,难怪老人家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虽说成亲头三天不必在乎这些礼节,可这出远门连辞行都没来,这可就说不过去了。二哥儿家的,你怎么说啊?”
被突然点了名的林霜降看见杨雨惜给老太太剥桔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陶风清走之前跟她说,回来要给她带城南那边的特色小吃,正凭想象琢磨什么味呢,哪听到人家说了什么。
身后的小岚明明才跟了她没两天,却生生被逼的摸出了她的性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手指在她背后暗暗戳了一下。
就算知道人家是跟她说话了,也没听见说什么啊!
林霜降正茫然的样子,落在白仙儿的眼里却是不知要如何应对这样直白的质问。
便笑着看向老太太笑着道:“天寒了,娘这两天总有几声咳嗽,难怪二爷临行之前还特意让安宁去我那儿嘱咐了一番,说是让厨房多炖些梨水给娘润润嗓子。我都带来了,在外头炉子上热着呢!”
老太太笑了笑,“你们两个都孝顺。桔子上火,不吃了。回头,二哥儿回来,瞧我咳嗽没好,少不了又得唠叨。”
杨雨惜贴心在旁边剥桔子的心意,瞬间就变了味。
她笑着应了,放下桔子之后却狠狠的瞪了白仙儿一眼。
胡氏挑拨的话也就没人再提了。
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说累了,大家便都散了。
胡氏把王氏半路给拽了,气急败坏的问:“王春琳,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何要帮二哥儿家的说话?”
王氏比胡氏胖了许多,被她拉着甩了一下膀子就把她给甩开了,“胡柳玉,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怎的我就说了一句话,就是帮人家说话了?难道非得跟你似的,张口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咱们陶家虽不是大贵,却也是大富,你跟个田边妇人似的嚼舌根还有理了?”
“我呸!你看人家出身官宦,就赶着上前巴结了是吗?小心,这马屁没拍着,自己沾了一身粪!”胡氏越说话越粗。
王氏轻蔑一笑,扭了一下腰。
如果她有腰的话。
“我就巴结怎么了?反正我又没个能干的儿子可以让自己大白天的做美梦。我何必要跟二哥儿过不去?我不贪着自己够不着的东西,我就希望二哥儿两口子和和美美的。看你生气,看你生气我就高兴。”说完,她又一扭腰,笑声‘轰动’的走了。
胡氏气的脸都白了,骂骂咧咧的被妈妈给拖着走了。
林霜降和白仙儿见她们都走远了才从石门后面走出来,“刚刚二婶婶说二爷‘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了?我怎么没听见?”
白仙儿:???
“二婶婶说这话的时候,我瞧你神情不对,才打了个混。你是没听见?”
林霜降这才反应过来,笑了起来,“我就说,安宁一早上替陶风清收拾东西,被使唤的脚都没停过,怎么还去了嫂嫂那儿说炖什么梨水呢!”
白仙儿:......
她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禁羡慕起她了。
这若换做是她,就算当时没听见,这会儿被人说了,准也要怕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她这辈子怕是都学不会了。
“你就不怕娘听进去了这话,生气?”虽然羡慕她这般,可还是没忍住的问道。
“我怕,母亲也是要生气的。”林霜降转脸就把这事给忘了,“陶风清走了,我那儿也无趣,嫂嫂中午去我那儿用饭吧!两个人热闹些。”
从前,若有人留白仙儿用饭,她总是不肯的。
一是怕人只是客套自己当了真被人笑话。
二是自己一个寡妇,连在旁人那儿吃个饭,她都觉得会让人不高兴。
可不知怎么,林霜降邀她,她心里却是真高兴,便应了,“院里还有些事,我处理完了就来。”
“好。”
可临近中午,青梅已经开始张罗饭菜的时候,白仙儿还没有来。
林霜降正准备让人去催催,那边派了一个丫头过来,说是她临时有些事来不了了。
“还想说嫂嫂太瘦了些,想给她补补呢!她不来就算了,青梅,汤就别上了。回头送到嫂嫂院里去。”
“早上我在外头看见曹妈妈了,不过她没瞧见我,跟了一个人在巷子里说话。我本来是想等她一起回来的,可后来瞧见她一个人从巷子里出来,还拿手捂着脸,像是……被人打了。”
因为人生地不熟的,林霜降便让青梅跟着早上出去采买的妈妈们一起,说是帮忙搭把手,其实是摸摸门道,看看哪里好玩,以后‘甩’了陶清风也好自个儿出去逛逛。
这活儿,春寒去做目的性就太明显了些,说不定还会让那些妈妈们以为是她不信任,派个人去盯着。
青梅就方便许多,半大点的孩子,又不是贴身的丫头,怎么瞧都是没心眼的,就当孩子贪玩带着了。
听她这么说,林霜降的筷子放了下来。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天陪嫂嫂去老太太那儿的,确实不是曹妈妈。你看见了,其他人瞧见没?”她问。
青梅忙摇头,“没有。她们买完菜就去馄饨铺子里吃馄饨了,我不饿就四处走了走,回去的时候她们都走了。所以看见曹妈妈,我才想和她结伴回来的。不过瞧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没上去了。自己回来的。”
“你还记得和曹妈妈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吗?”
青梅点头,“记得。”
青梅的记性极好,但凡是她走过路,见过的人,就没有她会忘记的。
林霜降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拉着青梅去书房了。
“你来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我来画。”林霜降道。
“好。”
小岚铺好了纸,又研了磨,春寒垂手站在一边一脸深沉的看着她们。
“那个人的脸方方正正的,眉毛挺粗又乱...”
“这样吗?”
“对。”
春寒笑而不语。
小岚:......
好像有点明白春寒为什么就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了。
“眉毛上面有一颗大黑痣。”
“这样?”
“对。”
一个时辰后,林霜降放下了笔,“去把余贤叫来认认,要是不认识就让他照这个画像把人给找出来。”
青梅:“好的,我去找小余爷。”
小岚:......
春寒终于忍不了了,“小姐,好好的,咱别为难人家小余爷好吗?你画成这个样子,亲娘也认不出吧?小余爷怎么可能知道这是谁?”
“你又没见过?青梅说了,那人就长这样啊!”林霜降不服气的道。
“那也好歹是个人样行吗?”
“青梅说了,那人就长这样。”
春寒:......
她错了,她就不该说话。
余贤被叫来之后,看了那副‘人像’一会儿,就笑着道:“这不是癞头狗子吗?二奶奶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春寒:??
“小余爷,这人真长这样吗?”不太可能吧!
余贤憨憨一笑,“那倒不是,我认得这眉头上的痣。这画谁画的?要不是这颗痣,我以为你们拿小鬼像想吓我呢!”
林霜降:“我画的。”
余贤:“绝了,这龟孙就长这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
这家里现在还有要脸的人吗?
林霜降将画一折,交给春寒,“烧了,别让人看见了。”
春寒:有这个必要吗?
“这人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做什么的?”林霜降问。
余贤笑了两声,“他就是市井小混混,地痞无赖。从前整天无所事事,专挑一些老弱病残的骗钱,后来欺负了傅大少爷花船上的一个小丫头,被傅少爷找人打了一顿。再后来,听说是被许宗宝捡回去做事了。在许宗宝的赌坊里做打手。”
说完,他笑容渐渐消失,紧张的问:“二奶奶不会是被他给坑了吧?我这就找人...”
“我来宁苏才几天?这在宅子里也没出去过,哪有机会让他坑了。余贤,你跟你姑母关系怎么样?”林霜降没头没脑的突然关心,让余贤喉咙一紧。
“还,还可以。”
林霜降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我让你帮我查些事,不过不管查到什么,你都不能跟你姑母说,可以吗?”
余贤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
难道他表达的意思,是和姑母的关系不好?
“好。二奶奶要我查什么?”
***
余贤能跟着陶风清,除了乖巧好用的优点外,还有一个就是学习能力很强。
他跟陶风清和陶贺不一样,姑母当初就是因为家里生意失败,抵债进的陶家,给体弱多病的三老爷冲喜。
家里连给他上学堂的钱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生意上面的事。
起初跟着陶贺的时候,他连账本都不会看。
从打杂的伙计一路成了现在独自管理两家店铺的掌柜,全靠他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天赋异禀,还表现在了他在找到癞头狗子之后,拿他油腔滑调打太极的态度没有办法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从林霜降那儿学会的新东西。
于是癞头狗子被一顿暴打之后,一边嚷嚷着要去报官一边将他想知道的都吐了。
第23章
“癞头狗子在赌坊里头做事。那里面油水大,可他们做打手的也捞不着多少。后来就想着法子赚钱。他自个儿没钱,就骗了一些人,用从他们那儿拿来的钱,借给赌坊里头输钱的人。八分利。回头他拿一半的利息,那些给他钱的人拿一半的利息。他反正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赔的。”
“不过他应该也没赚多少。真有钱的要放利,也不会给他去放。穷哭百姓想赚钱,也拿不出多少。赌坊里这样的事多,这么做的人也多,也没什么奇怪的。二奶奶为何要打听这些事?”余贤问。
“八分利?谁这么傻会去借这钱?”春寒掰着手指算了算,惊讶的问。
“进了赌坊输红眼的人多了,那时候就只想赢回来,哪里管什么利不利的?二奶奶和春寒姑娘自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余贤笑道。
林霜降不禁感慨:“好赚钱的买卖啊!”
众人:......
“我开个玩笑。你把癞头狗子的住址给我。”
余贤:“二奶奶不会真想去赚这个钱吧?”
林霜降笑,“嗯。”
余贤:......
***
“小余爷,我家小姐逗您玩呢!瞧您吓的,都出来了,脸还这么白。”春寒看余贤面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的打趣道。
“春寒,二奶奶打听这个到底要做什么?”
春寒歪着脑袋看着他,“小余爷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