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一愣,随即双手都齐齐摇起来,“不想知道。”
“我还是说给你听吧!”
“我不听,我不听!”余贤突然捂住耳朵,大惊失色的跑了。
春寒:......
“你又欺负人家余贤。”林霜降从屋里出来,不悦的道。
春寒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小姐你把人吓成这样的。”
“是我吓的吗?”林霜降转头问小岚。
小岚低头,嘴角动了动。
“小姐,今晚曹妈妈会来吗?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春寒已经换了几次新茶了,忍不住的问。
“再等等。”林霜降专心致志的...作画,“你看这副怎么样?”
春寒:“小姐,青梅睡了。”
不是谁都和她似的能欣赏这些‘画’。
从前也不见她喜欢这些,今天被青梅和小余爷一‘刺激’,倒给她添了莫须有的自信了。
“二奶奶,人来了。”小岚推了门进屋,领了曹妈妈进来了。
曹妈妈看见炭盆里炭火烧的正旺,刚刚还以为碰见小岚在外头是巧合,这会儿似乎明白过来,二奶奶是特意在等她来。
她刚行了礼,春寒拿了一盒药膏递给她,“这是我们从沙洲带来的药膏,军营里将士们用的,药效极好,擦两次脸上的伤就看不出来了。”
曹妈妈接过药膏,手抖了两下,“二奶奶,已经知道了?”
“青梅今早在外头凑巧看见妈妈了。她虽说当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可外头那么多人,谁被谁碰见也不好说。嫂嫂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曹妈妈还是早些告诉我的好。若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怕是事不好收。”林霜降道。
曹妈妈点点头,“就是这个理。就快到年下了,按照往年的规矩,老太太虽不管事,可每年都会清点一次账房。我就是怕大奶奶那边过不去,所以才会这么晚来打扰二奶奶。没想到,二奶奶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也是找对人了。大奶奶为这事急的睡不着,好容易歇下了,我才敢偷偷的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曹妈妈长叹了一声,没忍住的落了泪,“之前我就跟二奶奶说过,大奶奶那边掏空了所有的家底来补家里的洞。可二奶奶也看见了,他们那个洞根本就是补不上的。大奶奶也是没有办法,听信了她兄长的话。大奶奶也知道,这事不能做,可她又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呢?”
“又因为她的身份不能让人知晓,这事便交给了舅爷去做了。我们也是后来钱收不回来,逼问了舅爷,才知道舅爷把钱都给了那个癞头狗子。这些钱,来来回回的我们已经要了好多回了。因为二爷成亲,老太太便提了要早些清点账目。所以今天我才会又去找那人。可我一个老婆子,遇见一个不讲道理的混混。可不就只能……”
“大奶奶何苦这么为难自己?他们这样的要钱,不给就是。他们还真敢闹到老太太那儿去?也不占理啊?”这话春寒昨天就想说了。
曹妈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大爷没了,也没能留下个子嗣。二爷接管了家中生意,还越做越大。老太太...这事老太太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可她就是要不知道,大奶奶又能怎么办呢?”
“嫂嫂拿了多少钱出去?”林霜降问。
“起初没拿多少,大奶奶自己也不放心。可后来利息送回来了,拿出去的钱没能收回来。说是运转不开,要多些钱,那边运转开了,利息和本钱也就回来了。就这样,一次一点,一次一点,这大半年,大奶奶拿了五千两出去了。”
“今早,大奶奶知道钱收不回来,连寻死的念头都有了。二奶奶,我知道,您跟大奶奶说起来也不算有什么交情。这事,您要是为难,就当我今晚什么也没说过。可若您能帮忙,就求您救救大奶奶。她是个苦命的人,一心也只想替大爷伺候老太太下半辈子。”
林霜降说不上有多为白仙儿难过,曹妈妈说的没错,满打满算,她和白仙儿也不过做了三天的妯娌。
三天时间,不至于让她不顾自己的去为白仙儿出头。
可即便这样,她心里也还是不是滋味
。
想打那天她在福满楼里打了许宗宝,陶风清为了息事宁人,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想跟许宗宝纠缠,拿银子堵他的嘴,一开口就是一千两。
说实话,当时她看着没事人似的,心里却还是骂了他败家。念念
一千两,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是个什么样。
五千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可白仙儿却因此连轻生的念头的都有了。
真是...让人糟心的很。
“曹妈妈,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们暂时先把这钱给放回去。外头的钱也得要回来,我不方便表明身份,癞头狗子也不认识我。回头要钱的时候,您还得跟我一起。”
见她应了这事,别说是跟着去要钱了,就是要自个儿的命,曹妈妈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又是一番磕头道谢。
离开的时候,曹妈妈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她一走,春寒的脚步就轻不起来了,“小姐,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填回账上去?”
林霜降想了想,“跟陶贺打个欠条,先让他借我点。回头要了钱就还他。”
实在是陶风清不在,要不然就直接问他借了。
陶贺平时总在铺子里睡,就算回来陶风清不在,他也就去老太太那儿请个安也不会在宅子里待的久了。
借条写好了,也找不到人,于是只要让唯一能光明正大出去的青梅去铺子里面寻了。
余安正好过去调货,路上遇见正四处找人打听的青梅,“青梅,你怎么在这儿?”
“小余爷!”青梅看见他就笑了,“看见你太好了,您知道小陶爷的铺子在哪里吗?”
“你找我表哥?正好,我要过去找他。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好。”青梅说着,还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上的借条。
“这是什么?你找表哥做什么?”
“小姐让我送东西给小陶爷。”
“哦。”余贤更好奇了,“送什么?”
“小姐说不能告诉别人。”青梅一脸认真。
“哦。”
***
陶贺看到借条的时候,一会儿疑惑皱眉,一会儿展眉暗笑,一会儿又看着青梅欲言又止。
半响,他两条眉毛终于不那么活跃了,问青梅,“二奶奶到底是想做什么?”
青梅一脸天真的晃着头,“不知道。不过小姐说了,小陶爷如果答应就不要问那么多。如果不答应,就更不用知道为什么了。”
陶贺:......
“所以,我什么都不用知道,只要照做就行了?”
“小姐是这个意思。”青梅笑着道。
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样子,陶贺哭笑不得,“行了,跟我去后面。”
余贤好奇的紧,屁颠颠的跟过去了。
陶贺拿了一叠银票给了青梅,想想又不太放心,给了余贤,“你把这些银票跟这丫头一起送回去给二奶奶吧!”
余贤接过银票,脸刷的一下白了,拿着银票的手在抖。
“拿个五千两,你手抖什么?两个店铺的掌柜,没见过这么多钱?”陶贺莫名的问。
“不是,表哥,你拿这么多钱给二奶奶做什么?”
“我管二奶奶要这钱做什么?我管的着吗?你没听这小丫头刚才说的话吗?”陶贺说起刚才的事,还是不可思议的想笑。
“不是,表哥,这钱是铺子里的钱。回头账目对不上,二爷可是要问的。”余贤故意侧了身子,用青梅看不见的角度拼命的对他使眼色。
第24章
“你眼睛怎么了?”陶贺问。
如果不是青梅在这儿,余贤害怕得罪了二奶奶,真想就地呐喊。
不要给二奶奶钱,她是要去放利啊!
“没事,抽筋了。”
“行了,送小丫头回去吧!别耽搁太久了。”陶贺说着,像是故意刺激余贤似的,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给他挤了挤眼睛。
余贤:......
账房先生记账的时候很是为难,“小陶爷,没这样的先例啊!您总得告诉我,这笔钱的去处才是。这不清不楚的,二爷回头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先别记了,回头账上的钱我先补上。”陶贺看着手里那张写的不清不楚的借条,笑着摇摇头。
一看就是新手,还钱的期限写的是‘来日必还’。
亏的这钱是她男人的,否则拿着这张借条,她能借到一个铜板都算是她厉害了。
“小姐,我回来了。”青梅雀跃的跳着进了房,春寒拉着她走到火盆边给她搓着手,后头余贤跟进来了。
“二奶奶。”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家里了?铺子里没事?”林霜降意外的问。
“表哥让我送青梅回来,还有这些……”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银票递过去。
“谢了。”林霜降接了,抽了一下却没抽走。
余贤死死捏着银票的另一端,“二奶奶,回头是岸。”
???
“二奶奶,俗话说的好,一步错,步步错。趁着现在还没开始,放下屠刀。”
???
“二爷说过,生意人没有不贪财的。可贪财有道,人不能没了底线。”
林霜降笑哼一声,一只手在他脑门上用力的弹了一下,趁着他吃痛手一松,将银票拽了过去,“我又不做生意,管你们什么道。这钱另有他用,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真的?”余贤将信将疑。
“小陶爷钱都敢给,您怕什么啊?真要是有什么,小陶爷也挡您前头呢!谁都没被吓到,就您被吓的不轻。”春寒揶揄起来。
余贤脸红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是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余贤一走,林霜降就把银票给小岚了,“你把钱送去,给曹妈妈就行了。”
小岚接了钱却犹豫的没走。
“怎么了?”林霜降问。
“二奶奶为何不自己把钱送去给大奶奶?如此,大奶奶也会记得您这份恩情的。”小岚忍不住的问。
林霜降回头桌上去继续她刚才画了一半的画,“我去做什么?让嫂嫂感激涕零的跪下给我道谢?还是听她说一说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这些事,曹妈妈已经当我面做过了,何必让她再难堪一次?再说,我做这些也不只是帮她,我是要帮陶风清管家的,分内事而已。嫂嫂要的就是脸面,否则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小岚笑了笑,“我这把钱给曹妈妈送去。”
春寒兴冲冲的凑到她跟前问:“小姐,大奶奶那边暂时没什么大事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那癞皮狗要钱了?”
林霜降的笔下一顿,一团墨在纸上晕开了,她皱了眉惋惜的道:“画坏了。”
“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春寒满不在乎的将那张纸给抽走揉了,“我们要怎么出去?跟以前一样偷着出去吗?”
林霜降白了她一眼,“你当这是在沙洲没人管咱们?”她叹了一声,“陶风清不在家,可真是一点都不方便。”
春寒戏谑的问:“小姐想二爷了?”
“自然想了,他什么也没给我安排好就出门了,抓心挠肝的想。”林霜降一手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那就出去敬香吧!”
“不是初一、十五的。敬香也得有个说法啊!”
青梅凑热闹的道:“求平安,祈求二爷平平安安的归来。”
春寒:“二爷只是去了城南而已。未免太虚伪了些。”
青梅抿着嘴又想了想,“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春寒:“...好是好,可就像是在小姐脸上贴了一张‘我要出门’的字条。”
林霜降突然一拍桌子,吓了她们两个一哆嗦。
“求子。”
......
“会不会急了点?”春寒问。
“这种事自然是要急的。不急都显得我这个陶家媳妇不称职。明天我就去跟老太太说。”林霜降觉得自己未免太聪明伶俐了些。
“行吧!至少老太太应该会相信。”春寒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勉强同意了。
林霜降第二天请安的时候,提了这事,虽然当时老太太一口水险些没顺利的喝下去,但好歹是答应了,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她不说什么,每天请安从不落人后的杨雨惜就有些不高兴了。
“姑母,您怎么就答应她了?”
“她要去求子,是为了陶家香火,我有什么理由拦着?”
“她这才嫁进门几天,就急着要生个孩子稳固地位。姑母,那我怎么办?您答应过我的...”
她话没说完,杨初云猛一抬眼,凌厉的眼神让她一下子收了声。
杨初云见她这般,又有些于心不忍,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她刚进门,我答应过你什么,现在也都只能咽在肚子里。这陶家的一切,都是我扬儿的。他不在了,我也断不会让旁人捡了去。”说着,她不甘的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白仙儿的肚子如此不争气,当初我就不该为扬儿定了这门亲事。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雨惜,姑母以后的指望就在你身上了。你不要急,不要自作主张。那林霜降不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硬碰硬,你碰不过她。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杨雨惜突然觉得被林霜降踩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