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二 奶奶——姜生芽
时间:2020-09-05 09:06:47

  林威的牙关紧紧的咬着,他看着李环儿的眼神让林怡诺害怕,她去拉李环儿,想要她别说了,可李环儿却不为所动,“将军,林霜降心里有恨,你当她是恨我吗?我是她嫡母,可我和她并不是血脉至亲。她要恨,也是恨你。你是她父亲,从前她所受的种种,也是因为你的不管不问。你不用迁怒我和怡诺,她对我们如何,也都是做给你看的。”
  说完,她对着林威连笑两声,拉着林怡诺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威紧绷的神经,不知何时断了。
  他从来都是笔直挺拔的背,微微垂了下去,良久都没有动一下,他是怎么回到自己书房的都不知道。
  关上门的刹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让他有些迷茫的眼神猛然一凛蓦然转身。
  荣真笔直的站在屋里,苦笑,“将军不必紧张,是我。”
  “不是说晚些再来吗?天都没黑,也不怕被人发现?”林威看见他,已将刚才的心事重重抛到了脑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这一路,那个人可有再出现?”
  “没有。我们的人跟到京城,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应该是藏在某个人的家中了。”荣真道,“他在宁苏对陶家二房的小少爷下过一次杀手,只是没成功。他好像是在找这个东西。”他将从陶风盛那儿拿到了账簿残页递给他,“可我瞧着上面的账目,总觉得有些不对。”
  林威扫了一眼,“这东西,我能瞧出什么?”
  “就是我也想不出来哪儿奇怪了。不过这东西,是那个小少爷从京城无意带回去的。藏在他的书里面。也是来的路上才发现的。对了,那个小少爷叫陶风盛,和宥儿在同一个书院,两人住隔壁。这有点太巧了。”
  林威神色一凛,“怎么和书院还有关系了?”
  “若有人有心要对付您,又想要从陶二爷身上得到些什么。宥儿被牵扯进来也是情理之中。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没有想到,您会把霜降嫁去陶家。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诸多事。”荣真说着又有些欣慰的道:“不过好在,霜降聪明,拔掉了那人在陶家安插的眼线,又让他在湘南的计划失败。才会让我们提前有所警觉。否则,所有的计划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只怕大祸临头我们才知道被人算计了。”
  林威手里还端着水杯,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荣真笑了一声,“怎么?我夸霜降,心里不舒服了?”
  “你说,那丫头当真心里恨我吗?”林威有些迟疑的问,这还是荣真第一次听到他这般犹豫的说话。
  “不该恨你吗?当初你给她阿娘赎身,我劝过你,赎身之后让她找个寻常人嫁了。”
  “可是...是她一路跟着我,不肯走啊!”
  “那你倒是好好待人家啊!”
  “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在军营练兵,就是在外头对付那些不时骚扰边城百姓的北漠贼子。可这不也没耽误你百忙之中还跟人生了霜降啊?”荣真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吗?
  果然,林威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他,“你...你跟谁学的这些混账话?”
  荣真手抵在唇边咳了两声,不自然的转了一下身不去看他,“我的意思是,怡诺是你女儿,霜降也是。你确实厚此薄彼的有点过分。不过你放心,你这个爹没管过她,可我这个师父却是尽心尽力的看着她长大的。有点怨气是肯定的,但她不会恨你。”
  林威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又听他道:“依我对她的了解,你在她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她才没空恨你呢!”
  “什么意思?”林威定定的看着他问。
  荣真嘴角勾了一下,“听不明白啊?打个比方,现在我和将军一起掉水里了,只能救一个。霜降肯定救我,不会救你。”
  林威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半晌他仰头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凉水,“我会游水。”
  ......
  荣真笑了一声,“行了。有些事都已经发生了,相安无事不好吗?你要想,她好歹还肯到京城送怡诺出嫁。没有削肉剔骨的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你就该知足了。”
  “这话在沙洲你怎么从未说过?”
  荣真一副‘倒还成我的错了’的表情,“我说你听吗?每次我想说,你不是军务繁忙就是军务繁忙。她小的时候,沙洲外头确实不安定,你连家都回不了几次,回去了也轮不到她去你面前讨个笑脸。等她大了...”他笑了一声,她还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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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太妃虽然已经从沙洲回来了, 可仍是不愿进宫。所以,皇上将从前三王爷的府邸重新修葺了一番,就许太妃住在宫外了。”
  洪公公领着林霜降和陶风清一路往后院里走, 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洪公公也是慧娘娘身边的老人, 对林霜降也不生疏,笑着道:“说是请二小姐和陶二爷过来用膳。其实, 太妃是怕二小姐在家里别扭, 故意找了个借口将你们叫出来。”
  洪公公一路将他们领到后院的一间佛堂里,守在门外的容妈妈看见林霜降,忙的迎了上来,“霜姑娘可是来了, 娘娘已经念叨半天了。”
  说着,她看着陶风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陶二爷。”
  林霜降奇怪的看了陶风清一眼, 容妈妈对陶风清似乎恭敬的有些过了。
  “娘娘在里面等着二位呢!”容妈妈开了门,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正对门的佛龛前燃着香,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细细轻轻的念经声。
  “娘娘,霜姑娘和陶二爷来了。”容妈妈掀了布帘走到后面, 对跪坐在垫子上诵经的慧娘娘轻声道。
  林霜降看见桌上摆放的是三王爷的牌位。
  牌位后面红布盖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檀木盒子, 林霜降不知为何, 看见这些的时候, 下意识的朝陶风清看了一眼。
  慧娘娘扶着容妈妈的手站了起来,看见林霜降笑着朝她伸了手, 林霜降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还未说话, 便听她道:“水灵了,小脸也圆润了,看来二爷待你当真是好。”
  陶风清行了一礼, “娘娘不必如此称呼我,唤我风清便好。”
  “外头都这么唤你,就是一个称呼罢了。再说,你有恩与我,这声二爷你也是担得起的。”慧娘娘笑着道。
  陶风清心想,这话要怎么才能让荣真听见?也好换了他那个‘清清’。
  “什么恩?”林霜降不解的问,目光却又撇向了三王爷的牌位。
  慧娘娘携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那个牌位眸子里万般情绪交织,最终也只是化作一滴泪涌了出来,“二爷,把翼儿从北漠给我带回来了。”
  林霜降的心口狠狠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陶风清。
  陶风清垂下眼,声音沉沉的道:“其实,三王爷葬身何处,早也已经找不到了。纵然我有心,也无力。这是我让人从三王爷战死的地方,带回来的一捧土。陶家的商队进出北漠并不会被拦阻,所以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更何谈对娘娘有恩?是娘娘严重了。”
  慧娘娘笑着拍了拍林霜降的手,“可除了你,也没有人还记得我的翼儿还远在千里之外,哪怕是一捧土,也从未有人想过带过我。”说着,她看着林霜降笑问:“看来,这事你是不知道的了?”
  “我有说过三王爷的事,可没有想到...”
  “如今,我是不用担心你在宁苏会过的不好了。你父亲,倒是难得阴差阳错的为了做了一件好事。”慧娘娘笑了两声,拉着她往外走,“我听说你们买下了周太医的宅子?你父亲的脸色还好吗?”
  林霜降亲昵的挽着她,“没太在意瞧,也不知道好不好。”
  “这就对了,没必要在意他们。总归,以后也不指着他们过日子。我就喜欢看你抬着头走路的样子。我让容妈准备了你喜欢吃的,吃了饭再回去。”
  林霜降调皮的侧头看着她,“您不是特意叫我过来吃饭的吗?难不成还要我饿着肚子回去?”
  “我特意请的是陶二爷,你只是顺带的,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了,又想回来赖着我?我可是不答应!”慧娘娘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依旧是满脸的宠爱。
  陶风清在后面跟着她们,看着她们这样没规矩的说笑,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老高。
  即便是现在的林霜降,也从未和他说起过在家中所受过委屈,偏心的父亲,欺负她的嫡母、长姐,都像是过客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也许,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而是,在沙洲的时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始终有人真心疼爱她,她心眼不大,始终记得的只有慧娘娘和荣真吧!
  陶风清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说感谢的人。
  感谢他们,将一个被忽略被藏在暗处的林霜降,保护的那么好的送到了他身边。
  ***
  在慧娘娘那儿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下马车就看到宋管家一个人在门外等着。
  “不是差人回来送过信了?您怎么还特意在外头等着了?”陶风清下了马车,转身扶林霜降下马车的时候问。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您是不是穿的有些少了?”林霜降也道。
  “二爷、二奶奶。”宋管家的脸色很奇怪,喏嗫的张口道,“我有些事想跟你们说说。”
  陶风清看了看林霜降,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是有些事。”宋管家低着头搓着手,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进去说吧!”林霜降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难道是他们大意了,以为刚来京城,暗处的那些人不会有什么动作,宋管家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陶风清也沉着脸,三个人急匆匆的进了家门,要朝后院走的时候,宋管家忙伸手拉住了陶风清,“二爷,就在前厅说吧!我,我不去后院了。”
  陶风清虽然奇怪,可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的严重,便抬脚径直去了前厅。
  “到底出什么事了?您还是赶紧说吧!”一进门,他就催促着。
  刚才在外面,也瞧不清什么,这会儿前厅的烛火亮着,林霜降觉得宋管家的脸上有着古怪的红晕,陶风清一催,红的就更很了。
  “二爷,您瞧瞧这个!”宋管家将一封信慌忙的塞到陶风清的手里,然后生无可恋般转过身低下头,长叹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陶风清狐疑的打开了信,林霜降站在他对面,看不见信的内容,只看到刚刚还一脸不解的他,看到信之后,跟吃了隔夜的馊饭似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似的。
  “写的什么?”她问。
  陶风清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把信递给了她。
  “二爷,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您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管家掩面哭泣。
  陶风清:......
  “宋管家,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要是到了您这个年纪,还能收到这样的信。怎么着也是该开心,也不该是哭啊!”
  “二爷,我都快要晚节不保了。您怎么还有心说笑!”宋管家急的直跺脚。
  陶风清:......
  林霜降合上信,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什么?”宋管家愕然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陶风清,“二爷,这竟然是您的主意?您这不是害我吗?”
  “我...”
  陶风清如鲠在喉,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别激动,我去找她算账!一定不会让您晚节不保!”说完,一把拉着林霜降疾步朝后院走去找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这会儿磕着瓜子正在院子的秋千上晃荡着,看见他们挥了挥手,“回来了?”
  “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在到处找你。”陶风清满身怒气的走过去,将那封信扔在她身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给宋管家写情诗做什么?”
  九姑娘笑嘻嘻的问:“你们都看过了?觉得我文采如何?”
  “是你写的吗?”林霜降走过去,将她从秋千上拉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陶风清黑着脸瞪着九姑娘,走到旁边替她推着秋千。
  “不是我写的,陶风盛写的,我照着抄了一遍。”
  陶风清冷笑两声,“很好,那小混账也有份呢?”
  “你这个表情做什么?不是你说的,让我找个人让荣真吃些醋?”
  “那你也不能去打宋管家的主意啊?”
  九姑娘手一摊,“那我还能找谁?找你,你不愿意。找陶风盛?我当年努力一下儿子都有他大了,荣真能信吗?”
  陶风清:“???我要愿意,荣真就信了?你再早几年努力一下,也能当我娘了。”
  九姑娘:“乖儿子!”
  陶风清:......
  林霜降嘴角抽抽了两下,“宋管家年纪那么大了,这会儿还被你吓的在前面哭呢!”
  “哭什么?”九姑娘眼睛瞪大了,“我这么一个风韵犹存的大姑娘,看上他还吓到他了?他是不是欠收拾啊!”
  陶风清看着她身后,幸灾乐祸的道:“我看是你比较欠收拾。”
  不等九姑娘反应,他就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信,走到她身后塞进了荣真怀里,义愤填膺的道:“她,写给宋管家的。”
  说完,他手别在身后对林霜降招了招,林霜降从秋千上跳下来,走过去将手塞进他手心,另一只手指了指信道:“字字情真意切。师父,你好好看看。宋管家刚刚跟我们说,要着手准备聘礼了,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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