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大象向着夕阳奔跑
时间:2020-09-06 09:16:38

  他这话把陆鸾当自己的马仔指挥,想来是还在惦记上次他突然出现,强势地让谢云还外套又把她拉走……
  恰好陆鸾今晚也没那么好脾气。
  他看着许湛,这人仗着自己是谢云真正的弟弟,所以肆无忌惮,女朋友不断还敢厚着脸皮出现在她面前喊她“姐”,大概是因为知道她怎么也会给自己的弟弟一点面子……
  不像他。野生的,动不动就要被那个女人甩脸子。
  这点,很让陆小爷嫉妒。
  “不了,喝不惯东桐街的加料酒。”陆鸾声音很冷,“办了事就走。”
  加料酒。
  这话开口就嘲讽东桐街没人管,夜店乱,酒水饮料里面什么都有人加……这让现在暂时接管东桐街“治安”的许湛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他不知道陆鸾和谢云那天之后也闹了不开心,还以为这人来他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还故意提什么加料的酒,嘲讽更早前他手下的人去夜色酒吧拿这个理由闹事的陈年旧事。
  许湛笑了,笑容却很冰冷。
  “去请你们陆小爷坐下。”
  他瞥了眼身边的两个小马仔,冲陆鸾那边扬了扬下巴。
  坐在外面的马仔首当其冲成了炮灰,犹豫了下站起来,走在前面那个来到陆鸾面前喊了声“鸾哥”,陆鸾看都没看他一眼;
  后面那个就是那天在夜色酒吧闹事的黄毛,比较横,本来就不顺眼陆鸾,新仇旧恨,他一边说“湛哥让你坐下你没听见啊”一边向着陆鸾伸手……
  这次陆鸾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
  精致英俊的面容没有一丝动容,然后只听见“啪”地一声极其清脆还有点刺耳的巨响,声音甚至盖过了房间里ktv的背景音乐……
  黄毛的脸侧到一边,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被陆鸾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算是给你点教训,”陆小爷淡道,“下次再想闹场,用你的像屁股一样的脑子想想那是谁的地盘。”
  女人打架扇脸很正常。
  男人扇脸那就带着非常浓重的侮辱味道了。
  黄毛被他扇了一下半张脸肿起来,整个人都懵了,回头去看许湛,许湛盯着陆鸾笑了下,然后也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手里的杯子砸到了他的身上。
  杯中酒液洒出来,琥珀色的酒液弄脏了陆鸾身上穿着的白色卫衣。
  矛盾一触即发!
  新仇旧恨,互相嫉妒,争风吃醋,在谢小姐这晚泡浴缸喝红酒听钢琴乐敷面膜时,并不知道有两个她很熟悉的年轻男人,在昏暗的夜店里,一言不合便像是野狗一样扑在一起撕咬起来。
  什么优雅成熟都不要了。
  许湛鼻子上挨了陆鸾一拳,痛到生理泪水狂飙,反手就是一拳揍在后者的唇角!
  血腥味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陆鸾啄了下面颊一侧,将牙齿磕碰面颊磕破出的血液混着唾液吐出来,脸上还是没有多少情绪,抬脚一脚将面前的男人踹飞出去!
  许湛的新女朋友尖叫起来,一群人打成一团!
  “操!你们荣连街这几年日子太好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东桐街什么人的地盘,跑来我们这撒野!你们那人带够了吗!”
  “一群不成事的小毛崽子,给你面子敬你几分还给老子开起染坊来,今晚作业写完了吗!”
  “毛哥,叫人!”
  “叫了叫了,今天老子不卸了陆鸾一边手,他别想走出火舞的大门!”
  “主动送上门送菜,牛逼啊,学我们砸场子是吧?以为你是湛哥,找了岔还能全身而退?”
  混乱中,许湛那边的人在叫嚣。
  陆鸾鸟都懒得鸟他们。
  “话这么多。”
  简单地评价一句后,他专心和面前的许湛互殴。
  互相发泄着心中快要压抑爆炸的负面情绪,两人推搡着到了包厢角落,他随手操起个酒瓶在男人头上爆开,鼻息之间全部都是血腥气息!
  许湛被他摁在地上,腰一用力翻身将身上的人顶开,强忍着被啤酒瓶爆头后眼前一黑的混乱感,但是给了年轻人肚子一拳。
  然后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胆子不小,这么闹,以为能走?”
  陆鸾这会儿脸上也挂了彩,他却扬起唇角冲许湛笑了笑:“就你会喊人?”
  十分钟后,陆鸾喊的人到了。
  惊天动地的警笛声还有十几辆警车点燃了今晚东桐街的热情高、潮,阿sir们举着警棍,高喊着“有人举报这里非法交易药物,例行排查”冲进夜店。
  火舞什么地方?
  三不管。
  老板没路遥那样有底线知道什么不能碰,许湛也没那么有空天天蹲在这守着,所以这一捉一个准,搜出来在夜店里混的人来不及藏、扔的违禁物,量大到又够上一次江市晨报头版头条。
  这晚的拘留所热闹到塞不下人,古惑仔们喊“阿sir我冤枉”然后排着队尿检,火舞酒吧被停业整顿。
  损失惨重。
  隔了一天,外面不知道谁放了传言,都说湛哥在东桐街自己的地盘被荣连街的人摆了一道,说他是不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罩不住下面的人。
  这话甚至传到了谢云的耳朵里,她幸灾乐祸得午餐多吃一碗饭,顺便大笔一挥,冷酷地拒绝了火舞老板哭着求她这几个月停业房租减免的请求,还要反过来告他违反租借合同,非法经营。
  对这件事,谢小姐第一反应是:什么,当然不是我干的啊,这大概只是因为人贱自有天收。
 
 
第51章 总是输
  最开始听到说许湛罩不住的事, 王井龙等人还觉得好笑,第二天拿着江市晨报嘲笑了许久——上面有一张许大佬出入警察局模糊的侧身照,听说他这次为了保那些兄弟们出来, 花了很大一笔钱。
  他不得不这样做, 做他们这行, 愿意跟着大佬做事的多少总把“兄弟义气”二字挂在嘴边, 法治社会了,暗搓搓地还是信仰着古惑仔那一套……
  如果出了事, 大佬不管他们的话, 以后他们便也不会帮他尽心尽力地跑腿做事。
  所以许湛必须要管。
  这天的头版头条都是东桐街的夜店要统一关门做大整顿——其他街的夜店,比如夜色的老板娘,早上起来就去醉仙楼定了几头乳猪供神台,感谢这天降洪福。
  现在路遥管陆鸾不叫“陆小爷”,叫“陆小财神爷”, 也不太计较自己那二十万的维修管理费用收不收得回来了,其实在江市这种大城市的夜店, 二十几万可能也就是四天不到的营业额……像夜色这种地方, 每个月营业额要有一百八十几万,营收才不是赤字。
  东桐街一关,生意全来了荣连街,利润是成倍翻的, 路遥大言不惭这就当做许湛他们的赔罪礼。
  “——虽然这赔罪大约他们会不太乐意,我夜色这几天可能会有点乱,还麻烦陆小爷多给我们盯着点看。”
  电话里的女人吱吱歪歪,陆鸾把手机卡在自己的脑袋和书本之间皱着眉, 下巴压在桌面压出个红红的印子,有点可爱……
  引得班里女生频繁回头、经过最后那几排, 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看一眼卖萌而不自知的校园扛把子。
  陆鸾垂着眼,只是在很不耐烦地听夜色老板娘给他安排工作。
  “你只是想我在那,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便不会再来砸你的店。”
  他随手在一道物理大题下面写上最后的数字,翻过来看了眼答案,两个答案差得就有点离谱……他“啧”了声,胡乱把写好的一大堆答案划掉,扔了笔有些烦躁地坐起来。
  “大清早打电话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现在上午十点半,你还没睡吧?”
  电话那边路遥干笑两声。
  陆鸾忍着冷笑:“到底什么事?”
  路遥:“有人托我转告你……”
  陆鸾:“挂了。”
  路遥:“我都没说完!!!”
  陆鸾:“不想听。”
  路遥:“你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就不想听了!”
  “路遥,”陆小爷压低了嗓音,“当我傻子是吧?我是什么天皇巨星,联系方式保密?想要和我联系又联系不上的只能是被我拉黑的人,最近被我拉黑的就那一个。”
  电话那边路遥刚关了店到家洗漱完躺床上,听电话里高中生咄咄逼人,忍不住无声“啧啧”咋舌:和小孩谈情说话真他妈费劲啊,谢云简直是没事找事儿,成熟男人他不香吗?
  ……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拉黑人联系方式,连个死缓的机会都不给。
  她正心声感慨,手中电话又传来他冰冷又不耐的声音:“她又怎么了?”
  路遥沉默了下:“还是不说了,免得你听了又生气。”
  电话那边顿了顿,平静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被喊名字的人本来就没准备卖关子,只是迫于压力不小心说了大实话,眼下听他用这种语气叫她,立刻头皮发麻,从床上爬起来说:“没说什么,就说等你闹够了让你把她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那日她请你吃饭桌子都被你掀了,要找日子好好弥补你那一顿。”
  陆鸾直接挂了电话。
  路遥说的倒是没错,果然非常值得生气。
  那个女人确实是病的不轻。
  是一顿饭的事情吗?
  脑子进水。
  想了想越发气不过,陆小爷又给路遥发了条微信,就说让她转告谢云,让她最近都不要随便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不想看见她。
  等了一会儿,路遥直接回给他了一个微信对话截图。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名字,对话框里,那个刚刚被他言语刻薄的女人很淡定地问:“最近”是哪个“最近”?总要画个日期范围,否则我很容易理解为下辈子。
  陆鸾深呼吸一口气,额角真的在乱跳。
  他要是死了,绝对是被这女人活生生气死的。
  强忍着砸手机的冲动,咬着后槽牙回:告诉她,理解的没错,就是下辈子。
  谢云这样没有耐心的人,显然是不会等陆鸾等到下辈子的。
  所以当天晚上,陆小爷就在夜色看见了她。
  那女人有二楼和三楼好好的包厢不去,就坐在一楼大厅的卡座里,和几个江市有名的富家女,以前在东桐街那边玩,现在跑到夜色来……陆鸾没想到谢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居然还认识这些人,有些惊讶,于是多看了一眼。
  很显然谢小姐回归江市社交圈后很吃得开,除了陆家这种祖传几代的世家外,这年头很少有人再讲别的白手起家的人是“暴发户”,她们相聊甚欢,聊包包,聊鞋子,聊巴黎时尚周,还聊男人。
  这群女人仗着夜店吵闹,话题很聊得开。
  不知道谁带头就讲到了初恋,大家的初恋都在初中,谢云初中的时候很老实在读书,收到男孩子的情书也一脸惊恐地撕掉假装无视发生。
  上了高中以后,又得盯着许湛这个阿弟的烂桃花,完全无暇顾及自己。
  大学么……
  谢云默了下,感觉再讲自己大学也是埋头苦读好像有点丢人,这时候一个坐在她身边的短发女人笑着说:“完了,阿云不会至今为止还未尝过男人的滋味?”
  这人刚刚分享过她高一的时候和男朋友在厕所乱来差点被隔壁班的同学撞着的大胆故事,被众人唏嘘吹捧正得意。
  抬起手将头发挽至耳后,谢云淡道:“那没有,我第一次尝男人的味道那可刺激的很。”
  “哦!刺激?怎么刺激!”
  “时间地点人物!”
  “气氛要烘托的很好,你要是输给阿蛮明日全江市都晓得谢小姐擅长危言耸听吹牛皮!”
  女人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哄笑,推搡拥挤得十足八婆。
  陆鸾原本靠在她们卡座后面抽烟,闻言微微蹙眉站直了些,有点不想听……正巧这时候王井龙走进来说,门口搜到几个想要带药进来卖的药贩子,他捏了烟,站直了身体,目光很淡地说,我出去看看。
  王井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陆小爷此时心情很糟糕,那几个药贩子可能今日不走运误闯阎王殿。
  等陆鸾走开了,王井龙歪头一看,顿时看见原来前者靠着的卡座后面坐着一堆吵吵闹闹的姐姐们,谢云就坐在中间。
  此时,她好像正分享自己的恋爱经验。
  “其实也没什么,”谢小姐笑眯眯地说,“对方比我小个几岁吧。”
  姐弟恋这年头最流行,有资本的姐姐们都爱的不行,谁还没有一两个交往过得大学生男朋友呢?
  女人们的哄笑声中,王井龙挑了挑眉,恨不得掏出个小本子当场记录下重点:原来这个谢小姐是个吃嫩牛的惯犯,回头记得告诉陆小爷,他这翻车属实不怨。
  “那日他在酒吧惹了点事,唔,其实也不算是惹事吧,就是路过也受了一些牵连,当时对面那些人很凶,有点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意思……”
  “我靠,这是什么开头啊?编故事?”
  “怎么会是编故事,那日到处都乱的很,我在厕所里找到被围追堵截的他时,他正瑟瑟发抖,正巧那些人找到了厕所,我便将他压在墙上吻了他。”
  谢云说着,笑了笑,点燃女士的薄荷烟抿在唇边……黑暗的氛围中,星火点点,照亮了她一点点小巧挺翘的鼻尖。
  “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同我有些交情,敲响门见我露了个脸以为我正忙着办事就没有再深究,转身走了。”她停顿了下,淡道,“没了。”
  到了后面,她嗓音因为烟熏有些沙哑。
  富家姐妹们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有过各式各样的浪漫,然而这种带着黑道色彩背景、血腥与浪漫还有瑟瑟发抖小奶狗齐飞的故事……
  她们还真是第一次听。
  短暂的沉默过后,在卡座外王井龙白眼都快翻上天的无声不满中,挤满了人的卡座里那叫个热闹非凡,将谢小姐捧为今日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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