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大象向着夕阳奔跑
时间:2020-09-06 09:16:38

  陆鸾穿上她的拖鞋,还有半只脚在外面,但是他不在意,拎着自己的行李袋进屋,绕了一圈熟悉环境,又扫了一眼敞开的那边房门,看见□□色的床上用品,他就自觉地站在另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门前:“这是客房?”
  客房每半个月都有清洁阿姨换床单,哪怕从未有人睡过。
  陆鸾走进去就看见了书桌,书桌上面还摆了很符合男孩子审美的游戏人物手办……把书包扔书桌上,他回头问身后的人:“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有朝一日突然蹦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儿子来趴在这写作业?”
  “……阿鸾,我今天日行一善,”他身后的谢云温柔地说,“为什么到了你嘴巴里就仿佛成了变态?”
  “……”
  “哦,我知道了,大概是我捡回来的是白眼狼,”她继续,“你也是许湛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送走一个来一个,我是不是命中犯白眼狼?”
  陆鸾不生气,看着她“哦”了声:“没关系,我是最后一个。”
  “?”
  “以后你少出去扶贫。”
  …………………………你看,他连这种事都要抢,“白眼狼”什么的,眼睛眨都不眨地认下了,甚至主动提出当后无来者的最后一只。
  他说的对,他确实不要脸了。
  将刚才从储物室翻出来的新浴巾扔到他脸上,谢小姐语气温柔扫光,终于变得很不和善:“去洗澡,作业做完没?几点了?”
  “你那天在我家门口啄木鸟似的敲门一个小时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我作业没写完?”
  “是吗?可能是太生气,所以完全忘记你还是傻学生这件事了。”
  她听上去丝毫不愧疚。
  一点也不令人意外的回答。他叹了口气:“你敲门的时候我就把这周的作业都写完了。”
  “那你岂不是要同我讲谢谢?”
  她嘲笑他。
  陆鸾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出了房间,房间里有自带的浴室,他在里面洗了澡……
  仔细到指甲缝都认真冲刷一遍,就好像一会儿有谁会摸他的手似的,纯熟操心过多。
  陆鸾洗了澡,整理好了房间出来的时候,谢云已经睡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因为她房间门没关。
  高档小区楼间距很宽,谢小姐住的是昂贵的高层,采光通风都很好,月光从外撒入房间,床上的女人盖着被子,呼吸均匀起伏。
  陆鸾站在门口看了大概有五分钟,认真地思考了究竟是她对他实在太过信任,还是她压根就觉得刚刚十八岁的男高中生生长发育不全……
  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后者。
  所以他心中不怀任何愧疚地进了房间,在她床边蹲下来,下巴放在她床边又认认真真看她睡觉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伴随着她呼吸微颤的睫毛好看极了,比电影院的3d科幻大片还没尿点。
  他能看一辈子。
  陆鸾默默地想。
  ……然后就觉得自己,着实糟糕了。
  伸手捏住女人的鼻子,后者睡梦之中从嘴喘了两口气后迷迷糊糊醒来,原本还没睡深,见床头蹲着的人她也没吓着,大概是因为他用了她的沐浴香波。现在闻上去毫无攻击性。
  “怎么了?”她问,“被子不够厚?”
  “睡觉怎么不锁门?”
  “锁门干什么?”
  “防我。”
  “阿弟,鉴于我已经被你睡过了,现在再整这套操作你不觉得特别脱裤子放屁吗?”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她说话也很不优雅,“你,出去。”
  用的是岳云鹏讲相声的调子。
  卸妆之后的谢小姐从刺猬变成了小白兔,可爱得要命。
  陆鸾蹲在床边笑了,伸头亲了她脸一下。
  谢云愣住了,然后脸立刻烧了起来,她“哎呀”地坐起来,伸手去推他,将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还要伸脚去踩他的肩膀:“出去!出去!”
  陆鸾被她踢得晃,大手一把扣住她的脚踝,在她的尖叫声中,拉着她的脚放到自己的小腹上,面无表情:“来,蹭这里。”
  谢云脸上似火烧:“蹭什么蹭!”
  “不是笑话我弱不经风?”
  他还在记恨这个。
  谢云拼命和他抢自己的脚,拒绝碰他的所谓腹肌,哪怕一点点,那位置也太,太,太一言难尽了。
  陆鸾跟她拉扯了一会儿,感觉到手中握着的皮肤滚烫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他顺着她的力道把她的脚放回自己肩膀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侧脸亲吻她的脚背。
  那触感柔软又温暖。
  仿佛将人扔进温柔的熔岩,致命,却毫无痛楚,可能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死去。
  “还嫌我脚臭?”
  他阴森森地问。
  死小孩真的很记仇。
  “行行行行行了!”谢小姐近乎于尖叫,“大不了以后不嫌你脚臭!别这样!我错了——啊!”
  她的脚背上留下一个整整齐齐的牙印,牙印很深……谢云记得小时候打吊针最怕打脚背,每次打她都哭的很惨,自认为脚上时是痛觉神经最发达的地方。
  “陆鸾!”她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咬人,你是狗吗!好疼的!”
  他站起来,替她把软乎乎的脚塞回被窝里,大手也没乱摸,随即抽离,还想说什么,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手机。
  他垂了垂眼,蹲在床边没动。
  谢云揪着被子边缘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瞎胡闹了,催促:“去接电话,肯定是阿龙他们听到了消息,担心你了……你去给你的小朋友们报个平安。”
  “说在你这?”
  “你敢。”
  他笑了笑,站起来走出去。
  陆鸾在便利店的时候就在车厂的群里说了个大概情况,这么晚打电话来的,自然不是王井龙。
  看了眼手机上未存姓名号码来电,他走到阳台,拉上推拉门,才“嗯”了声:“哥。”
  对面自然是对他单挑许湛还遭到报复的事情十分不满,一通比比。
  “这事儿也就阿爸不知道,他若知道绝对不会让你再多待在李子巷哪怕一天!阿鸾,做事要有分寸,阿爸为什么让你留在李子巷的理由你很清楚……”
  “嗯。”
  “你将来也不是躲在报废车下面偷零件等过年换糖的那类人!”
  电话那边,江市第一纨绔子弟陆家三少化身老太婆,絮絮叨叨地抱怨亲弟弟“不识大体”。
  “陆容,你是在录播爸爸说的话吗?”
  他不仅不识大体,还很不得体。
  电话那边陆容噎了下:“不是,我说了他不知道,否则现在你早就被——不对啊。我听说许湛派人把你家砸了个稀巴烂、翻了个底朝天,那你现在在哪?修理厂?我刚路过那好像锁了门的。”
  陆鸾看见家里被砸就让马仔把修理厂先关了,以防有人找茬。
  他撑在栏杆上,又“嗯”了声,尽量用很自然的语气说:“我在谢云这。”
  那边陆容失去了声音。
  这两天,关于谢大小姐的风流史,在江市流传广泛,大家嘻嘻哈哈说谢小姐玩得很开,陆容是说得最起劲那个,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他忘记了自己的弟弟也是高中生。
  他忘记了自己的弟弟正是他第一次和谢云套近乎牵线人。
  他忘记了自己的弟弟早已认识谢云……
  眼看着高楼起了,他在吃瓜。
  眼看着高楼塌了,是他的楼。
  “阿鸾,阿弟,你和谢云,谢云说的,啊,那个,别不是?”
  “是。”
  夭寿了。
  江市第二豪门家族未来继承人刚成年,就被个包租婆嫖了。
  电话那头,陆容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还想要给他挽尊:“挺好的,到时候咱们家对李子巷的项目一启动,面对目前最大的产权实际拥有者,至少她不会因为拆迁费谈不拢一脚把你踢下床……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都没看出你这么有先见之明。”
  陆容还在嘀咕,却没发现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没声音了。
  过了很久,在他的赞扬方向已经奔着“这么年轻就学会色、诱你很卑鄙啊李子巷果然不教好”而去时,那边,陆鸾突然有了声音:“李子巷是谢家的房产?”
  陆容显然也跟着愣了下。
  “是啊,统共有个七八栋吧?谢国平当年在李子巷落脚、发家,有了闲钱除了买铺就是买楼啦,李子巷买了不少,当年阿爸找他谈拆迁款,他有情怀,说住在巷子里的人也有情怀,无论如何不愿意拆……”
  ……
  “如今谢国平走了,许湛想要钱,也不愿意拆……确实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谢云,我看你现在和她搅和在一起,这也算曲线救——等等,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陆鸾没说话了。
  因为他听见身后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回过头,他便看见本应该睡下的女人赤着脚、揉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直扑冰箱拿了瓶矿泉水,那双方才他握过的脚丫就这么踩在冰凉的厨房瓷砖上。
  陆鸾直接挂了电话,走回屋,连人带着她手里的矿泉水抱起来,抱回房间放下。
  谢云被他吓了一跳,屁股落地刚想骂他,张了张嘴一抬头却对视上他有些沉默的深色瞳眸……
  她愣了愣,被这眼神瞅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有点想岔:“怎么了?电话说什么了?你还有别的小朋友也被许湛欺负了吗?”
  等了一会儿,她才听见他缓缓道。
  “没有。”
  “啊……”
  “谢云,你还记得你家都有些什么地方的产权吗,例如小区,临街铺面……你全部都知道?”
  “不,”谢云打了个呵欠,“这么多,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去看,刚看了荣连街这些就用了我快一个多月……怎么突然问这个,回心转意想要同我要铺面了?”
  她半开玩笑。
  没想到他脸上依然一点儿放松的意思都没有,听了她的回答,反而看上去脸色更加沉闷。
  “我要你铺面做什么?谢云,你要记住,我陆鸾,从来不想也不会从你这拿任何好处,走任何捷径,”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记住这个,好不好?”
  他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鼻音,听情绪似乎在为什么不满或者可以说是不安。
  谢云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情绪。
  想要问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话到了嘴边又下意识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说。所以又索性放弃不问。
  只是被他摸着头发沙沙地有点舒服,困倦中的谢云刚才被渴醒,这会儿喝了水心满意足全身心都是想钻回被窝继续睡,面对他突然之间充满了要走剧情的味道……
  她有点慌。
  有些茫然且抗拒地眨眨眼,她只好点点头,说,好。
  她想的是反正不知道他说什么,就先答应下来,反正全江市都知道她谢大小姐就擅长出尔反尔,真出什么事,她就把他大卸八块也没关系……
  毕竟吧,女人在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第56章 大清早不让人睡了啊
  早上起来, 陆鸾给谢云做早饭。
  小崽子除了修车会的真不少,早上也不知道几点起来的跑去买了新鲜猪肉、青虾仁、青豆、香菇剁碎了做的三鲜馄饨,汤里放了紫菜, 芝麻一撒, 香的谢云直接从梦里醒过来。
  等她洗脸刷牙, 梳着头走出房间, 陆鸾正好把一碗馄饨做好端餐桌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去叫你, 怎么自己起来了?”
  这话里宠溺的味道熏得谢云这样的大姐姐都得脚软。
  这么一对比, 弟弟们之间的高低贵贱立刻就有了个结果。
  坐在桌边,尝了一个馄饨,吃人嘴短的谢小姐当着陆鸾的面,拨通了许湛的电话——
  于是这冬天大清早的,七点半, 天都没亮透,许湛刚抱着新女朋友睡下, 就被一个电话搞起来。原本他根本懒得接, 抓过手机看了眼是他姐,勉为其难的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这些年搞点不三不四的活动, 不影响治安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你却越来越不像话……我们是正经的公司,开门做正经生意,原本阿sir来了也不怕查, 但如今你这样砸来砸去的像什么话?”
  ……
  “李子巷的那几个小孩家里是你让人砸的?可以啊许湛,我都想叫你声‘湛哥’了, 比较符合你古惑仔大佬的气质。”
  ……
  “被人揍了你就揍回去,谁揍你的你就找谁,找高中生撒什么气?高中生你都不放过,砸了人家的房子,吓坏了回头报警你吃不了兜着走!”
  ……
  “是不是想同谢老三做监狱牢房的邻居!我早就不让你跟他混在一起,看看你现在都跟他学着成什么样了!”
  那边许湛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就被劈头盖脸一阵骂。
  男人握着手机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怀里的女人只听见是大清早有个女人给湛哥打电话,语气很是气急败坏……刚刚上位的小姑娘还以为是他哪个不识相的前女友跑来送死,差点笑出声,攀爬着男人的手臂钻起来亲亲他的下巴,娇气滴滴地问:“湛哥,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