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一个大娘从房中探出头:“管事,谁拿都有钱么?”
“你们别添乱,你们抓只有五百钱,让这些男人们去!”游析瑜本想说一分没有,但又担心散兵为乱,于是随便定了个价格。
……
这一场战斗其实并不激烈,这些匪兵精通逃窜之要,坞中能抓到的人有一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是村民们翻山越岭,树上林下抓到的,剩下的逃出官道,不知去向。
魏瑾下定戒严,提高巡逻频率,严查户口等,以定民心。
战斗时间短得大家都有点困惑,以至于在做工作总结时,大家都觉得可能大军还没来。
“说好失败就关服的战斗啊,”游析瑜扁了下嘴,“我怎么感觉和中世纪的骑士打架一样,都是村里械斗。”
静深也皱起眉:“是有点水,我们都全民皆兵了,结果接触一下就跑了,也是坑吧?”
其它玩家也都表示想抢功劳但是失败了,这些士兵跑的也太快了。
魏瑾倒是笑笑,给他们解释道:“不必困惑,是你们太出我意料。如今晋朝之兵卒,多为就地征兵,而平民从未上过战场,多是被裹胁而战,顺风还好,一落下风,便争相而逃。”
“至于流民兵,那是打一场,便要散去十之六七,然后再重新招聚,你们有强兵重甲,还能凝聚士气,仅此一道,便已经是精兵强将了。”
古代的战斗除非是百战的精锐,否则都是一个德性,伤亡超过四分之一才失去建制的都算精兵,更不用说几十年后那场出名的淝水之战,东晋只有十万人打败北方七十万大军,那就是士气崩塌的后果。
“那么清点战场,还有……”魏瑾略一思索,“把其它几家的家主,请来赴宴,就以我感谢他们此次送粮之恩的名义。”
“他们不会来吧?”南华好奇地问。
魏瑾笑了笑:“文的不来,可以来武的啊?”
众玩家恍然大悟,一人道:“对哦,这些二狗子卖我们的那么快,也该付出代价了。”
于是浩浩荡荡,点兵出镇。
那杨氏家的坞堡都只有不到百人的士卒,大门紧闭,无论如此相请都不开门,骂着也和死了一样没反应。
玩家们不想硬攻,只用炸药炸开了墙,却还是没找到这些人家,花费好几天翻箱倒柜,才找到了坞堡必有的地道和藏兵洞,可惜这些人早就通过地道跑了。
于是只能遗憾地收了他们的地和粮,还有布匹,做为他们这次的赔偿了。
当去第二家时,对方就很恭敬地来了一位中年人,身着素服,表示同意去赴约,只求诸位壮士不要牵连妻儿后人云云。
玩家们表示我们也不是匪类,你这么明白,就和我们走吧,于是带走这位家主,一群儿孙们在后边哭天呛地,听得人头皮发麻。
第三家和第四家很快得知消息,于是果断让家主前去赴约。
一番恭维后,魏瑾也知道了原由,和她所料大至相同,只不过除了铁器诱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大收流民,势力膨胀,让四家起了危机之心,所以才勾结公师藩,想趁机解决她。
魏瑾没有杀他们,而是让他们送些人质过来参与卫氏坞堡的劳动教育,其它人继续种田种地,别给她添乱就好——她需要平稳地接手潞城,安插心腹,清点土地,收拢流民,这些人深耕潞城多年,都还有用。
……
这些事过后,卫坞又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而随后,玩家中又窜几位风云人物。
村口新修的房间宽敞明亮,白天有很多少年在这里读书写字——在经过一个冬天的实验后,堡里终于造出了便宜好用的纸,雕版印了两套启蒙书,一套语文一套数学。
语文是课文是一些战国到魏晋时的成语故事,数学当然就加减运算。
编书的玩家是一位姓葛陌,是某某小学的高级教师,他找魏瑾一番扬扬洒洒地阐述了教育的重要性,成功说服了魏瑾建个学堂,给愿意学习的人一个机会。
魏瑾欣然应允,她要扩大土地,可不能指望那些世家来治国,诚然他们大多文化水平很高,但管理水平极差,做起事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却身居高位,只知追求个性,视实干为庸俗,贪污享乐倒是一等一的,而且做事只为自己家族为先。
至于玩家们,一是人少,二是靠谱的人更少。
她开设了教育日常任务,让有兴趣的玩家帮助教学。
学堂的开设引起轰动,而学生年龄则在12-40间的正态分布,没办法,太老或者太小,都是当不了流民的,他们通常都已经死在路上。
不过这风潮也就一会时间,大多数人听了个热闹,就被枯燥的学习劝退了,留下来的都是智商合格,且性格坚定的人。
“亡羊补牢这个故事,我们今天就学到这里。”小讲堂里,学校又是人满为患的一晚,南华今天的日常是当老师,她用粉笔在木板上写了字,发了每人一张纸,让回去把今天教的内容默写下来。
笔是学生自己做的木炭笔,魏瑾没有让学习们练毛笔字的兴趣,她要解决的事情很多,墨水排不上号。
南华正要离开,就听旁边有学生问:“先生,这个字我忘记怎么念了,能再说一下吗?”
“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这个字叫兔。”南华看着这整洁又被翻得有些旧的书本,在兔字上面画了兔示意,微笑道,“还没恭喜你呢,匍勒,这次小考你又是第一名。”
青年笑了笑,有些腼腆。
“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前些日子你着凉还去上工,生生熬成肺炎,”南华对这个勤快又认真的青年还是很有好感的,“王二的药有负作用的,另以为有神医就能乱来。”
匍勒点点头,看着火盆的木柴还有长长的一截,继续认真学习。
他是胡人,又是奴隶,从未想过还会有学习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过了一会,他猛然抬头,对了,今天晚上还有静深姑娘的讲课,她凝聚军心甚是厉害,需得去学。
何况兄弟送来消息说公师大帅又败了,过些日子再去找他也不迟。
等他学懂了,便再去带出万余大军,将这宝地收为己用!
……
这位将来的风云人物,现在还叫匍勒的青年,带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在这他觉得神奇的地方,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第20章 自做多情
并州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而改变,相反,越加糜烂起来。
一场饥荒又席卷了并州,通过太行陉逃亡的人数爆涨,潞城治安也受到巨大影响——大到匈奴都已经没有精力派兵前来过问潞城易主的事情。
潞城的县令本是由晋朝指派,但在去年此地被匈奴将领刘曜攻占后,晋朝的县令因抵抗被杀,主薄等吏员逃亡,此地便陷入一种无政府状态,匈奴人之后指派来本地旺族杨氏来的族人来当县令。
而这位杨县令已经和他的族人一起逃跑了。
魏瑾研究了潞城的地图,这里山林密集,多山多谷,只要占据了东西两条要道,便可以自成一国,从容清扫县里的流民与群盗,然后恢复生产。
并州已经经不起再闹饥荒了。
从太安二年到如今的三年间,并州已经闹了两次大饥荒,而原因并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兵祸!八王之乱中,并州刺史也参与到那场司马联合司马打司马的动乱,这位王族为了支持他的兄长争夺天下大权,在并州强征民夫与军资,甚至捉拿庶民贩卖为奴,造成无数平民流散。
流散的平民以抢掠为生,造就更多的流民,当一个人辛苦一年收获却被抢得干净时,无法生活的人除了逃亡和为奴,便没有选择,人一逃掉,并州便出现大规模的良田荒废,传染一般引发持续性的饥荒。
问题是,她手上也没有那么多粮来供养所有潞城的流民。
唉,那就只能严格管控粮食了,饿这一段时间就好。
想到这,她换上和蔼的微笑,让人请来了静深姑娘,如是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
静深一脸沉重地在广场上发言:“前几日那可恶的匪兵烧了我们不少粮食,所以,乡亲们,我们的粮很紧张了。所以,只能吃到以前一大半的粮食。”
那岂不是又要挨饿?
下方的民众和士卒们一阵骚动不安,匍勒在人群里听得有些委屈——他哪里烧过了?明明是他和手下被这些士卒烧了,若不是他先前来探听虚实时劳作时拿了户签,就交待在这里了。
“现在是春天,正是种麦的时节,我们要勒紧腰带,全力保春耕,”静深小小的身体时仿佛蕴含着山岳般恐怖的力量,“但是现在,流民知乱匪们虎视眈眈,他们就想等咱们种出麦子后来抢,你们说,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能!”士卒们举着铁锹咆哮。
“所以,从今天开始,在月底之前,咱们要把周围山里的野人们全部清理干净,大家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又是声音整齐。
“好,凡是参加剿匪的,这个月都有足量伙食!其它的困难,大家都要坚持,但是!”静深猛然大喝道,“我们所有的管事,都和大家吃一样的粮食,请大家相信,困难是暂时,度过这半年,吃饱的日子就等着我们了!你们信不信?”
“信!”
“静姑娘,我们都相信你!”
匍勒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连番说学到了学到了。
……
随后的一个月里,在“吃饭”的激励下,士卒开始清理周围的山匪和流民,听话的被拉去入籍,不听话的就挂在城墙上风干,潞城这两年人口逃荒的厉害,大量土地和房屋荒废,这些收拢的人口,便被拉去重新开荒土地,修缮房屋。
同时,瓦窑也全力开功,在专家的指导下,以水力冲压和泥的形式,大大提高效率,一天就能做出上万片瓦,为修缮房屋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有饭吃有房住,潞城的流民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归心,虽然要承担繁重的劳役,修筑水渠、修整要塞,可静深姑娘让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像以前,要去给司马腾修城墙,要去给司马腾修河道……辛苦又没饭吃。
在盗匪基本清理完后,魏瑾熟练地发布了新的日常任务,仗量土地。
玩家们立刻踊跃参加,这对古代人是一件大功程,对他们来说,那简直是小事中的小事。
多边形求面积,是小学就会的题目。
接这种日常,就是送的,比捡牛粪容易多了。
-
二月的风还有些凉,崔涞搓了下手,继续在村里的“事庭”中,处理分发给他的公务。
妹妹会算能写,自然被他拉着来帮忙。
崔鸢只能一边喊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边给帮着写土地契书,这是一件超级复杂又烦人的事情,比丈量土地难一万倍。
新来的人当然要分土地,可每块土地都是不同的,靠水的地当然是最好的,浇灌容易,离水远的光是挑水就是大事,有的地不好种麦,只能种豆,就是下田,有的地石头多,有的太偏僻……
每个分地的人自然都想要最上的田,可世上哪有什么完美,农人们看着憨厚,可在涉及自己利益时,那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玩家们接了几次后,纷纷拒绝了这个烫手山芋,魏瑾本想提高奖励,谁知道当天正好有一个玩家直接折在了因为分土引发的械斗里,被粪叉捅死。他贡献了宝贵的内测号不说,还继孟楠兄后,拿到了第二个特殊贡献奖,当天晚上几乎被全民表扬和鳄鱼眼泪。
此事过后,魏瑾哪怕用第一名可得内测号做奖励,也没有玩家愿意去接这任务了。
于是魏瑾思考之后,将这事给了崔涞。
而崔涞不负所托,他的办法就是,抽签。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抽签,崔涞为此专门做了斋坛,换上道袍,他手持木剑、脚踏七星,口中念念着太平道经里的经文,一番祈告后,剑尖猛然对天一指,便有火焰在自起,在剑上烧出一个“准”字。
看得租地的庶民们把头磕得直响,然后他自称这是上天所赐之恩,你们上来领恩叩谢,便在斋坛上放了写着所有地块的木签,让每个来领号的虔诚摇签。
其中有一个人抽到下下田,哭天喊地呼天道不公,却突然被一声惊雷轰响,便不敢再闹事。
崔涞做完这事,专门去找虞玚表示了感谢。
谁知道做完这件事后,他被游析瑜请去为出兵做法——就是穿上神袍,士卒出征前跳上一段军傩祈福,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崔涞开始还义正严词地拒绝,说他出生高门,绝不做这种贱户之事,绝对不可以云云。
游析瑜只说了一句:“戴铜面具的,没人认得出你。”
崔涞立刻就同意了。
崔鸢看得目瞪口呆:“阿兄,让阿耶(父亲)知晓此事,你会被逐出家门的。”
“所以才要抓紧机会啊,”崔涞幽幽道,“你别看我们这些高门公子成天放荡不羁,那是都是哄人挣名的,这里自由的时日,也不知还有多少。”
什么名士风流,那都是竹林七贤搞出来噱头,光着身子露天席地的游乐得丢掉多少廉耻心啊,更别说那些定品时一定要显示对为官的轻蔑,否则便是沉于流俗,可真要那么鄙视为官,何必去找中正定品,窝在家里不好么?
能跳舞又自在,又有趣,他都舍不得走了好吧。
崔鸢心说也是:“那就都听阿兄的。”
……
春天的到来让四处都焕发着生机,匍勒推着一辆肥车,来到一处田地里,他的目光一直在车轮上流连,没办法,忍不住,这车是两个铁轮子!
铁的!
听说是因为木头做轮是工艺非常复杂且麻烦,需要放干取直,然后烤弯,这种工艺效率极低,大手一挥便定下用铁轮的要求,反正的铁够多,用坏了回收就是,铁轮外钉一层软木,坏了换木头就是。
这是何等的富庶?
这里的小麦种的非常整齐,整齐到用尺子来比也分毫不差,南华说这是用的耧车播种的,这样种出来的疏密有致,透风透光,光合作用能效高,可以大大提高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