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溜数转后,珠子停在“黎”字之上。
“大黎?”魏瑾略有些疑惑,这个是呼声最小的一个了,她以为夫人会选“华、启、魏、昭、周”之类的国号。
“黎者,众也,民也,内秀其中,那几个国号虽好,却锐气了些,”单谦之道,“并非盛世锋锐不好,但你既以黎民为基,这个国号,却是与你治下更契合一些。”
至于上党是古黎国这些,都是小事,启元、昭如日月、魏为天朝上国,亦也可,而华更多是指文明,而非国号。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对大局影响很小。
“你说是,当然便是了。”魏瑾心情甚好,“那,去哪里登基呢?”
“洛阳,这处天下之都,还有些国运,”单谦之也懒得再收费,“蓟城毕竟少了积累,又太遥远,中原复地更能聚敛南北人心。这些你都明白不是么。”
“夫人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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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时,就各地玩家在网上回馈的消息,无论是在徐州的祖逖等人,还是交州、宁州、凉州的刺史们,都已经知道了晋室让位的消息,他们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有的人不是很高兴,但都已经在挑选使者,准备向女神递交文书,示意臣服,听她的话改朝换代。
这个消息鼓舞了所有的八测玩家们,他们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干一场。
想想看,在别人还在玩纸片人,今天一抽没有橙,明天两抽要氪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来玩真的了,两者的爽度完全不同好吧。
还有大好河山,广州江州宝岛这些地方,都等着他们开发啊,已经有玩家在大收货币,准备去东南亚或者澳洲去占地为王,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
想想就特别激动。
十一月初五,建邺附近的丹阳小城里,莫名多了一些年轻人。
只是这些人太年轻了些,有两个甚至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嗯,这边水利不错,很适合发展纺织业。”一个九岁的孩子勘察着地形,“城不太好,基建极差,就一条街道,其它的是都是居住区,只有两处水井,取水很不便,等发展好一点,我拆了重建。”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八测玩家这么多选小孩子啊?搞不明白?”旁边有新玩家不解地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研究发现,这垃圾游戏里的人物会随着时间老去的,”那孩子不屑地撇撇嘴,“有几个设定为三十大汉的,如今已经四十岁了,脸上都起皱纹了,还有一个奇行种搞事,选了个老道士的模样,想忽悠人修仙,结果前段时间骨质疏松,一下把自己给摔瘸了,又舍不得弃号,别提有多惨了。”
“啊,这样的话,我们在游戏里过上二十年,岂不是就老了。”新玩家一时花容失色,她不该设定二十岁的成女,该是个七岁的萝莉才对。
“所以啊,这垃圾游戏就是这么难玩!”带他们过来的正是游戏中有名的风景党林游,他苦口婆心劝道,“不愿意玩的,趁早让别人试试。”
众人皆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了,南京这边雨水丰足,很适合种棉花养桑蚕,周围的竹林资源也非常足,”林游坐在马车上指点江山,“所以,我们黄氏集团的第一期计划,就是在河岸两边种植棉花,因为小冰期的缘故,纺织业是一定会南移的。我们要抓住机会。北方目前被规划为重工的基地,山东渤海一带的石油、煤矿、钢铁都很足,那边有知识的学生也更多,所以劳动密集的产业呢,就暂时要来到南边。”
“明白!”
“很好,我们一起加油,把我们黄氏商坊打造成成为中国的东印度殖民公司!”
旁边的车夫听不懂他们说的语言,只能略带小心地带他们来到一处大院落前。
这里已经有了许多在这深秋时节,依然衣着单薄,头发几乎凝固成一团、眼神带着畏惧与讨好的贫民,他们有男有女,还有一些没成年的孩子。
“噫,感觉我们是来做脱贫攻坚战的。”玩家感慨道。
“就你话多,北方不要你们去脱贫,你倒是去打工啊。”林游调侃道。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我要当大老板!坐拥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
“别废话了,”那小孩玩家无聊地摆摆手,转头问,“林老大,你说,我们该从哪做起?”
“先修房子吧。”
……
南方,吴兴。
沈家的船队们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那位要漂流去南美洲的玩家怎么样了?”造船头领秦凤问,“都一年了,他还活着没有?”
“人家活着美滋滋的,现在已经漂了一半了,但他已经过了西太平洋,那边到中美州整整8000公里的距离都是深海区,没有能提供补给的小岛,他正在准备食物,准备一口气过去。”
“这么猛的么?”秦凤惊叹道,“又一座大山崛起了?这怕是严哥也比不过吧?”
“人家现代就是玩航海挑战的,因为他,我们已经收集了很多太平洋航海资料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年风期合适,就该我们去了。”
“这些日子去琉球和扶桑的船队都成功回来了,积累了很多航海经验,探险船也已经修好了,”秦凤说到这,神色坚定起来,“只要能去一次美洲,带回种子,以后不再去都没关系。”
虽然美洲的黄金白银多到还不如可可豆值钱,但现在日本的白银性价比最高,还用不着跨大洋去搞这些。
关键还是美洲的粮食种子,玉米红薯土豆南瓜,那是可以支持中国人口从千万暴涨到四亿的存在,说是外挂也不为过了,搞到这个,几座大山就都不是山了。
秦凤想着自己这十年辛苦,心中豪情四起,他也是要当海王的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辣椒,我来了!
第258章 晚来天雪
十二月时,建邺下起小雪。
细小纷飞的雪花宛如牛毛,落地便融,让走过的行人沾惹泥泞。
建邺的朱雀街是靠近宫门的大街,平时甚是繁华,在这里被女帝统治之后,出门购物的世家贵女们便少了一大群,一些商铺也因此转租出去,被少量玩家收入手中。
街头新开了一家伞铺,卖油纸伞。
魏晋时已经有了伞,但都是油布做成,价格昂贵,且不能收束,几个玩家们看重一点,把这当成了新的商机。
但是便宜的油纸伞销量甚是可怜,贵族嫌弃以纸代布,失了身份。
问题总要解决,这几个玩家于是将绘得美美的纸伞送给了女神,还有治下的官吏们,说是劳军。
看到女神都打伞了,南方风向顿时一变,整个城里的世家都便开始流行起纸伞来。
卖了一把伞,纪恩走小雪之中,看向一边的宫墙。
这还是东吴时的宫墙,早已斑驳,墙壁上挂着稀疏的藤蔓。
才不过几月,这繁华的宫道,就已经没有了频繁的车马声。
纪恩他是当初在北方,被孟岚姑娘派过来收集消息的医生,已经在建邺待了五年,靠着一手不错的医术,在世家贵族里甚有名望,也被做为双方探听对方虚实的窗口。
他最近接到任务,按异人们说法是,这些世家把持着大量的劳动力,让他们的工场生产进度缓慢,所以要在南方准备土断了,他给这些人透个口风,免得到时惹出麻烦。
土断就是重亲的清点整个南方的户籍,盘清隐藏人口,至于什么侨州、桥郡这些都会被清理掉,南方的世族不再持有当年北方的户籍,精简政体。
至于说隐瞒什么的,异人们都表示不怕,他们可以从一县的土地、产量、还有货物流通中推算出大致的人口和土地,并且已经准备好来一番大干特干的清地行动。
他向卫家族长卫璪透露了这个消息。
卫璪表示了感谢,并且回送了一些药材做为礼物。
他把消息很快散布出去,世家们心里都有谱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改朝换代和曹魏时已经大不相同,这些事在北方都有过,他们不过是再经历一次罢了。
很多家族便商量着,搬迁回祖地,哪怕祖田都没有了,但北方毕竟学校管理着吏官的资格,没有这些资格,哪怕能在女帝手下效力,前景也很边缘。
不过这个打算在魏瑾颁布了建邺将会建立学校后,很快打消,他们也看出来了,女帝一定还会收士子在南边为官为吏,如今各地新收,他们留下,肯定比已经安稳、没有多少坑的北方更有前途。
……
雪依然在下,一艘大船渡江岸,在建邺的秦淮河码头停靠。
一位儒雅俊美的中年文士裹着厚袄,顶着皮毛,有些小心地从船上走下,他扶着一名还算丰腴的中年女子,女子怀里正抱着一个三岁小郎君,他戴着虎皮帽子,滴溜溜眼珠好奇地看着四周。
他身后,有着衣着不同的乘客,还有几位亲随。
“这船便是便利,”女子感慨道,“不需寻船,只需要等上一日,便能从江北过来,一船百余人,还有碳炉,不惧天寒。”
中年文士道:“是啊,平时这过江甚贵,小船如遇大浪,还有倾覆之险,如今只需要半个角子,便能从北岸南下,只是这江边以渡河为生的船夫,不知何以为继了。”
“哈,阁下你这便不知了,”旁边有人正好听到,笑答道,“这些船夫都是水上的好把士,如今荆州准备弄个“江航”水运,为建邺周围提供碳石,薪酬不菲,就是因着把渡船的船手都招得差不多了,沿江多有旅者滞留,这才加开了这渡船。”
“原来如此,君甚广闻,”文士赞到,“在下谯国桓彝,不知使君是?”
“原来是江左八达的桓使君,吾是丹阳郡纪鉴,不知可准备了车马?”纪鉴笑问。
桓彝摇头道:“见笑了,家中积蓄都尽付于淮南,如今这南方车马倒算便捷,准备以公车归家。”
“吾亦如是,”纪鉴无奈地笑笑,“前些日子家中车夫不遵右行之令,将车行于道中,撞了军车,如今还被扣在衙中,需得缴了罚资,然缴罚之人太多,一时半会拿不出来。”
遭遇相似的两人顿时大笑。
两人一见如故,纪鉴主动邀请他们上了这里的大马车,避开雨雪风尘,车上还有不少人,桓彝奇道:“这道路似乎修整过啊?”
“不错,女帝入城后,便将坑洼的道路修整了一遍,否则这便是两马拉车,也是拉不动这一车人。”纪鉴笑道,“使君回城,可是为了叙职?”
女帝入主建邺之后,便要求郡守县令前来叙职,考较治政水平,问的问题不算刁钻,只要认真管理过治下的,都能答上,成绩不错的,不但暂时能继续管理地方,还有提上一提的可能,但那些成日喝酒聚会把事情都丢给亲随的,必然会被驱逐,没半点道理可讲。
纪鉴就是低空掠过的那种,女帝的考较是“合格”,听说优和良的都有,让他很忐忑。
“前日已述职过了。”桓彝微微一笑,“女帝觉得吾还算不错,调我入建邺,协管事物,这才急急购了家宅,带着家小来此,也因要得急,这才费了不少积蓄,暂时买不了车马。”
纪鉴瞬间就柠檬了,看桓彝的目光便充满了羡慕嫉妒,这至少是得到了优的评价,才能如此啊。
他不由得言不由衷道:“这也太冲动了些,城中宅子价格甚贵,不如租住一宅,何必倾家去买?”
桓彝摸着胡须,笑而不达,倒是他身边的夫人抱着儿子,微笑道:“夫君听说城中将要建学,那宅子早买了,也方便稚儿求学不是。”
因着这消息,城中宅地价格猛涨,他们家也是托了关系,这才买着。
纪鉴于是更羡慕了,他家在城中也有宅地,但离着筑学之地甚远,受不得熏陶。
桓彝当然也看出这一点,便转移话题,感慨道:“这不过两月,城中风貌大是不同啊。”
以前街头乞儿成片,卖儿鬻女者已经有专门的集市,如今不过数月,棚户烂瓦不见,街头乞儿也几乎看不到,听说是女帝手下招人筑新城区,凡是去做活的,不但给吃食,还给棉花御寒。
这却是让冬季不知少了多少会冻饿而死之人。
纪鉴也点头:“陛下治理天下的手段天下文明,连海外也知晓,前些日子,我家在广州的船队,还听说万里海疆之外,都有人献土于陛下,却是真真的名扬四海了。”
“哦,阁下在广州也有船队?”桓彝惊讶道,“原来你是丹阳纪家。”
纪鉴终于找回一点面子,笑道:“不敢,我这江东小族,原只是依托周沈两家,小打小闹罢了。”
“不知船队如今收益几何,听闻如今大家都在寻求入海的门路?”桓彝也是有点水平的人,否则也不会被调到中枢来了。
“嗯,是北方异人,建议我等入股海船商队,”纪鉴说这到事,很是愉悦地道,“如今海商繁华,很多大船都建起来,交广两州皆是夷地,若是能将其化为熟地,教化百姓,不但是大功一件,也能运来无数财资,远胜土地产出。”
更重要的是,如今有南方耕牛和犁的改革,让耕地的人减少了,多出的人若是直接放了,他们总觉得可惜,但若用到海上,无论的捕鱼还是送货,都是要人力的地方,很多有世族都愿意掺上一手。
“如果能入矿山水利道路,岂不更有利?”桓彝问道,这些也都是女帝向来喜欢退行的政绩。
“那也要进得去啊,”纪鉴有些不悦地皱眉道,“那些异人,说我们什么‘安全意识不足’,大多不要我等参与,便只能入海了。”
还有更重要的话题他没说,按异人们的说法,若是海运坐大,将来未必不能在海外圈占土地,立以国家,把在这里享受不到的特权,在海外享受。
当然,这些可能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家族兴旺,本就要从自己开始,总不能全指望儿孙吧?
“原来如此,听说南边又新开了许多茶园?”桓彝不动声色地打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