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九州月下
时间:2020-09-06 09:17:58

  和他们说公平、说平等、说经济都是对牛谈琴,只有财富和粮食才能满足他们最基本的需求,只要他们默许并且愿意支持汉人在湖泽河流边的开垦,不闹出事,就能让南方的开发进入高速路。
  而这些蛮人首领也很快展现了他们的文化缺失,做为首领他们,在得到财富后,天然有分配财富的权力,有了私有物品,就有了阶级,有了阶级,自然就有了压迫。
  汉人用经济、文化、官制维持的阶级是有一定的稳定性的,但这些山蛮可懂不了这么深奥的东西。
  孟岚早就已经精心培养了一些蛮人,打入了蛮人的内部,只要运用得当,把思想传播进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患寡而换患不均,只要运作得当,没有蛮人能在自己被首领压迫时,看到别的寨子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而不羡慕。
  这种拉拢分化的办法,就是魏瑾将来对东南与西南夷的主要手段。
  没办法,如今的西南和东南道路局面都太复杂了,大军行进,打肯定能打,但有那个钱,发展一下江南和淮水一带的经济不香么?
  文明的浸入是无孔不入的,武力征服是最后底牌,她需要的是资源和人力,而不是这些山蛮的忠心,当然,如果有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要。
  “但这种办法,一时半会,很难看到效果。”单谦之提醒她。
  “这是当然,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魏瑾随意道,“我又不贪图他们那点税收,相反,当他们必须依靠我们才能生活富足时,习惯了这些的蛮人,就没有再和我谈判的资格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族类”指的认知,而不血脉,自古入华夏者皆华夏,入狄夷者皆狄夷,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单谦之又问。
  已经来这边数月,大军之中,很多已经思归,而重新回去的调拨粮草,沿途安全,都是要提前规划的。
  “再过半年吧,过了夏收再走,”魏瑾淡然道,“这样足够玩家们在南方初步建立一点工业市场,到时南北两方互补互助了,我才好安稳离开。”
  南边的玩家们如今还在建厂投钱阶段,她不坐镇在这里,很多本地人就能联合起来,悄然将他们吞掉,在这个朝代搞工业,必须有强大的官府背景,这里边的水之深,去年掉下去的,今年都还没浮起来呢。
  “你心中有数便可。”单秘书也只是顺口提醒一下。
  “这是自然,玩家们浪起来,还是很给力的。”
  ……
  从广州过来的云山洞的夷人也在一月时,到达了建邺。
  他们的船上带来了许多从波斯送来的黄金、珠宝、地毯等货物,来到建邺贩卖,他们这只夷人,是最早在广州修码头时就入了北方伙,如今一个个都说着一口标准的洛阳雅音,算起账来也很是爽利,这次过来,是为了踩点。
  “阿弟,这建邺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夷人在街头左右观望,面色鄙夷,“还没有番禺城大呢,看看,这路还有不少坑洼,唉,这个码头呢,还没有咱们那边海港的一小半呢……”
  “闭嘴吧你,”阿弟白了他一眼,“番禺是海上码头,你拿它和秦淮河的码头比,这是欺负谁呢?”
  这话有理,于是他们不再提。
  “街道还算整洁,咦,这是修饮水渠吗?”那个夷人在一处工地前好奇地张望。
  “不是,”那修渠的工人道,“是排水渠,饮水渠还在规划中,这排水渠只是为了雨季不淹没街道。”
  阿弟点头,他们番禺城修在两山之间,躲避大风雨,这些在番禺城也有。
  再走一段,看到一处正在建立的巨大织坊。
  他们立刻靠近去,探听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是黄氏织坊的分铺,他们准备专门在这时织帆布,用以提供将来出海的材料,如果要的话,你们需要排订单。”管事的婆婆神色和蔼地给他们解释。
  帆布!
  阿弟眼睛一亮,立刻就问起了这位婆婆,该怎么做,要给多说订金,他们的船队需要很大量的帆布——这是航海必不可少的东西,番禺那边千年万年的古木都不缺,缺的就是油和布,孟姑娘给他们说了,只要有足够的船,就可以在非季风期去九真日南(越南)那一带收买稻米,不出十年,就能建立一只大船队出来。
  这婆婆也是个爽利人,立刻就带着他们去内间,算了产量,给了他们订金的数目,和需要收货的时间,两人很快就订下一笔大生意。
  阿弟很满意,他现在不是很担心建邺被统治后,那位女帝陛下会忽视番禺了,因为这里将会是让番禺更加壮大的所在。
  那婆婆也很满意,眉目间都是事业女性的意气风发。
  阿弟告别了这位王婆婆,又在城中溜达起来。
  水泥坊听说还在修窑,没有货物,铁坊还在修高炉,倒是听说有一个什么磷肥矿,准备做一个肥料坊,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翅膀硬了啊,知道我来建邺,都不敢回城了。”
  阿弟正准备打道回府,就看到先前那位王婆婆,正在街头怒斥着一位高大威猛、眼珠微蓝的青年将领。
  “姑奶息怒,我错了还不成么?”那将领低眉顺眼地地劝慰道。
  “你以为不回家躲着我就能算了么?”那位婆婆明明老迈,但气势之强,却把那位将领几乎压成了小可怜,“王虎我告诉你,不可能!”
  王虎左看右看,仿佛在寻找逃生之路。
  结果被姑奶一把拉住了袖子:“还不回去吃饭!人家姑娘等你半天了,你都不知道,那姑娘说了,非你不嫁,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救过人家姑娘……”
  “不,她是恩将仇报,故意找我麻烦……你不要相信她!”
  “那不更应该说清楚么,快走快走,别让樱桃等久了。”
 
 
第261章 破茧而生
  自从占据建邺后,北方南下的船队便成群结队。
  不只是玩家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很多北地的商户们,也希望在这波大势中能扩大自己的产业,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郑樱桃便是其中之一,她这次过来,是想扩大自己的歌坊。
  如今的北方,在才艺上已经是她和那位叫南华的姑娘分庭抗礼,她如今有个小愿望,就是建立一支能做青史名作的歌坊。
  可是若说歌舞之艺,南方的世家才是最多最擅长的,一个世家的歌伎质量高低,代表着门面,绝对是自小精心培养,优秀者,便以结交权贵,她自己就是最好例子。
  于是她便带着这些年的积蓄,毅然踏上了南下的船。
  她看得清楚,现在南方世家被卡住了土地之后,很多大家族必然养不了那么多的歌伎,她是这行出来的,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她们会被随意拿去换了粮食金银,嫁于贫苦人家。
  但弹惯了琴瑟的手去牵牛割草,未免浪费了,如果可以生活的好些,为何要留在南方嫁人生子?
  去北方跟着她樱桃姐姐混上些日子,存上笔嫁妆,将来嫁入夫家,也更有底气不是?
  在船上,她还遇到许多同行,比如王婆婆,这位快六十的妇人本来不必南下的,但是她的侄孙两年未回家,还不愿意娶妻,听说还想申请留在南方平定山越,征伐成汉,回信她的质问时,还说什么“XX未灭,何以为家?”
  王氏见此信后,终于忍无可忍,便主动申请调来南方,给那小兔崽子一点压力。
  郑樱桃于和王氏都是经历过颠沛流离又奋斗成功的,共同话题多到数不清,两人一见如故,而当知道樱桃当年被王虎推荐才来北方后,王氏的眼睛便溢出了璀璨的光彩,一边邀请姑娘与她同信,一边回头对着刚见面虎子就是一个坑一个坑地挖下去。
  樱桃吃着瓜,看着当年油盐不进的将军被折腾的鸡飞狗跳,心里别提多爽了。
  至于会不会被那小心眼的王虎记恨……哼,没看她站的是长辈这边么,不给他再添麻烦已经是她仁慈了好吧。
  ……
  315年年中时,在诸将的讨伐下江州、扬州已经纳入版图,原本的晋臣基本下岗,换上她手下的人。
  而广州的刺史王机五年前就名义上就投靠了北方,如今同历史的车轮似乎准备朝自己滚过来了,便果断地正式投靠了女帝治下,上表献州的同时,也顺便在表里暗示催促女帝该继位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这样我们吹捧你都不方便,以及我在这里熟悉,和静深姑娘配合得很好,如今广州的俚僚都非常安顺,没什么大事,还有很多熟俚也愿意入户籍里,耕种交税,看我表现得这么好,就收下我吧。
  魏瑾看完后,也没有为难他,收了他的陈情表,继续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北方征伐的脚步自此,才缓缓停下来。
  这途中,几座大山们也终于有时间,来提高治下的耕作水平,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对牛和铁的需求瞬间暴涨了百倍。
  南方的耕作水平大部分都还处在火耕水褥的阶段,就是用水力进行灌溉,焚烧山林用草木灰增加肥力,这其实和刀耕火种区别不大,加上江南的地质条件其实远不如黄河流域那种连石器都可以耕种的松软泥土,这里的地势复杂,而最大的问题,还在于防洪上。
  比如肖妃发现,她拿下荆州两年多了,上涨的耕地却并不多,原因就在于云梦泽是长江的蓄洪区,长江从鬼斧神工的三峡奔涌而出后,来到了平坦富饶江汉平原,便开始肆意翻滚,这么百多公里的荆州长江河段,能让它扭出四十多个弯,更不必说旁边还有云梦大泽了。
  想开发这一带,就必须在长江的北岸修筑一道江堤,把北岸平原上泄洪口全数堵住,这才可能开发出富饶的良田区,不然无论在云梦泽边开出多少田,大水一来,都妥妥是送的,全当白干。
  而北方的堵住后,江水就会去南方,云梦泽会渐渐干涸成很多小湖,汛期的江水会去南岸汇聚成洞庭湖。
  这事在网上引发剧烈声讨,强烈谴责这种改变环境的行为,有人质问这么大的云梦泽发展渔业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在稻米上死磕?
  但立刻有人喷回去,在没有抗生素药的年代去养鱼那是痴人说梦好吧,你是没见过鱼死起来是什么样子,再说了,雨季一漫灌,你当鱼就不会跑的么?
  还有人表示,从夏朝到东晋,云梦泽本来就是渐渐缩小的,这更多是环境变迁,和现代那种围湖造田不是一回事。
  双方大吵了好些日子,最后肖妃决定先只堵一个荆江的泄洪口子,开发江陵一带的农田,反正这也是一天能搞定的事情,还是让历史自己去选择吧。
  孟岚也是同样,鱼米之乡的江南一带也是需要各种凿山峻湖地引水,尤其是靠海一带,必须有海堤,不然海水倒灌,一年白干不说,土地上残留的盐会让后来的耕种化成不可能。
  发现这一点后,专业是农业水利工程的玩家们简直像上了天堂,被各种引为上宾尊敬,一个人能带十几个徒弟簇拥着端茶倒水。
  他们甚至飘到已经在讨论“京杭大运河”“东南万里海堤”“荆州江堤”这种世纪工程了。
  当然,魏瑾是不可能批的,或者说,至少二十年之内,是不能弄这些大工程的,这需要孕育一波人口,地基搞不好就盖楼,下场就是隋炀帝那样。
  南北经济要均衡,才能孕育出更多的生产力,所以她不但没有让南渡的移世迁回去,还给了很多开垦土地的优惠政策,甚至于减免了今年荆、扬、江三州的夏税,并承诺明年的农税也减半,否则一定会有大规模的回移潮。
  ……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到收获季节时,“我爱种田”活动的结算也落下来了。
  第一名是苍秀儿,她坐拥兖、豫两州,河南一带都是千年精耕细作的好地,没的多说。
  第二名是孟岚,本来她在广州的那点地很险,但奈何她主动拉拢了江南吴兴的周家,这位的全力支持下,她的成就一路直上。
  第三名是深耕细作的辽东希银,他虽然在这两年都没有什么大操作,但胜在默默耕耘,不但收拢了高句丽新罗扶余这些地方的移民,还大力开发了扶桑的土地,加上大量白银换来的牛马和玻璃,深耕土地。终于他勤恳的经营有了回报,辽东冬季长,可还是成功得到了的连续两年的丰收,且在第三年的丰收季节横杀而出,以微弱优势成功挤入前三。
  惨还是肖妃惨,她因为草原的耽搁,所以荆州那边经营的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人口和局面都不允许先前的她修江堤——否则要是敌人学关二爷来个水淹七军,那找谁说理去?
  为此,肖妃气得差点弃游。
  因为先前看好她人的太多,网上的赌局自然也是一地鸡毛。
  -
  秋收刚过,建邺的气温却还是蒸腾着。
  但丰收的气息,还是在这里蔓延。
  一个卖饴糖的小贩用着细竹棍滚着糖丝,吸引了大群孩子。
  大街上,一个精致可爱的三岁小孩努力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吵着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才一落地,就哒哒哒地像炮弹一样冲出去,引得母亲急忙跟上。
  “你这小儿越是康健了。”一名二十七八的年轻文士微笑道。
  “太真过誉,”孩子父亲谦虚了一下,“想是女帝治下之土,更养人吧。”
  两人于是又吹捧了下自己的上司,便说起了江南如今的变动。
  “太真你从上党郡守一越而成扬州刺史,深受陛下看重,这将来已经是定然入尚书台了。”桓彝赞道。
  前任上党太守,现任扬州刺史的温峤闻言,微笑道:“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我等还得尽心竭力才能回报重任,如此,你也不必再锻炼酒量了。”
  桓彝闻言大笑:“改易风气,正如此。”
  如今说他最佩服女帝的事情,无疑就是她带起的务实之风了。
  他家本是儒学传家,但当年南渡之时,为了护家求官,不得跟着那些名士们汹酒裸奔,嗑药谈玄,越是大胆前卫,越是能得风声,但这些事情,他真是从心底里厌恶,却又不得不加入,废了无尽的功夫,才成功挤身“江左八达”的名士圈,天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但现在是女帝持政,把原来那些空会谈玄、不懂俗物的官员们纷纷扫地出门,因此南方官场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清,他们这些人,终于也不必装得放荡不羁,可以安心做些实事以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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