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玩家很快就受到魏瑾的重点观注,在又有一个玩家感冒风寒后强烈要求打抗生素,结果因为青霉素中毒拿到贡献奖后,他就成为了新的欧皇玩家。
不过这也带来了个后遗症,一是云玩家们讨论在古代怎么才能完全地提纯青霉素而不让它救人要看欧不欧;二是先有“程小星”后有“田小水”,科技党玩家的两次中奖是否代表着官网在摇号过程中有暗箱操作?我们云玩家要强烈要求官方给说法,不然就再也不管你这个烂游戏。
于是关于这是科技党的实力还是另外一种作弊的讨论又一次冲上热搜,结果暂时还没出来,但关于改造潞城各种科技的论文视频却爆涨了一百倍。
由此可以证明,虽然嘴上说讨厌,但身体诚实的云玩家们还是非常多的。
在这种玩家奋发努力的情况下,上党很有欣欣向荣之势,魏瑾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来几十名玩家搞个三测,毕竟暗箱多了不好,很伤云玩家的兴致的。
……
五月已是夏初,魏瑾巡视着农田,这里的干渠并没有修得多四通八达,干渠到了田边,机器会将水引流到一个大池之中,庶民们是给他们节省路程的,还得自己打水浇地,但总归好过自己去走远路挑水,不过代价是他们要按亩给钱。
庶民都理解,毕竟这机器简直是个吞煤机器——不理解也没关系,你们别用这个自己打水就是。
单谦之撑着一把青纸伞,走在她身边,悠悠道:“汲桑、石勒起兵河北,声称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围攻邺县。”
并州的那位前任刺史、东赢公司马腾、魏瑾上党太守的申请者,在两个月前又升了一级,镇守河北重镇邺城,这座城市已经有七百多年历史,是曹魏的首都,也是河北的要塞之地,有财富粮草无数。
“司马腾啊。”魏瑾语气轻飘,就算不知道历史,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有多蠢的封王,何况如今官网上云玩家们对魏晋这几年的历史已经到了拿着放大镜研究的地步。
不用想,邺城是保不住了。
“司马腾不论,倒是那乞活军,甚是可惜。”单谦之为她遮着有午后有些强烈的阳光,轻笑,“你必是心动的。”
魏瑾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自然,毕竟是一万多人呢。”
司马腾逃离并州时,将晋阳周围的一万多青壮都带着一起跑了,还给起个名字叫“乞活”军,这么一骚操作,刘琨如今在晋阳因为人手不够,就很被动,刘渊这个月正带着两万大军围着他呢,刘琨为此一天十封地发着求援书给她。
但她只是安抚说等等,援军很快将至,没有一点出门帮忙的意思。
没办法啊,如今上党又是水坝,根本抽不出人手,再说了,晋阳城高难攻,城里有她送的粮草,只要刘琨不脑抽主动出门迎战,守上一两个月毫无问题。
她另有打算。
“可有打算?”单谦之笑问。
“你素来能说会道,不如前去邺城,帮我说乞活回乡?”
“这可不容易。”
“能有多难,”魏瑾冷笑一声,“故土难离,这些流民军跟着司马腾,怕是想走的很呢。”
人,她现在疯狂缺人,是她的,就得给她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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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魏瑾所说,晋阳的刘琨如今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刘渊大军已经围了他的治所二十天了,但魏瑾的援军却一个都没有看到。
城中的粮草还可以坚持一月,节约一点,两个月亦可,但这种兵悬于首的绝望,才是最难熬的。
为此,刘琨每天登墙眺望,观远方群山,有时一坐便是一日,仿佛一尊望夫石,看得周围的属下都心酸不己。
然而刘琨不知道的是,他城下的匈奴兵困境不但不比他少,甚至还在他之上。
“大单于!”一名凶悍的男人捶了胸口,行了一礼,语气有些不善地道,“我右部的粮食为何是麦菽,南部却尽是粟米?”
麦难吃割口,豆子胀肚子,他们匈奴几部一起来打晋阳,却待遇不公,这让他愤怒。
而他面前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十出头,眉目俊雅,毫无蛮夷之气,只是神色有些忧愁。
“三叔,”刘渊无奈道,“并州连年饥荒你不是不知,好些军粮都是掠劫而来,南部的粟米是初时分下未吃尽的陈粮,今日你部所得,都是我自河西掠来的新粮。”
匈奴五部虽然奉他为主,可毕竟隔了几层亲,称汉王这两年来,匈奴部几乎毫无进展,他们想过据守城池,但愿意为他们卖命的人太少,很多派去县中的县令都死得不明不白,当地坞主也据险自守,加上并州连年饥荒,他们匈奴部最大的任务就是找食。
他很清楚自己的出路在河北幽翼之地,却被晋阳卡住了咽喉。
攻打个晋阳却又有变数,天知道最近的商队是发了什么疯,以前带的粮食、布匹来买卖,结果如今却尽是菽(豆子)麦,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给士卒出多了会引起哗变,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这次来晋阳,就是想打通去河北的通路,晋阳过去就是最近的太行八道之一,井陉,过去便是邯郸与邺城,不必困在这四战之地。
但没想到刘琨坚守不出,几次攻城都以失败终,这些日子,粮食已然不继了。
“那你亦得想想办法,”右部统领叹息道,“儿郎们出来日久,却还吃食都不能保,这如何是好?”
“只要拿下晋阳,便可南下上党,是时,上党之财,尽归我等,又何需估计眼前一点小难!”刘渊给他们画起大饼,“你且前去安抚士卒,再等几日。”
右部统领只能应是。
刘渊叹息了一声,又对上党之地又恨又嫉。
那先前不过一贫瘠之地,却在一女流之辈手中两年时间,便以富庶闻名天下,相比起来,他自认熟读诗书,才华惊世,于她之前,却如烛火比之月,难以抬头。
好在,世间男人何多,难抬头的不是他一人。
更麻烦的是,上党与晋阳南北相靠,他没有一点机会,一但他南下上党,两者间路狭地窄,必然会被晋阳与上党两面夹击,插翅难逃。
直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去年他就占据晋阳而非掠劫后弃之,也不会多出如此的麻烦。
更难的是,他曾经派出数百人以流民身份前去打探虚实,却一去不回,说是都被抓去挖矿了,少有几个,觉得潞城甚好,不愿回乡。
“大王,”又有人前来求见,“抚军将军回来了。”
刘渊听说儿子回来,点头道:“让他进来。”
这时,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将领走进,入内行礼:“父王。”
“吾让人派人前去向魏氏女提亲,可有回复?”说到此事,刘渊觉得机会很大——他听说那上党郡守先前不过是一坞堡孤女,被坞主所救,出生寒微,自己以正妃之位提亲,已是大大的诚意了。
青年难得地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未见到那上党郡守,使者便在沁县被阻,使者说明来意,将礼献上后,等了数日,对方未有来信,只是回了一礼。”
刘渊眉目一挑:“何物?”
青年面色有些异样,却还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有些不舍地摸了一摸,这才恭敬地递上去。
刘渊期待地找开木盒,却见其中只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圆木头,木头上如铜钱一般刻着“虞老师手作”几个字,刻法甚是粗鄙——他有此失望取出翻转,正视其中,却猛然大惊,险些掉下手去。
这是木头后面是一不知何物而成的镜子,竟然比铜镜清晰万倍,纤豪毕现,仿佛能摄人魂魄。
但他毕竟是王霸之人,很快便镇定下来,一边惊叹此物之神异,一边揽镜自照,欣赏美颜,心说这镜子简直是稀世之宝,上党回礼如此,岂非有戏?
可过了数息,他脑中灵光一闪,暴怒之间,就把镜子砸了下去。
第50章 天降正义
好在这是王帐,帐下铺有厚厚的毛毡,那木镜落在地上转了一转,完好无损地滚到他儿子的膝边。
他的儿子却似乎早有预料,不动声色地伸手就捡了起来,握在手中拱手正色道:“父王,那女子如此辱你,吾必为您报此仇。此物便由我来亲手毁去。”
刘渊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吾等虽习晋语,识晋文,不想在一奴婢之女眼中,亦是蛮夷之属,罢了,你去忙吧……”
刘聪安慰了几句您注意身体,便退出王帐,看了看天色尚早,便又对着镜子照了几照,终于知道自己和名士差在哪里——黑了点、肌肤甚是粗糙。
他回到营地,过了一会,又有几个人过来照镜子。
刘聪也大方地把宝贝传递起来。
没办法,晋朝之人追求美的程度已经到了病态——左思因为写了《三都赋》却因为别人看他丑就是觉得他写不出文,要不是找他张华丞相推荐转发,洛阳纸贵的事情根不可能发生。
而匈奴高层豪族们为了和晋朝官僚沟通,不但通晓经史,熟读兵法,还能写一手好字,草书和隶书都不在话下,而晋从追求的美颜、剃须、、熏香、敷粉之类当然也是他们不能放过一起追捧的爱好。
这样的宝贝大家便是在洛阳也没见过的,当然要看看稀奇。
做为刘渊的寄予厚望的儿子,刘聪和各部的高层都甚是熟悉,传镜子时亦问起了最近的战况。
各部当然是说晋阳城高墙深,强攻了数次,皆失败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又聊到了粮食上。
右部的单于和刘聪关系最好,便提起想和本部用菽豆换些粮食,只有豆麦,儿郎们实在是吃不习惯,至少得掺些粟米才是。
刘聪闻此言,微微皱眉,便出了个主意:“上党高价收豆麦,距此地过四百余里,十日便能来回,不如你做支商队,去潞城换些粟米?”
“这也行?”右部单于惊呆了。
“我当时曾经以商人身份进入沁县,那里的商队只认货,不认人,”刘聪没好意思说自己在那里把钱花得干净,“若你信我,我派人助你前去。”
“这是哪里话,玄明你在我右部当了几年都尉,大家还都服你。”右部单于拍了拍胸口,说回头就把粮给送来。
刘聪当然大喜,一番感谢,他虽然是刘渊的儿子,但汉国说着好听,还是穷的叮铛响,并州是山多地少,贫瘠之地,他父亲都成天四处找食,自己这个抚军将军也拿不出钱来,如今好了,他很清楚只要能收些潞城货物,运到草原上,能加十倍的价,到时有财有粮,当然就更有地位。
不过父亲刚刚被那上党女子驳了面子,可得等些时候才能劝他。
事不宜迟,他立刻就选了些和他在洛阳生活过的一些亲随,让他们押运些豆麦前去潞城。
然后众人便在这帐边给的刘聪开了一个全羊的接风宴,刘聪拿出从上党买来的花椒面和盐、味精、以铁锅做了一大锅羊肉汤。
配上酒,香飘四里。
“……我当年去洛阳游学时,亦几番路过上党,但此次却万番不同,”刘聪说起潞城见闻,“那里道路平坦,宽有数丈,良田阡陌,水渠遍地,尽是将货丰收之景,人流如织,连小童都可在街上玩闹。”
众人听得咋舌,不时讨论起如何才能攻下上党。
如今晋阳已经是上党的第一道关口,若想攻上党,必得拿下晋阳,只要拿下晋阳,上党便容易了云云。
几人喝了一会酒,又有人笑道:“永明,听说你在上党时差点便娶了那魏氏女?”
坐在一边的刘曜面色铁青,喝了一杯酒做掩饰,想把话题揭过去——就因为这个事情,他已经快沦落为匈奴里的笑柄了。
刘聪悄悄坐到自己义弟身边,捅了捅刘曜:“永明,那魏氏女生得美么?”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刘曜闷声道:“美。”
“那你当时为什么放过她?”刘聪叹息又有点羡慕地道,“若有一位这样的女子辅助,我们又怎会这么困顿。”
刘曜强自道:“她是真有神仙相助,哪是我这等凡人可以肖想的。”
说着,便把自己去娶她时遇到天雷降下的事情说了,用来证明原因不在他身上。
立时便有人说神仙又如何,保不齐便是为了我匈奴大业降世,否则她为何不生在洛阳,反而让我等有机会娶她入门,又可得财,又可得美人。
于是众人哈哈大笑,甚至已经说起了上党攻下后,如何分赃的论题。
刘聪当然没有泼他们冷水,只是突然就想起上党那些巡逻队身上精良铠甲和人人都有的大刀,莫名地,他忍不住照了照镜子。
只有刘曜被几番调侃,终于微微生怒道:“你们莫要大话,万一真有神仙生怒呢,变出大军呢?”
“哈哈,那便上大军从天而降,让我等看看啊。”
……
自刘聪回到匈奴后,数万大军已经围守晋阳七天,援军还是没有看到。
虽然还有粮草,但人心却略有不稳,刘琨又一次登上城楼,远眺城外敌营,只见连绵的匈奴军帐依山而起,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何才能退敌?
这种束手无策的压力让刘琨头发都落了不少,又是一日,从午后长阳坐到夜风萧瑟之时,刘琨却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当年楚霸王被围困,韩信曾用楚歌动摇楚地军心,或许,这也是个办法?
想到这,他飞快下令,让会吹卷叶胡笳的军士全来帐下。
胡笳是用芦苇叶卷成圆椎管,加上一些轻薄的铁片吹奏,取材简单,是穷人的乐器,也在边境和草原广泛流传,能在魏晋被士人吹奏,还是因为蔡文姬的《胡茄十八拍》带出的潮流,刘琨通晓十八般乐器,当然也会胡笳。
于是刘琨临时突击,教大家齐奏《胡笳五弄》。
这算是最哀婉的思乡曲调了。
于是刘琨训练的两日,觉得有那水平了,便在夜半十分,让自己带的乐队在城楼上吹奏此曲。
这时,这胡笳的声音低沉哀伤,凄婉悲凉,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距离远的听不清的地方,便仿佛幽魂哀号,让很多匈奴士卒听得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