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拿了一本数术之书,上书小学数学。
一看便沉迷了,这书文图并茂,简单易懂,他忍不住买了,然后又拿起一本天文书……
但这时钱已经不够了。
他看着一大摞书,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些工人抱怨书本过贵,到底是有多贵!
他甚至想把刚刚说贵的人扯起衣领摇晃咆哮,大喊这也叫贵!?
深吸了一口气,他给店告罪一声,便出门找到了一位东海王治下的商队主事,拿出才从侄儿那敲诈的镜子。
“此物值几何?”
什么镜子陶瓷玻璃,都不过是浮云粪土罢了。
只有这些书,这些可以让万民阅读的书籍,才是人间最需要、最珍贵之物。
第62章 立场渐偏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上党大治,带来就是整个盆地的大丰收。
农人是最勤劳的群体,只要还能动,他们就会尽可能地耕尽每一块可以耕作的土地,不让一块土地荒芜。
魏瑾开始修路计划后,第一步不是勘探,而是出动大军,将周围的兵匪又清剿灭一遍。
很多壶关一边的坞堡本身就是一个贼窝,他们既要抵御别的盗匪,也要抢劫过往的路人。
就比如现在,一支十来人的商队里有着数匹健马,拖曳着十几箱不知名的货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一个货车上还坐着一位美娘子,双十年华,衣裙纷飞,远远看去,甚是婀娜。
几乎同时,旁边的灌木里跳出几十人来,咆哮着:“杀啊!”
商队人抬头一看,纷纷露出堪称狰狞的笑容,纷纷躲到车箱之后,翻身就是转向箱子,从上方抽出一块木板,朝向盗匪。
哚哚哚!
箱子上的窟窿里顿时射出一波箭雨,当先的盗匪纷纷惨叫倒地,剩下的也面露惊惧,也不管痛苦的同伴,转身就跑。
这时的商队们哈哈一笑,纷纷越上马匹,扯下绳扣,提起长矛就冲上去。
两条腿当然跑不过四条腿,很快,这波盗匪无一逃掉。
然后便是清扫战场。
“小星大佬这个箭箱真好用,就是贵了点。”过来挣点外快玩家捡着地上的箭尖,“把弩机集合到箱子里,一次可以齐发五十多支箭,箭头可以回收,就是上一次箭特别麻烦,如果可以做成连发就好了。”
“想什么呢,大佬说了,材料强度不够,没有铬锰就没合金钢,关键是热处理,冷轧热轧都做不到。”另外一位玩家叹息道。
“行吧,这次有八十多点贡献,唉,你说那几位肝帝,一来就是几万几十万的,物价搞的那么夸张,买号我是想不了。”开头的玩家无奈道,“现在号炒的那么贵,要是我能买一个转手卖出去,这辈子就值了!”。
“将就玩吧,想想那些拿贡献奖的,我们已经不错了,至少还可以录点视频,接点广告什么的。”
“也对哈,咦,这个人还有气,快来抢救,一个俘虏很值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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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筑近半的漳水水库已经有了极大的气势,库上碧波千顷,库下湍急的水流下按放着许许多多的滚轮,在水流的冲击下日夜不息,岸边有织坊磨坊成群,不少农人排队来此磨面,远方还有大量的农田正在被收割,让过往的商队无不赞叹。
这些年天下战乱,饥荒遍地,能看着如此盛景,未尝不让人羡慕。
天色近黄昏,一匹壮牛拖着一辆华丽的车架,平稳地行走在上党的碳渣路上,带起阵阵扬尘。
那车宽有两米,木架厚重,带着低调华丽的纹理,熏以奇香,垂以丝帘,一看就非富即贵。
但是,再贵的车,在潞城的下班时间,也要堵在路上,龟速前行。
那车夫甚是愤怒:“前方庶民,可知吾架上尊位,还不速速让开?”
话音未落,对面的牛车上反而怒道:“谁管你是哪家的,不知道行车靠右吗,你一破车占两车道还有脸了?”
“荒唐!”车驾边的侍卫怒道,“我家主人身份尊贵,自当行于路中,岂有避让之礼?”
就在这时,车驾里传来一声轻咳,很快便有侍女出来,让车驾按理行驶。
于是继续龟速前行,看这车让路了,其他人也不纠结,都堵嘛,早就习惯了。
车驾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进城,来到一医馆处,得到的回复是医生下班了,不是快死的病的话,就请明早再来。
侍卫气得几乎爆炸,但终是在车驾中人的平稳的劝慰下退出,找到一家旅店,居然还客满要预约??
“知道上党的旅店有多紧张么?”前台的小妹无奈道,“真没有了,不过……”
她拿出一张小纸条,低声道:“要不,你们去民宿试试?”
民、民宿?
车上人知后,忍不住笑道:“早就知上党繁华,却不知竟然已繁华至此,如是便去吧。”
“主上……”侍者非常委屈,“就算不能声张,为何不能私下表明身份让其前来迎接?”
“我一闲散宗室,贸然接受这等方镇大员,岂能让东海王心安,罢了,先去吧。”
于是在一名看起来非常游滑的小民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农人院里,院中有鸡有鸭,叫嚣不停,有三间大房,上以砖瓦,房后有树遮荫,看起来甚是宁静。
入房中,发现地上也铺着碳渣,甚是平整,床是通铺,窗有纱,凉风席席从纱窗中过,挡了蚊虫,又驱散了暑气。
被扶上床的是一名目不视物的青年,他静静地聆听这田园之趣,又让人讲起沿途之事,一路上的各种商铺,有水坝之物,不由赞叹:“张氏之女,真乃人杰。”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住宿费是普通旅店的十倍,也不知道自己被宰了,也不知道旅店前抬小妹这一单的提成就有半个月的工钱,只觉得世外圣地不过如是了。
只知道第二天去医馆时,居然还要排队!
几名侍卫忍不住了,就冲入诊室质要求给自己主人先诊,结果立刻就被周围群众叫嚣着敢来上党医闹,真是不知死活,于是扭送去官府,那侍卫的剑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主人的侍女恨恨道:“什么神医,一点尊卑都不知道么。”
倒是那主人很平静:“诸王之乱,夷张氏三族,便不要在此地提尊卑了。”
这时,有卖茶水早餐的在周围叫卖。
于是品尝了小党的小食,赞之别有风味。
就在这时,有人看他衣着不凡,悄悄过来低声问道:“要号吗?”
主人疑惑,侍女已经先一步大声道:“什么号?”
此话一出,问人者脸色大变,转身就跑,旁边的排队者却是瞬间暴怒:“号贩子!”
“妈的,抓住他!”
……
一番折腾后,这位司马家的宗室终于进到了诊室里。
一位声音很是年轻的医者询问起了他的得病时间,得病状况,还有平时生活习惯等等,司马都一一说了,这风疾困扰他是久,视力下降的甚是厉害,且伴随头痛、呕吐、病发时痛不欲生。
“嗯,初步判定是青光眼,视力恢复是不太可能了,但能止住恶化,”医生低头开了一张方子,“拿去抓药吧,先按方子吃,下一个。”
方子上是云玩家中的专家提供的中药方——目前西药很少,大部分还在提纯合成中,云玩家们已经非常愤慨了,尤其是一些中医学生,强烈要求老中医入驻。
也有可能是肿瘤压迫视神经,但这里打不了核磁共振,而且后面那种现在也治不了,基本可以抬走。
“就这么半盏茶时间,你就把我们打发了?”侍女惊呆了。
后边等在门口的病人不干了,立刻喧哗道:“你们还想留下来吃饭吗,快点走!”
……
司马家的宗室就这样被赶了出去,还有人过来问要不要出租房,保证医院近。
司马晏就这样留下来,他还在医院附近的民居中发现了不少熟人。
“咦,这声音不是裴公么……”
“肠痈半月,庸医们皆是束手无策,徒让我痛的死去活来,好在有一孙儿贤孝,说这里有治,才保我性命,这里的大夫说是什么‘阑尾炎’,如华佗那般割开肚腹,切去烂肠,这才救我性命。”
……
“咦,这不是谢氏小郎君么?”
“蒙吴王记得在下,吾服散过久,背生暗疮,求医问药皆不得治,被此地医者一计神药青枚所治,如今大有好转,真乃神医也,吴王为何来此?”
“风疾痛苦,听刘越石(刘琨)的提起此地有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
“哈,刘越石夸大了,别说白骨,很多不可治,但更多可治,说是神医,却不为过。”
……
司马晏在上党住了好此日子,眼睛虽还是模糊不清,需要近了看,但好在已经不再痛苦,可以享受这里的美食与说书,还有戏曲音乐,一点都不想回家,甚至准备在上党圈个庄园买地,把自己的儿子妻子们也迁过来。
就在他想着是住市中心好还是在外边划庄园好时,他的侍女小声道:“主上,咱们的财物怕是不够了……”
-
因为医疗产业的崛起。
七月时,潞城的房价又涨了一波。
其实这个医院用现在的眼光看,非常简陋,甚至比不上村里的卫生所。
但在这个真菌肆虐的时代,光是如今提纯过的青霉素,就已经是神仙药了,什么华佗都比不上,只是一般人用不起。
为了补贴上党的医疗缺口,医院在士族看病时毫不留情地下手。
对方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感恩戴德,觉得他们的命要比这些钱粮贵多了。
圈地建房的玩家们赚得盆满钹满,尤其是中心区的房价,更是涨到了离奇的地步,让工人叹息着说工作两辈子都买不起房。
没办法,商队和外客太多了,中心的旅店已经远远不够居住,有脑子的平民们都愿意把自己的房子让别人来住,问题是其中的价格良莠不齐,常人骗人坑人者,屡禁不绝。
农人是淳朴是个伪命题,他们只要有机会,能坑一把绝对不会客气。
至于温峤收到的买地请求,他甚至都没有拿给魏瑾看一眼,就丢到一边去了。
唉,他如今看这些士族皆如瓦狗,再也回不去了。
回头多进点书,尤其是要把《小学数学》这种书搭在经义里卖到南边去,这些才是显学,谈玄都是傻的。
第63章 舞台多大
上党目前并没有什么士族,或者说,并没有什么有影响力的士族。
士族在东汉时崛起,靠地方豪强赢得天下的刘秀将山川林泽、盐铁之利对半分给了士族,又将扩建太学,将儒学与做官挂钩,地方豪强因此渐渐被熏陶,成为了以文章经义传家的士族门阀。
而到了曹魏时,九品中正制的订立,让士族拥有了巨大的特权,他们不必服役,不必缴税,一部分人还可以按爵位高低享受当地税收的供养,做官更是有高高的起点,如当今太尉王衍二十三岁就是六品的太子舍人,比如温峤,十七岁就已经是一县之长。
而这些都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收税是“户调制”,简单说,就是按人口收税。
世家大族占地广阔,极善隐匿人口,每有流民天灾,便收纳流亡之人,兼并无主之地,而人口少了,国家的用度却没有减少,于是朝廷就会加重普通的自由民身上的负税劳役。
活不下去的自由民便会逃亡向世家大族附庸——在他们手里,至少不会被盘剥活不下去。
于是便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大族的庄园经济自给自足,一切产出都由自己的庄户供养,动则占地百千倾,经济自然也就难以流动。
但要打破这种樊篱,也非常简单。
魏瑾没有颁布什么减租降税的政策,但堆肥让粮食丰收后,需要缴纳的粮食不变,却已经足够吃饭且有盈余——在士族的庄户里,这却是不可能的。
并且,在各工坊的开辟后,必须有本地户籍,才可以进坊做工。
有这两点后,周围士族的隐户便开始想尽办法逃出,成群结队地主动编户齐民。
小士族不是没有设法阻止过,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人中是庄园制经济的基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空占土地,也只能任其荒废,影响力基本就接近于无。
现在上党的士族已经把土地卖出去,建房筑地,坐等收租,还是过得很滋润。
至于来看病旅游的外地士族们,暂时没办法买地。
因为流民如今没有地,是租的官府之地,想圈也没处圈。
他们没想过这是魏瑾准备弄的国有土地制,只觉得这张家女郎胃口太大,尽是将整个治下视为自己的庄户了。
他们曾想求见魏瑾,被以郡守忙碌为由打发走了。
上党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发展着,把挡在前边的绊脚石淡定地碾压进地底。
来上党游玩治病的大士族想要找这些小士族买地时,小士族都有些后悔将土地出让给魏瑾,但一想到自己在坊里入的股、旅店收的钱,又很快平静下来,向购买者表示遗憾。
……
同一时间,北方草原却传来了不少好消息。
拓跋猗卢的两位哥哥接连去世,嗯,这场蔓延草原出血热疫并不认首领们的高贵血统,甚至拓跋猗卢有一段时间都很危险。
没办法,就算知道传染是通过牛羊身上的蚊虫跳蚤,但草原上却真的没有太多洗澡的机会。
能勉强抑制,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肖晓晓在这场持续的反复的热疫中救了无数人,威望之高,甚至传到了东部鲜卑和西部鲜卑,他们也为草原热疫困苦很久了。
东部鲜卑中的慕容氏族族长慕容廆甚至亲自前来,一是想知道治疫之方,二是想和拓跋猗卢结盟,以此抵抗日益壮大的段氏鲜卑和宇文鲜卑。
和中部的大一统不同,辽东那块有三支鲜卑部族打得火热,并称东部鲜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