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严江越过这片关隘时,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
这时节正是冬季,他带着花花翻山越岭时,远远看去,一名身裹兽皮的青年带着一只体形庞大的老虎,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中,仿佛童话里的奇景。
“大家好,我现在已经越过瓦汗走廊,再到前边,就是后世阿富汗的古扎拉,当然,如今这里呢是萨珊波斯的领地,”严江对抚摸着老虎,回看身后的无尽群山,有些叹息地道,“我们已经甩开了贵霜帝国的追兵,接下来,将继续探索丝绸之路的风景,希望大家能喜欢。”
老虎在他身边嗷呜了一声,对主人不理自己不满意,伸头去蹭他。
于是青年立刻忘记了录播,低头对着老虎就是一阵猛吸。
和大老虎玩了一会儿,他才有些失落地起身:“走吧,花花,路还很长呢。”
他回想着地图,将先前遇到的一些烦恼抛之脑后。
一下站,是萨珊波斯,这次还是不要和那些统治者走得太近,跟着那些贵族混一混,记录一下历史就好。
他这样自我告诫。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喊杀声。
闻到血腥味的老虎有些焦躁地甩了尾巴。
严江看向山下,就见远方一匹快马正向他所在的方向奔来。
一名青年伏在马背上,死死地抓着马颈,血流满身,不知死活。
严江不想管闲事,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波及。
就在这时,那追来的七八名骑手的马匹并不是太优秀,在问道猛兽气息后,几乎是瞬间便立足不前,任骑者们怎么驱动,也不愿上前。
为首者满面浓须,左右顾之,吼了一句波斯语。
严江眉眼瞬间一冷,就见对面的骑手们已经开始解下背上弓箭,对准那青年逃亡的方向,也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但没能他瞄准,破空之声骤至,为首骑手一声惨叫,就摔下马去。
花花虎脸茫然,转头便看到自己的主人神色冷淡,又飞快搭上另外一只箭,破空而出,精准点射。
相比之下,对面的准头就很尴尬了。
当他射倒第三个目标时,对面的剩下的人神色恐惧,瞬间做鸟兽散。
严江满意地收起弓,正要上前捡尸体,就见花花拖着先前被追杀的那个人,愉悦地走了过来……
第100章 朋友一生
310年匆忙地过去一半,七月时,匈奴折腾了半年的皇帝刘渊终是没能向天借来五百年,在未能建立一个大帝国的遗憾里驾崩。
而他临终前,大约是病糊涂了,把后事安排的一塌糊涂。
可能是儒家文化对他影响太深,这位血统纯正的匈奴人遵循嫡长子继承制,把王位给了自己的长子,但他疼爱自己的三儿子刘聪,加上刘聪功劳很大,于是他把治下的胡汉分割,将大单于之位给了刘聪。
嗯,翻译过来,就是政治权力给了长子,军权给了刘聪。
这种骚操作,简直堪比当年想把赵国分割成两半,两儿子一人一半的赵武灵王。
孟岚还收到消息,刘渊死前把两个儿子的手放到一起,希望他们两兄弟能齐心协力,守望相助,建立大业。
可惜他的两个儿子都不领他的情,这老的刚刚咽气,尸体还放在棺材里没有下葬,长子刘和刚刚座到皇位上屁股还没热,就已经下令去捉拿刘聪,同时杀了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
刘聪是打下匈奴半壁将山,岂是个软柿子?
两人一番同室操戈,不到一周,刘聪就打进了皇宫,把自己的皇帝哥哥送去父亲身边进孝了。
刘聪继位,立刻便对兄长的势力一番大清洗。
这消息掩盖不住,很快,并州刺史刘琨觉得看到了剿灭匈奴的希望。
他是个行动能力特别强的人,立刻便激动起来,亲自来寻魏瑾。
他希望魏瑾能说动拓拔鲜卑出兵,同时,他会联络洛阳的东海王,一起出兵,到时,并州军从东、鲜卑从北,洛阳从南,三方同时,夹击匈奴,必能取得胜利,一解匈奴之患。
魏瑾赞同他的计划:“不错,匈奴西方是黄河天险,奔腾汹涌,到时,必让他们无路可逃。”
黄河的东线那条分割出陕西和山西的河岸,都是如同壶口瀑布那样的急流险滩,基本不可能让大军渡过。
只不过……
魏瑾悠悠道:“请动鲜卑必然代价巨大,不可轻动,世叔不妨先去信一封,询问东海王可愿出兵?如果连事主都不愿,光你我心急,亦是无用。”
刘琨微微一笑:“匈奴是逆贼之首,又岂会放过这敌军内乱的大好机会,放心,他必然会出兵。”
说罢,便告辞离去,联系东海王,只有他亲自出面。
魏瑾轻轻抿了一口新茶,微微叹息。
……
一如历史记载,总领西晋大权的东海王拒绝了刘琨南北夹击的提议。
明面上的理由是粮草紧缺,但实际上,大家都看得了来,这个在诸王之乱中活到最后的老头,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晋朝这破旧的大船了。
从他扶持新帝的四年来,诸地叛乱四起不说,他还和大将苟晞、徐州的周馥等大将撕破脸皮,更因为杀了小皇帝的亲信,而与朝臣离心——当权臣能当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旷世的人才了。
所以,东海王手上的十几万兵马是他最后的底牌,全部身家的保证,见过匈奴威势的他不能、也不敢将这张底牌打出去。
若是赢了,或许能让晋朝的局势渐渐安稳下来,但势力大损的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便是刘琨反复来信,甚至亲自前来说服,东海王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刘琨的提议。
刘琨只能哀叹着回了上党,对着魏瑾一番哭诉,说尽这世道报国无门的苦。
魏瑾随口安慰他几句,就以公务繁忙为由,把他赶走了。
她可没空当人的心理顾问。
上党上半年因为蝗灾GDP没能保持稳定增长,下半年还准备努力补回去呢。
还有秋收要到了,这种哪个不比打匈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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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蝗灾,上党虽然保住了大部分粮食,但种的麻损失惨严重,布匹产量骤然下降。
好在这个时候,来自渤海郡的棉花在八月下旬时,顺着逆行而上的船队,送到了上党。
产自印度的短绒棉。
这是一种劣质棉,越短的纤维在纺线时,纺出的线越粗,蚕丝织品能那么轻薄,什么一件素纱衣四十几克,能折叠放进火柴盒里,靠的都是蚕丝纤维的长度超高。
但这种棉虽然质量一般,产量却能把麻碾压到海沟里,绒短就织不了细线没关系,农人们买衣服追求的从来就不是轻薄,人家要的是厚重、耐磨、保暖!
所以,上党的纺织玩家们开始进行了另外一项纺织业的革命——混纺。
反正不浪费原材料就是。
相比麻与丝抽纤维的复杂工艺,棉花处理起来非常容易,只要将棉籽除去,再将棉花梳得蓬松,就可以直接上纺纱机,水利纺机面前,再多的原料都是纸老虎。
很快,大量上党棉就开始占据市场,这种透气亲肤的材料,对麻就是全方面的碾压。
魏瑾如今对钱的困扰,不再是缺,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花。
在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计划里,筑墙和积粮都已经达到极限,上党的路不说修出村村通,至少也算得四通八达,潞城的地产行业一点都不用担心——玩家和市民们都对修房热情得不行,限制他们的只是水泥产量而已。
所以现在要想办法继续扩展,就只能开新地盘,因为很多资源是上党没有或者不够的,比如正在渤海郡的油田。
但那里,需要平稳的环境。
不过,不必急,按苍秀儿的说法,幽州,已经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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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幽州的局势骤变。
幽州刺史王浚已经在北平郡的郡城徐无督战,并将段氏鲜卑兵马派出,讨伐慕容鲜卑时,出了大事。
辽东本是诸夷杂居之地,朝廷在此地有东夷校尉一职,用以镇慑东边的高句丽等族。
这位校尉本是西晋忠臣,名叫李臻,他曾经是王浚的好朋友,相约共一起辅佐晋室,结果最近的王浚想当皇帝的异心都掩盖不住了。
脱粉回踩最为致命,李臻深恨王浚,正好收到了“渤海郡行商”带来的王浚离开蓟县,到达徐元的消息后,在一位同是晋室忠臣手下的唆使下,抓住机会,让自己的儿子带兵前去攻打王浚。
他的儿子叫李成,是一位英武强健的青年,带着兵马断了王浚粮道,将王浚围在北平的小县城里。
王浚恐慌至极,几乎动员了整个郡治里的所有能动的人来守城,一连数日,都在生死之间煎熬。
双方一番大战,李成部几乎有用不完的劲矢,反而将城头的王浚亲卫压制得抬不起头,身边的数千人战死极多。
更让他气得几乎无法喘息的是,这些东夷军队的劲矢里,有不少都是他幽州军的制氏装备。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几乎让这一生和阴谋诡计打交到的老头心底发颤。
……
就在他心急之时,他手下的幽州军终于接赶到,几乎同时,前去征讨慕容氏的段部鲜卑也同一时间回防,即将赶来。
李成本想拼死攻下县城,但这时,他收到来自“渤海郡热心商人”消息,消息说王浚手下的辽东太守已经准备趁自己后方空虚,去抄他老家了——这消息太关键了,李成见事不可为,也不想挑战段部的骑兵的战力,飞快退走了。
王浚哪吃过这样的大亏,立刻命令手下鲜卑带兵冲杀,定要拿下那小儿首级。
但段部鲜卑从数百里外回防,本就兵马疲惫,追自然是追不上的。
王浚极为愤怒,对着段务勿尘就是一番口吐芬芳,把这位大将军骂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
一番发泄后,王浚又问起可曾与慕容鲜卑交手,胜负如何?
段务勿尘回答说慕容氏似乎早有准备的,大棘城防深严,他在城下驻守几日,找不到破绽,又听说东夷军来袭击刺史,所以没有打,就急忙回防来救了。
其实是肖姑娘已经把段部和慕容拉到一个桌上牵起了一条利益线,两边都不想损失,所以准备拖一拖,再交一下手算是交差,谁知道天都助他们,这不,东夷军一过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得不打慕容氏,直接回来,还有救主之功。
王浚神色听后,神色中的愤怒全然消退,对着段务勿尘一番宽慰表扬后,便让他退下了。
等自己的鲜卑手下退去,王浚这才勃然大怒,愤而将手边的上党青瓷杯重重砸在地上。
他已经可以肯定,段部绝然与慕容氏有勾结,甚至这次他的遇险,也是段部一手策划的!
否则,自己那老对手东夷校尉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行踪,怎么可能知道他身边的亲卫数量,而段部的回防怕也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联手东夷军要他性命,只是自己的幽州嫡系也同时赶到,这才摆出了救援的架势!
他自己问对段部鲜卑百般优容,不但让他们劫掠邺城,还将女儿嫁过去,最近更是准备请封他为大单于。
而如今,他居然勾结了东夷李臻!
幽风吹过厅堂,他细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几乎是瞬间,就已下了决断。
段务勿尘,不能留。
……
很快,王浚带着段氏鲜卑的大军回到自己的大本营蓟县,然后便开始对对段务勿尘与诸子一番封赏。
接着,他宴请段氏一族所有头领,准备将自己的孙女继续与段氏结亲,让他带着家中儿子前来挑选。
段务勿尘不疑有它,带着他的儿子段就六眷、段匹磾、段文鸯、段叔军、段秀,侄儿段末波、段牙等,一起前去赴宴。
……
亲自来到蓟县苍秀儿收到消息时,都在叹息这真是太整齐了。
肖晓晓坐在一边锉着光泽的小指甲,闻言笑道:“这有什么,王浚家不也一样整齐么?”
第101章 毫无难度
王家的宴会极为豪奢,山珍海味无一不全,很多后世拿出来就得十年起步上不封顶的野生动物,却可以在这席上吃个痛快。
更有一些专门用来撑面子的奇菜,比如用人奶喂大的羊羔、用蔗糖蒸出的粥这些噱头。
上党的产品在这里都是日用品,每个客人都有陶瓷餐具,每人都有浓缩过的葡萄酒,还有茶水之类,反正一个字,贵!
至于宴席上每人两三个美女伺候更不用说。
王浚今年六十多岁,身材精瘦,一老脸沟壑纵横,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阴狠感,因为他小时亏空太过,所以身材不高。
如果人生是一本书,他就是一本草根逆袭文的主角,因为他出身相当低了,母亲只是当年出入他父亲公府的一个送菜女,连婢女都不是,在一次意外中,怀上了他。
连他父亲都看不上这么一个私生子,到死也没把爵位传给他,只是他家族的亲戚不愿意爵位中断,才想办法扶他继承了公爵之位,这种身份当然得不到权贵世族的看好,但这位硬是在乱局中闯出一片天地,成为如今封疆大吏,若是说天下谁的军势最强,他手下的鲜卑铁骑是公认的第一。
这一路有多少勾心斗角,背叛杀戮,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绝对不能容忍段部鲜卑的背叛,甚至,他必须解决其中的问题,不让这把刀伤到自己。
那么,在段氏之从重新找到扶持之人,就变得极为重要。
他已经联合了段务勿尘的弟弟段涉复辰,这人是他早早在段部鲜卑中埋下的钉子,只要杀了段务勿尘一家,他有的是办法分化瓦解段部鲜卑,将这只鲜卑铁骑全数并入他治下嫡系。
思及此,坐在主坐上王浚笑容更加和蔼,频频举杯,够向众人,气氛越发热烈。
段务勿尘一家畅快痛饮,同时向自己的主公一一介绍着自家儿郎,把长子次子幼子还有侄子都夸的天上少有地下全无,吹捧他们是如何能征善战。
王浚也听得很认真,不时夸赞两句。
段务勿尘便又说这都是主公您英明,能在您治下,是我段氏之幸。
就在这时,王浚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勾结李臻,袭杀于我?”
段务勿尘酒意正浓,却突然被如此惊天一问,刹时如坠冰窟,整个人都被惊呆:“主公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