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九州月下
时间:2020-09-06 09:17:58

  石勒大口喝酒吃肉,为了接待呼延晏,还拿出了珍藏的美酒——徐策微微捂了下眼睛,果然,那细瓷酒坛上还印着现代某葡萄酒的标志,那是他们大价钱弄的植入广告。
  吃的喝的都是上党特产,聊天当然也避不开上党这个话题。
  除了赞美那里的东西好,特产多,人口足,就是说搞不懂为什么区区一女子手下会有如此多的能人汇聚,无论是北方肖晓还是苍秀,都是计智百出之辈,才华横溢之辈,更有能征善战的徐策,各种精兵,为何他们就不愿意投向明主呢?
  还有要如何才能拿下上党,此地乃是紧要之地,若是不拿下,冀州与汉国之间便隔着太行山,甚是不便,还要时刻担心他们出兵攻汉国或者东下河北。
  呼延晏还说不止财富地势,听说士族传说那有一位以歌舞双绝闻名于世的南华姑娘,见过的人都赞她是西施昭君那般的绝世美人,若能纳入房中,该是怎样的美事啊。
  石勒眸光微微一沉,随后便赞同地附和起来。
  一番宾客主尽欢后,呼延晏看了眼徐策,心事重重地告退。
  一名青年文士凝视着呼延晏的背影,皱眉道:“此人不妥。”
  “哦,有何不妥?”石勒疑惑问,“吾见过他,是呼延晏本尊无疑。”。
  “所以不妥,”青年文士眉心蹙得更深,“呼延晏是何人,他匈奴本族权贵,深受信重,今一见之,却言辞闪烁,甚有隐瞒,怕是隐情甚重。”
  “想是败军之将,心中不忿,”石勒思索了一会,还是摇头,“此事押后,且先对付上党之事。”
  ……
  夜里,营地里安然寂静,只有巡逻之人举着火把来回,军中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入帐中睡眠,因为营帐不够,也为了防备袭击,大部分人都是卷着毯子,一起缩在火堆边,露天席地,合衣而睡。
  军队晚上严禁发声,以免发生营啸,造成哗变。
  徐策看着远方星辰,计算着时间。
  很快,不远处猛然爆发一声长啸,一颗明亮的星辰从那里徐徐升起,在天空轰然炸开,散落无数星辰。
  这些流民军哪里见过烟花——这东西哪怕在上党也只有过年时才放,一时间,惊恐又兴奋,不少人睁大眼睛,说着刚刚的奇景。
  就在这时,远方的道路上,爆发出巨大的喊杀声。
  “袭营!”立刻有人警告暴吼。
  混乱之中,各军百夫长都开始招拢士卒,徐策的骑兵们也早有准备,很快聚集起来,他们当然没有集阵向着那喊杀声的方向来袭,而是等着对面那只上党方的鲜卑骑兵冲杀过来时,吹响口哨,从石勒大军的后方杀出。
  昏暗的火把下,根本看不清楚敌我,徐策等人在扎营时就已经在周围动过手脚,他们在营地的出口方向撒了大量的油污,这年头油极贵,土包子们闻到了也不清楚这油味道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很臭的淤泥。
  而这种炼油废料,点燃后是非常难灭的。
  一时间,整个营地一片混乱。
  徐策等人则在呼延晏愤恨的目光下,淡定地冲向石勒的营地所在。
  那才是贡献奖的重中之重。
  ……
  几乎同时,一名伙夫玩家,在乱军之中不见恐慌,而是熟练地把毯子打湿,向前方出口的火海冲去——不怕痛,就是这么爽。
  而他身后,石勒等人神色阴沉。
 
 
第107章 意见分歧
  战场,尤其是夜晚的战场,必然是混乱而疯狂的。
  大部队的士卒只能看到三两米的范围,他们会跟随主将冲杀。
  但如果找不到主将,他们就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冲撞乱窜,互踩踏、攻杀,这种情况下,大多的人不是死于敌手,而是在混乱中死于自己人手下。
  而攻方军队却是人心整齐,不会畏惧,也能得到挥指,攻守之势紧然,在硝烟与战乱之中,屹立不倒。
  这是现代社会的懂一点军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却是将领之中的不传之秘。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经。
  所以野路子出生的将领们,只能依靠自身用经验、用本能来战斗。
  这种养蛊一样的方式,活下的将领们必然都是极强的警觉性。
  石勒无疑是其中翘楚,他似乎是天生就是与血火而生,有着狼一般的狠厉,毒蛇一般的阴毒,还有墙头草一般低头和转移阵营的能力。
  于是看到有人冲出火场的办法后,心中立刻有数了。
  他没有跟着有样学样的冲出去,而是让手下几乎同声大吼:“出路在火边!火边。”
  出声的手下那方向立刻被鲜卑无差别的箭雨笼罩。
  但这却也立刻给没头苍蝇般的几万大军指出了方向,顿时间,乱军立刻如洪流一般冲过去。
  油底泥的燃烧性非常大,普通办法根本熄灭不了,但任何的物品燃烧,都是需要一定接触时间的。
  大量乱军涌过去后,哪怕看到火路阻挡,也根本无法后退——大量的人从后方,将他们挤过去,用前者的血肉之躯,生生碾出一条生路来。
  而石勒等人也随之夹在后军之中,被裹挟着冲出这已成地狱的营地。
  出了营地,便是广阔的河滩地,那里沼泽水冷,滩涂成片,芦苇丛生,想在其中找人,就非常麻烦了。
  此从凌晨一直持续到白昼,上党方面抓住俘虏近万人,还有数千人散落四方,剩下的都在这场大战中陨命,可以说是以少胜多,大获全胜,还缴纳了三千多匹马,以及大量粮草辎重。
  徐策等人沿途追击石勒,这路上,他必然跑不远。
  只要拿下这个将来会搞风搞雨的大人物,肯定的能再上一步。
  ……
  黄河一条无名的支流边,一名长得还算好看的少年把打湿的布毯放在火堆边烤干,又找到茅草根嚼碎了,敷在烧伤了一片的小腿上。
  为了不被乱军发现,用大木柴可以让火堆的烟尽可能地小,在没有网的情况下,用小的围堰抓鱼,随身带的盐必须有,将就着吃点东西。
  他一定是严大佬教的最好的徒弟了!
  他提着鱼悠哉地回到火堆边,准备着休息一下,伤口好点就追上大部队,然后回上党当一条美好的咸鱼……
  但回来时,火堆边豁然坐着几个人。
  少年顿时一僵。
  为首的那名青年,已经将满脸胡子刮干净了,看着只是一个样冒平平,甚至有点憨厚的男人。
  但少年是认识他的,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拜、拜见郡公。”少年心中大哭自己是什么狗运气啊,为什么这里也遇到石勒啊!不会就这样领贡献奖了吧?
  石勒虽然大败,但神情没什么大的波动——从他跟着汲桑起事以来,败军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一点都不急。
  所以,他神情还带着一丝亲切,慰问了几句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少年不敢怠慢,一一说了。
  石勒这才缓缓道:“是个机灵的,等会要是有人来找我们,记得告诉他们我们向山阳那边去了。”
  少年满脸问号,却不敢拒绝,只能拼命点头。
  石勒等人这才走入芦苇丛中,很快消失不见。
  少年松了口气。
  “那边有烟火!”就在这时,一名青年带着一群鲜卑士卒冲入芦苇丛,走了进来,看到那少年时,顿时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你啊?”
  那位有名的野外求生搞笑主播,从他流落在外时,大家都在赌他哪天会领贡献奖,偏偏这家伙命硬,生生熬到了现在,让无数人血本无归。
  少年愣了下:“你是?”
  “我是第三批新人,对你仰慕很久了,”这位热情地从马上下来,和他握手,“辛苦英雄了,早点回去吧!”
  少年热泪盈眶,和他寒暄两句,指了石勒刚刚离开的方向,新人也热情地感谢,留下一袋干粮,便追石勒去了。
  就在他啃着干粮准备离开时,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瞪大了眼睛。
  只是利用少年乱指方向,躲避在芦苇丛中根本没有走远的石勒露出微笑:“原来,你亦是上党之人啊。”
  少年瑟瑟发抖,想下线报信,但又不敢。
  “饶命,我、有办法……”
  ……
  山阳,山南水北为阳,这处依托太行山的小县,本是河内郡的偏僻之地,却因为曹丕曾经废汉献帝来此而文明天下。
  如今,做为上党与石勒军的战场,这里又涌来无数逃兵,县令闭城拒之。
  而很多逃亡士卒便散落乡里,但没有关系,孟岚让手下带着上党的手令,告诉了的沿途乡里的百姓——只要抓住一个流民兵,就可以去县里换一匹布。
  这种拿钱砸人的方式太过炫耀,引得一片附近士族一片骂声,
  于是,三五天后,县城人满为患,甚至很多已经呆了很久的外乡人都被抓来。
  但是还是没找到石勒。
  于是徐策的功劳虽然不错,但又被打了个折扣。
  而在一天后,石勒的逃亡之迷破案了。
  一名玩家因为被挟持,果断当了带路党,而石勒抓住这小小的机会,渡河逃亡了,他在津口还有士卒,虽然伤了筋骨,便只要他人还在,就很快又是一只大军。
  ……
  徐策有些失望,但并不太难过,倒是网上又来一片怜爱党,让他颇为无奈。
  因为女神已经给了他去冀州的机会,如今他完全可以当一支刘备那样的势力,虽然是寄人篱下,可却能征战四方,把北方拧在一起,这其中,机会完全不会缺的。
  孟岚安慰他道,不必心急,这石勒每次来也算送人送粮,我这次招到的人苍秀儿全要了,这些都是贡献啊,到时我们平分。
  而这事很快被报告给了魏瑾,思考一会后,并没有封这位带路党的号,而淡定地下了通缉令,把他的命定了十万贡献值。
  成天这样靠打工赚贡献来来去去的,玩家们已经比较懈怠了,还是给他们来一点其它的乐子吧。
  于是网上又炸了。
  十万的贡献可不少了,不少点科技树的玩家要是有这么一笔大入账,在那些大山清空一次贡献后,争个第一名,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争对这位UP主的各种计划层出不穷,甚至有人直接线下联系,出天价想要买他的游戏命。
  但这位玩家就很倔强了,不管是谁,一律回绝。
  他亲自出了视频,发出了灵魂咆哮:
  这事能怪我吗?
  我明明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来呀!
  垃圾游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们等着吧,我就是不会死,谁都别想要我的命!
  你们等着,石勒这支队伍早晚会是我的,上党去不了,我赵昊就要在流民军里混成老大!看天下鹿死谁手!
  等拿到天下手再献给女神,保证能刷回红名你们信不信?
  ……
  宣言一出,震惊了一番吃瓜群众,而玩家们纷纷看好这位名叫“日天哥”的UP主,祝他成功,多打点晋军,再把自己贡献刷高一点,好好活着等我们找你哦亲~
  -
  这次上党再度亮出獠牙,让洛阳又跑掉了不少权贵,却并没有解决洛阳难堪的处境。
  石勒虽然大败,但他只是乱军里最弱的一支,王弥和刘聪,甚至荆州又新冒起了一股叛乱军——他们是雍州甘肃一带的流民,流落到荆州后,又被新上任的士族山简怕流民生乱,于是下令驱逐,要求他们限时回到故乡,但雍州蝗虫大疫,他们回去也是死,于是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起兵叛乱。
  荆州离洛阳最近,如此一来,洛阳南边也完全断掉联系。
  并州刺史刘琨忧心家国,亲自来求魏瑾,希望她能同意,让皇帝迁都上党,并且力陈皇帝来到上党的好处。
  “……如此,如今皇上年轻有为,以你治理天下之能,必能令天下诸侯,还世间清明,那样富庶之地,又岂是上党一地哉?”刘琨如是劝道。
  魏瑾凝视着他憔悴消瘦的模样,终是叹息一声:“那便让他们来吧。”
  刘琨大喜,无比感激地夸奖她一番,踩着风一样的步伐远去了。
  魏瑾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轻声道:“你怎地不劝我。”
  单谦之正忙呢,闻言道:“你想要名声而已,我反对不过是让刘琨多来几次,他必然会做,你反对也不过是让他提义皇帝迁都晋阳而已,没有必要与刘琨闹僵。”
  刘琨忠于晋室,也算是上党这边的一杆大旗,暂时没有闹僵的必要。
  再者说……
  “难道他让皇帝来,皇帝就会来么?”单谦之对这位皇帝的决断就很轻视,“他不敢的。”
  魏瑾点头道:“不错,他但凡有点水平,也不至于如今还在洛阳。”
  挟天子以令诸候,是很好用,但如今想迎接天子的,并不只是刘琨,还有其它的方镇,相比之下,和匈奴紧靠着的上党是没有丝毫的竞争之力的,刘琨想得很美,世事从来就不会如他意罢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一个庞大帝国崩塌时,至少二十年里,它的影响力都会是持续的——打个比方,帝国就好像是父亲,臣民就好像是无数的儿子,就算父亲不好,父子反目了,但父亲一死,虽然大部分可能是父亲自己的问题,杀死它的人必然会被一些儿子仇视。
  换个话说,这些就是最值钱也最不值钱的情怀,好的坏的,都是他们的记忆,但等到下一代出生时,就会对父辈的情怀感觉无法理解,代沟往往就是因此而生。
  有刘琨在,大部分士族的情怀和善意就还是属于上党的。
  ……
  一如魏瑾所料,刘琨的迁都提议被皇帝拒绝了,但还是嘉奖了并州,赐了一大团没有什么用的头衔,魏瑾虽然还是郡守,但却已经可以使持节,当上了山阳县侯,算是晋朝第一个女子为侯。
  同时,皇帝又提出希望派援军来救洛阳。
  这次,就算是刘琨都没有话说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洛阳是真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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