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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后,就是311年,东海王还是在洛阳外的县城里自闭,越来越乱的局势让这个无能为力的老头生病了。
而就在这时,东边的大将军荀晞派来了一只部队,冲入洛阳,把东海王的嫡系一通乱杀,洛阳更加混乱。
东海王本就抑郁的生病,这事一出,直接断气了。
一时间,宰相王衍接手了这支十几万的大军,只会清谈的宰相知道皇帝和东海王已经撕破脸,他们这些嫡系因此不敢回洛阳,但大军在外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他们一群傻子思来想去,决定——扶东海王回他们的封国青州那边安葬。
翻译过来就是,回洛阳太危险了,咱们逃跑吧。
于是,十几万大军在一群饭桶的带领下,不管不顾,带着一具棺材,不设前军后军,匆忙东去。
而这消息很快传到上党、匈奴、王弥、石勒等人的手上。
几乎同时,匈奴重新聚集起来的大军、石勒重新收拢的残部、王弥的青州大军,都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向这只软弱又混乱的部队扑去。
魏瑾把情报给刘琨看时,这位俊美风流的名士仰头望天数息,终是没能忍住心中痛苦,嚎啕大哭。
这是晋朝最后希望,最后一只还有建制的大军。
但来不及了,甚至来得及也没有用——那些领军的士族,不会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没有人能压制他们,不会听别人的建议,不会改变线路,哪怕他们唯一的机会是返回洛阳,以洛阳的城池守备四方。
在他们心里,国家的利益永远是第二,家族才是第一。
可是,十几万的大军啊,最后的希望,便要全数葬送于胡人之手么?
这是天要绝我朝啊!
……
魏瑾看他哭得厉害,劝慰几句,送他离开了。
回来时,单谦之笑着问:“怎么不告诉他你已经派人去救了?”
魏瑾白他一眼,轻哼道:“能一样吗?去救的人可是苍秀儿。”
那位秀儿想出来的办法,和刘琨想要的救法,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结果。
第108章 挑三捡四
再说渤海这边,苍秀儿无愧秀儿之名,最近日子过得超滋润。
311年的正月刚刚过时,渤海郡守崔涞就已经被今年的收入吓得差点心跳失速,根本不敢看了。
通过玩家与云玩家的合作贡献,加上港口建设家的到位,如今除去已经过了一期工程的碣石港,渤海郡最东边的高城县海边,也已经翻新出一座大港。
这港建立起来不到半年,其繁华程度就已经甩开了郡城南皮,成爆发之势,红到发紫。
这里已经是南北货物的集散中心,上党的工业品、北边的牛马奶品、东边的毛皮参类,还有南边的茶叶原木,都千里而来。
至于为什么短时间就能爆成这样,这就不得不提一件船商最喜欢的东西——帆布了。
虽然古代战国时就已经有了帆船,但是古代织品科技更多的点在轻薄奢华的丝织品上,所以,以麻和葛做成的古代帆布并不坚固,容易破损,所以直到宋元朝之前,船帆布必须贴木片竹片支撑,远远看去,就像桅杆上就像挂着一张张大大的百叶窗。
这样的帆,当然不能做得太大,只能多立些桅,三国曹老板在赤壁的七桅大船就是其中翘楚,于是东风一来,周郎当然是方便了,曹老板的水军想在短时间内改七个桅的方向就不容易了。
这样的设计当然也就影响了海上航运的速度。
可如今,他们发现了上党的帆布!
这炫瞎了他们的眼睛,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这种布好大一张、升降极容易,维修也方便,比起木帆不知道好到哪去了,能做得特别大,还不容易坏。
于是,这种用四种天然纤维混纺,坚韧耐磨,防水防沙,还兼具透气性的布料,一经推出,震惊天下。
供不应求已经不能形容它受欢迎的程度了,无数船商可以说是宁愿坐在布坊的门口打地铺,也要抢到可以做帆的布卷,他们需求量又特别大,一船随便也要买几十上百米的布。
于是根没出口的必要,这布基本不用出门就已经被包圆了,订单已经预到明年,草原需求这种布做帐篷的肖妃甚至亲自来信,讨要份额。
当然,没买到布的商船也没有白跑一趟,带上一船货回去,十倍利润都是往少了说。
于是,这坐港口在短时间内就红遍大江南北,大量船只来往,无数粮食从南方运来,缓解北方压力,瞬间贡献就压住了北方有肖妃,连拿两把第一。
崔涞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把精力主要放在治理地方势力上,发展什么的,全将给了秀儿。
合作很愉快。
就是崔家提议让他把苍秀儿娶回家中这事,将他吓得生生几晚没睡好觉,亲自快马回家去把提议的几个亲戚骂得狗血淋头。
那种女子,是他这样的凡人可以娶的吗?
到时被人家安排得明白整齐了,你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春季是古代海运的黄金时间,没有台风和浮冰,于是,北有碣石,南有琅琊、东莱、徐州、扬州一带的大船纷纷前来。
三月,渤海解冻,大船至北而来。
段文鸳带着鲜卑的骑兵从大船上一下来,大量的鲜卑人就发出了一声欢呼。
他们面色青白如鬼,个个腰酸腿软,模样甚是不堪。
但这也拦不住他们的窃窃私语,说这个港口居然比碣石岛还大呢。
段文鸳也点头,一边惊叹着一边走进了渤海郡的港口,港口修着长长的,人流如织的栈道,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停到港口里。
一名名渔民挑着满担担的海鱼,兴奋地走到一边的店铺里,换得满兜兜的钢钱。
如今钢钱已经不再只是上党一地的货币了,这种精致的钱币被很多人用来捶平之后,夹在铁刀里锤打,打出的钢纹极是漂亮不说,还非常锋利,因此,这种钢钱很快在北方流通,甚至南边也不拒绝这种精致有用的钢钱。
最重要的是,它非常难以伪造,假的铁钱轻重不一,而且非常脆,很容易就崩口了,但钢钱不是,它坚韧又坚固,用普通的非上党刀劈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世家大族当然也喜欢这种钢钱,所以如今能收钢钱的,大家都不收粮收布来当钱了。
上党还有一种极漂亮的纸凭证可以做钱用,但那都是大商户才见过的,段文鸳做为碣石港的投入人,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每次他的兄长,如今的大单于都把那些色彩鲜艳又好看的凭证做为收藏,不愿意给别人看。
唯一一次拿出来还是和辽东的校尉买马匹,那凭证被厚厚的樟木盒保存着,他给出时,仿佛的手都在颤抖。
段文鸳忍不住拉住一名渔夫,问道:“那么多的鱼,谁买啊?”
他看着那巨大的铺子,后边有个很大的烟囱,上边冒着滚滚烟尘,通向高空。
那渔夫看着这名少年衣着不凡,不敢怠慢,立刻小声道:“那是官家的铺子,草民每日打来的鱼,都是送到此地。”
“那么多鱼,不怕坏吗?”段文鸳奇怪地问。
“不怕的,”渔夫看那烟囱的目光充满了喜爱,仿佛那不是一个烟囱,而是自家的儿子,“那烟囱下有个大转炉,足有七层,里边的架子都是可以转动的,鱼从第一个架子进去,出来时就已经半干了,后边的就可以直接放在外边挂上,一天可以烤干两百多石的鱼呢。”
他们这些渔民,以前日子过得极难,鱼难保存,挂出的鱼获要费心收拾还要补网晒网,挣到的也将将能生活。
如今却不同了,郡守开出海港,还教会了他们辨风识浪,渔网坏了,可以让人修补,只需要不多的钱,就可以借到一张好网,他们有了更多的捕鱼时间。
更重要的是,如今再也不怕鱼多烂去,都可以卖给的官家的铺子,价格公道,以前他们视捕鱼为生死之祸,如今却是再也不怕了。
段文鸳听说这些,一时恍然,他说这些天怎么渤海送那么多鱼干去碣石港那边呢。
不过这确实是好东西,这鱼以盐腌过,对于少盐的草原人来说,比光买盐更合适,且海鱼刺少,是很受欢迎的品类了。
他带着手上千人的鲜卑儿郎歇息了一会,便在一位渤海管事的带领下前去驿站休息。
只是这驿站未免有些太大了点……
“哦,这是周围士族还有海商修的民驿,供周围人用的,”带路的玩家有些愉悦地指着其中一片耀眼雪白的红瓦建筑,“那是我修的‘天X’大酒店,你们家以后有船来住的话,可以打九折哦。”
港口还没修起来时,苍秀儿就拍卖了周围的土地,这些盐碱地被周围小地主们不屑一顾时,玩家们却欣喜若狂,立刻就倾家荡产地借贷变卖,瓜分了大量土地。
港口一修起来,土地价格瞬间暴涨,玩家们留下一部分后,纷纷高价转卖,然后就建立了各种商业街工业坊,有效带动了经济的发展。
段文鸳当然不会拒绝。
入住驿站后,他让属下先休息,自己去见了苍姑娘。
这时已经是晚上,苍姑娘正在一盏漂亮的玻璃灯后的处理文书。
见他过来,苍秀儿起身迎接。
他家兄长收到秀儿姑娘雇佣士卒的信后,立刻就派他们这三千兵马渡海而来,若是不够,还可以再加。
……
秀儿姑娘宽慰了他几句,只说这些人就够了,兵贵精而不贵多。
段文鸳于是好奇地问起:“不知这次要攻何处?”
苍秀儿眸光闪烁,笑道:“南方石勒王弥,君可听说过?”
段文鸳瞬间眸光轻蔑:“败军之将矣。”
石勒和王弥两将,虽然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但只要看他们这些年都不敢北上,就知道他们段部鲜卑战斗力远在他们之上了。
苍秀儿叹息道:“如今东海王故去,大军东去,怕是有变,吾便寻你等前来,想要应支一二,倒时还要将军多多相助了。”
段文鸳抱拳,信心满满道:“定不负所托!”
苍秀儿又满意地夸他几句,把少年忽悠走了。
她这才拿起煤油灯,走到巨大的古代地图前,灯光照亮了山东半岛的西南方。
“这东海王,死的真好。”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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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秀儿通读史书,对东海王这只大军垂涎已久。
去年收拾了王浚之后,渤海郡发展之势瞬间不可阻挡。
她将精力投注于渤海郡上,就已经在谋算下一步——只着眼于眼前利益,是走不长远的。
所以肖妃去拓拔部时,就已经在计划谋取慕容部。
而她当然也不只是搞定王浚就万事皆安了。
晋朝末年的局势,就不能有一点掉以轻心。
因些,她先准备了文化为基,再拉拢清河崔家一起收拾北方。
效果非常显著。
这一年来,周围的士族已经纷纷拜到在她的势力之下——在县城商业产业扩大后,靠着有吃有住这种诱惑,各大世家的逃奴成群结队。
连支持她的崔家也成了受害者。
但崔家有崔涞这个小机灵鬼在,他立刻顺势而行,将自家的大部份家奴送来工作,并且征收了部分的“介绍人”抽成,不但稳定了人心,还得到各种表扬。
周围的士族都不是傻的,利益和局面催促他们释放了人口的流动性。
他们也纷纷找了管事,将家里多的奴仆送去参与基建也好,当纺织工也行,或者扫大街、据木头、熬胶……只要能做点事情,换来的布、糖、各种好东西,不香吗?
当然,奴仆们悄悄自攒点钱,给家里人带点鱼干、几尺布什么的,他们便也当没有看到了。
但是奴仆们都去做工了,种田的人少了,这也不行啊。
他们为此担忧,并向苍秀儿提出了意见。
……
而对工业人口多了,农业人口不足这一点,苍秀儿也早就有了准备,华北的这个地方,可不像上党那样崎岖难行,这种,就完全有了大规模联合收割的潜力。
工具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也是文明和蒙昧最大的区别。
所以,她在渤海郡小规模推广了农具租赁。
从可以一次播种三垄的耧车,到一牛就可以操作的曲犁,并且改进收割器具,当然,城市里的肥料也是都要运出去卖的。
这些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一般人不敢租,怕弄坏,还有悄悄仿做,偷窃的,以及牛马的养育,都是很麻烦又细致的事情。
但这都是一时的困难,新的事物是需要时间接受的,对于基层人员,需要的是耐心,这时,渤海郡的各大世家就开始发挥了正面的作用。
就算她不喜欢士族,但从没想过赶尽杀绝。
玩家不够的情况下,做为知识份子的他们世代耕耘,有很大的话语权,当他们推广起来时,这些千百年的经验构造而成的器具就开始以一种不可收拾的速度入侵原本的耕作体系。
一牛拉地,一天可耕一亩,抵得过五个壮劳力。
一次播种三垄的耧车,抵得过好几个健壮的农妇。
或许一两个自耕农会舍不得钱,但人都是有攀比性的,当你辛苦地田里挥汉如雨,隔壁田里别人却早早地干完地里的活,悠哉游哉地回家了,那心里想得通?
更不用说节约下来的时间,足够他们去做点小工、修理房顶,或者再多耕一块地,挖一口水池……
他们有文化,有知识,只要别去沉迷清谈嗑药,就还是不错的使用对像。
所以这一点,玩家和云玩家们曾经在官网上发一起一番声势好大的争论。
最后的讨论结果是,虽然晋朝的锅他们要背大半,但究其根底,还在于晋朝的那些废物皇帝宗室。
人性都是弱点的,好的制度能克制弱点,让人变得更好;坏的制度,能把好人放纵成坏人,晋朝的制度,无疑就是后者。
她非常赞同这种说法。
在她看来,晋朝的局势不是一天之内,也不是一年两年烂下去的,而是从晋朝立朝时,就开始烂下去的。
司马氏得位不正的结果就直接是需要怀柔拉拢世家大族,给士族权力,士族自然也更希望王权势微,从而获取更大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