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神的话还没说完, “光明”神格上圣光亮起, 压制得祂再也说不出话了。
莉狄亚暗中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正用关切眼神打量着她的诺里斯。
“眼下最重要的, 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她总觉得周围的黑暗中潜藏着危险。而且, 人皇倘若消失过久，难保那些公爵们不会起什么心思。
诺里斯轻轻摇了下头, 微卷的黑发沿着脸颊完美的线条垂落。
莉狄亚不解：“你就不担忧上面的战事？”
诺里斯弯起薄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援军将至，战局已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疗好你的伤势。”
莉狄亚垂眸打量着心口处已经凝固的血迹。
“已经差不多要好啦。”
说着, 她便要站起来。
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莉狄亚这才意识到, 她正倚在诺里斯的怀里。而诺里斯席地而坐。
她深吸一口气，凝重地望向诺里斯。
“感谢陛下您施以援手。但这不合礼仪。”
诺里斯垂下鸦羽般的眼睫。
“……我在宫廷里遵循了一辈子的礼仪。在这荒凉的地下世界，您也要提醒我这一点吗？”
虚弱状态的莉狄亚, 不想同他争论。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看来您并非循规蹈矩之人。”
“可以这么说，”诺里斯将眸光投向远处，“好了, 殿下, 我来为您治疗。”
莉狄亚愕然：“可你也不是神术师。”
诺里斯摊开手, 长眉微扬, 极为生动地笑了一下。
“身为一位皇帝, 收集一些治疗卷轴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吧？”
诺里斯的最高等级治疗卷轴，帮了暂时无法施法的莉狄亚大忙。
至少在治疗完成之后，她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了。
不过由于心脏的伤势，她无法进行剧烈的肉搏。精神世界中的争斗，也让她无法消耗精神力施放神术和魔法。
但好在莉狄亚的空间戒指里，存放有好几个攻击和控制的魔法卷轴，可以应急。
“呆在原地不是办法。”莉狄亚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诺里斯同意了。
他们此刻所在的，似乎是两排高大建筑之间的街道。
说是“街道”，宽度却胜过人类的广场。长度更是一直延伸到了远处黑暗的尽头。
莉狄亚都能想象巨人行走在街道上，导致大地隆隆震颤的模样了。人类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大点的蚂蚁。
街道两边的建筑，更是高耸而庄严。它们在阴影中沉眠了数不清的纪元，雄浑的姿态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该死。”诺里斯低声，“这里限制飞行。”
莉狄亚抬眸看了一眼延伸到黑暗中的街道，“看起来只有这一条路。”
他们身后的半截街道已经被坍塌的巨石掩埋了。
这时，莉狄亚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嘶哑的黑暗呓语：
“这里是密闭的空间，想知道出去的办法吗？”
莉狄亚：……
黑暗神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悠悠说道：“找到城中的祭坛，它会引领你们出去。”
莉狄亚在内心中同那团“黑暗”神格交流：
【迫不及待地想让我去那里，想必神明大人你是有什么阴谋吧。】
黑暗神正待答话，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抢了先。
“祂的确有阴谋。但祭坛是此地唯一的出口，要想出去，非经过那里不可。”
【赫洛斯怎么知道。】莉狄亚想。
她的心声被两位神明听到了。
光明神耐心回答：“因为是我设置的封印。”
【……好嘛。】
莉狄亚将在脑海中得知的“情报”，以委婉的方式告知了诺里斯。
地下难以区分白天和黑夜。莉狄亚和诺里斯一路朝前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直到莉狄亚有些走不动了。
她扶着高大的立柱，手按心口，轻轻地喘着气。
黑发的皇帝走到少女前方，姿态优雅地半跪下来。
“上来。”他的声线低沉悦耳。
莉狄亚没有拒绝。
倘若因为她想停下来休息，耽误了二人出去的时机，是无论如何都不合算的。
她趴在了黑发青年的背上。
他发梢幽冷而轻淡的香气，沁入少女的鼻尖。
莉狄亚的脑海中浮现出两道声音。
黑暗神：“果然，这小子最让我不爽。”
光明神：“呵。”
莉狄亚：……
身为一名强大的剑士，诺里斯的身体素质背着莉狄亚走再远都不再话下。
不过，在诺里斯估摸着时间，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准备给背上的少女休息和恢复的机会。
道路两旁的建筑大门紧闭，二人来到沉寂的门廊下，生了一堆火。
“把盔甲脱下来会好受些。”诺里斯说。
她的盔甲心口处早已被贯穿，起不到应有的防护作用了。
而且，虚弱的她身穿盔甲，只会消耗体力，不利于恢复。
莉狄亚在诺里斯的帮助下脱下了染血的银甲。
少女细亚麻衫的胸口位置，染上了结痂的血污。
诺里斯善解人意地朝莉狄亚身上施放了一个清洁法术。
但这样一来，少女白皙肌肤间深深的伤口，便显得清晰可见。
黑发青年解开披风，裹在了少女的身上。
“谢谢。”莉狄亚轻轻地说。
“想吃点东西吗？”诺里斯柔和地询问。
莉狄亚点了下头。
诺里斯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干粮和草药。又用水系魔法召唤出清水，用行军的餐具将水和草药加热至沸腾，给莉狄亚盛了一碗。
“这是从德鲁伊那里得来的，可以治愈伤势、补充气血的草药。”诺里斯说，“至于食物……抱歉，行军路上，我这里只存放了一些必要的干粮。”
“无妨。”莉狄亚说。她空间戒指里倒是存放了一些零食，但干粮和药汤才能补充她的消耗，虽然味道糟糕了些。
二人用完了一顿不讲究的餐点。
“你休息一会儿。”诺里斯的语气温柔中不乏强硬，“我来守夜。”
喝了草药汤之后，莉狄亚困得不行，在篝火边倒头就睡了过去。
说起来，诺里斯算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同伴了。
是在黑暗之中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她的意识逐渐被梦境淹没。
诺里斯垂眸凝视着将身躯缩在披风里的少女。
火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浅金色的睫毛轻颤着，在眼睑出投下小片鸦羽般的影子。她的唇瓣没什么血色，唇角轻抿着。
诺里斯素来冰冷的眸光，再次变得柔和。
睡了一觉之后，莉狄亚觉得好多了。
光辉骑士强大的自愈能力，配合着药效，在睡眠中发挥着作用，让她的伤势又好转了一些。
“你没休息吗？”莉狄亚看向倚着旁边立柱的诺里斯。
诺里斯沉声回答：“一晚上不算什么。”
他走过来将她扶起，瞬发水系魔法熄灭了篝火。
二人再次朝前走去。
漆黑的地底不知昼夜，幸好有诺里斯估算着时间。
这条巨人的街道，二人就走了近半个月之久。无怪他们速度慢，而是巨人的体型实在是太高大了，他们的街道，当然符合他们的身材。
周围宏伟而漠然的建筑，看久了使人心中不安。
好在，莉狄亚脑海中的“光明”神格和“黑暗”神格的相声，给她带来了不少乐趣。
这时候她总会在心底无奈地轻笑一声。
“就快到了，”黑暗神给她鼓劲，“加油呀，小圣女。”
莉狄亚翻了个白眼。
她才不信。而且，摆明到了祭坛，黑暗神会有阴谋。但为了出去，她不得不冒这险。
【光明神保佑。】少女想。
光明神似乎被她的想法取悦，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
“我会庇佑你。黑暗不会染上你的一丝衣角。”
“啧，”黑暗神下意识地就要反驳，“‘黑暗’神格，在你的圣女体内哟。”
光明神并没有理会黑暗神，继续对少女说道：
“有我在。”
“呕，”黑暗神声音嘶哑，“你堕落了。”
前方的视线忽然变得开阔。
莉狄亚将注意力投到了外界。
照明法术的光芒，照亮了一条结着蛛网的吊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吊桥对面的黑暗里，隐藏着层叠向上的高大建筑。如重重鬼影，看不真切。
“好样的！”黑暗神鼓励道，“祭坛就在建筑的最高处！”
光明神：“你闭嘴。”
光明神：“吊桥并不是巨人兴建的，这里也许居住着其它的种族。要小心。”
黑暗神：“呵，‘也许’？你封印的我，你居然不知道？”
光明神：“蚂蚁的生态环境，不需要注意。”
黑暗神：“我知道，但是我不说。”
莉狄亚：……
日常对这两只无语。
黑暗神：“喂，小圣女。我不是蚂蚁，不应该用‘只’。”
这时，诺里斯开口了：
“吊桥上也许有危险。”
莉狄亚点了下头，摆出准备战斗的姿态。
“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黑暗神：“加油，小圣女！期待看到你的表现。”
光明神：“我相信我的玫瑰。”
黑暗神：“你的什么？”
光明神：“玫瑰。”
黑暗神：“啧。”
莉狄亚：“……”
【神明大人们，请闭嘴吧。】
就在这个时候，悬崖边缘，探出了一条条带着绒毛的蜘蛛腿！
诺里斯握住她的手腕，纵身后掠！
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多了一滩黏液织成的白网。
一只只数人高的蜘蛛从悬崖下爬了上来，似乎已在此等候多时。
第51章 chapter 51
不等莉狄亚出手, 诺里斯便已经拔剑出鞘，身形利落地在蛛群中游曳起来。
伴随着一道道银白的剑光，几乎是在一息之间, 逼近的几只蜘蛛就已经化为扭曲的残肢。
但崖壁下涌来了更多的蜘蛛。
“这样不是办法。”诺里斯拉着莉狄亚，退回了巨人街道中的一处廊檐下。
“那些蜘蛛没有跟过来。”莉狄亚注意到。
它们似乎无法离开崖壁过远。或者说它们畏惧着这条巨人街道。
诺里斯眯起金色的眼睛, 轻笑了一下。
莉狄亚：“嗯？”
只见诺里斯从空间戒指中, 取出了一架一人高的弩炮。
他将弩炮架在街道中央, 凝聚魔力，制造出了一支支魔法箭矢, 射向徘徊在崖壁边的蜘蛛。
魔法箭矢带来的极大冲力，直接将蜘蛛们击出较远的一段距离，坠落在悬崖之下。
万幸的是，这些蜘蛛似乎没什么智力，只是徘徊着朝这边喷吐蛛网和毒液，却没想过要躲避。
因此在诺里斯清场了一波之后, 这一大群蜘蛛已经所剩无几。
诺里斯收起弩炮，挥剑斩杀了剩下的零散几只。
“漂亮！”莉狄亚称赞。
在发现蜘蛛无法过来之后, 她本想着施放魔法攻击, 却不料诺里斯采取了更便捷的方式。
“喂, 小圣女, ”黑暗神在脑海里提醒，“前面的吊桥上有危险。我可不希望你还没到祭坛, 就回归我的怀抱。”祂主宰着死亡。
不用黑暗神提醒, 莉狄亚也知道前面有危险。但那是去对面崖壁唯一的路，非走不可。
光明神冷声说：“信仰光明的灵魂, 死后归于天国。当然, 我的意思并不是……”
黑暗神打断了祂的话：“我觉得, 她可不信仰你。”
“那我就信仰她。”光明神理所当然地说。
黑暗神：？
莉狄亚：？
经过了脑海中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诺里斯告诉莉狄亚，周围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二人朝吊桥上走去。
周围一片黑暗。唯有诺里斯肩头的照明法术亮着幽幽的微光，照亮了走上去“吱呀”响的吊桥。
“不知道什么生物会修建这样的桥。”莉狄亚一边走，一边琢磨着。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话，走到大概中间位置的时候，前方的吊桥下涌出了一只只黑色的生物。
它们形似猿猴，长着漆黑的绒毛，有着发达的前肢，手指的位置生有尖利的爪子。
那一张张脸和人类有几分相似，却有有种非人的、扭曲的怪异，让莉狄亚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她用魔法卷轴中的法术，挡下了怪物的第一波攻击击。
“我们不能在这里战斗，”少女迅速地说，“这会弄坏吊桥。”
诺里斯同她对视一眼，忽然揽住了莉狄亚的腰。
这一来，少女的脑海中又不平静了。
黑暗神：“我对人皇的厌恶翻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