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身体一僵,笔直从剑上落下来,栽进万丈的悬崖下,肉身数次和石头山崖碰撞,掉在地面时伤痕累累,浑身皆是血迹。
衾薄没管,反而闭上眼,与身体契合的同时,调动真元养伤。
这副身子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子,恢复力慢,好在天赋还行,助他熬过这段时间,再换一具身体便是。
左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天一山的脚边儿,花昼吃过早饭,背着背篓,带着弓箭上山。
她要去深山里打猎,一个人,从前不适应,会害怕,时间长了早已经习惯,毕竟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为了活,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常年打猎,她对深山很是熟悉,熟门熟路抄近道,贴着山脚走,意外在角落发现了一个人!
半坐在草丛里,背靠着石头,低垂着脑袋,身上全都是血,裸露的皮肤上很多擦伤和撞伤。
抬眼瞧了瞧头顶,果然在石头上发现了血迹,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那么高,肯定死了吧?
他身边放着一把剑,笔直插在地上,应该是和他一起掉下来的。
剑客?
那把剑似乎是个好东西,这边贴着山,只有地皮上一点点土,底下都是石头,那剑差那么深,绝对是个好东西。
既然人已经死了,也许可以物尽其用,不叫那剑蒙灰?
她走过去,手刚要握住那把剑,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赶在她之前将剑拿在手里。
剑拔起,蓦地高高举在空中,肩上一疼,她已经被那人推倒在地,那人一只手压着她,剑尖朝下,陡然便要往她心口刺去。
衾薄,你不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愿意为我而死,没人愿意为你而死吗?
因为我也愿意为他们而死,感情是互相的,一味索取谁都会累,然后懒得理你,厌你,弃你,最终离你而去。
那剑在空中划过一个炫丽的弧度,擦过那女子的耳朵,猛地钉在她颈肩位置。
那里有一条蛇,彩色的,隐藏在草丛间,几乎很难瞧见身形,被钉了脑袋,身子剧烈挣扎花昼才发现。
她咽了咽口水,砰砰直跳的心脏渐渐平缓下来,正要去感谢那人,便见那人朝后一倒,躺在她不远处。
隐隐还听到那人临昏迷前,小声嘀咕。
“折清,我便信你一回。”
第165章 衾薄番二
他这一生, 走的是险路,曾经无数次徘徊在生与死之间,受伤, 严重些整个身子无法动弹, 失去意识更是不知道出了多少回。
每次醒来多多少少会有些‘惊喜’。
比如说有一次被人摸去了身上所有的法宝,还补了刀,险些死去。
还有一次从修仙界掉入魔界,被几个不会说修仙界话的魔族捡了去,给他擦洗身子, 上药。
他本以为遇到了好人,结果那几人将他扒光, 肆意上下其手。他才想起来,魔族女子少,男子多,许多男子找不着女子,便拿同为男子发泄。
那几个低级魔族亦然,瞧他受了伤动弹不得,想反抗也无能,所以起了心思, 捡他回去是为了睡。
依稀记得有一次更可笑,居然看中了他夺舍的身子, 起了心思想夺舍。
所以这次会遇到什么‘惊喜?’
他睁开眼, 入目是一个简陋的屋子,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而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了,用纱布包的严严实实, 举起手,手心里系了个蝴蝶结。
眼前突然一暗,一颗脑袋钻了过来,趴在床边,一脸惊喜,“你终于醒了。”
他都睡了五天了。
花昼本来想去打猎,结果因为他,五天没有出去,马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衾薄蹙眉,一双微冷的瞳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说花昼说,“我给你煮了粥,你起来喝一点。”
粥早就打好了,就放在一边冷凉,因为他不喝,她也会喝,所以饭点便打一碗搁着。
在桌子上,她去拿,边拿边有些歉意道:“那天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死了,那把剑又不错的样子,所以想拿来使使。”
衾薄眯起眼,还是没说话。
花昼已经将粥端了过来,语气中有些意外,“我是真没想到,我那么对你,你居然还以德报怨,救了我。”
那天要不是他,她早就死了,意图那么明显,这人应当早就看了出来,还是救了她,八成是个好人。
不能让好人心凉,她于是将人捡了回来。
花昼搬来个板凳,坐在床边,一边搅动粥一边真诚道:“谢谢你呀。”
衾薄视线落在那粥上,心中却在冷笑。
救她?
可能吗?
不过是想试试看,折清有没有骗他?
身上的伤被处理过,虽然只是普通的凡药,但是有微微的好转,东西似乎也没丢,没有缺胳膊掉腿,所以是折清没骗他?还是说藏了更大的阴谋?
第166章 完结二二
余玉已经回万剑仙宗五天了, 那天刚回来便陪着宗主找修仙界的诸多修士签了个协议。
她也摁了手印,只不过因为看着宗主就想起大师兄,黛鹤, 星澜尽欢, 茭白,全程跑神,加上相信宗主,所以没有细看,至今不晓得是个什么玩意儿。
反正她知道宗主就是了, 宗主绝对不会坑她的,签就签呗。
唯一让她牵挂的事诸多师兄的事, 等宗主把事处理完,她把宗主堵在角落,刚一问,宗主便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黛鹤和星澜,尽欢,茭白早已经死了几百年,远一些的千年都有,大师兄十几年前也去了, 她看到的都是宗主的法力化身。
为了有更多的把握化神,又不引人注意, 如果一个人这么强的话就会出现折清那种情况, 力量分散开反而不起眼。
宗主做到了,就连她这个稍稍亲近的人都没有想到, 更何况旁人。
当然啦,她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那么风华绝代的大师兄, 沉着冷静的星澜,活泼可爱还教她给变小的折清做衣裳的黛鹤师姐,包括尽欢和茭白居然都已经死了。
而且死了很久,真的,叫人很难接受。
余玉别了宗主之后精神一直很恍惚,完全是机械似的回到大雪山,还是那个寒潭,布了结界后便直接往里头一躺,睡到了现在。
她睡之前将一寸寒江还有诸多道器都放了出来,随便它们去哪,反正别打扰她,叫她冷静冷静便是。
余玉醒来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一直睁着眼睛看头顶,盯了许久才想起来,不知道睡之前有没有把折清放出来。
她那天急着赶路,把折清收进紫府小天地了。
当时倒下就睡,忘记了有没有动过他。
余玉伸出手,往自己身边摸去,她要是放出来的话,肯定就丢在自己手边。
那手果然摸着了东西,只不过刚一接触,便被打了一下。
手背上一疼,叫余玉睡意多少清醒了些,她再度伸出手,又挨了一下。
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余玉猛地扭头,看向睡在她一边的折清。
似乎也刚醒,懒洋洋伸个懒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烟杆子。
那烟杆子交给他时,上面有一道细长细长的裂痕,现下一点都看不出来,估计是在他体内温养,强大的自愈力和生机把烟杆子给折腾好了。
这厮举着烟杆子,慢悠悠抽了一口,待那口白烟吐出,才慵懒道:“早呀。”
还早?
太阳都晒屁股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刚刚想摸这厮,被这厮拒绝了。
当初怎么说的?只要她告白这厮就是她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样就怎样,这才碰一下就把她手打掉,是不是有点拔吊无情啊?
折清嗤笑,“我随口说说你也信?”
哈?
还真翻脸不认人?
“那你说要给我生小孩的事?”
“自然也是假的。”折清嘴角微微勾起,咧开一个愉悦的弧度,“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啊,笨蛋。”
余玉:“……”
居然敢骗她!
她本来只是大清早的想探一探他在不在,现下不行了,越是不让她碰,越要将他整个身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摸光!
叫他嘚瑟,说话不算话,拔吊无情,翻脸不认人!
人必须摸,娃也必须要,叫他生到老,寿元耗尽为止!
余玉大怒之下手底下登时没了分寸,三下五除二,连细瞧都没有,直接便将他扒了,光留留压在身下。
怕他跑了还用一只手摁住,脑袋低下,凑到他跟前,刚要亲下去,微微犹豫了一下。
折清仰着下巴,一双琉璃珠似的瞳子望着她,里头盛满了不屑,“果然,你就是嘴上逞凶,实际上根本没胆。”
挑衅似的嘲笑她,“你不敢。”
哈?
她不敢?她就是想给他个反悔的机会罢了,既然这厮不知道珍惜,那也别怪她辣手摧花了。
余玉猛地低头,咬上他的唇,亲的粗鲁,拼命的往里头探,叫他打心眼里明白她的厉害。
那是一般人吗?
对她说话不算话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余玉越亲越用力,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了似的,奇迹一般,这厮居然也没挣扎,或许有轻微的动静,但是败倒在她的实力下,被她压的动弹不得,不得已还是叫她占尽了便宜。
余玉亲完了,嚣张大笑,“以后还敢不敢忽悠我?”
过分,亏得她那么信任他,真告白了结果这厮说话不算话。
就算说话不算话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该亲也亲了,该碰也碰了,嘴都红了起来,一角上还带着浅浅的牙印,她咬的。
折清躺在她身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余玉。”
带着牙印的嘴角勾起,笑的像偷吃了鸡的狐狸一般,“接下来怎么做你不知道了吧?”
“谁说的?”余玉登时瞪大了眼,“我什么不会,我经验老道,以前可是看小片片的主力青年!”
“哦。”怀疑的眼神,“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余玉当即便道:“接下来当然是……”
目光从他秀色可餐的脸上,挪到身上,接下来做什么还不清楚吗?只不过……
是不是太早了?
感觉才在一起没多久,谈这事就像刚交男女朋友就急着滚床单一样,显得她很急色一般。
她不是那样的人。
“看来你果然只会吹牛,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胡说!”余玉立马反驳回去。
她压着这厮,足足瞪了他好几秒,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勾头咬上他的脖子。
为了方便,手在他颈后撑着,将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坦露出来,喉结若隐约现,垂目望去,这厮一双眼半睁半合望着她,长睫毛颤了又颤,竟说不出的性感。
余玉指头碰上那时而有,时而没有的喉结,感觉折清整个人一抖。
好家伙,他有感觉。
余玉正要再接再厉,便听得他哑着嗓音,似乎很难受一般道:“余玉,你要是不行的话,我来吧。”
余玉哪能承认自己不行,就像男人被说能力不足似的,代入感太强,一个用力已然将他翻了个身,正面朝下,背面对着她。
人她是压下了,折清干净如玉似的身子也近在眼前,但是……
她无能为力啊!
第167章 衾薄番三
衾薄已经在天一山脚下住了十来天, 这十天什么意外都没有,那个叫花昼的没有对他动别的坏心思,叫他安然待到现在。
身上的伤还是没好, 反而加重了,端因这幅身子太弱,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若他一个没控制好, 可能会爆体而亡。
提升这副身子迫在眉睫, 他每天都会派出法力化身, 去深山里寻来药, 给自己服下。
偶尔也会控制深山里的妖,和过往的修士, 强大的神念只需瞬间罢了,便能在他们眉心打下印记, 若是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有一个下场,死。
都是些筑基期和金丹期, 最高也不过才元婴,堪不得大用,单纯用来帮他去稍远一些的地方寻药, 或是利用自己家族的力量替他买来。
左右不过是些棋子罢了。
棋子一直想挣脱他的束缚。
他冷笑。
痴心妄想。
“兮狳,你怎么又坐在外面?”花昼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贪乐,把廊下建的大了些, 像个茶馆似的,上头放了两个垫子,一个矮桌子。
是她有一次去送肉, 有幸去了一趟富贵人家,发现他们都有这个,坐在廊下喝茶,既悠哉又好看。
她禁不住自己也搞了一个,只不过忙,很少来罢了,只偶尔吃饭的时候坐在廊下,看着大山大水,深觉自己没白折腾。
现下后悔是因为兮狳身子弱,动不动生个病,受个伤的,有时候口鼻之中还会莫名其妙流出血来,端是吓人。
这么弱还不知道珍惜自己,每日都坐在廊下,只要她一会儿看不见,便会发现他又在风最大的地方吹着,目光遥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花昼边将披风撑开,盖在他身上,边抱怨,“万一再病了怎么办?你最好还是躺在床上,别乱跑,磕着碰着了又该流血了。”
她发现兮狳特别容易受伤,皮肤很嫩很嫩,随便什么东西便能划伤,稍稍磕一下,立马红了大片。
若是坐得久了,整个下半身,腿,全都是红色的血斑,最主要的是,他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就好像这不是他的身体一样,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一次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握住一支蔷薇花,那刺深深扎进体内,流了很多血,他也像没有知觉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还是她发现后给他包扎的,要不是她,他就要如此这样的站一天了,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天黑也不归家。
带他回来的时候小腿肚子都是肿的,站累了都不知道坐一下,很笨的人,估计是哪哪不小心掉下来的富家公子吧,什么都不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