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抚摸万年青时留下的,有时候走之前,将头顶的鸟窝放下,刻在鸟窝上。
那鸟窝最后成了镇宗之宝,放在重中之重的地方保存着,过去这么多年,消散了一些,印记十分的浅。
从前他还十分疑惑,为什么万剑仙宗的镇宗之宝为何那般奇怪,不是一块树皮,就是个鸟窝,一只小鸟的头骨也能当成镇宗之宝,原来那是被化神期抚摸过的。
记忆里为了养这只鸟,祖师爷没少费心思,毕竟是个活物,不好好站着,每次观望都要敲晕了才行。
平时为了留住它,也没少花功夫,挑了许许多多的雌鸟,就为了让它安心待在主峰上。
化神期摸过的鸟,也不敢困,不敢捆,就这么小心翼翼护着,一直到它老死了皮毛化去,只剩下头骨因为那道大道痕迹得以保存。
一存存了将近上万年之久。
万剑仙宗的宝库打开,里头还有叶片,也跟这位前辈有关。
前辈化叶片为鸟,用来传递消息,跟第二代宗主的时候。
第二代宗主是祖师爷的弟子,祖师爷耍了个小心眼,让第二代宗主拜那人为师。
那人没接受,直接散了法力化身,但是似乎也没拒绝。
于是第二代宗主便以那人徒弟的名义自称,曾经也拿此哄过一个想杀他的化神期。
那化神期年纪老矣,不愿意和新晋的化神期为敌,若第二代宗主真的有化神期师父护着,那他必败无疑,因着顾虑太多,叫第二代宗主逃过一劫。
从那往后更将自己是化神期的徒弟挂在嘴边,那人留下的诸多东西,也都带在身上。
因着化神期的气息过强,他还活着时无人敢惹万剑仙宗,后来他化神失败,战争才开始。
短短一千年的时间换了两代宗主,祖师爷留下匣子时说,突破化神期可用,第二代传给第三代时,变成了遇到化神期修士时可用。
第三代传到第四代时,又变了变,成了遇到灭顶之灾时可用,平时万万不可打开。
第五代宗主似乎好奇偷偷的看了,还留下字条,‘真的没人好奇看看吗?’
第六代也留了纸条,‘不太可能吧?’
第七代也凑了个热闹,‘后辈没那么不聪明吧?’
第八代宗主玄清:“……”
他真的没有偷偷看过,连想都没有想过。
师父告诉他不能打开,除非万剑仙宗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
他信以为真,没想到师父自己偷偷打开了。
玄清摁了摁太阳穴,冷静了一会儿继续翻,发现里头除了几代宗主隔空的聊天,还留有一个玉简,玉简贴在眉心,刻在其中的文字登时融入他脑子里。
片刻后放下玉简,心中甚觉神奇。
上面说只要想着那人的模样,唤那人的名字,那人便有所感应。
真这么厉害吗?
*
大雪山寒潭下,有人眉头蹙紧,又做起了噩梦。
梦中一个小男孩,坐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里,那屋顶上被他的气劲所伤,坑坑洼洼,露出诸多大大小小的洞来。
下了雨,从缝隙里灌进来,浇的他浑身湿透。
他就坐在床边,茫然的看着,小手相互扣着,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晓得这时候的他该做什么。
砰!
他突然听到了动静,是隔壁山头上传来的,那里住了一个少年,少年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他们的宗主,因为喜静,所以也一个人住。
少年的屋顶似乎也漏水了,他搬来梯子,搁在屋顶上,然后爬上去给屋顶添砖和瓦。
男孩宛如被人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晓得自己该做什么。
他要修房顶了。
学着那少年的模样,他站起来,撸起袖子去搬梯子,尽量不用法术。
他还是无法控制过于强大的法力,会伤到东西和自己。
梯子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太重,好在他是修仙者,被爹娘醍醐灌顶之后修为有所提升,肉身亦然。
他可以搬动比自己大很多的物体,重度也没问题,唯一的毛病是手脚太短,抬东西不方便。
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做到,心中生了烦躁之意。
咔嚓,那梯子被他抓出一条裂缝来,如此也不够解气,正要毁了那梯子,冷不防对面又传来动静。
那少年正平静的拿了瓦片往屋顶上罩,面上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
也许他就是因为足够耐心才干好的?
小男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后使了力,将梯子一头蓦地扔上了屋顶,卡在一个凹处位置,不会歪歪倒倒。
那少年就是这么做的,他亲眼瞧见了。
那少年还在铺砖贴瓦,将其它屋顶的瓦片揭下来,先填这里,因为这里是寝屋,睡觉的地方,很重要。
他跟着少年做,屋顶上很滑,又下着雨,他不能用法术,走的很是艰难,抬头去看,发现少年也没有用法术,但他依旧站的很稳,一点都没有东倒西歪。
再一细看,发现他将真元汇聚在脚下,吸附在屋顶上,所以可以安然无恙。
其实少年可以,他也可以。
虽然不能完全控制法术,不过已经可以做到走路不会踩坏东西。
他最想的便是出去看看,所以最先练的也是脚底下。
咔嚓!
薄薄的一层瓦片经不起他折腾碎开,他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动静和疼痛太大,将他惊醒。
折清睁开眼,发现有人在心中呼唤他,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很想见他一样。
但是……
他心情不好,哪都不想去。
第34章 年纪大了
闭上眼, 脑中浮现梦中的场景。
四五岁的小男孩躺在一片砸开的地板上, 任雨淋着,不敢动, 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身上的疼痛没有缓解, 就这么平复了许久,才逐渐可以控制突然失控的法力。
方才那一下太疼, 他本能开启防护炁, 将整个山头震的抖一抖,本就长期经过折磨的屋子更是破旧不堪,摇摇欲坠, 仿佛稍稍用力便能推倒似的。
他望着虚空, 眨了眨掉进眼睛里的雨水, 缓缓的, 慢慢的扶着地面坐起身。
雨还在下, 破败的地面很快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洼。
他就坐在里头, 蜷起腿, 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一双漂亮的瞳子里装满了失落。
他什么都做不好,就像大家说的那样。
控制不了法力,没有人肯陪他玩儿,也没有吃过食物。
连父母也没了……
“嘶!”
他听到一声吃痛声。
歪头看去,远处的山头有个少年似乎也摔倒了,正艰难的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扶着腰,颤颤巍巍道:“年纪大了,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了。”
他的模样和声音呈现两种状态,单看长相会以为才十几岁而已,听声音却像百来岁的老人。
少年直起腰,朝屋顶看去,还有大半没有修好,他没有放弃,站着休息了一会儿便撸起袖子顺着楼梯又爬了上去,拆了东墙补西墙。
男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想了想,跟着站起来,拍了拍沾满了泥土的衣裳,目光从怀疑变成了坚定,学着少年踩着梯子到了屋顶,一片片揭开不需要的瓦片,贴在这边。
他们整整修了一天,雨停了已经不需要了还在修,因为少年说下次还会用上。
少年修完了屋顶,又开始修里屋,地板也坏了,他控制不了法术摔了一跤,那少年是因为年纪太大。
他是宗内唯一一个化神期,身体重,这破坏力很正常。已经活了好几万年,垂垂老矣,平时无论说话还是如何,都比别人慢了半拍,摔倒似乎也正常。
化神期的法力很强,随便一个小法术,都能天崩地裂似的,也因此,少年喜欢像个普通人一样,能不用法术便不用法术。
他观察过少年,很少打坐,事事亲力亲为,他还会自己做饭,泡茶喝,将小日子过的很是美满。
也许……
也许可以一直学他?
如此便可以吃到饭,喝到茶,不会弄坏东西了?
少年年纪大了,也经常弄坏东西,与他一样,只不过俩人一个年少,一个年老罢了。
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似的,隔空模仿少年。少年木板不够了,去外头砍树,他也跟着去。
少年砍之前会对着树说话,问它愿不愿意,如果愿意的话,他会保留下树的灵体,助它再度发芽重生。
他也有模有样的照做。
少年找了好些树才终于有了一个,他是一样的,少年把树的灵体抽出来,暂时困在法术里。
他想跟着做,又犹豫了,他的法术不是自己的,很难做到完全随心所欲,也许一个失误,树的灵体就没了。
“其实抽灵体没那么难,为什么那帮臭小子就是学不会呢?笨死了。”远处的山头上有人说话。
他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只需用炁将灵体包裹起来就好,即便做不到也没关系,灵体没那么脆弱,离体几个时辰不是问题,事后养颗花草树木给它附身便是。”
边说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平时都假装自己很聪明,一到关键时刻露底了吧?连这么简单的小法术都学不会,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笨啊。”
他蹙眉,望了望大树和其中的灵体,一咬牙,释放出炁,缓慢的,小心翼翼试着朝树的灵体罩去,竟还真叫他成功了。
心中喜悦登时涌了上来,笑进了眼睛里。
“该砍树了,天一宗的大衍剑法也太适合砍树了,一砍一个准,省了老人家好多麻烦。”
他偷偷的踮起脚尖往那边看去,果然,那少年紫府内冒出一把剑,唰唰几下,树便被削成整齐划一的一段一段。
他跟着来,念了一段剑诀,自己的宝剑也从紫府内冒出,朝树砍去,成果不太好,有厚有薄,有些索性是斜着砍的。
“咦,砍歪了,不过不要紧,回家修修就是了。”
他一惊,以为是在跟他说话,连忙回头,发现是那少年自己砍歪了。
“也挺好修的,没那么难。”他又施了法,诸多木材登时飘在空中,被他一一运了回去。
这种控制之法小男孩还没学,不由得沮丧起来。
他要一个一个运了。
“轻身术可真好用,不仅可以用在人身上,还可以用在物身上。”
他眼前一亮。
轻身术他会的,爹和娘有传给过他,他自己也学过。
原来轻身术不仅可以用在自己身上,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使了最低阶的轻身术,歪歪扭扭,要么这头轻,要么那头重,如何都顾不过来,不过还是叫他拖拖拉拉到了地方。
少年开始铺地板,抽出地下的铁,按照他的心意凝聚成钉子,啪啪几声钉在地板上。
他跌跌撞撞学着,法术是有的,也够用,唯一的区别是控制不好,钉出的钉子不是露出头,便是歪的,他一次次试,好多次才终于成功。
本以为要跟不上了,一抬头那少年正坐在窗下喝茶,边喝边道,“人老了,干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会儿。”
他喝完茶继续铺,铺完也不闲着,神念去了山里,摘来许多野草莓和野蘑菇,野木耳。
野草莓洗干净后搁在桌子上,野蘑菇和野木耳一个切片烧火放在瓦片上炒着吃,一个吸干水分再泡水,切成丝做汤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木耳吸干水分再泡水,不过他有乖乖的照做。
少年说不能选取百年的野草莓和蘑菇,包括木耳,因为到了百岁之后都成精了,等于杀生。他有特意的挑,确定没到百岁,没有成精才拿来做饭。
第一次动手,切的大块小块掌握不好,多少水,多少菜,熟没熟也掌握不好,他只能跟着少年的做,少年起锅他就起,少年装盘他就装。
少年往菜里倒了许多白色,黄色,黑色,红色的粉末,他没有,但是他听到少年说,调料问仙镇有,几块灵石一大堆,要多少有多少。
他又放下心来,灵石他很多的,爹和娘留给他的,藏在他的紫府内,谁都拿不走。
他做好了,学着少年搬了板凳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去夹饭菜,吃之前不忘瞥了一眼对面,虽然少年的比他的卖相好,但是他的好像没有差多少。
他还不会用筷子,从出生起就没吃过饭,一直以来用的都是辟谷丹和各种灵丹妙药。
爹和娘说如此体内没有杂质,于修炼来说更加有益 ,他一直照做,这还是第一次接触‘饭’。
干的是饭,湿的是菜?
他如是猜道。
先夹了一口饭,再捞一口菜,两个一起塞进嘴巴里。
呸呸!
他将一应东西吐在盘子里,歪头疑惑的看着桌上的‘美味’,心中很是不解。
饭菜好像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吃?
“噗。”
他听到对面憋笑的声音。
“哎呀,年纪大了,吃个饭也能呛到,咳咳,人老了可真要命啊。”
也许他的也很难吃。
他看到对面那人舀了一勺子坦然咽下。
年纪太大了,尝不出味道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桌上的一应东西吃完,擦了桌子,收拾了碗筷,开始站在院里冥想。
雨已经停了,他左右闲来无事,索性跟着做,这一做便是一天,就在他站不住,要跑的时候,那少年才终于动了动,扶着拐杖回屋。
“年纪大了,撑不住,该睡觉了。”
他已经进了屋,给新种下的花儿浇浇水,滋养大树的灵体之后,便收拾收拾躺在床上。
他睡了后,就没东西学了。
小男孩一阵失落。
“也不知道现在的臭小子哪来的精神,成天晃晃荡荡的,有那个闲工夫不如睡一觉。”说着伸了个懒腰,“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睡觉更舒服的事。”
他一愣,随机起了心思。
也许他也可以尝试睡一觉?
他连忙奔去床边,床上没有少年那般柔软的被子,他从很小很小开始就没有睡过觉了,每次都是直接打坐到天亮,所以紫府内也没有被子。
不过有很多衣裳,还有爹和娘的,他随便选去了几件铺在床上,裹着带有爹和娘气息的衣裳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