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表情让阿砾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脑海泛起诸多思绪的涟漪。
而就在她快要抓住某缕曦光的时候,对面的安室忽然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一下从意识里回笼。
“我可没有同意你摸头喔!”
阿砾一手提着袋子,一手不满地捂住了被揉乱的脑袋,就跟不愿合作被rua的猫咪露出尖牙反口想咬人一样。
对于安室来说,这尖牙磨到手上的感觉不痛不痒,还能不走心地笑着对她说:“真抱歉,下次我会提前征得你同意的。”
阿砾:“……谁允许你就这么擅自决定还有下一次的啦!”
为了不真的挨揍,安室及时转移了个话题:“对了,今天上午我看见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店外的大马路,有一支外国人打扮的队伍上了楼,是去你们事务所登门拜访的委托人吗?”
他所描述的这一特征让阿砾立马狐疑不决:“……外国人?”
既然是外国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从漩涡咖啡馆里匆匆离开,阿砾带着镜花走往电梯的方向,意外在门口发现一顶草帽被遗落在了电梯门边。
“这不是贤治的帽子么?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
阿砾嘀咕着将草帽捡起来,直达四楼后推开印有「武装侦探社」铭牌的大门。和镜花公费约会的半天没见,里面的气氛似乎就变得有些严肃。
“大家,听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客人’来过了?”
跟镜花分开,她直接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揭开纸杯的盖子轻轻吹动咖啡,而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没想到舌尖一触到液面的滚烫,她立马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缩回去,发出‘疼疼疼’的叫声。
“阿砾,怎么没有我的份。”乱步闻到旁边飘来奶油咖啡的香味,转头见她竟然背着自己吃独食,顿感不满地嘟囔了起来。
“你不是有波子汽水嘛,还跟我抢——”
阿砾反驳说,这句话当然无法轻易度过了乱步大人这道难关。他依旧伸手往阿砾这边抢夺,阿砾争不过就直接把卡布奇诺给他好了,猫舌还痛着呢。
于是乱步顺理成章捧着她带回来的那杯卡布奇诺轻吹,一边悠悠然看着手里的报纸。
侦探社里一下变得热闹起来,约会回来的镜花在跟敦分享了和阿砾拍的大头贴,在敦羡慕地想要伸手拿的时候她转眼又面无表情地收走,留下了一脸呆住的敦。
其他人见两人回来也凑到了阿砾的身边,义愤填膺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砾小姐!你也听说过了吗,今早【组合】的人来侦探社了!”
一听见‘组合’这个名字,阿砾不由得也打起了几分精神:“怎么回事?”
当时负责给人倒茶的直美一脸不虞,还能从她成熟艳丽的脸庞上窥看到先前不愉快的残影。
“他们大概来了有三人吧,一来就把侦探社从头到尾贬低了一通,说什么‘第一次拜访没有停机坪的公司’‘这公司建筑楼层太矮’‘认不出茶杯瓷器的品牌’之类的话,一副暴发户看不起普通百姓的样子。还说要买下整个侦探社呢!”
“啧,他们的确是很有钱。”光凭直美的这三言两语,阿砾也能从脑海里构想到对面那帮资本主义的嘴脸,不由咂巴咂巴嘴。
“就算是这样也太过分了。”就连谷崎也如此说道,以往弱气的模样,因为来人的态度变得稍稍有些强硬。
“与其说是来商量,不如说是屈尊降贵的命令为好。他们完全没有给人留下尊严,竟然直接将钱甩在桌面,说钱财如果不够可以再加,接着就把自己手上的手表摘下来。”
老实说,组合那帮人的登场简直就像动画里的经典反派,完全是对主角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女儿’那种剧本,仗着有钱就以为万事无所不能。
连阿砾都感到了被冒犯,满脸涌现了谴责的神色:“过分!以为这点钱就可以打发我们吗?!不过……我姑且还是问一句,他们到底给了多少?”
娇小的个子全都缩进了椅子里的她,有些严肃地搓起了手手。
“……”
众人的视线在这句话里一下就发生了变化。可惜那并不是无语,而是盯着来到她背后的人影而泛起的惊恐,敦赶忙结结巴巴地提醒了她:“社、社长……”
在她背后!
那一瞬,阿砾的变脸速度堪比翻页。
转过头去的那刻,她便朝来至身后的那位银发男子扬起了天真又烂漫的甜美笑容,勇于表明自己的立场。
“当然!无论他们给出了多少,我都要对那帮不识好歹的美国佬说一句‘给我带着你们这些该死的臭钱滚’!你说对不对,爸爸!”
全程关注她表情变化的同事们嘴角抽搐了一下,然而,阿砾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社长一个。
好在福泽谕吉并未追究她的那点小心机,双手拢在和服袖子里,一副她调皮又无可奈何的冷酷模样。
在猫控的面前,猫咪所作的一切事情当然都是可以原谅的!
“砾,你提交报告的那位新人,就是她么?”提及先前招揽新人此事,福泽谕吉不由往办公室里的和服少女看去。
镜花的动作不由自主变得拘谨起来,幅度微小地朝他点了点头:“社长。”
不知为何,他俩莫名营造了一种女婿会见岳父的紧张感。
身为原因之一的阿砾心态轻松,没看出这一点,直接如往常那样转下椅子就扑过去抱住了社长撒娇。
“爸爸,这孩子看着还挺不错的,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猫爬架爸爸福泽谕吉难抵女儿的热情,脸色不禁更加紧绷,一副想要拔刀严阵以待的气势。那能吓得少女双目喷血而亡的眼神径直越过阿砾的头顶,看向泉镜花,发现她一直盯住他们的互动。
“咳……无碍即可。”
福泽谕吉老脸一红,并不舍得推开阿砾,只得维持这这样的姿势沉稳地颔首,当作认下此事。
只听得他开口向阿砾嘱咐道:“看来你也已经得知‘组合’到来之事,想必近日他们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砾,你与国木田负责起警戒方案,以免同事们受害。”
“没问题。”待在爸爸怀里的阿砾拱了拱脑袋,爽快地应下了这个任务。
不知是不是她贴着社长的时间太长,正当她张开双臂想要索要举高高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某位名侦探冒着酸泡泡的声音。
“阿砾,我不要这个了,你来替我喝掉。”
转头一看,发现乱步正一脸不高兴地将之前装着卡布奇诺的纸杯推开。
“什么嘛,说要喝的人是你,现在又任性地说不要……”
阿砾抱怨着,但还是走了回去接过他手里的那杯奶油咖啡。现在物价那么贵他居然还挑剔,干脆自己喝光好了,一点都不留给乱步!
只是,刚揭开盖子试探性地伸舌头探了探,她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够顺利接收这样的温度。
“怎么那么快就不烫了……”阿砾试着咕咚喝下了一口,甜甜的一圈奶沫顿时浮在了她的唇边。
“这是当然。”
那位名侦探先生转过了椅子,帽檐下的那张俊秀脸庞弥漫着一股猫系的不屑与傲气,对她的话轻慢地哼了一声:“乱步大人可是吹了很久的诶。”
阿砾喝咖啡的动作瞬间停滞在了空中,露在外面的一双圆滚滚的杏眼映着乱步的身影。
而乱步却也恰好转过了头,报纸外露出的那双丹凤眼上挑着,与她水平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这种感觉怪怪的,那大概是看不见的时候心眼里全是他,当真正的眼里装满了他身影的时候,那道身影倏地产生了质量,沉甸甸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稍微推出那么一点视野。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阿砾却很为难地做不到收回目光。
想要让他占满自己整个眼眶的她太贪心了。
似乎是被青梅盯的时间过长,乱步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神情不免染上了几分不安。
“好啦,我承认自己刚才有偷偷喝了一口。”
慢慢喝掉了半杯卡布奇诺的阿砾,在这句话中忍不住举高杯子,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没事啦。”她红着脸小声说,“我又不介意。”
忽然,周围看不下去的人不适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第48章
阿砾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单手捂脸,指缝外的双颊泛起了淡薄的红,犹如向南红透的鲜桃,青涩又难掩羞耻的特质。
——完全就是陷入恋爱中的少女嘛!
果然周围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看着他俩的模样。
“话说回来!大家有没有看见贤治?我刚在电梯口捡到了他的帽子。”
不用看都能知道自己体温飙升,阿砾眼睛急忙一睁一闭转移掉话题,将之前捡到的草帽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总算像饭后水果那样,缓冲掉了大家被迫吃狗粮的那份饱腹感。
“贤治的话……好像之前说去送‘组合’的人下去。”谷崎后知后觉地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而脸色一变:“该不会……”
“恐怕贤治是遭遇了不测。”
社长最先嗅到了危机的味道。贤治是他亲自到乡下招揽进侦探社的少年,如若他安全有失,福泽谕吉实在是于心不安。
心下一沉,他率先收起众人浮躁的心思,号召起了大家:“打电话给贤治,以及时常同他打交道的那几位委托人,尝试是否能联络得上他。”
众人火速照做,在座位上飞快动身起来。
可是这回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不仅没能打通他的电话,其他委托人那边也说没有见过贤治。到了第二天,他们发现贤治依旧没有回到过宿舍。
从家里走出来的阿砾一边与侦探社里的同事通电话,一边翻看着家里的信箱。
“怎么又是这种粉红色的信件……啊是是,我现在就赶过去,你们在侦探社等一会,我和乱步很快就过去参与会议。”
以肩膀夹着电话的姿势匆匆在信箱随意翻了一遍,这时旁边的乱步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阿砾好了没有,我想快点去买豆沙包吃——”
“好啦,这就来。”无暇顾及信件的阿砾只好暂且将信都放了回去,等着有空再看,接着就跑回乱步的身边。他们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正有人用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幕。
一大早,武装侦探社内部就非常忙碌。
等两人来到办公室没一会,便见国木田匆然抱着一堆报纸闯来。
“你们看早报没有!”
这时候阿砾正与众人站在电视面前收看着最新播报的新闻。
“可能我们正在电视上看的跟你想要说的事情一样。”
阿砾头也没回,仅是环抱双臂注视着前方的屏幕,侧颜藏在编结的茶栗色发丝里,透出无端的沉静。
电视上播送的新闻正是一场现场直播,主持人不用以标准而又快速的语句讲述着不久前发生的神奇事迹。据说有一栋足有七层楼高的建筑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过路人发现后无比的惊慌失措。
“原来组合的首领,说‘会在明天的早报上刊登讯息’是这个意思么……”
站在一旁的太宰拇指抵住唇沿,若有所思道。
“国木田跟太宰先和我进社长办公室,乱步已经在里面了,爸爸说要召开个紧急会议。至于敦和谷崎你们两个麻烦去街上找一下贤治在哪里,估计是有敌方的异能者在行动,记得不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免得再在多余的地方浪费时间,阿砾将安排转告给别人听,随后便带着两人进了社长办公室。
敦和谷崎在后面连忙说是。
很显然,组合这回是铁定了心要搞他们侦探社,并且针对的还不止是他们,而是连港口黑手党都包括在内,当作无用垃圾统统解决掉,想要趁此机会独占横滨的土地。
“胃口还真是大啊,竟然想一口吃下整个城市。”阿砾因为这暴发户行为而不爽地啧了一声,如果她不是一个好人的话,超想去打劫到对方连胖次都不剩。
“总而言之,砾,让没有战斗能力的事务员全部转移到县外,其他人则见机行事。如有必要,全员移动到「晚香堂」就位部署下一环行动。”
福泽谕吉沉声说道。
接到社长命令的所有人应是,飞快展开了行动。
“阿砾你先前是不是有拿到过关于「组合」的资料?”出了社长办公室的门以后,乱步忽而朝阿砾问了一句。
“有是有,你是想要知道他们的信息?”一看他的眼神,阿砾就明白过来自己竹马是想要开挂了,于是顺便带着后面一帮人回到两人并排靠拢的那张办公桌,拉开抽屉将里面那叠文件交给了乱步。
“组合那帮人的据点,不是别的,是一辆巨大无比的移动飞行船。”
阿砾一副‘有钱人的快乐她想象不到’的语气,相当仇富地吐出了这个非常关键的情报。片刻后,她莫名想到了某个脑洞:“不过啊,那么大的飞船要是砸到横滨上面,估计所有人要完蛋吧?”
越想她就越觉得有可能,不禁摸了摸下巴顺着这条线联想下去。
“毕竟动画里面都是这样演的嘛。根据墨菲定律,涂了黄油的面包掉落必定是黄油那面着地,但凡天空有什么东西悬在脑袋就必定会掉下来。像是什么王权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砸在神奈川,我们头顶的飞行船会砸在神奈川县的横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嘛……”
谁知她都说出来了好久都没能得到回应,抬起头,发现太宰一直在沉默地注视着她。
阿砾与他对上了三秒钟的眼神,忽感不妙:“……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