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酒的倒酒,喝果汁的喝果汁,互相大声笑谈着组合期间发生的事情。而这时,出去执行了抓捕任务的国木田,终于将某个万分不情愿的家里蹲也给拖到了事务所里。
“别拉着我国木田,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跟芳子永远相亲相爱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让我见识到外面那耀眼的世界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砾给出的最后通告,让我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要把你带过来。”
国木田长吐了一口气,然后罔顾自己与发小十几年的交情,拎着他连人带被地丢进了事务所内。
那位躲在了一张厚重棉被里的眼镜青年不断挣扎,完全抛弃了形象这种东西,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胖乎乎的蚕蛹。
“国木田你们回来了?刚好,我有事情要找花袋说!”
见到缺席的两人终于姗姗来迟,阿砾放下手中盛满食物的托盘,脚步不停,哒哒哒朝他们走去,一把就接收了那个蚕蛹将之拖走。
“等、你要带我去哪里?!”
田山花袋刚进门没多久,就又被阿砾给拖了出去。趁众人在里面吃吃喝喝,阿砾则带着花袋到了侦探社门外的走廊开始谈话。
组合一战里,大家进行的作战行动都非常顺利,能迎来现在这份免于城市受难的结果无疑是最好的。全员也都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即使有,他们侦探社里也有与谢野医生。有她在侦探社坐镇,重伤就等于无伤。
“到底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事啊……”被单独拖出来的花袋整个人都缩在棉被里,神色充满了不安。
“就是想要问一下你,之前说的‘告白’是认真的吗?”
与他快要溢出实质的忐忑不同,阿砾凝望着他的眼神一片坦荡澄澈,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这么直接反倒使花袋不大自在。他低头看向自己人字拖外露的脚趾,感觉自己简直是要变身为建筑大师一样在地面抠出堡垒。
“事到如今,怎么还问这个……”
裹在棉被里的眼镜青年咕哝道,而后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怔住。
“因为是花袋啊。”
阿砾的声音浅浅回荡在这条廊道周围。说实在,面临这种煽情的窘况,她其实还挺不自然的,手指头绕起自己的头发,一圈一圈地做着小动作。
“因为你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而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必须要去认真面对你的这份感情啊……”
花袋藏在棉被里垂放在自己双腿外侧的双拳猛地攥住。片刻后,他忽然抱住脑袋蹲了下来,背后披着的棉被因而拖到了地面都不自知。
“算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反正绝对是要给我发朋友卡好人卡之类的话吧!”
深谙这种套路的花袋掩耳盗铃地呐喊道。他可不是什么勇敢的人,相反,宅男心理让他像是丢人的胆小鬼。【逃避可耻但有用】这句话,可是他认可的一句至理名言。
要是被拒绝第二次,他绝对会受不了的呜呜呜……
“什么嘛,我也是很认真地想要给你正式的答复啊!”
见到这种不愿合作的姿态,阿砾顿时不服气地鼓起了嘴巴。可看着他的这副逃避模样,她还是气馁了,打消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算了,如果你不想听的话,我也不勉强你。毕竟……怎么说嘛,非要将你拖出来逼着你听我说话,总有种因为被喜欢就自动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的讨厌感觉。只顾着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你不愿意也很正常……好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廊道里忽然就因为这番话而安静下来,面前蹲着团起来的那花色蚕蛹,封闭在内部的脆弱幼虫仿佛睡去了那般一动不动。半晌后,里面才迟迟地发出了声音。
“我讨厌温柔的人。”
待在厚厚的棉被里,他的话隔着一层层棉花的阻碍,小声得几不可闻。
“温柔的人,她们其实对所有的人都很温柔。最终只有我自己不可自拔地沉浸在这份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里,每当想到就会感到很痛苦……”
“可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只能被温柔拯救的人。在卑微且一事无成的日子里,光是因为你一个简单的招呼就胡思乱想,因为你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小鹿乱撞,因为你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就傻傻得兴奋了一整天……这样的感觉让我变得不再像是自己,可是我并不讨厌。”
阿砾怔然地听着他的这番剖白,最终他从棉被里钻出脑袋,重新站起了身。站起来的他比阿砾高多了,是一位真正的与她年龄相近的、已然成熟又在某些方面显得格外幼稚的男人。
或许男人无论长到多大,心里还是天生活着一个孩子吧。他是这样,乱步更是这样。
而这样的人,她不讨厌。
“可别想太多了!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告白会被拒绝,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你、所以你完全不用放在心里,一直纠结着这种事情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吗!”
裹着小被叽站起来的花袋,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冲她说道:“说、说到底,像你这种只有一张脸长得可爱,性格却超级糟糕、老是一言不合就凶巴巴打人的类型,我这辈子只瞎一次就够了!看着吧,我我我真正欣赏的女性可是那种长发飘飘、高贵典雅,经常穿着白长裙的大和抚子类型,比你要好一百倍——”
一口气说了个痛快的花袋接着抱头秒怂,他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肯定会迎来一阵毒打。可是阿砾并没有,她盯着花袋眨眨眼,忽然笑了出来。
“真是的,感觉像是我被甩了一样。”
她哼了一声,眼尾斜睨着花袋心惊胆战的神情。故意威吓了一阵子,见自己目的达到,她便收起神色转而灿烂地扬出笑容。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哦——对花袋你喜欢过我这件事情。”她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到身后,由衷地露出甜美的笑靥。
“谢谢你,花袋。”
说完后,阿砾便转过身,想要回到侦探社里。
“那个,砾……”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袋在她身后道了一句歉。
“对不起,之前白鲸的事情我失手了……没想到另一个黑客居然直接爆破了中央管制室的防护程序网,让整个飞船失去控制坠落下来……”
棉被青年的声音里满是愧疚。阿砾诧异地回过头,看见他垂下的眼神躲闪。
于是她只好暂时放弃回去的打算,又走到他面前,像是惊讶于他怎么会说出这番话的神情,戳了戳他随身的棉被新娘芳子。
“你干嘛道歉啦,这又不是你的错。”
花袋似乎对此有话想说,可阿砾止住了他。
“就算有失误那又怎么样,‘同伴’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存在的啊——即使团队里其中一个人有不足的地方,其他人也会用尽自己的力量去进行补救,这才是‘同伴’啊。”
而‘同伴’这个定义,现在依旧适用于他。
“同伴……”
花袋喃喃低语,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驼背的身子猛地被阿砾一拍,吓得他完全直起了腰。而后他被那身形娇小却异常有力气的少女强行拖着往侦探社里走去,今晚的盛宴可才刚刚开始呢。
“依我看,花袋你还是赶紧给我回侦探社里工作吧,这里少了你,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闻言,花袋镜片后的双眼不禁亮起了一点希冀的光芒:“……是吗,我只是一介家里蹲而已,就算是这样废柴又无趣的我,你们也觉得我有这么重要吗?”
走在前头的阿砾痛快点头:“嗯嗯,不能迫害你总觉得生活里就像少了一大块乐趣。”
花袋满腔热血在这女人的一句话里瞬间荡然无存:“太过分了!把我的感动全部还回来啊!”
棉被精花袋就像是出去溜弯不愿回家的柴犬一样,死死蹲在地面不肯走动,被阿砾使劲拖动着被子搬运。两人就这么互相拉扯着,一点一点拖回了事务所的门边,结果刚拉开门,一堆正在偷听的家伙失去了门的支撑作用,一下像是拍打着沙滩的海浪那般齐刷刷朝前涌到了她的脚边。
“……你们在干嘛。”
当场逮住一堆听墙角的家伙,阿砾的眼神顿时危险了起来。
看看,太宰首当其冲,然后是被抓过来垫背的敦敦,假装自己掉线的国木田,冷汗直流的谷崎等等……
求生欲旺盛的几人,在侦探社食物链顶层的大魔王面前纷纷举起双手投降。
“叠叠乐!我们在玩叠叠乐!”
阿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侦探社的人还真是连找来敷衍的理由都差不多——开火车和叠叠乐,简直是同个等级的幼稚园水平。
第71章
看在今天高兴的份上,阿砾没有追究这几个听墙角的冒犯。纯属发泄性地抓住敦敦就是一顿乱rua,从头到尾撸了个痛快,才将她手里这只因为丢失贞操而眼神失去高光的大脑斧放生。
侦探室里一片融洽,在这场闹剧过后又恢复了和乐的氛围。正巧方才听墙角的时候,谷崎是准备将他新做好的料理端出来的样子,便斗胆邀请阿砾来品尝他的手艺。
“砾小姐,要、要来尝尝看吗?”
说起来,今晚的料理似乎都差不多是谷崎他一手准备的。别看他平日那么怯懦柔弱,大概因为是有娇惯的妹妹在身旁,他做料理的手艺非常了得,很有当人。妻的潜质。
“哇,谷崎你做的这个炸天妇罗还挺好吃的诶!”
阿砾试着吃了个,酥脆的外衣在口腔嚼碎后的那份口感,使她眼睛顿时瞪得圆滚滚的,而后又眯起来,充满了纯粹的幸福感。
“砾小姐,还有披萨也请用吧。”
端着一堆料理的谷崎来到她旁边那张桌子,然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一份佐料丰富,表面铺满了似乎是番茄那类食材、显得红艳艳的披萨故意堆到了阿砾的面前。
阿砾不疑有他地拿起了一块他端来的披萨。刚烘烤好的披萨表皮还烫烫的,有着肉与面粉被烤得恰到好处的焦味,闻起来香气扑鼻。
“啊——”阿砾张开嘴巴,做出要吃下去的姿态,就在这个时候眼尾的余光发现了旁边的谷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更准确来说,是披萨到她口中的那段距离被他给紧紧锁定住了。由于紧张,谷崎的喉结好似还悄然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液。
(就差那么一点,往日在她手里受过的苦都要回报过去了!)
阿砾拿着披萨的手顿住了,无法忽视掉对方眼神的她,静静扭过了脑袋,视线凉凉地落在谷崎的身上。
“怎、怎么了吗,砾小姐?”
谷崎的脸上一瞬晃过了一丝心虚的神色。
“唔……辛苦你今晚做了那么多料理,还是先请谷崎你尝一尝吧?来,我亲手喂你,这是不可多得的奖励——”
阿砾说着就想要把那块披萨给塞到谷崎的嘴里,而谷崎则像是即将面临着什么恐怖事物袭来一般拼命挣扎。
“不,不,我还是不要了——哇啊啊啊砾小姐你等等!”
然而这名橘发青年对上茶栗发少女时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少女雪白柔嫰的胳膊一下由背后往前强行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口气将披萨送进了他的嘴里。
“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吃!”
阿砾残忍地大声喊道,并且还捂住了对方的嘴巴防止他吐出来。谷崎就像吃到了一颗炸弹,被辣椒辣到脸色爆红,最后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哥哥大人!”在旁边全程观赏自家兄长作死过程的谷崎直美朝他扑了过去,接住了那具软倒下来任她为所欲为的身躯。
“哥哥大人,你快振作一下!如果,如果你继续躺在这里的话,会让直美想要对你上下其手的哟,呵呵呵呵……”
然而,他们侦探社里的兄控狂魔直美早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旁边原先偷听的敦他们几人撞见这个画面心有余悸。片刻后,他们全默默夹着尾巴离开了。
“我们,还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不然可能会像遭殃作死的谷崎一样有生命危险。
而完成这番反击的阿砾拍了拍手,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想借着这个机会在食物里面加料来迫害我,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神清气爽地回到桌边,某位名侦探正在不大高兴地吃着丸子,不经意般问起:“你之前对田山君的话都说完了?”
阿砾凑到了他面前那张桌子,也拈起距离他最近的那盘食物来尝一尝。
“你那么好奇的话,刚才怎么没有到门口来?”
乱步哼了一声,刚吃下去的由糯米做的甜丸子被挤到他的腮帮子里,半边脸鼓得像仓鼠的脸颊。
他含含糊糊地说道:“有什么好听的,乱步大人就算不看,也知道你们究竟会讲些什么。所以绝对不是因为很在意,而忍耐不住来过问你哦——”
勺子的尾部在这时被转移过来对准了阿砾,他又撇清关系般重复了一句:“绝对不是很在意的原因哦!”
重复太多反倒很有嫌疑啊,阿砾不由嘀咕道:“你这不明显还是很在意嘛……”
可她说着的同时也有些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为此忙把自己拈起来的一条炸天妇罗塞进嘴里嚼嚼。适时乱步的身子又贴到了她的肩膀,张开嘴巴表明要投喂。
“乱步大人现在要吃点咸的东西!”
“好啦,给你——”
阿砾按照以往对自家竹马的饲养方式,好心情地再次拈起盘子里某只虾尾,递向旁边。那位黑发青年偏头一叼就卷走了她的投喂,湿滑的舌头不经意含住了她的指尖,往指腹上舔了一舔。
这完全是依赖又不设防备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