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们的声音,阿砾这才发现周围还有人盯着,当即捂住脸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哇啊啊,对不起——”
羞耻,太羞耻了!居然在别人家里对乱步表白!
阿砾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地在燃烧。
可是对面发出的却都是善意的笑声。从指缝里睁眼偷瞄,与父母是旧识的那位粉发青年正遏制不住笑意。
“哈哈哈哈——放松一点,没事的。”鸣瓢笑完安抚道,看见对面宛如少年少女一般年轻的两张脸庞,仿佛联想到了深埋在记忆中,与之相对应的两位前辈。
“看着你们两个,就让我想起了当年前辈还在警校时的身影。”
他喝了口啤酒,面带笑意垂眸提起了当年的往事。
“说起来,砾你的母亲跟那位被称作「千里眼」前辈在当时可都是非常耀眼的明星人物,经常会像你们两个一样吵吵闹闹。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最终会走到一起,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各自组成另一个家庭,真是唏嘘不已。”
阿砾深以为然地点头认同:“唔,的确,毕竟母亲和乱步的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嘛,在他人眼里看来关系当然亲密。如果放在动画里,估计这就是标准的‘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的剧本吧。”
说到这里,阿砾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乱步。
但很庆幸,他们两个并没有发展成这样。天降系青梅绝不可能输!
不料,映入她眼帘中的那位名侦探当前却十分严肃,他像是听见了什么让人细思极恐的话语,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连翠眼睛都睁开了。
“等等,要是父亲当初选择跟阿砾的母亲在一起,我和阿砾不就会变成亲兄妹了吗?”乱步猛地搁下碗筷,愤而坚决道:“不,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阿砾一秒吐槽道:“……你现在不同意也没用了啦!”
第99章
阿砾他们今日来还是为了正事的,特意感谢完今晚这份招待,夫人与椋俩母女便自觉到厨房里清洗碗筷,而鸣瓢警官则带着阿砾和乱步绕到确认不会被听见内容、稍远一点的沙发边坐下。
这位行事干练的粉发青年拿出了他准备好的资料袋,从中取出自己整理好的照片与资料,分别放置在榆木茶桌上面。
照片印着的是一名灰发灰眼的男子,包括他的生平资料、以及履历都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阿砾低头细看,坐在一旁的乱步也抽空往这边瞄了眼,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
“到目前为止,我们负责在稚产灵中检测杀意的外务分析官们已经基本断定,胜山传心可以被列为正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单挑」真身的头号嫌疑人。看这里,他之前几次行动路线都与「单挑」的犯案地点有部分重合。”
鸣瓢秋人骨感有力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其中一张资料文件,上面被他用记号笔做过标记,图文并茂地整理出了二者之间的重合率。
「单挑」即是因犯下多起虐杀案件还未被逮捕归案的一名杀人犯,他杀人多为‘逼迫被害人与自己对打,并将被害人殴打致死’的显著特征,所以被取以了「单挑」的代号。上头相当重视此类恶性-事件的发生,以致他们还专门设立了相应的部门去立案调查。
阿砾略微好奇地抬眼向他确认:“鸣瓢叔叔,你是那个「仓」组织的人吧?”
毫无疑问,他所掌握到的都是有关于犯人的第一手资料,分析之细致和缜密,让阿砾不免感到了稍稍的惊讶。
而鸣瓢秋人本就是细心的性格,不然也不会以如此年轻的岁数,就在刑警界里混得水涨船高。
鸣瓢秋人朝她颔首,承认了这一事实。
“没错,近来「井」端系统技术正式构建完成,有很多同事都被调派到了那个政府部门里扩充人手。不出意外的话,「井」端负责指挥工作人员的正副室长应该会由我或者一位叫作百贵的同事之间担任。”
“咦,那算是又升职了吧?”阿砾微微睁圆眼睛,给他海豹鼓掌:“恭喜!”
鸣瓢笑了笑,应了这份祝福,而后慢慢将话题转回了正题:“谢谢,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能松懈,光凭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逮捕胜山传心。”
“或许我们可以申请向他的住宅下布搜查令。”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沉吟道,“在你举报之后,「仓」的外务分析官们很快抵达了那间温泉山庄,用稚产灵搜集到了「单挑」在现场遗留的杀意。”
“假设接下来能在他家搜集到杀意粒子进行比对,确认跟「单挑」为同一思想粒子,就能进行逮捕。”
这是鸣瓢所想到的其中一种解决方案。他的思路很清晰,要是能顺利按照这一方法进行调查,或许真的能够掌握到关于胜山传心的罪证。
可是阿砾的心底却隐约有着一份不安。
“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呢?”她凝眉抬眼,说出了心中之前兴起的猜测,“我怀疑胜山传心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椋。”
空气在此刻似乎悄然凝固了起来,在涉及女儿安危的情况中,一切都变得有所不同。对面的粉发青年双手垂落在沙发坐垫,犹如飘来的乌云般紧迫而又沉重地前倾了身子。
“这个猜测的依据来自于哪里?”鸣瓢沉声问道,粉发掩盖之间的碧瞳好似凝聚于风暴中央的一枚狮眼。
“我在动物园那起诱拐案件发生的时候,有在人群中发现了胜山传心的身影。”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跨越的底线,阿砾理解他忧女心切的心情,旋即以那副显得纯稚的模样沉静地叙述出自己的推断。
“当时被救出来的受害者包括椋在内一共有3人对吧?除了椋以外,其他两位都是年仅几岁的孩童,这么一想实在太奇怪了——综合难易程度、利益以及风险的角度来看,诱拐犯通常诱拐的都是年幼的孩子才对。”
“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有人盯上了椋,趁机与诱拐犯们进行交易?”
阿砾和眼前的粉发青年对上了视线,彼此间一时无言。沉默的同时,厨房方向缓缓传来了水流冲刷着陶瓷碗碟的簌簌响动,两位并不知情的母女彼此轻松地谈笑,一副温馨美好的情景。
正是由于美好,才更让人想要守护住。
鸣瓢振作精神,决定推翻先前的方案:“这段时间就由我去亲自监视胜山传心的动向……”
“监视当然是要的,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假如事情真的如我推断的那样,胜山传心绝对会寻找时机对下个目标出手。”阿砾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为了防范于未然,我留在椋的身边守护她安全怎么样?”
凭她的武力值,那就是绝对的安全装置。既不能打草惊蛇,又不能毫无准备,那么引诱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就很有必要了。
鸣瓢一愣:“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吗?”
阿砾无所谓地摆手:“不会啦,这一开始就是我接下来的委托,只要把保护椋当成是一份护卫工作就没问题,这种委托我还是做过不少的。比起这个,我倒觉得要拜托你们调查嫌疑人更麻烦呢。”
“……这其实也是我的工作。”
鸣瓢长呼出了口气,摇摇头,并不打算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单挑」实际上与一名隐藏在背后的‘连续杀人犯制造者’有相当深的关联,为了找出那名犯人的真身,「仓」本就有派人调查「单挑」的项目,我只不过是完成自己的本分工作而已。”
“连续杀人犯制造者……?”阿砾不禁怔神地重复这句话。
“是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John·Walker?”鸣瓢说道。
何止是听说过,在之前‘撕臂’那桩案件里,幕后黑手不就正好是他吗?阿砾正哑然地张口,身旁的黑发青年忽而把手里的资料都放回桌面,散漫地双手抱头躺回身后的沙发。
“啊,关于那个J·W的事情,能够详细说一下吗?”
趁她刚才在与鸣瓢讨论的时候,乱步好像一直在默不作声地翻看着鸣瓢所提供的资料,也不知道这时问出的话是从中发现了什么盲点,还是一时心血来潮使然。
不过鸣瓢倒很配合,毕竟他们两人身份特殊,尤其是江户川乱步这位名侦探的破案实力之强,传到各界的名声连他都有所耳闻。稍一意外,他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措辞,谨慎地将J·W的事情告知给他们听。
那是自罔象女系统构建完成,工作人员尝试观测时在多个井中发现的一名怪人,通过对信息进行整理分析,以及针对犯人录取的证词,他们确定这个男人有极大的可能是制造出这些‘连环杀人犯’的幕后黑手。
当今这个社会中,教唆犯罪一向是并不算罕见的情节,为了阻止犯罪继续蔓延,加快速度将那个男人逮捕归案才是。
听完鸣瓢的说明,乱步长长的‘诶’了一声,读不出感情的语调让人不明白他究竟思考了些什么。之后他还向鸣瓢要来了「单挑」过去的被害者名单来看。
阿砾不由凑在他旁边问:“你是看出来什么了么?”
作为名侦探,乱步通常都会看到比他人更远的地方。
乱步微微发出了声懒散的鼻音:“唔……现阶段确实有怀疑吧,但等我收集到更多信息再说。”
阿砾郁闷了,登时就犹如掉线珍珠般噼里啪啦吐槽出自己的心声:“你就不能先说嘛——这种话就像是立了个Flag一样,每次在电视上看见这种明明可以当场说明的情节却偏偏要拖延到后面,然后男女主角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搞出更多麻烦来我就气死了!”
乱步身形一顿,转头深深看了阿砾一眼,像是被说服了:“……你讲得还挺有道理的。”
他也超讨厌这样的事情。
但,就在阿砾眼睛一亮以为能听见真相的时候,乱步却曲起手指在她额前弹了个栗子。
“我是觉得「单挑」这个杀人犯挑选目标的方式有点奇怪啦,这其中背后还有很多疑点,要是现在说出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等阿砾你先把犯人制伏了再说也不迟。”
“可是……”阿砾抱住自己额头,表情还有些不服气。
但既然乱步都这么说了,她还是相信他吧。
“哇——”不过乱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翠绿的双眸。仿佛无法再维持游刃有余的姿态,他快速从沙发弹起了上半身,满脸愤愤然:“阿砾你如果要待在这里的话,不就不能回家陪我了吗!乱步大人不要异地恋!”
“什什什……”听乱步这么大声嚷嚷,阿砾顿时就感觉自己瞳孔涣散了,脑袋就是个装满了融化冰淇淋的冰柜,尽是黏黏糊糊的无法思考。
偏偏这时对面还传来了鸣瓢假装咳嗽的声音:“咳……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吧。我先暂时失陪一下,你们慢慢聊。”
留意到对方的脚步声善解人意地逐渐远去,阿砾立即忍不住唰的将膝盖顶在沙发坐垫上转身伸手过去,跟招架着她动作的乱步两只手同时十指紧扣在一起。他们互相在半空较劲,两个人的样子分不清是打架还是秀恩爱。
“你个笨蛋!这算什么异地恋啦!”阿砾猫猫率先展开了攻击。
乱步反应很迅捷,当即就任性地反驳说:“就算就算!只要闭上眼睛,见不到你的每分每秒,对乱步大人来说就都算异地恋!”
阿砾差点在这颗直球里被K.O下来。
她不由红着脸抱怨:“过分,不准你这么甜啦!”
第100章
恋情,能够让一个幼稚的男人获得飞速成长。
尽管乱步对无法与阿砾随时相见一事依旧相当不满,但他学会了理解。
“我要成为一个成熟可靠、不会让阿砾你担心的男人。”
那名侦探脑袋耷拉下来闷闷地说,那顶软趴趴的贝雷帽,就像是把他的猫耳朵也压盖下来了一般,每根黑色的头发丝都流露着可怜的意味。
一个平日一贯旁若无人、我行我素的青年究竟是如何蜕变的,阿砾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对这样的他置之不理。
“都说啦,你不用勉强自己也可以的……在我心里,乱步你本身就足够可靠了。”
阿砾被他的话逗笑了,两只手掐在了乱步消沉的脸颊上,往外扯动他可爱的软肉。
“乖乖等我几天,知道吗?”
伟大的乱步大人无力反抗,唯有委屈地点点头:“嗯。”
在鸣瓢家住的这几日,阿砾会在房屋外面排查一切可疑的踪迹。由于就近居住的便利,鸣瓢也时常会将有关胜山传心的动向转告给她知道。
果然,只要撒出一把鲜美的饵料,池塘里隐藏再深的大鱼都要蠢蠢欲动游过来了。
“夫人按照习惯去朋友家做客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好好保护椋的安全的。”
阿砾注视着虚空中的某点微微笑起来,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接下来只要等鱼上钩就行。”
她那副算计着什么的狡黠笑容明动倩丽,就像是要把锁定住的猎物吞吃入腹。
这与记忆中某张面孔相似的神情,令鸣瓢不禁思忆起了她的母亲。他垂首下来,捂着额角有些怀念地道:“呵呵,你真的跟你母亲长得很相像……”
只可惜天妒红颜,让她们一家遭到了那么场意外。
听他这么说,阿砾不由食指点起了下巴,歪头朝他眨眨眼:“嗯……大概是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不要脸的发言顿时就让鸣瓢抬手盖住了她的脑袋,差点把阿砾的猫耳发箍都给压歪。
在阿砾忍不住出声抗议的时候,他则轻轻地感慨道:“很幸运现在发现还有你留了下来。当初那样可怕的灾难,也就只有我们的局长幸存下来而已。”
阿砾的所有动作在他这句话里瞬间停滞,身体内部好似在不受控制地心悸,她僵硬地抬头,扒住了他的西装袖口断断续续问:“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