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悠一进门儿就往内室跑了进去,甩开身上披着的衣裳就往被筒里钻。
她以为,已经被君子期捂了许久的被窝里肯定是暖呼呼的,然而实际上,被窝里简直冷得像冰窖!
“嘶——好好好好冷啊——”她的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你还没睡啊?没睡怎么不点灯?一个人坐在乌漆嘛黑的屋子里干嘛呢?练胆量啊!”
借着透过窗户的星光,慕悠悠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来到了床边。
他面对着她,背对着窗。
她眼睛眯起来都看不清他的模样。
一时间,她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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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喵喵喵喵喵
太冷了, 实在太冷。
等不及他在身边躺好,她便急急地挨了过去,伸出胳膊去抱他的腰, 埋着脑袋, 整个身子都往他怀里面儿钻。
他的体温,不会太热, 也不会太冷,刚刚好,很是舒适。
从冷得直打哆嗦的状态中终于解脱出来的慕悠悠, 长长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君子期在枕头上躺下,手臂根本没法放, 总不能搁她脑袋上,只能从她脖颈下绕过去, 掌心一下就碰着了她冰凉的后背。
指尖轻轻一顿,片刻后,他随手将她身后的被子掖好,用手臂压住。
怀里的这个女人,明明怕冷的很, 被子却从来不好好盖的,只要一翻身,后背上面必然要露出来一大块。
若是在家, 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她原先的闺房跟家里头可不能比, 虽说同样点了熏笼, 到底是不如家中暖和,前些天才闹了回病,这大过年的可别再来了。
慕悠悠感觉到了君子期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唇角, 又往他怀里靠了一靠,胳膊倒是松了下来,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腰~际。
她闭着眼,面颊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隐约能听见些他的心跳声,很平稳,很有规律。
她再感觉感觉自己,明显不如人家定力高深,好像心口里揣了多少只兔子似的,蹦跶得不要太欢实哦。
在一起睡了那么久,要说她没点儿什么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
十七八岁的年纪,在这里很多人都当爹做娘了,像她这样的,身体健康,心理也很健康,有点儿什么需求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
只不过她不好意思太过主动,只能一般主动罢了,正常男人肯定就顺水推舟了,偏他不是,真叫人琢磨不透。
难不成,是他有什么问题?
身体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毕竟都同盖一张被子了,有些事儿可是想瞒都瞒不了的,所以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那就是心理问题了?
不会造成身体问题的心理问题,那得是什么问题啊?
前些天,慕悠悠一直都是忙忙碌碌,忙着打理外头的铺子,妥善安排君子期送她的那么多东西,还要忙着君府里面过年要准备的那些东西、那些事儿。
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基本都是躺床~上就睡,压根提不起精神想什么别的。
好不容开始正经八百的过年了,她也终于可以闲了下来。
这人一闲吧,就容易想东想西,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惜,在这里什么都不太方便。
所以慕悠悠也不敢多想,更不敢往深里想,只能强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哎,你最近真的都不再做噩梦了吗?”她稍稍抬起头来,微弱的光线中,他面部的轮廓线条优美,“一次都没有?”
“没有。”他的语调清冷而又随意。
“那美梦呢?”慕悠悠又好奇地问道,“既然不做噩梦了,那就只剩下美梦了吧?或者……”她其实想问他有没有做过和春天有关的梦啦,又怕太奔放了吓着他,想了想还是改口,“别的什么稀奇古怪有趣儿的梦?”
君子期静静地望着屋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回答干脆,“我不做梦。”
“不做梦?”慕悠悠觉得相当惊奇,像她这样脑细胞活跃,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有时候一晚上还能做好几个梦的人,还真有些不敢去想,晚上从来不做梦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想做,还是不能做,睡着了以后,你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吧?”
君子期安静了下来,眉头非常轻微的蹙了一蹙,似乎是在思考,又或许是有些厌烦了这样的话题。
慕悠悠眨巴着眼睛瞅了他半晌,完全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又道,“一个人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渡过的哎,我可喜欢做梦了,尤其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梦,那些梦能让那三分之一的时间变得特别的绚丽多彩呢。”
话到这里,她忽然爬了起来,小手搁在他心口,她的下巴又搁在手背上面,“要不然,我把我的那些梦分给你一些啊,你想不想听?”
又轻又浅软~绵绵的语调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君子期静静地向慕悠悠望去,淡薄的星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格外的好看。
喉结轻轻一滚,他淡淡开口,“好。”
“唔……让我想想……前两天,我才做了一个特别有趣儿的梦来着……”
慕悠悠的声线很轻也很软,在黑夜里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她才讲到第三个梦,君子期的眼帘便开始沉重起来。
怀中的人儿又香又软,身上的温度略有些凉,但抱起来却特别的舒服。
耳边的声音,渐渐的开始忽远忽近,飘飘渺渺,眼帘一旦合上便再也睁不开了。
平日里很难入睡的君子期,这一夜,竟然自然而然毫无挣扎地意识混沌起来。
他的脑子里好像出现了许多虚无缥缈的影子,那些影子似乎很是欢快,只可惜,他看不清,摸不着,听不见……
第三个梦很快就讲完了,慕悠悠想问君子期这个梦是不是怪有意思,可是问完了之后,半天没有动静。
狐疑的视线移过去,她发现君子期已经闭上了眼睛,透过窗户淡薄的星光投在他的眉眼之间,让他本就清隽的眉眼显得更加清朗。
她本就是趴在他心口上的,脑袋稍微抬起来一些,便几乎要和他脸贴着脸了。
他的呼吸清浅。
她莫名喜欢看他浓密纤长的睫羽,瞅了半天,忍不住悄悄伸出一根儿手指轻轻拨了拨……好~痒!
慕悠悠缩着脖子憋着笑,小心翼翼的从他心口上滑下去,又把他的胳膊从脖子底下拉出去,翻了个身,拽着被子躺好。
之前闹过一次乌龙,她以为他睡着了,想偷亲一口,结果刚亲上去他立刻就醒,天知道他是被她给吵醒的,还是他压根就没有睡着。
这一回,嘿嘿,不好意思不上当了。
这时候的慕悠悠还不知道,只因为她一时的心血来~潮,往后几十年的日子里,她都得在睡前故事上好好的下些功夫琢磨了。
……
“噢噢噢——”
院子里一只小公鸡开始了它鸡生中最后的一次打鸣。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只香喷喷肉嫩嫩的清蒸小公鸡了。
还没睡醒的慕悠悠默默伸手去拉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可以多赖会儿床了吧。
然而被子拉过头顶之后,她的小脚丫上顿时就传来阵阵寒意。
慕悠悠将腿蜷缩起来,一不留神好像还踹到了身边那位的脚,而且被子底下仍旧漏着凉风,叫人睡不踏实。
她终于还是躺不住了。
拧着眉头,眯着眼睛,掀开被子一瞧。
哟嚯——
这是又解锁新姿势了?
也不知道昨晚君子期又怎么滴她了,现下两人居然睡成了一个L型,当然,她是下面儿横着的那个。
院子里响起了稍显凌~乱的脚步声音,紧接着董父的咳嗽声也从院子里传来。
慕悠悠万分挣扎地跳下床去找衣服,然后一边儿打着哆嗦,一边儿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往身上套。
她系好了衣带,穿好了暖靴,一抬头,便看见君子期仍旧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几乎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去,露在外头的小半张脸都给挤得嘟了起来,和清醒时候的冷峻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慕悠悠不禁莞尔。
他现在这小模样还怪可爱。
可爱也没办法,还是得叫他起来。
大年三十哎,一年就这么一回,怎么也得克服克服。
“喂,醒醒,该起了……”她走到梳妆台前去梳头,顺口轻轻唤了一声。
趴在枕头上的那位动了动,又花了些功夫才慢慢儿地坐了起来。
慕悠悠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抓着发尾轻轻地梳着发,屁~股在凳子上转个圈儿,朝君子期看去。
就见他坐在床边儿,一条腿盘着在床~上,一腿垂着在床下,里衣的衣带有些散开了,衣襟松松散散地露出精致的锁骨。
“你都不觉得冷的吗?”慕悠悠诧异地扬着眉,“不穿衣服坐那儿发什么呆?”
君子期的反应慢了半拍,视线转向慕悠悠的方向。
两个人四目相对,乌黑的眸子雾蒙蒙的,异常缓慢地从茫然的状态向着清醒转变。
诧异的感觉再次提升一个等级,这一位,平常都是说醒就醒的,睁开双眼便是乌黑而又清明,跟她这种不在被子里磨蹭个十来分钟绝不起床的风格完全相反。
今儿这是怎么了?
慕悠悠没往深里多想,干脆利落的将长发全部盘到了头顶,又将镂空的金丝花冠戴上。
她很喜欢用这种金丝花冠,造型精致漂亮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简单快捷方便啊。
“快,赶紧穿,别着凉了,”头发一打理好,慕悠悠便赶紧衣裳给他递了过去,“我去打洗脸水,你就在屋里等我就行了。”
君子期被衣裳塞了个满怀,已然清醒过来的眼神的,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门外。
直到房门很快关上,将冬日清晨的寒风隔绝在外。
他低垂下眼眸,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昨夜,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睡得那么的沉,那么的香……
第42章 喵喵喵喵喵喵
这两年里, 但凡遇到重要的日子或是逢年过节,董母都会从家中掌勺的位置上暂退下来,让慕悠悠替她顶上。
慕悠悠喜欢吃, 当然也喜欢琢磨吃, 自认为这点儿厨艺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每每都欣然从命。
当然这一大桌子菜全靠她一个人两只手也是不行的, 还得有董母在一旁帮着些忙。
而为了不让董父还没开席就去找君子期喝酒,董母就时不时地支唤他领着儿子也一块儿干点什么,如此一来, 这一大家子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当真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
君子期起先还将自己隔离在外, 后来大约是实在太无聊了,也加入进来。
慕悠悠可还记着原著里君子期是个厨艺白/痴呢, 不过很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她的亲身体验,君子期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他会用刀啊。
那天晚上由君子期亲手切出来羊肉片,不仅削薄如纸而且还整整齐齐半点儿不乱, 也不知道是切了多少东西才练出来的这么好的手艺。
总之,言归正传。
慕悠悠将要切丝切片切丁外加削皮的任务全都交给他了,省得他闲着无聊, 也省了她和董母大把的功夫。
忙忙碌碌, 说说笑笑, 时间就如同细沙一般从指间溜走。
外面儿天色刚刚开始变暗,这一大桌子的年夜饭便准备好了。
小弟弟已经迫不及待地缠着董父将爆竹拿了出来。
董父正将爆竹往竹竿儿上挂,外面儿已经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听起来有些距离,但是声音却仍旧响响亮亮。
“快快快, 贤婿啊!”董父一听就来了精神,左手提着细长的竹竿儿,竹竿儿头上挂了一大串红辣椒似的爆竹,对着君子期一个劲儿地招手,“今年我们家的大权就交给你了!”
老一辈都讲究这些,就算没赶上第一趟,也不能落后太多,马马虎虎争个第二凑活凑活。
君子期神色淡淡接过挑着爆竹的竹竿走到小院儿门口,点燃。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爆竹拖得有点儿长,震得地面儿都有些发颤。
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入席。
鸡鸭鱼肉大虾螃蟹,样样不少。
清蒸的,红烧的,油炸的,凉拌的,色香味俱全,喷香扑鼻。
说说笑笑,开怀畅饮。
这一大家子越是热闹欢快,坐在慕悠悠身边儿的君子期,便越显得沉默的可怕。
他本就话少,神色淡漠,但因为一直陪着董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所以大家伙儿似乎都没能瞧得出来,又或者,瞧出来了,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心照不宣。
唯独慕悠悠,她不仅感觉到了君子期的沉默,她还能明白君子期忽然变成这样子的原因。
借用那句诗。
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是,君子期他已经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哎……
慕悠悠在心里面儿悄悄地叹着气,她没办法用语言给予君子期什么安慰,当然她估计君子期也并不需要这种口头上的毫无用处的安慰,只能将心中的怜悯全都转化为行动,一个劲儿地给他剥虾了。
君子期喜欢吃虾。
希望这些虾能让他的心情稍微的变好一些吧。
吃过了年夜饭,还得守岁。
不过早前慕悠悠就已经和董母他们商量好了,吃过了年夜饭,她和君子期就要回去了,等到初二那天再回来。
董母给准备了好些好吃的东西,打包在一块儿,让慕悠悠带回去吃。
虽然君府什么都不缺,但做母亲的到底还是想给女儿多一些,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