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有些困扰。是有了什么麻烦？”
“才三天，能有什么麻烦呢。”千寻撒起慌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特别有当坏蛋的潜质。“也要有那个时间。”
“没事就好。”加百列淡淡地说。态度仿佛忽然冷了下来。不过是一瞬，叫千寻再看就消失无踪，和错觉一样。
“不过。”加百列话锋一转，“虽说留恋天界，你来去间隔也太短了。若是不想下到凡间，便还是请求神……”
“不，不用。”千寻忙打断，“也是刚开始这样了。我回来待两天调整下再走，这次会好好完成父神的使命。”
加百列看了千寻好一会儿，在后者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才点了点头，“也好。”
他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问题。
然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加百列对千寻一向是和颜悦色的。
可千寻一向吃不准加百列究竟在想什么。
就好像是最开始就过度的关注和热情一般。天下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哪怕是世间最美好的生灵，对某个对象表现出了超过别人的关心都该有一个理由的，哪怕心生欢喜都是理由的一个。所以对于加百列，千寻还真吃不准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
“加百列，你……”
“去休息吧。”加百列近乎粗暴地打断了千寻想要问出口的话，然后仿佛是想要弥补般的笑了笑，眼眸深处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调整一下，然后再走。”
千寻无语，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哪怕她想立刻走人，回来就走还是很奇怪的好么，会让人立刻看出倪端。
她如往常般向着加百列行了个礼便走了。比起加百列有些外露的情绪，千寻还是一如既往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的良好。与其说不动声色，不如说无所谓。
加百列的视线并没有在一个人的背影上停留太久，便转过了头，看向了九重天的方向。
不知在想什么，却显的心事重重。
第142章 ：记忆
千寻没有在天国停留太久, 就又匆匆离开。在别的天使眼里，颇有种‘不是很明白你回来又跑是干嘛’的。以己度人同样适合天使，所以千寻随口胡诌的借口‘离开就很想念天国’很轻易的被接受，并且一干天使还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如果是自己的话, 也一定才离开就想回家了！
大部分天使这么想。
但也有小部分的天使有他们的疑问, 不说从开始就知道千寻在随口一说的加百列, 因为出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千寻再一次地引起了路西菲尔的注意。
只可惜他找的提问对象不怎么理想。
和其他炽天使比起来, 后天加翼的、负责天界警备的大天使长之一的加百列看上去比起其他诞生就是炽天使的天使长们看上去孱弱了一些。若是仔细想想, 其实将加百列加翼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并非是不满, 只是事实。战斗能力来说, 天使军们的首领是路西菲尔无疑, 米凯尔的力量不似路西菲尔逆天一般的可怕，却拥有着最炙热、正义的能量；智慧来说，很难有人能超过别西卜, 智天使中的拉裴尔倒是有点小荷露尖，但比起别西卜又嫩了些。其他的炽天使们也各自有着特长, 而要说非要再提升一阶天使的理由，却是没的。可是天使们是不会质疑神的决定。哪怕是智慧超然到路西菲尔将疑惑的对象对准了千寻, 他都没有过一丝怀疑耶和华做的决定的意思。
加百列抬眸, 蓝色的眸子似海似冰, 他看向特意将他叫到第六重天的路西菲尔，语气有点淡淡的, “不知路西菲尔殿下找我有何要事。”
路西菲尔为加百列的语气皱了皱眉, 倒不是他自恋, 同是炽天使自然不至于像其他天使一般见到‘天国副君’就激动到难以自己。但加百列的态度也过分冷淡了些。
近乎冷漠。
这在天使们之间的交流状态来说，几乎和不待见划等号了。
实在是很不常见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很快的闪过, 路西菲尔从来没在乎过其他天使对他的看法和想法，他严于律己，一般找天使也都是公事居多，时常被其他炽天使吐槽他太过无趣和认真，对此他也无奈，不知为何他反正天生就更喜欢公事公办，私人交往的额外事情他反而觉得麻烦。休息的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几万年来都没变过。
“是想要问你那个副官的事情。听说她最近回了次天界。”顿了顿，路西菲尔想了想觉得不妥，换了一种说法，“下到凡间不到三天就回来了，现在又走了。”
加百列用千寻的话敷衍道，“似乎是想念天界。”他笑了笑，“对从来没离开过天界的天使来说也算平常。”
路西菲尔没有否认这一点，“是的。我只是有些在意，父神在让赫尔去凡间后就下令召回了其他在陆地的天使，并且关闭了天界入口的大门。”
加百列垂下眼睑，声音并不惊讶地问了句，“是吗。”
“现在整个天界就只有赫尔能够出入天界。这还不够引起你这位正官的注意？”路西菲尔加重了语气，伴随着神赐予他等同于六分之五力量一起的还有一种无言的威压。就算是天界里战斗力排名第二的弥赛亚，在面对路西菲尔的气势的时候，都会避其锋芒。
然而这位后天加翼的天使依旧冷冷清清的模样，看上去没有受到影响，或者说，并不在意，“这是父神的决定，有什么好引起注意的。”
很有点四两拨千斤的味道，直接就把问题抛了回去。
路西菲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并非质疑父神。”
他只是想让加百列看着些那个赫尔。天使敬重创世神，不会质疑没错，可是不代表他们不会担心同伴，不会察觉反常的事情。加百列这个态度，让路西菲尔觉得，也未免太不在意同伴了。
可是加百列是这样的天使吗？他当然不是。是以这样的态度，让本来就有些思量的路西菲尔不多想都很难。
“虽说我想说你知道些什么便说出来，可是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路西菲尔的话让加百列仿若回神一般有些讶异的看了这位天国副君一眼，后者倒也平静的很，没有威严被挑衅的不悦，“不论如何，我信任你。”
因为是同伴，所以信任。
哪怕是被迫堕落的天使，都不会掉头迫害同伴，可憎的只有恶魔。所以天使之间的信任牢不可破，一如天使对神的信仰一般。
加百列神色一肃，深深地看了眼炽天使之首，勾起了嘴角，脸上隐隐的一层霜寒仿若入春后一般融开，“谢谢了。”
路西菲尔被加百列的笑容弄的都有些失神，和路西菲尔俊美到有些不似真实、让人都不敢直视的容颜不同，加百列的那种美感是实实在在的，气质也非常独一无二，温和却也不会毫无威严可言，也难怪他在天使们中的人气真的是十分之高。
九重天之上的宝座上，至高神的眼睑半开半合了一会儿，又再度陷入了深眠。
即便如此，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依旧都尽收眼底。
他无所不知。
路西菲尔此刻还不知道他直觉性想要留意的两个天使一个是神力的承担者、一个是创世之书，而当他很久以后知道了真相后，也还是拿这两位天使毫无办法。
“下次赫尔再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留的时间久一些。”
在路西菲尔的耳朵里，这就是对他的话上心了。主要目的达到，路西菲尔也就不会纠结些有的没的，作为天国的真·第一把手，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顺便问了下加百列的第一、二重天的近况，便让加百列离开了。
他是不知道加百列之前说那句话的同时，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不会再有回来的那一天了。
也不知预指的究竟是赫尔还是路西菲尔了。
另一边，对此一无所知的千寻则又再一次在离开天界后无法选择的来到了另一个界面的大陆，这一次心中有底，疑惑的事情也被证实，她就淡定多了。她看着眼前山不来我就去的圣骑士和其圣子，收在袖子里的手有点烦的握了握拳，又松开。
其实如果只是因为圣子长了一张酷似沢田纲吉的脸，那也不至于让她非要有代入感而不愿意管闲事。主要还是一种气质。让千寻有点烦。
从天界又回到这里她几乎没有耽搁多久，可是时间流速又不对了，从圣骑士的嘴巴里，在她离开后，已经过了几乎一年了。
这时间流速有毒。
“看你们的样子，这是回到了光明神殿了？”千寻的话叫圣骑士很是吃了一惊。
不过对方似乎自己给不合理之处找到了理由，“难怪都说魔法师一旦闭关钻研起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与世隔绝了。”克莱诺斯有点扶额道，“殿下早就回到了神殿，并且主教也已经受到该有的神罚，作为渎神者被驱逐出了大陆。”说到这，克莱诺斯本就觉得自己追随的圣子是大才，并且坚信只要圣子醒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可事实上要说他完全不是心里没底也并非如此。好在圣子殿下完全没有辜负他的追随者的期待，用一种非常智慧也强势的方式重回了神殿，成为了如今优秀的领导者。
“赫尔，光明神殿诚邀你去作客。”圣子斯科特看上去非常有诚意。“也请让我表达一下救命之恩的感谢吧。”
千寻不为所动地看了会儿笑得很得体的圣子，这种得体，让她想起了隐藏在深处，几近埋葬的记忆。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若是我说不需要，你们也会坚持的吧。而我也没什么非要强硬拒绝的必要。”
这就算是同意了。
克莱诺斯有些奇怪。当初就算是在他和圣子最危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的这位魔法师，从圣子走后态度就飞快的冷淡了下来，若是他没会错意，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排斥的意味在内。
他的感觉没有错。
“行吧，不过，你的那个眼神还是收起来。”千寻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平淡的很，“让我不是特别的舒服。”
眼神？克莱诺斯立刻看向圣子，发现对方看向魔法师的眼神比平时都还要温柔几分，让克莱诺斯这个单身狗有点牙酸。
怎么说呢，不是自夸，要是那些神殿附近的市民们，尤其是姑娘看到圣子这眼神，还不要幸福的晕倒哟。另一方面说，还真有点不太寻常。
联想到之前这位魔法师特意出手相救，克莱诺斯没忍住脑补了好几千字的虐恋情深。
也是戏多。
被千寻这么直白的‘讨厌’了，圣子在找到千寻后脸上一直没消失的笑意终是收敛了起来，不笑的斯科特看上去又变得有些冷漠了起来，绝对和笑得时候不同，让人觉得不是一个好套关系或者好说话的对象。
之后一路无话，千寻心中有一个猜测，却又不太确定。
希望……别是她所想的那样就好了。三世早就结束……不可能的，那个沢田纲吉……
第143章 ：真假难分
记忆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 它既成就了‘现在’，也保存着过去。千寻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会有和她相似的感觉，那就是有的记忆，她会避免想去回想。
人都在成长, 不成熟的时期做过的事情, 在人长大后回头, 那些事往往过于‘不堪回首’, 几乎算是一种‘耻辱’的存在了。
觉得自己的过去愚蠢, 迁怒让她曾经会是那样的人和事, 以及绝对不想再去回想一次。因为如果是‘现在’的她, 绝对不再会做出‘以前’一样的选择。
会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也不会给予他人能够伤害她的机会。
一种丢人的过去, 一种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千寻倒是有点懂了以前古代的帝王草根出生后掉头就对旧友痛下杀手的感受了，如今看到似乎是那三世中某一世的沢田纲吉的温柔笑容，她可不也就是有点想要对方‘消失’的意思么。
因为看到他, 她就会想起那个求而不得把自己卑微到尘埃中的自己，对方的存在就在提醒她尘封的一切。
人的心态变化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若是以前，能够得到成长后的‘沢田纲吉’的温柔以待, 她怕早就心中泛甜。
无欲则刚, 并不再需要沢田纲吉另眼相看、也不需要对方爱情的千寻自然以自我为中心, 不会去迁就什么。到了光明神殿后，圣子说她是贵客, 千寻还当真是半点不客气, 把自己作为贵客来对待。有不服的嘴炮到对方一脸血——哪怕被沢田纲吉撞到当下也一点都不气虚。
“……你……倒是变了不少。”沢田纲吉随意打发走了眼看就要被千寻气的心肌梗死的长老派的余党, 天蓝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的身上有的是千寻曾几何时为之着迷的‘大空’的包容又强大的气息, 可是如今的千寻却完全不为之动容。
反而她的眼前一恍惚，闪过的是与她一起成长起来，却还是有点稚嫩的脸孔。
他的蓝眸不够纯粹到天空般的深蓝；他的发是棕色的，也还没能够绽放出金红色的火焰般的烁华，可是偏偏，现在的千寻就是稀奇那个小孩。
啊，也已经不是小孩了，和她一样变得和老妖怪一样的年岁了呢。
“人都是会变的。”千寻若有所思，半感慨了句，她有些考量地观察着沢田纲吉，有些吃不准这个沢田纲吉拥有的记忆是三世中的哪一世。
第三世……不太像；第二世也不可能吧。想起自己作天作地的第二世，千寻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许，有点气节。
那便是……第一世？
千寻不动声色地又看了几眼眼前的‘圣子’，对方看着他的神色平和，带了点久违重逢的喜悦，也有着对她的变化而真心的松一口气的样子。
——看来是第一世的沢田纲吉没错了。毕竟若是拥有着第二世记忆背景来到这个世界的十代目，看到她也许第一反应就该是皱眉——最起码不会是友善；第三世则会更加的熟稔一些。
真是人比人想扔。现下的千寻当真是特别想念会对她跳脚、无奈、生气的沢田纲吉，而非这种一副最熟悉的陌生人嘴脸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