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得先回去了,表妹她性子要强,我担心……”
陈南淮讪讪一笑。
“懂,都懂。”
高亦雄坏笑了声,斜眼觑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凑近了,低声道:“美人虽好,还是悠着点玩儿,仔细你爹知道了,又拿鞭子揍你。”
陈南淮笑了笑,没承认,可也没否认,潇洒地拧身离去。
在背对高县令的瞬间,脸刷地阴沉下来,他从马童手中拿过马鞭,亲自赶车,离了高家外宅。
兴许过年,素日里热闹非凡的瓦市都歇了业,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士兵穿梭在大街小巷,严密地守护曹县,这颗地处北疆的明珠。
陈南淮轻扬了下马鞭,警惕地看着四周。
很安静,并无半分不妥。
他回头,掀起车帘瞅了眼,梅盈袖这会儿人清明了,痴愣愣地躺着,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眼里透着过分的伤心和绝望。
“呵。”
陈南淮冷笑了声,将大氅裹紧了些。
他一点都不喜欢曹县,这地方冷得邪乎。
“梅姑娘,你小腹上的伤好了没。”
陈南淮轻咳了声,问:“左大人呢?他不是和你在一块儿的么。”
车内又黑又冷,血腥味甚浓。
盈袖感觉胃抽疼得厉害,嗓子眼痒的难受,她没忍住呕了下,又吐了口血。
迷药的劲儿彻底过去了,她醒了,可她宁愿继续昏沉着。
原来左良傅没来,原来……柔光真死了。
心又一阵绞痛,盈袖使劲儿地揉,哭着揉。
她想死,就这么随柔光去了,可高县令那畜生还活着,陆令容还逍遥着,不,她绝不能死。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
盈袖一惊,她发现车内此时越发黑了,外头极其安静,好像到了个逼仄小巷。冷静,莫要慌,如今眼瞧着是不能指望左良傅那狠心的狗官了,既落到了陈南淮手里,大约是凶多极少,他肯定是想从她口中问点东西,只要她一日不说话,他就一日不会动手杀人。
“那个尼姑和你什么关系。”
陈南淮清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你这些日子住在慈云庵么?有没有在庵里见过陆姑娘。”
盈袖只感觉头皮发麻,姓陈的果真机敏,不比姓左的好对付。
“不说算了。”
陈南淮淡淡一笑,不急,日后他有的是手段问话。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南淮将马车赶入条安静的小巷。
这儿是陈家别院的后街,平日里就人迹鲜少,更别提过年了。此时,在小巷尽头站着个中等身量的妇人,手里提着盏琉璃宫灯,模样周正秀丽,略施粉黛,衣着甚是华贵,头上戴着昭君暖套,髻边携簪着支金步摇,大抵在外头等了许久,妇人冻得微微跺脚。
“赵嬷嬷,我在这儿呢。”
陈南淮勒住马,挥舞着马鞭,招呼乳母赵嬷嬷过来。
“大爷,今儿吃了几盅酒呢。”
赵嬷嬷笑呵呵地提灯上前,七分心疼,三分嗔怪:“老爷素日里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少跟高大人来往,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别怪嬷嬷唠叨……”
“嬷嬷,有什么话咱完了再说。”
陈南淮跳下车,疾走几步到陈嬷嬷跟前,环住妇人,凑近了,低声耳语:“您可知车里是谁?”
“谁呀。”
陈嬷嬷微笑着,对车里的人并无多大兴趣,她轻轻摩.挲着奶儿子的手,闻见奶儿子浑身的酒味儿,妇人秀眉微皱,责道:
“若是再贪杯,我回去就告诉老爷,叫他打你板子。”
“是是是,不敢啦。”
陈南淮轻笑了声,正色道:“梅盈袖在里头。”
“谁?”
赵嬷嬷大惊,斜眼看向车子:“那个和你定亲的姑娘?”
“是。”
陈南淮压低了声音,道:“她叫人掳走了,我今儿偶然遇着她,嬷嬷,您老手段高明,帮我瞧瞧她是不是被破了身,我可不能拣人家不要的破鞋穿。”
“妥么?”
赵嬷嬷有些犹豫,毕竟是大爷的未婚妻,算半个主子呢。
“放心,出任何事儿我担着。”
陈南淮带着赵嬷嬷往马车那儿走,面色阴沉,冷声道:“想要进我陈家门,必须干干净净的,否则她从哪儿来,就给我滚哪儿去。”
“行。”
赵嬷嬷点点头,思量有理,道:“待会儿你帮我按着她,我来看。”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马车。
因点了琉璃宫灯,马车登时亮了起来。
赵嬷嬷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一边擦手,一边仔细打量躺着的丫头,啧啧啧,瞧身段就是尤物了,还穿着半透的纱衣,衣裳上沾了许多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竟有种别样的美。
再往上瞧,如墨般的黑发披散在身上,小脸明艳绝伦,咦,这丫头竟有几分像殁了的太太袁氏。
赵嬷嬷心里一咯噔,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摇摇头,暗骂自己太过胆小。
“您就是梅姑娘吧,妾身是大爷的乳娘赵氏,给您见礼了。”
赵嬷嬷笑着点头,虚伪地夸了盈袖几句,随后跪着前行两步,开始动手往开解盈袖的衣裙。
“做,做什么。”
盈袖挣扎着往后躲,她感觉陈家主仆来者不善。
“听大爷说,您受伤了。”
赵嬷嬷给陈南淮使了个眼色,示意奶儿子按住盈袖,笑道:“妾身略懂些皮毛,帮姑娘看看伤。”
“别碰我。”
盈袖使劲儿往开挣脱。
此时,陈南淮在背后环住她,什么话都不说,两手死死地钳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而那赵嬷嬷咬着牙往开解她的裙衫,她用脚踢,谁料这婆子用膝盖把她的腿压住,不让她乱动。
“救命啊!”
盈袖大喊,拼命挣扎,可就在此时,她瞧见陈南淮阴沉着脸,直接动手,把她的纱衣和抹胸扯掉,冷笑了声,扫了眼她的身子,放狠话:
“闭嘴,再吵吵,就把你扔下去。”
盈袖又羞又恨,她瞧见那赵嬷嬷使劲儿掰开她的双腿,提着宫灯,仔细看她的羞秘处,随后,又扯过她的胳膊,搓她臂上的守宫砂。
“你们干什么呀。”
盈袖气得大哭:“杀了我吧,有种就杀了我吧。”
“姑娘莫怕,没事儿的。”
赵嬷嬷微笑着坐起来,松了口气,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衣不蔽体的盈袖裹在身上,趁着这个空儿,斜眼觑向大爷,这小子,居然看人家姑娘的身子给看得怔住了。
“大爷,你来。”
赵嬷嬷笑着朝陈南淮招招手,凑在奶儿子耳边,低声说了句:“恭喜大爷,姑娘不仅是完璧,而且还是个极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6章 逼问
听见赵嬷嬷这话, 陈南淮淡淡一笑,面上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
极品?好像确实是。
海月有点胖,还不到二十的人, 胸居然隐隐有下垂的势头, 在加上这丫头出身贫贱,没有精心娇养过, 身上的肤色不均, 大腿根处磨得有些黑,叫人难以生出兴致;
表妹呢,方才他在地宫瞧见了, 骨瘦如柴, 前后一样平, 犹如案板上放了两颗红豆, 十九的人长了个十二的身子, 也是不太好;
而这位梅姑娘……还行吧。
想到此, 陈南淮不禁又瞅了眼盈袖。
嚯,这丫头似乎被吓着了, 将裹在身上的披风紧紧攥住, 整个人缩成团儿, 连头都不敢抬,正幽幽咽咽地哭呢。
“嬷嬷, 今儿我走后,陆家可有人来?”陈南淮皱着眉问。
“来了。”
赵嬷嬷想了想,小声道:“傍晚的时候, 春娘和红蝉着急忙慌地来家里,说是今儿同表小姐去县里过年,谁料走到半路上, 忽然冒出好些蒙面强人,把表小姐强行掳走了。她们两个害怕极了,因牵扯到表小姐的名声,没敢报官,就先来找你拿主意,谁知你去找高大人吃酒了。这事太大了,我派了几个稳妥人出去找,刚准备派人去高家的外宅寻你,百善和青枝就带着表小姐回来了。”
“知道了。”
陈南淮细思了片刻,他捡起那被他撕扯坏了的纱衣和抹胸,一股脑交到赵嬷嬷手上,低声嘱咐:
“偷偷烧了,别叫人瞧见。我记得前两日青枝新做了两身衣裳,你取那套红的出来,再找双新鞋,梅姑娘总不能光着身子进府,不光彩。对了,叫海月把我的屋子拾掇一下,那儿暖和又安静,今晚让表妹和梅姑娘先住下。”
赵嬷嬷应了声,原本还想再唠叨两句,虽说是未婚妻,可到底没成婚,千万别胡闹,老爷会不高兴的。刚要说,瞧见大爷脸色不太好,妇人生生住了口,急忙退了出去。
车里很安静,混杂着好几种味道。
男人口鼻喷出的酒气,还有女人身上的淡淡冷香。
“咳咳。”
陈南淮轻咳了两声,凑到盈袖跟前,想要将她的身子掰正,问几句话。谁知道手刚碰到人家的肩膀,忽然就被这丫头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打得好。”
陈南淮舌尖轻舔了下唇角的血,冷笑了声,并未发怒。
斜眼瞧去,这丫头因动作幅度太大,披风扯开了好些,隐约瞧见胸前傲然上的一抹浅粉。她此时甚是愤怒,目中含着泪,头发有些凌乱,唇上沾着残血,如同抹了胭脂。
她这个样子,真的挺像多年前上吊死了的那个疯婆子,在他小时候,袁氏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扇他一耳光,瞪着他,一句话不说,眼里尽是恨和嫌恶……
“这些日子,你和左良傅在一起么?”陈南淮笑着问。
盈袖用披风把自己裹紧些,没言语。
“他在哪儿?”
陈南淮接着问:“是不是在慈云庵,他身边有多少人?他来曹县做什么?你是怎么被送进登仙台的?”
盈袖低下头,一言不发。
“好。”
陈南淮点头微笑,似夸似讽:“我就佩服骨头硬的。”
说罢这话,男人上下打量女孩,目光落在她左手腕上戴的那只金镯子上,沉吟了片刻,笑道:“听爹爹说,你家败落了,穷得都要砸锅卖铁,你这镯子哪儿来的,偷的?”
盈袖大怒,瞪着陈南淮,她感觉憋闷在喉咙的那口血又要涌上来了。
“瞧你这表情,似乎不是偷的。”
陈南淮莞尔,窝进狐皮背靠里,他腿长,随意伸展开,恰好挡在车口,将彻底女孩禁锢在角落。
“是别人送的?左大人罢。”
盈袖没否认,可也没承认,她一个字都不愿意和陈南淮说。
“那他对你挺好的嘛。”
陈南淮点头微笑,瞧着云淡风轻,心里竟开始升腾没来由的怒。他现在特别想羞辱这女人,特别想。
“姑娘这身冰肌玉骨,一看就是多年来仔细娇养出来的,可见梅家从一开始就存了要把你嫁到豪贵之家的打算,着实居心不良。哼,明明知道自己此时赤身裸.体,还故意打人,想来是要在男人面前露出春光,你在勾引我么?真真不知廉耻。”
本以为说出这番恶毒的话,这丫头会愤怒,谁料,她目中带着鄙夷,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陈南淮玩味一笑,接着嘲讽:“这么久了,左良傅居然没有碰过你,到底是他不行,还是你有什么暗病,人家看不上。”
盈袖扭过头,不想理会这男人。
“好,嘴真硬。”
陈南淮拊掌微笑,男人坐直了身子,凑近盈袖。他的手轻抬起,隔了两寸的距离,从上而下轻抚女孩的左臂,笑道:“你大概不太了解,我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话音刚落,陈南淮就紧抓住盈袖的左手,用力地捏,听见她骨节登时发出咯咯响动,看着她因吃痛而挣扎,男人坏笑,道:
“厉害呀!还挺能忍。”
陈南淮松开手,忽然,他猛地扑倒女孩,手伸进披风里,报复似的,径直寻到那最柔之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也没有多想。
使劲儿惩罚了下去。
“啊。”
盈袖痛出声,那男人按住了她的胳膊和腿,她压根挣脱不了,情急之下,她用力咬向他的肩头。
“你是狗么?”
陈南淮无视疼痛,手上继续用力,冷笑道:“疼么?你信不信,我还能找到更疼的地方招呼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夫君的话,那以后咱俩还怎么过日子。”
忽然,陈南淮听见耳边传开声呜咽,软懦可怜,弄得他心烦意乱。男人起身,冷着脸窝进软靠里,他思量了片刻,仔细打量盈袖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笑道:
“方才来救你的那个丑尼姑,你们俩关系挺好的吧,她是竹灯的弟子?竹灯想来是朝廷安插的暗桩吧,我记得,她对令容挺不错的,这些年一直调理令容的身子。”
盈袖呼吸一窒,登时忘了胸口的疼痛,脑中又浮起柔光被害的画面,想着想着,泪如雨下。
“那尼姑是个傻子吧。”
陈南淮得意一笑,打蛇七寸,终于拿捏住她的软肋了。
“真不巧,我那位兄弟脾气不大好,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有人扰了他的兴致,杀了他的虎,他一定会把那人挫骨扬灰的。我方才走的匆忙,忘了把尼姑带走,谁知道高大人会怎么料理那具尸体。”
“陈公子,请你……高抬贵手。”
盈袖闭眼,僵直不屈的腰杆,终于软了下去。
“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陈南淮眸中的鄙夷甚浓,道:“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