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欢立马收起愁容,抹掉眼泪,顺手将被子拉下来,给盈袖盖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她回头一瞧,是大爷和海月进来了。
大抵睡饱了,大爷此时容光焕发,他穿着轻薄而透的寝衣,隐隐能瞧见胸口有些许指甲抓痕。
“大爷。”
荷欢起身,屈膝给陈南淮见了一礼,拿捏着分寸,挡在床边,笑道:“姑娘好着呢。”
“哦。”
陈南淮点了点头,十分不情愿地走上前来,从荷欢手中拿过热手巾,粗鲁地将荷欢撞到一边。
他坐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看都懒得看,只是用手巾胡乱擦盈袖的身子,淡漠道:“老爷说了,让我照顾她,你瞧见了没?”
“瞧见了,大爷真心疼姑娘。”
荷欢忙奉承,可心里暗骂:如此勉强,若没有老爷在上头压着,估摸一眼都懒得瞧姑娘。
“得,我也算尽孝了。”
陈南淮嗤笑了声,打算离去。
不经意间,他的手触上了一团温软,回头瞧去,眼又热了。
好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即便昏迷着,照样勾人。
“你们下去吧。”
陈南淮两眼紧盯着美人,指腹反复触着那温软上的牙印,手背轻轻拍打了几下,听着这清脆的声响,一股子邪火登时从小腹中升腾起来,弄得他口干舌燥,浑身难受。
正要上榻,他的胳膊忽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瞧,是荷欢。
嚯,这丫头俏脸写满了焦急,头低得老沉,一眼都不敢看。
陈南淮垂眸一瞧自己的亵裤,原来他的邪火已经明显得吓人了。
“放开。”
陈南淮冷冷道。
“爷,您,您。”
荷欢急得口舌无措:“您放过姑娘吧,她经不起折腾了。”
“那要不你替她?”
陈南淮唇角噙着抹坏笑。
“啊。”
荷欢轻呼了声,立马丢开手,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滚!”
陈南淮轻喝了声,同时给海月使了个眼色,让海月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撵了出去。
等人走后,他再也忍受不了,急不可耐地将床帘放下,侧身躺到盈袖身边,他什么也不做,就是看她,欣赏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战果,越看越得意,越看越心痒,最后,扑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禽兽不如的事,可就是忍不住。
“小野猫,你这把锁儿太小,开,开,”
陈南淮咬牙,闷声骂了句:“开得人好舒坦……”
忽然,他瞧见昏迷的美人眼角似乎涌出些泪,流到黑发中,消失不见。
“怎么了?”
陈南淮吻去那冰凉,冷笑了声:“疼?”
别急,夜还很长,咱们慢慢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8章 晚来天欲雪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咯吱咯吱摇晃的绣床终于安静下来了。
陈南淮平躺在床上,右胳膊无力搭在盈袖的小腹,他脸颊还带着欢愉过后的绯红, 光洁如玉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如同被掏空了般,男人疲累地长出了口气。
“你说……左良傅现在做什么?”
陈南淮扭头, 温柔地看着盈袖。
瞧, 她饶是昏迷,秀眉仍皱着痛楚,呼吸极不平稳。
“我猜他在想法子救你, 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喝闷酒。”
陈南淮侧着身子躺, 手指勾起盈袖的下巴, 笑道:“他, 好像挺喜欢你的。这正好, 他算计折磨我,我就玩儿他的心上人。”
说到这儿, 陈南淮抬手, 轻轻地掐住盈袖纤细的脖子, 一分分发力,问:“当时在驿站, 我差点掐死你,现在你又落入我手里了,怕么?”
陈南淮眸中的炽热逐渐褪去, 闪过抹杀意,忽而噗哧一笑,凑到盈袖耳边, 压低了声音,柔声道:
“死是解脱,咱们还要朝夕相处一辈子呢,你就慢慢熬吧。”
说罢这话,陈南淮松开盈袖,起身坐在床边,闭眼,左右扭动着头,活动着发酸发僵的脖子和腰背。
“把水端进来。”
陈南淮冷声道。
话音刚落,软帘被人从外头掀开。
荷欢和海月依次走进来。
大抵听了许久里面的动静,两个丫头面上都有羞色。
荷欢未经人事,头低沉着,立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看,双手捧着个玉碗,碗里是浓黑的药汁子。
而海月是贴身伺候大爷的,倒大胆些,端着冒着热气儿的铜盆,抿着唇偷笑,快步走进来,拧了个手巾把,跪在床边,替大爷清理身子。她在外间听的真切,大爷也真是的,一遍遍地对大奶奶说些让人面红耳赤地荤话,什么嫩得就像颗薄皮桃子,一碰就出甜汁儿……哎,什么时候大爷也能对她说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嘶……”
陈南淮倒吸了口冷气,皱眉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海月,嗔道:“轻点擦。”
不经意间,他瞧见侍立在门口的荷欢,目光落在那只玉碗上,笑着问:“碗里是什么?”
荷欢头又低了几分。
“是杜太医开的催孕药,要,要在行房后给姑娘喝。”
“哦。”
陈南淮细思了片刻,用脚踢了下海月,淡漠道:“去,把药端过来,给大奶奶喂了。”
说这话的同时,陈南淮坏了声,手轻拍了下腿,看着荷欢,促狭道:“好姐姐,海月忙着喂药,你能不能帮我擦洗?”
荷欢脸更红了,把玉碗擩给走过来的海月,啐了口,着急慌忙地掀帘子逃了。
“大爷喜欢那丫头么?”
海月有些吃味,用小银勺搅动着黑糊糊的药汁,她站在绣床边,踮起脚尖瞧了眼床上昏睡的美人,不禁自惭形秽,如此尤物,她便是再投一次胎也比不过。
可荷欢算什么东西,又瘦又干,不过是仗着在老爷屋里伺候的时日长,便想越过她?
“您要是喜欢,就问老爷要去,何苦在奴和大奶奶跟前打情骂俏。”
“小蹄子,这就吃醋了?”
陈南淮嗤笑了声。
他身子略微往前抻了下,瞧见没人偷看,立马收起玩世不恭,压低了声音,对海月道:
“你把催孕药喝了。”
“啊?”
海月一愣,大爷怎会让她喝大奶奶的药?
莫不是,大爷想与她生孩子?
想到此,海月简直心花怒放,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就把药喝光了。
许是喝得太猛,又许是药实在太苦,海月捂着口,干呕了几下,她瞧见大爷转身,从衣裳堆里扒拉出个小荷包,两指从荷包中夹出枚黑色药丸,递给她。
“这是?”
海月接过药丸,轻声问。
“避孕的。”
陈南淮一边穿衣裳,一边对海月低声道:“去倒点水,把药丸化开,给大奶奶灌下去。”
说到这儿,陈南淮狞笑了声:“待会儿给大奶奶擦洗的时候,务必把我留给她的那些东西擦干净喽,这事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把你卖到脏地界儿,听懂了么?”
“是,是。”
海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她感觉大爷自打从曹县回来后,就变了很多……平日里还是那个斯文俊美的公子,可一旦翻了脸,简直比画上的恶鬼还吓人。
她有些不懂了,老爷削尖了脑袋想要抱孙子,怎么大爷却偷偷给大奶奶喝避孕的药?
大抵……大爷根本不喜欢奶奶吧。
想到此,海月抿唇一笑,偷偷地瞧了眼正在穿衣的大爷。
多漂亮的男人啊。
不管了,她这辈子都是大爷的人,大爷让她作甚就她作甚,哪怕给大奶奶下砒.霜呢。
……
*
左府
夜已深,原本已经渐暖的洛阳,被这场春雨席卷,又重新开始冷起来。
到后半夜,小雨雪逐渐变大,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想要覆盖住这世间所有的罪恶。
凉亭跟前的青松已经白了头,亭子里摆了只红泥小火炉,炉上温着壶酒,正咕咚咕咚作响,酒香从瓶口飘出来,笼罩住整个凉亭。
夜郎西打了个寒颤,将大氅裹紧了些。
他斜眼觑向前方,撇撇嘴,左良傅此时正坐在石凳上,这狗官喝了口酒,一半咽入愁肠,另一半喷到绣春刀上,随后,将刀刃按在磨刀石上,用力磨,那呲呲拉拉的声音如同鬼哭,听得人心烦。
夜郎西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盅热酒,兹儿一声喝了。
今儿他将老左扛回去后,立马有探子来报,说是前太医院院判杜太医带着孙女杜弱兰,进了陈府,足足待了一两个时辰,后来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事,祖孙俩气恼愤恨地从陈家离开了。
杜弱兰先前与陈南淮议过亲,保不齐祖孙俩在陈府吃了瘪。
他下意识觉得,杜太医可能见过梅姑娘,便着人“请”了杜家祖孙来询问。一开始,老杜嘴硬得很,瞧见左大人,就跟瞧见杀父仇人似的,连喊带骂,一句实话都不交代。可这世上就没有羽林右卫问不出来的事,也没有羽林右卫撬不开的嘴。几番“劝慰”下才得知,原来……梅姑娘真的被辱了,而且,还被老杜扎了针,可能就此失忆。
左大人听见这话,当时脸色就变得极难看,好言好语恳求杜太医,务必要治好梅姑娘,把她再扎好。
谁知这老头记着去年牢狱之仇,冷笑数声,当即将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折了,给左大人撂下四个字:下辈子吧。
想到这儿,夜郎西叹了口气,不禁嗤笑了声:老人们常说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瞧,冤家路窄了不是。
“别磨了,听得人心烦。”
夜郎西用小指抠了下耳朵,朝左良傅弹了下,笑着问:“人家半个月后成亲,你怎么想的?”
听见这话,左良傅停了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着瞧发寒的刀刃。
他还能做什么,今日种种行径,已然失了分寸。
“别那么笑,渗人。”
夜郎西身子哆嗦了下,起身,从温水里提起酒壶,走过去给左良傅倒了杯,道:“你可别忘了,咱们来云州要做什么。”
左良傅抿了口热酒,没言语。
“哎!”
夜郎西叹了口气,举杯,敬这漫天大雪,笑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可是人家亲爹和大哥定下的亲事,由魏王主婚,名正言顺,陛下来了都拆不散。而你,又算什么?不过是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如今她失去记忆,其实想想也是好事,生活重新开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总比咱们这样成日家勾心斗角的强。今儿能坐这儿喝酒,明儿不知道头在那个城楼上挂着了。她若跟了你,不仅会被家人遗弃,还要被人耻笑无媒苟合,瞧如今这形势,说不准哪日就当了寡妇。”
听见这话,左良傅轻轻弹着刀刃,听着这肃杀的咚咚声,摇头苦笑。
当初他谋算她,想要把她拿捏在手,作为拉拢陈砚松的筹码,谁料不知不觉间,竟被这小丫头片子勾魂夺魄了。
左良傅啊左良傅,你也有今日。
“瞧你那怂样。”
夜郎西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样,鄙夷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愿意,哥们立马给你找十个盘儿亮条儿顺的美人,绝不比那丫头差。”
见大人仍苦着张脸,夜郎西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真服了你了,哥们今儿豁出去这张老脸,再去一趟陈府,”
“去准备一份贺礼,送到陈家。”
左良傅冷声打断夜郎西的话,他将绣春刀收回鞘,坐直了身子,瞬间又恢复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左大人。
“告诉底下人,今晚在议事厅商量清丈土地之事。”
左良傅皱眉,一桩桩一件件盘算,接着道:“头先陈南淮在逼死了张涛之,咱们现在可以私底下联络张涛之的姐夫长宁侯了。”
“是,大人!”
夜郎西大喜,同时松了口气,大人总算从梅姑娘这事中出来了。
高兴之余,夜郎西满饮了杯酒,斜眼觑向大人,腹诽不已: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无情狠手,果然翻脸比翻书都快,看来大局和美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怕是再也不会理会梅姑娘了。
“那个……”
左良傅眉头微皱,招招手,让夜郎西靠近些。
“帮本官办件事。”
“您说。”
夜郎西躬下身,竖起耳朵听。
“派人去越国,把谢子风找回来。”
左良傅目中闪过抹柔情,接着道:“再去长安,探查下她舅舅全家人品如何,可不可靠,她在陈砚松跟前,我还是不放心啊。”
听到此,夜郎西不屑地撇撇嘴:原来他竟高看了这狗官,对梅姑娘还是贼心不死。
不过嘛……这家伙动情后,似乎多了点人味儿,瞧着比以前顺眼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9章 苏醒
五日后
开春后, 洛阳越来越暖。
若细看,石缝中的隐隐冒出点绿,万物复苏, 人也当如是。
屋里满是药味儿, 即便开窗晾了许久,也消不散。
绣床上躺着个昏迷的美人, 她脸色很差, 脖子上的瘀痕消除了不少,区区数日功夫,人瘦了一大圈, 能活到现在, 全凭好药好汤吊着口气。
在床边的小杌子上, 坐着个二十几岁的大丫头, 正是荷欢。
守了许久, 荷欢捶着发酸的腰背, 起身行到窗跟前,她稍稍推开条缝儿往外瞧, 院里此时简直就像唱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