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的道:“嗯,本宫知道你了。”
卢氏低着头,掩饰眼底的不甘。
惜华长公主对卢氏说道:“王爷说你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虽然只是个庶子, 也别把人教得太蠢了,丢了王爷和本宫的脸。”
她毫不顾忌的训斥着卢氏,一句一句的往卢氏心上扎刀子,但卢氏只能低头颤抖的听训,还要说“公主教训的是,是妾身的错”。
惜华长公主又训了几句,感觉浪费的口水多了,就不耐的站起身来,对这几个妾室说道:“本宫不想看见你们,以后你们少在本宫面前出现。行了,就这样吧,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妾室的厌恶态度,因为她不需要为自己树立什么贤惠主母的人设,也没人胆敢说她一句不好。
她除了在面对自己儿子的事情上会软弱无力,其他时候一直都那么的骄傲,甚至可以说是傲慢。
卢氏等妾室纷纷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日日来请安了。
“妾身告退。”
妾室请安结束后,又是建平王的庶子庶女来请安。
庶女是个安静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性子,马上就要出嫁了,惜华长公主问了两句就让她走了。
反正这个庶女的婚事是建平王自己定的,与她这个嫡母无关。
而庶子谢英来请安时,惜华长公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她就是因为建平王对谢英不同寻常的培养态度才从长公主府搬回建平王府住的,昨晚建平王跟她解释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惜华长公主从来不是好忽悠的人。
在关乎到自己儿子的利益问题上,她从不疏忽,就算事实如建平王所言那般,她也看谢英不顺眼。
一个抢走她儿子父爱的庶子,哼!
惜华长公主先是询问了一下谢英的功课进度,听完他的回答后微微蹙眉,不满意的道:“你这学习进度不行啊,本宫记得元嘉在你这个年龄,可早就把这些都学完了,你怎么才学了一半?你父王说你文不成武不就的,看来是没说错了。”
谢英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自卑的,因为比起建平王恨铁不成钢对他的训斥,惜华长公主这说辞真的是很温和了。
他拿出应付建平王的那一套来应付惜华长公主,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点头应是,乖巧又听话,至于实际上有没有听进去,那就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谢英的应对让惜华长公主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受力。
于是她兴意阑珊的挥了挥手,叫他退下了。
不过肚子里憋着气没发出来怎么办?
惜华长公主对身边的大宫女吩咐道:“今日卢氏冒犯了本宫,叫她给本宫抄佛经,抄到本宫满意为止。”
对一个抓不到把柄的十三岁孩子没法出气,那就拿他娘出气好了。
惜华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莫名其妙被罚抄佛经的卢氏反而松了口气。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自从怀孕起就防备着惜华长公主这个主母暗害她,脑补了各种各样的宅斗招式,都想好了惜华长公主对付她时,她该如何漂亮的应对反击。
然而她疑神疑鬼的九个多月,孩子都呱呱落地了,也不见惜华长公主来害她。
她怀疑惜华长公主肯定是想害她儿子夭折,但防备了这么多年,惜华长公主连建平王府都没住多久,一直住在长公主府上,孩子都十三岁了……
现在终于来了,她脑补的宅斗招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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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王在下了早朝回府之后,本想马上去书房里处理一下公务的,结果半路上就遇见卢氏身边的丫鬟来请他过去,说是卢氏有关于谢英的重要事情找他。
建平王对女人并不看重,他看重的是子嗣,因此后院里那些妾室,只有给他生了儿女的两个妾室有印象,谢英生母卢氏在他这里也有两分脸面。
于是建平王就过去了。
建平王来到卢氏院子里的时候,发现卢氏正在跟笔墨纸砚较劲,弄得身上桌子上全都是墨迹。
“你这是在干什么?”建平王走了进来,看见桌子上还摆着一本佛经。
卢氏仿佛此时才发现建平王进来,惊得站了起来,有些无措的道:“王爷,妾身不知怎么的冒犯了公主,公主罚妾身抄佛经,要抄到她满意为止。但妾身只略识几个字,不太会写字,所以抄起来很费劲,就弄成这样了。”
卢氏说完后心底觉得自己这眼药应该上得很有水平了,毕竟哪家主母罚妾室抄佛经都不规定抄的具体数目,而是说抄到她满意为止。这明摆着就是刁难。
可惜建平王不是寻常人,他的关注点在后面半句:“你不会写字?”
建平王十分惊讶的看着卢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不会写字的。
卢氏有点懵,不会写字不是很正常吗?你们男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出身又不高,家里资源都用在培养她兄弟上了,她能识字就不错了。
建平王皱着眉有些嫌弃:“难怪谢英功课不行,原来是你这个当娘的没学问。”
果然谢英不如元嘉优秀,是卢氏这个生母拉低了孩子的智商。
建平王想到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几手,还写得一手好字,会骑马射箭的惜华长公主,跟惜华长公主比起来,卢氏就差太远了,导致两人生的儿子差距也大。
这个时候,建平王又难免心底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嫡子要与皇室那般亲近呢?
倒不如当年……
建平王打住不再往下想,看了一眼桌面上糊成墨团的字迹,对卢氏说道:“你多练练字,抄佛经倒是很好的练字方法,多抄几遍,让公主满意了才行。你在把自身学识提升上来之前,少见谢英,别把孩子给带坏了。”
卢氏原本还想趁机在建平王这里告惜华长公主一状,惜华长公主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儿子谢英文不成武不就还烂泥扶不上墙的,王爷那么看重谢英,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结果建平王一句话让卢氏扎心了。
原来王爷真的觉得谢英功课不行,现在还觉得是她带坏了儿子……
建平王不高兴的拂袖而去,卢氏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看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欲哭无泪。
这发展跟她脑补的宅斗剧本不一样啊!
建平王想到卢氏那糟糕的水平,连带着也想起了儿子谢英,他顺道就去谢英的院子里看他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结果一去就抓到谢英正撅着屁股在草丛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建平王站在他身后,问道:“你在找什么?”
谢英一时间没听出来是建平王的声音,下意识答道:“找我的‘大将军’。”
“大将军?”
谢英顿时僵住了,讪讪的回过头,看见自己父王站在那里,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拍,跟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建平王沉声问道:“‘大将军’是什么?”
谢英没敢回答,但眼看着建平王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明显,他小声的答道:“是,是蛐蛐。”
建平王气得折了一根藤条就往谢英身上抽,边抽边骂:“臭小子,本王让你斗蛐蛐!让你斗蛐蛐!不好好学习你斗蛐蛐倒是认真啊!”
谢英被抽得上蹿下跳,求饶道:“父王,儿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最后谢英还是被抽得趴在床上养伤了,可见建平王下手之狠。
惜华长公主听闻之后,冷笑一声:“他倒是看重这个庶子。”
卢氏担心儿子,着急得如同锅上的蚂蚁,偏偏建平王不许他去看望谢英,一副怕她把谢英带坏的模样,气得卢氏跳脚。
元嘉倒是拿了瓶上等金疮药去看望谢英了。
他与这个庶弟接触的极少,但少数的接触中,他能感觉到谢英对他是向往又敬畏的,并没有嫉妒怨怼之心。
元嘉走进谢英的卧室,看见趴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的他,忍不住笑了笑,问道:“你做了什么把父王气得那么狠?”
谢英艰难的抬了抬头,看向元嘉,苦笑道:“大哥,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差劲啊?”
第178章 小王爷【11】
谢英那有些茫然的语气, 让元嘉愣住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其实谢英不差劲,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只是谢英的优秀是普通的优秀, 跟元嘉这个开了挂的和男主齐远那样有光环的比起来,就显得普通了。
而且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难免会贪玩, 建平王一味强硬压制谢英的天性逼他学习, 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在原剧情中建平王就剩下谢英一个儿子,他的表现没有元嘉这个优秀的哥哥做对比,在建平王看来自然还算满意。
即使建平王对谢英的教育很严厉,也会在他表现好的时候夸夸他, 他学习的逆反心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了。
如今有元嘉这个珠玉在前,无论谢英怎么努力表现, 建平王都不会觉得满意。谢英努力之后发现得到的永远都是批评,永远追不上嫡兄的脚步,自然就丧气的放弃了, 想当一只咸鱼,每天混吃混喝玩耍难道不香吗?
对于谢英,元嘉是没什么其他想法的,亲近不起来,但也不厌恶,甚至还有点同情他,小小的少年,在现代还是上初中的年纪, 就被建平王这么逼着。
元嘉坐在床头的一个凳子上,看着趴在床上的谢英,说道:“父王的话,有时候你不想听就不听,毕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必为了别人而活。日子总归是自己过的,过得快不快活,扪心自问一下。”
谢英愣住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说,父王的话想不想听可以随他自己的心愿。
以前不管是身边伺候的人还是他生母卢氏,都告诉他,他要听父王的话,要让父王宠爱他,要为了娘和自己日后做打算,要靠着父王的宠爱去争。
可是争什么呢?争王位?争财产?有嫡兄在前面如同一座大山般挡着,他如何争得过。
父王再宠爱他,王位继承还得让皇帝下旨,皇帝可是嫡兄的亲舅舅,又怎么愿意让他一个庶子抢了自己嫡亲外甥的王位?
谢英不是没有野心,他只是想得明白,看得明白,所以他可以藏起自己的野心,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府庶子。
元嘉把金疮药放在床头,说道:“这是太后赏赐的金疮药,效果极佳。”
谢英对元嘉笑了笑,说道:“谢谢大哥。”
元嘉也没有多留,他跟谢英没多少交集,自然也没什么话多聊的。
建平王后来听说元嘉去看望谢英了,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反而心情很复杂。
元嘉在朝廷上是有官职在身的,早在一年前他就被皇帝破例安排进了六部之中,跟皇子入朝听政一个待遇,待遇比那些不受宠的小透明皇子还要好,令不少皇子羡慕嫉妒恨。
他完美的办了几件差事,这次又监督治理河道立了功,因此他直接被皇帝提拔到从三品的位置上。
这升官速度几乎跟窜天猴一样,让许多正儿八经科举入仕还在熬资历的官员们羡慕嫉妒恨的嘀咕什么靠关系上位之类的酸言酸语。
元嘉才不在乎别人的嫉妒之言,有身份优势不用那是傻瓜,反正他有真材实料,又不是纯属靠关系上位德不配位的草包,他怕什么?
他不仅不怕,在朝堂上还十分活跃,别人不敢接的烫手山芋他都敢接,也不怕得罪人,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不过在办差途中难免会因为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引人狗急跳墙,想要让他意外暴毙。
可惜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对付的是个开了挂的男人,下毒刺杀通通无效,反而还被元嘉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元嘉去了一次江南,把盐政给清理了一遍,虽然不能治本,但能暂时治标。
他手拿尚方宝剑杀得人头滚滚,压根不管那些根子不干净的人背后靠山是谁,一点也不怕得罪人,全部清扫干净了。
江南起码有个好几年的清明。
元嘉回京的时候,几乎所有江南的官员都在欢送他,欢送煞神。
回京的路上还遇到几波刺杀,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元嘉身上的某些证据。
因为他在江南只杀了爪牙,这爪牙背后的主子还安然无恙呢,这些物证就是铲除幕后主使者的有力证据。
幕后主使者又怎么会允许他活着回京?
可惜派来刺杀他的刺客,除了给他多提供几个人证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元嘉都没顾得上换身衣服,就直接入宫觐见皇帝,将手里的证据都交给了皇帝。
皇帝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证据,脸上虽有怒意但并没有过于震怒,因为早在元嘉回京之前就写信把事情告诉过他,他已经提前震怒过了。
皇帝看了元嘉一眼,有些感慨的道:“这些证据涉及的人太多了,就连你父王都牵扯其中,你倒是实诚,半点手脚没做。”
元嘉平静的道:“父王只是管束手下不利,这些人是借着父王的名头胡作非为,死有余辜。”
皇帝失笑道:“好吧,与你父王无关,是这些人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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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回到建平王府之后,建平王就怒气冲冲的来找他了:“元嘉,本王给你传的信,你没收到吗!”
元嘉淡定的答道:“收到了,但我不想放过那些人。”
建平王咬牙道:“那是我们建平王府的手下,你松松手,放他们一马又如何?非要赶尽杀绝?”
元嘉歪了歪头,仔细的打量了建平王一番,看得建平王心里发毛,才缓缓的道:“父王,这事我告诉皇上,你只是管束下属不利,与你无关。但看父王你的反应,似乎这事就是你指使的?你把手伸进盐政上想做什么?建平王府如此富贵,一辈子奢侈无度也花不完,父王你捞那么多钱,想做什么?”
建平王沉着脸与元嘉对视,元嘉不避不让,目光凌厉的回视过去。
没一会儿,最先转移开视线的是建平王。
他看着元嘉的眼眸,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